第七十九章 男人的對決
1
“唐·何塞！”
艾德躍上卡在半空中的石橋，手中握着那條從黑箱上扯下來的鎖鏈。
他的腿傷並沒有好，但是體內洶湧的怒火和藥劑的效果壓下去了痛苦。
石橋中央，唐何塞轉過身來。他的左臉上是巨大的猙獰傷口，整張臉幾乎被撕破，甚至能看到皮膚下的牙齒。
“你就是不肯乖乖去死是吧，艾德。我還要殺掉多少你的夥伴你才會罷休？”他從腰間抽出侍從的彎刀，左手握着靈結沙漏，“不過沒關係了，我已經得到了神器，再來幾個都行。”
“一個都不會有了，唐何塞，就只有我和你，只有我們兩個來做個了斷。”
“了斷？我看是殘殺吧！”
他獵豹般猛低身子，發揮出浮勒斯極致的速度優勢爆射而出，瞬間就逼近艾德眼前，彎刀照着他的頭顱豎劈而下。
艾德一拉鎖鏈偏開刀刃，轉身一肘打在唐何塞面門上，在他踉蹌之時一甩鎖鏈纏住了靈結沙漏。
“你想幹什麼！”唐何塞怒吼，“你想搶走我的神器嗎！”
“我對神器毫無慾望，但它不能落在你手中！”
兩人同時發力拉扯鎖鏈、高速接近對方，艾德一低身子纏住唐何塞的腳踝，猛拉鎖鏈扯着他倒翻起來。
但越是這種情況越能提現浮勒斯驚人的平衡性——他用神器支撐着自己，單臂倒立着。
“我曾經和盧納狄克的正規軍在戰場上作戰，你覺得自己一個無名小卒能擊敗我？”
唐何塞換手旋轉身體，一腿掃在艾德臉上將他踢飛出去。
“我花了十幾年忍氣吞聲、低三下四，現在你拿着‘騙子’‘虛偽’‘瘋子’這樣的言辭就想否定我？！”
他猛虎般撲來，艾德轉身躲避，彎刀在他身旁連劈帶斬，刀刀兇狠。
“我帶領浮勒斯走向和平，我白手起家建立自己的企業，我培養那些戰士、冒險者、商人，全都只是為了活得像個人樣！而你一個屁都沒有經歷過的小子，卻想要奪走我這唯一的願望，我唯一的夙願！”
他一刀劈下，艾德纏住他的刀刃就是一記過肩摔，但是唐何塞在空中轉向，踏着牆壁一記膝擊頂在艾德胸口上。
艾德連着後退兩米跪在地上，嘴角溢出鮮血。
“我們都是穿越者，我們都是人，為什麼我不能像你一樣過堂堂正正的生活？我到底差在哪裡，讓你非要剝奪我作為人生存的資格！”
艾德吐出嘴裡的血水，搖晃着站了起來：“事實上，我不想阻止你成人，從一開始就是如此。”
“那你為什麼——”
“但和那時候不一樣的地方在於，我已經不再信任你了。”艾德看着唐何塞，那眼神中不再是崇敬，而是鄙夷，“所有你的追求、你的夙願、你的選擇，都摻雜了太多混亂不堪的謊言……你沒資格拿神器。”
“你說什麼！”
艾德猛揮鎖鏈，鐵索繞過石柱將唐何塞脖子纏死，艾德雙手用力扯着他一頭撞在石柱上，瞬間頭破血流。
唐何塞一刀斬斷脖子上的束縛，氣急敗壞，但是剩下半截鎖鏈迅速破空而來，將他的雙腿團團捆死。
“你把蕾蒂當成消耗品！”
艾德的手臂由下至上劃出強有力的弧線打在唐何塞下巴上，他整個人向後仰起，頭暈目眩。
“你為了自己的貪慾綁架了彩雲！”
第二拳對着唐何塞露出來的脖頸直刺而去，猛擊喉嚨瞬間切斷氧氣，整張臉部發青發紫。
“你甚至，謀殺了晴嵐！！”
艾德猛轉身體，腿部帶着巨大的力量踹在唐何塞小腹上，勁力貫穿他的腰腹拖着他倒飛而出，在地上滑行了數米。
艾德一擺手腕打飛了他的彎刀，揮舞鐵索在頭頂旋轉，然後照着唐何塞的腦袋直直劈下。
“還有，”鋼鐵鎖鏈破開空氣，帶着能將鐵石削平的氣勢直直飛向唐何塞，“你欺騙了我！”
“夠了！！”
鎖鏈停住了，它打在了唐何塞故意抬起的手臂上，緊緊纏着他的袖子，沒能抵達目標。
“不管你對我有什麼看法，不管你有什麼樣的道德堅持，不管你想為誰復仇，現在我都不在乎。”他張開手掌，裡面是一塊黃色的魔晶，“反正你只是個將死之人。”
他將魔晶拍在鎖鏈上：“電擊！”
黃色閃電突然閃爍亮起，順着鐵鏈直直刺入艾德的體內。
“呃啊啊啊！！”
“震波！”
紅色衝擊波在艾德身前炸開，他倒飛出去撞在石柱上。
“你學着別人戰鬥，你學着別人施展勇氣，可你所謂的正義不過是對着自己印象中的英雄咿呀學步而已，而我卻是靠自己在所有困境中鍛鍊出來的技藝和能力才活到今天！所以別在我面前充什麼英雄，即使我是這個故事裡的反派，我也心中無愧！”
他掏出三個魔晶夾在指尖，依次向艾德投去：“煙霧、緩速、火焰！”
煙塵從魔晶中炸開，但卻速度奇緩，燃着火焰的紅色魔晶一頭鑽入其中——
粉塵爆炸。
艾德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巨大的氣浪和熱量將他炸飛出去，旋轉着落下了石橋。
2
唐何塞走到邊緣旁查看情況，不屑地啐了一聲。
他也跟着跳了下去，落在渾身冒着黑煙的艾德身前。
“真夠傲慢的啊，懷着虛無縹緲的正義感和一腔怒火就來送死。”
他俯下身子，扯着艾德的頭髮將他提了起來。
“你和弗艾婭關係不一般對吧？等你死了，我就會去找到她，我要把她的臉浸在岩漿里，讓熾熱的漿液融化她的口鼻、燒穿她的心肺，當你們在地獄相見，你所能看到的就只是一具燒焦的乾屍！”
“呵。”艾德虛弱地笑着，“她比你強，你贏不了她。”
“怕什麼？我有神器！不管是黃金還是翡翠還是黑曜石，都只能任我擺布！”
艾德狡黠一笑：“但你還不知道怎麼用，對吧？”
唐何塞像是被戳到了痛處，臉龐不甘地扭曲着，但卻啞口無言。
“不過，我知道它的用法。”
“別說笑了，你怎麼可能知道！”
“呵呵呵……瑪蒙·沃拉斯，北境怒者，你聽說過他吧？”艾德笑着，心思莫測，“他是神器的上一任持有者，當他死亡的時候我就在旁邊，我親眼見過神器的威能。”
“他是……”
“被穿越者獵殺者親手殺死的。”
唐何塞的眼神稍微退縮了一分。
“我親眼見到沃拉斯被那個怪物虐殺，他死得很慘，因為他是穿越者，又擁有神器，這讓他成為了最優先的目標。你看，第二個滿足這些條件的人就是你了，穿越者獵殺者會來找你的，而你甚至連神器怎麼用都不知道。”
“哼，那時候你已經死了，輪不到你來關心。”
“唐何塞，你擁有神器，而我見過瑪蒙怎麼使用它的，你難道不想要用神器自衛嗎？配合你的LS天賦，你甚至可以擊敗穿越者獵殺者。”
唐何塞猶豫着，艾德肯定有所圖謀，這再明顯不過了，但問題是他確實需要學習神器的用法。
那就這樣吧，反正無論他要求什麼自己都會殺死他的，至於之後要不要兌現諾言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你想要怎麼樣？”
艾德低下眼眸：“放過彩雲……就這麼簡單。”
“哼，”唐何塞冷哼一聲，接着破口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為了她！那好吧，我暫且就聽聽你怎麼說吧！”
艾德招招手讓唐何塞低下身子，他則貼到對方耳邊，小聲呢喃着。
“你說什麼，大聲點！”
“我說，”艾德一笑，“去死吧，人渣。”
他突然伸手進唐何塞的外套中一掏，抓住魔晶口袋猛地丟了出去。大量的魔晶撞碎在遠處的岩壁上，五色斑斕的巨大爆炸瞬間爆發，強光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石橋被炸飛，兩個人影相繼落下。
僥倖堆積在岩漿湖上的廢墟再次坍塌，破碎的建築結構翻滾落下，岩漿四濺、砂塵漫天。
“我的神器！”唐何塞因為衝擊波鬆開了手，神器揚在空中。
艾德一踏牆壁撲開他，拉着他一起撞向更下層的殘骸。兩人落向不同方向，倒地的唐何塞迅速爬起來追逐靈結沙漏。
沙漏在傾斜的地面上滾動着，他如同看見肉食的野狗般跟在後面連滾帶爬，那雙眼中放着滿滿的慾望之光，比野獸更純粹，比魔物更瘋狂。
神器彈跳着，最終停在某個人的腳邊。
艾德將它撿了起來，拭去上面的灰塵，靜靜地觀賞着手中的寶物。
“如此簡潔，但又如此華麗；如此質樸，但又深味無窮；如此安詳，但又魅惑無限……這感覺，太奇妙了。”他痴痴地望着神器，緊緊地攥着它，“上一次我沒來得及好好觀察，但是現在，我似乎有點理解你的感受了，唐·何塞。握着他……就感覺自己無所不能。”
唐何塞卻不會因為共感而感到任何喜悅，他只是兇狠地盯着艾德，眼神中的慾望愈加瘋狂：“那是我的……那是我的……那是我的，神器！！”
他突然野獸般猛撲而來，臉上是滿滿的獸性。
艾德轉身閃過，他將神器拿在懷中，向著唐何塞搖搖頭：“不，這不是你的神器了。”
“這是我的，這就是我的！給我還回來！你別想把它據為己有！”
“我見過了太多這東西給人帶來的痛苦、瘋狂、仇恨，常人是沒有資格駕馭神器的……它不屬於你，唐何塞。”艾德看着它，如痴如醉，“但是，它也不屬於我。”
唐何塞心中猛顫，他慌了。
“你想，幹什麼？”
“如果至寶給世間帶來的只有痛苦而不是幸福，那它就根本不是寶物……”艾德閉上眼睛，“它就只是一個，禍害。”
他嘆了口氣，將手中神器丟了出去。
唐何塞獃獃地看着，金色光點在他眼睛裡的映像不斷縮小，最終變成岩漿湖中的一片水花，無影無蹤。
“不！！！！！”
他發狂般衝上來撲倒了懸崖邊的艾德，義無反顧地拉着他墜去。兩人像是隕石，旋轉着，墜落着，毫不在意砸向何方。
“這麼多年，這麼多年，我的一切都等待着今天，這是我的夢想啊，這是我人生唯一的意義啊！”
空中的唐何塞一手抓住艾德肩膀，一手不斷對他重擊毆打。
“但你卻把它奪走了，你摧毀了我活着的理由，你要把我趕盡殺絕！”
艾德咬着牙，安靜地承受着傷害。
“我想要愛情，我想要和人類的女孩相愛！我想要生子！我想要家庭！我想要像一個正常的人類一樣生活！為什麼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不可以！”
他鼓足全部力量一拳打在艾德臉上，兩個人終於分開，他們撞在坍塌滑陷的廢墟上，翻滾着、撞擊着，跌向谷底。
像是斷線的木偶，艾德被一處殘骸撞擊的衝擊波吹飛，直直飛向最底層的石橋，砸在地面上。
渾身上下都傳來尖嘯般的劇烈疼痛，耳邊儘是翁鳴，頭腦一片模糊，眼角能看到的只有滲出的血色。
“不，你還不能死。”
一個人影走到了他身邊。
“因為，你要死在我手上才行。”
唐何塞跪在他身上，雙手伸向他的脖子，艾德掙扎着，但他現在根本無力反抗。
“你摧毀了我的夢想，那我就要奪走你的生命，然後在那之後，我還要毀掉每一樣你珍惜的東西，我會把你愛過的每一個人都殘殺殆盡，在所不惜！”
他雙手用力，小臂上青筋暴起，艾德張着嘴巴卻無法呼吸，喉嚨里傳來艱難的呼氣聲。
“對……對不起。”
“什麼？”
“你經歷了……那麼多……痛苦……對不起。”
“但是……”艾德竭力抬起脖子，眼神中燃燒着什麼東西，“那些，沒有一樣……是我造成的。”
“然而，你卻……傷害了我重要的人！！”
艾德一手抓住他，另一手伸向了自己腰間。
機關聲響起，一道影子突然爆射而出貫穿了唐何塞的腰腹，黑色短矢拖着鮮血在空中飛行，落在遠處的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