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復仇與叛逆
1
達戈爾，在短距離內造成巨大的貫穿傷害，艾德將它別在腰間卻一次都沒有用過。
只有在最危險的絕境，達戈爾才會發揮它的價值。
唐何塞的身體瞬間脫力，他張着嘴大口呼吸着，先是冰冷，然後是溫熱，接着是劇烈的疼痛。他站了起來，面無血色，每一步都搖搖欲墜。
“我扔掉神器，只是為了阻止你出去后造成更多的傷害。”艾德死死握緊拳頭，雙眼中噴着怒火，“現在，才是為她們復仇！”
他爆沖至唐何塞身前，爆發全部力量一拳打在他下顎上，清脆的骨骼斷裂聲響起，他雙腳離地，向後翻倒。
他下意識地想要爬起來，但是馬上被一拳錘回地面，艾德壓在他身上，揮舞雙拳直擊面門。
“弗艾婭·彩雲傷害你了嗎，背叛你了嗎！但你卻綁架了她，給她催眠，把她當作提升你概率的消耗品！”
唐何塞似乎在呢喃着，但是艾德不在乎，他只是兇狠地不斷抬起手臂重擊。
“蕾蒂那麼崇拜你，那麼尊敬你！我看了她的日記，她把你當作那個特殊的人！但你卻用你骯髒噁心的天賦能力玷污她的心智，讓她變成傀儡，讓她成為你獲得神器路上的祭品！你有何顏面回去面對她的父親！”
艾德的拳頭上儘是鮮血，拳鋒處不斷傳來皮膚破損、骨頭震蕩的疼痛，但他只是把痛處變成更多傾瀉而出的怒火。
“還有，你竟然殺了晴嵐！你殺害了晴嵐！！”
暴雨般的拳頭落下，越來越多的血濺在四周，血黏在艾德的拳頭和唐何塞的臉上，他打的甚至已不再是皮膚，而是血漿。
但是，在這樣嗜血的場面中，那個人卻笑了，唐何塞大聲地嗤笑着，像是沒有痛覺，毫不畏懼。
他的笑聲膈應着艾德，讓他不得不停了下來。
“你在笑什麼！”
唐何塞吐出嘴裡的血，不屑地看着艾德：“我笑，是因為即使你現在如此憤怒，你還是不會殺死我。”
艾德舉着流血的拳頭，閉口不言。
“因為你見過了浮勒斯，你清楚地知道，即使我是這樣不堪、醜陋、虛偽……回歸現實，我還是浮勒斯唯一的救星。只有我有這個能力，只有我有這個資源，也只有我，因為渴求作為浮勒斯也能過上與人類平等的生活，而有足夠的動力。”
“總有人能成為新的領袖。”
“但是來不及了，這個國家馬上就會因為那個無能的女皇而分崩離析，到時候失去限制的各領地為了爭奪領土會將浮勒斯趕盡殺絕，在那發生之前，你來不及找到任何能完美替代我的人。”
艾德握拳的手太過用力而不斷顫抖着，他從鼻中噴出熾熱的氣息，口中傳出壓抑的低吼……此時此刻，沒有什麼比憤怒更加激烈。
“呃啊啊啊啊！！”
他全力揮出一拳打在唐何塞臉上，那放肆的笑容立刻消失，眼睛緊閉。
雖然憤怒，但艾德依然理智，他只是打暈了他。
也正是理智，讓他如此痛苦。
艾德站起身來，渾身的力量和情感像是潮水般退去，只餘下疼痛與痛苦。
他走了兩步，再也無法承受大腿處傳來的劇痛而跪在了地上。他的視線開始模糊，兩滴淚水落下，潤濕了焦黑開裂的石地。
自己阻止他了，自己避免了神器落入錯誤的人手中。
但是，還是有人死了。
復仇是根本沒有意義的，殺掉唐何塞根本於事無補……因為已經發生的悲劇不會消失，已經逝去的人不會復生，所謂復仇，不過是將傷害與仇恨還給始作俑者，以滿足復仇者心中的遺憾而已。
但是滿足了嗎？
艾德的手因疼痛顫抖着，他當然知道，沒有，根本沒有。
即使是現在，他心中的一部分還是抱着那虛無縹緲的希望——希望男爵始終是那個令人尊敬的男爵，希望蕾蒂還是那個討厭自己的蕾蒂，希望晴嵐仍是那個嘴毒如蛇的晴嵐，希望彩雲從來沒有離開自己身邊。
希望，冒險沒有變成仇恨與痛楚肆虐的悲劇。
他身後傳來窸窣的聲音，似乎是那拳不夠重，唐何塞醒了。可艾德現在已經無力對戰，也無心再打下去了。
不過唐何塞還有。
他從自己的靴子里緩緩抽出一把匕首，那把匕首如此短小甚至算不上什麼兵器，但是從肋下插進某個人的心臟還是綽綽有餘。
他像貓一樣無聲地走了過來，緩慢而謹慎地接近艾德身後。
這時，艾德突然說話了。
“男……唐·何塞，你為什麼一次都沒有對我用過你的天賦？”
唐何塞停住了，他靜靜地站在原地，沒有刺下去。
“我——呃啊啊啊啊啊！！！”
巨量的溫熱鮮血突然濺射在艾德的後頸，身後傳來兵器叮噹落地的聲音，他連忙回頭，瞳孔驟縮。
猙獰的巨大刀刃從後面將唐何塞的整個身體貫穿，他的血在紅色的刀刃上流淌，那兵器實在嘗過了太多人的血，幾乎與血污融為一體。
刀刃猛地向上一拉，唐何塞的胸口與頭顱被劈成兩半，鮮血如噴泉般灑向空中，他倒了下來，露出身後的兇手。
鐮刀揮灑着血液撞擊收縮，最終消失於虛空中，黑髮少女抹去濺到臉上的血印，臉色如冰。
“洛斯忒！！”
2
艾德看着地上死到不能再死的屍體，一陣急火攻心，他快步沖向洛斯忒：“你幹了什麼，那是浮勒斯男爵啊，那是浮勒斯唯一的希望啊！”
“注意你的言辭，逃脫者！”
洛斯忒一掌打在他臉上，空氣都被震散，艾德旋轉着騰空飛出七八米，摔在地上。
重甲但丁從高處跳下，落到洛斯忒身旁，塞拉則懷抱着癱軟的晴嵐脫離隱形。遠處，艾德艱難地驅使身體爬起來，他看着對面的獵殺者們，先是愣了一瞬，接着才意識到真相。
“原來如此，是你乾的，我原來一直都被蒙在鼓裡，你才是這背後的操縱者！”
“沒錯，是我乾的。”洛斯忒毫不否認，“從神器現世開始，就是我委託塞拉製造的假象。是我派她將靈結沙漏放到這個地下城裡，是我給魔首廳神器地下城的消息，藉此整個國家的冒險者都會前來，而靈結沙漏選擇主人的過程就能幫我找到穿越者——這是我從奪取神器開始就已經制定好的計劃。神器與穿越者是株與兔，而我是獵手。”
“那你當著我們的面在餐廳里公布的計劃又是什麼？”
“那是幌子，或者準確點說，那是專門為你設下的幌子。我相信通過刺激你能直接引導我發現更多的冒險者，這就是為什麼我縱容你逃亡甚至讓晴嵐暗中保護你，而你確實做到了，如果不是你唐·何塞肯定不會暴露，你做得很好。”
“但是，你沒有告訴晴嵐全部的計劃吧。”艾德直視着洛斯忒，言語里壓抑着怒氣，“你給了她塞拉繪製的地圖，但你卻沒有告訴她計劃的全部……要殺死穿越者的時候，你出現了，但是她出事的時候，你在哪裡！”
洛斯忒沒有反駁。
“你究竟都在乎什麼？你身邊的人？其他的生命？還是你寶貴的‘獵殺行動’！幾千浮勒斯將會因你的謀殺而陷入災難，他們就那麼不值一提嗎，就那麼死不足惜嗎！你到有沒有靈魂，如果有的話，你的靈魂里，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連塞拉都驚訝於艾德此時的放肆，他現在所做的事完全就是自殺；艾德也是一樣，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已經做好了面對洛斯忒的怒火，乃至死亡的覺悟。
所有人都靜靜地等待着，想看洛斯忒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她沉着臉，轉身離開了。
“是啊，不出所料……”
穿越者獵殺者，什麼時候在乎過任何事，什麼時候在乎過任何人，她所在乎的只有殺死更多的穿越者而已。
艾德捶着地面，自己所有的努力，自己所有的掙扎，自己所有的一切在她眼裡都一文不值，因為那個人就只信仰力量，那個人不會為比她弱的人浪費哪怕一個眼神！
為什麼自己這麼無力，為什麼自己在她面前總是失敗，為什麼自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每一個穿越者在自己面前死亡……唯一的原因，就是自己太弱了。
自己太弱了，自己太弱了，自己太弱了！
我需要力量，我需要自己的力量，我需要別人的力量，我需要用來對抗她的力量！！
岩漿湖中，一個光點突然衝天而起，彷彿流星般撞穿了層層廢墟和殘骸，直直飛向某處。
“什麼？！”就連洛斯忒，此時也無法維持那冰山般的冷靜了。
光點的速度越來越快，它帶着恐怖的勢能，直直撞進某個人身體里，衝擊波瞬間爆發，奔流着碾碎了路上的一切。
【神器已經選擇了它的主人，地下城正在關閉，對外傳送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