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瞳最後還是回到了音月體內,再次進入沉睡,因此少女的右眼依然是如月亮般的淡黃色的。
在把音月平安地護送回家后,因為一早已經通知了鈴月,即使已經是深夜,才打開秋憐家的門,鈴月便已經急不及待地飛撲向音月,不斷地哭喊着,不管怎樣也不願與音月分開。
畢竟已經分開了這麼久,鈴月會一時不想再和她分開哪怕一點距離,也是情有可原的。
反倒是惠美和裕一看上去很是平靜,只是稍微安慰了鈴月幾句,便讓音月先去洗個澡休息一下,有什麼事之後再說。
也不知道當初斗真和他們兩個說了些什麼,雪現在已沒打算追究,亦沒有時間追究,因為音月在被纏着的同時,她也糾纏着雪,要她趕忙包紮傷口。
雖然新傷口已經作過些應急處理,但真的也只能是應急,原本的傷口亦有要裂開的徵兆,現在這情況,實在是應該再去醫院一趟。
也不知道醫院那邊會否因為自己一聲不響就離去而引起小混亂,不過幸好鬥真並沒有真下殺手,留下的都只是輕微的刀傷,只要好好地治療,十多天後應該就會連疤痕也不留下。
好不容易,雪才以休息為理由,擺脫了音月的糾纏。
還好明天也是休假,可以睡久一點才辦正事,少女回到自己的家后,立馬拿過醫療箱,在傷口塗上藥膏,重新再用繃帶纏好。
因為出了一身汗,雪又用毛巾抹了抹身體,感覺清爽些后才躺在床上,身上各處的傷口完全不痛這種話,她是說不出口了,可在重新包紮過,又睡在軟棉棉的床上,怎麼說感覺也會比較好。
本以為會因為痛楚而難以入睡,但疲勞意外地壓過了痛楚,躺在床上不久后,少女便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當第二天醒來時,雪感覺到一陣久違的神清氣爽,或許是真的放下了所有事情,才能這樣無所憂慮地睡一個好覺。
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其他事情要處理,即使少女很想再躺一會,但後續處理還是必須的,就算不舍,她還是離開了深愛着的大床。
經過簡單的梳洗后,雪便給戀打了個電話。
“早安啊,戀。”
“早呢,聽你的語氣,好像已經解決了一切嘛。”
從電話中能聽出戀沒有絲毫的意外,好像一早已經知道雪會找自己似的。
“嗯…老頭子的事已經解決,音月也平安無事地回來了,一切都平安吶,所以便打算向你報個平安,免得要你擔心,本來應該昨天晚上就給你打電話的,只是因為太累…”
“好好好,你的父親回去了,音月學姐也沒事,可就是雪你弄得一身傷吧?反正每次結果都是這樣,不用你說我也已經知道了。”
即使只聽聲音,雪也能夠想象得到電話對面戀那臭屁的模樣,說得理所當然的,卻是讓她無法反駁。
“咳咳…總之結果好即一切好,我受的也不是什麼大傷,稍微休養一下就沒事了。”
“但,人家還是會忍不住擔心嘛…”
“什麼?”
“沒什麼,那,辛苦你把音月學姐帶回來了,就給不會珍惜自己身體的雪準備點小獎勵吧。”
雪並沒有聽清戀的喃喃自語,不過戀也沒有想要她聽到,稍為整理一下心情后,才用調皮的語調說。
“這算什麼…所以,那小獎勵是什麼?”
“秘密~!到時雪便會知道了唄。”
“搞什麼神秘感啊…算了,我就稍微期待一下吧。”
反正一直以來戀都是這種感覺,雪不打算在這問題上執着下去,如果上當了也就只能當自己倒霉,怎麼說戀都不會惡作劇得太過火吧?
兩人又聊了幾句后,雪便掛了電話,畢竟如果能談成那件事的話,今天應該會非常忙吧,想到這裡,雪趕緊換上便裝,出門來到秋憐家門前,還順手給瑞穗,雅曉和界傳了信息以作聯絡。
按下門鈴后,出來應門的是音月,在睡了一覺后,她精神看上去明顯也好了很多,回復到平常時的元氣模樣。
“早安,雪,怎麼不再多休息一點?受的傷沒關係吧?”
“嗯,沒有大礙,今天來是想找鈴月,解決點事情的…如果成功的話,今天可能有得忙了。”
也許是被戀所傳染,雪也學她那樣保持了些許的神秘感,音月只是疑惑地歪了歪頭,倒沒有再追問下去。
進到屋裡和惠美裕一打了招呼后,雪便提出了想和鈴月外出一下的請求,兩人當然是毫無猶豫地答應了。
這時,還穿着睡衣的鈴月從樓上走下來,好像已經聽到剛才雪說的話。
“雪姐,找我有什麼事嗎?”
“那啥,之前不是說過,我會幫聖夜那孩子找個收留她的地方嗎?我大概有個人選,所以想去找她確認一下意願。”
“真的嗎!?”
鈴月雙眼都快要閃出光芒來,只不過是上次見面時提了一下,沒想到雪竟會這麼快找到人選,這令小女孩喜出望外。
“唔…嗯,冷靜點,鈴月…總之,先去找那孩子確認一下吧,最重要還是看她本人的意願。”
“嗯!我這就去換衣服!很快就下來!”
說完,鈴月三步並作兩步,再次衝上二樓,見到鈴月能為了聖夜的事情而感到如此高興,雪感到一陣欣慰,同時也有些許羨慕。
有鈴月這麼一個朋友…聖夜真是好呢。
鈴月很快就換好了衣服,雀躍地拉着雪前往聖夜的家,少女能理解她如此興奮的理由,同時也希望鈴月能體諒一下自己被她拉扯着的傷口在隱隱發痛。
不過,難得她如此高興,少女也不打算打擊她高昂的情緒,而且她自己也很希望事情能夠順利。
兩人沒花多少時便來到聖夜居住的公寓,因為考慮到時間問題,鈴月沒有直接用鑰匙開門,而是按下門鈴,向裡面呼喚了一句。
雖然裡面沒傳來任何回應,而且也聽不出有什麼動靜,在兩人打算再按一次門鈴,再沒反應就用鑰匙開門時,大門總算被打開了。
“唔…怎麼…這麼早…就…呼…”
聖夜總算打開了門,身體搖搖晃晃的,聲音細得幾乎聽不見,小手不斷揉着眼睛,看上去馬上就要睡着似的。
然後,是那麼理所當然地,身上除了胖次外什麼也沒穿。
啪嚓。
進入,關門。
“鈴月,麻煩你了。”
“啊哈哈…來,聖夜,該醒來啰,先回房間把衣服穿好吧?”
“嗚…我…還想睡…”
鈴月只好苦笑着,半推着還在嘟囔什麼的聖夜回到房間之中。
“…剛才…心臟差點停了呢。”
雪一邊平靜地在說些驚人的話,一邊坐到大廳上的沙發。就算表示得多平靜,一打開門就看到那樣的光景,對心臟的衝擊還是不能忽視的。
幸好剛才在走道上沒有其他人,不然也不知道會被別人怎麼看,說不定還會被誤會是那種場所…
少女趕忙搖搖頭,將腦海中的胡思亂想驅趕開去,開始擔心起自己的決定到底是否正確。
在她苦惱的期間,聖夜也換好了衣服,和鈴月一起來到大廳,儘管還是迷迷糊糊的,不過至少要比剛剛清醒些許。
小女孩依然掛着深深的黑眼圈,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聽從雪的叮囑,在晚上好好地休息。
“怎麼了…這麼早…我還想多睡一會…哈啊…如果沒有要事,我就回去睡了…”
“都已經太陽曬屁股,不早啦,是你睡得太晚了,而且確實是有要事找你,就稍微留心點聽我說好嗎?”
“唔…好吧…雪姐這麼說的話…那我去洗個臉…”
聖夜搖頭晃腦的,好像努力想讓自己清醒起來,一步一步艱辛地走向洗手間的方向,留下來的兩人也只能苦笑以對。
不一會,小女孩再次回到大廳,腳步也沒剛才那麼不穩,看來是真正清醒過來了,雪總算可以開始說正事。
“之前在醫院時,不是說過會幫你找個寄住的地方嗎?想來想去,我也只想到這麼解決。”
“…那,雪姐,想讓我去哪兒?”
大腦清醒過來后的聖夜果然會讓人感覺她像變成別的人似的,無神的雙眼也隱藏不住內里藏着的銳利。
不管怎麼說,現在是要讓她去別的地方,和別的人一起居住,對一向不喜歡與人交流的聖夜,絕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她會感到不安也是正常的。
“放心吧,不會把你賣到別的地方去的。我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這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搬來和我一起住如何?”
“…欸?”
小女孩一時反應不過來,只好疑惑地看着雪,等待她的解答。
“那個,你看,反正我家除了我之外,也沒其他人了,空房間和寢具都備齊,我來照顧你,不會麻煩到別人,對你來說也是件好事,畢竟鈴月的家就在旁邊,那你們什麼時候也能一起玩了吧?”
雪不是沒考慮過其他人,可在不麻煩到別人,又考慮到聖夜本人的感受,那果然還是由自己來照顧比較好。
鈴月對雪的決定感到極為贊同,可又想到這樣會給雪添上不少麻煩,不禁有點擔心。
“原來如此!由雪姐來照顧聖夜的話,確實是最好的決定呢!不過這不會麻煩到雪姐你嗎?”
“怎麼說呢…說不會的話,連你們兩個也不會相信我吧?但我不會介意就是,最重要的是…聖夜,你自己的意願到底是怎樣?”
“我…”
聖夜看上去還是有點迷茫,對她來說,已經保持了這麼多年的性格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改變的,眼前兩人是能夠相信的人,即使知道,她依然不能決定下來。
只是…若果自己不願踏出那麼一步,就永遠不會改變。
“因為…已經答應了,必須改變…所以…如果,雪姐你不介意的話…”
儘管不安,小女孩還是選擇向前踏進一步,不僅因為和重要的朋友的約定,也是為了讓自己一成不變的生活能產生一點的轉機。
聽到聖夜的回答,雪總算能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她清楚,這樣對於鈴月和聖夜都是最好的,甚至讓音月也不用為鈴月晚歸而擔心,確是一舉三得。
“嗯,那就這樣決定了,趁着今天,你們兩個去收拾好東西,今天就先搬些必要的用品,如果有什麼遺留,用我那邊的,或者之後再慢慢搬也可以。”
““是。””
雪預計在明天上學前,能夠將聖夜的行李安置好,既然大部份日用品都可以用自己家的,那聖夜需要收拾的也只有私人物品,一個下午應該就能完成。
不過考慮到這邊是兩個小學生,自己也沒多大的體力,若果聖夜的行李比想象中要多,可能會發生一次搬不完的情況。
那孩子的行李…應該也不會多吧…?
少女有點擔心,便決定給某人先打了通電話,以免發生意外狀況,到時就只能待明天放學再弄了。
結果,雪心中的不祥預感成功應驗,當兩人收拾好所有的行李,看到行李的量,少女有一瞬間呆了在原地,連話也說不出來。
“這…一大堆…是?”
“遊戲。”
“游…戲?”
“遊戲。”
即使再問一次,仍然只得到來自於堅定的聖夜的相同答覆,見此鈴月也只能苦笑不已。
於是,少女再一次將視線移向那一堆疊得像山一樣的遊戲。
會迭得那麼高,有一部份原因是因為每一片光盤也有專用盒子,有另外些附上特典的更是比一般的厚上幾倍,在此基礎上,又擁有難以置信的數量,最後才到達了這足以造成視覺衝擊的級數。
而且,不單是遊戲碟,遊戲機和手柄,以及各種各樣的抱枕和玩偶,在加上少量的日用品。
這樣看,其實聖夜的母親也給了不少生活費,倒不如說以這種消費水平,說不定她擁有的現金比雪還要多。
只是,不管給多少錢,小女孩也只能以沉溺於遊戲之中,去遮掩過自己心中的寂寞,而絲毫沒有從根本地解決。
不過這些玩偶的數量…也不是蓋的啊…
“是說,有必要把這些所有的抱枕玩偶都拿去嗎?”
“不帶去…睡不好…?”
聖夜微微歪着頭回答說,以小孩子來說,這點確實是挺可愛的,不過少女的視線不禁飄向她的黑眼圈,嚴重懷疑就算有這一堆抱枕,小女孩依然是睡不好的。
“這也有我的主意在啦,雪姐的家看上去沒有什麼裝飾不是嗎?我想如果放些玩偶抱枕之類…會比較有活力吧?只是沒想到最後會讓行李多到這種地步…”
這時,鈴月有點不好意思地插嘴,看來之所以會有那麼多行李,也少不了她的主意。
聖夜要努力適應環境,想把新環境打造得比較有熟悉感也是無可厚非;鈴月想帶走玩偶,給屋子添些活力也是沒有錯;兩人也有自己的理由,雪並沒打算對此表示什麼意見。
“只是…這量怎麼說也是多了點,還好我叫了人來幫忙,希望能裝得下吧?”
“…?”
不知道雪何時,又喚了什麼人來幫忙,孩子們互相疑惑地對望了一眼,說著,少女又不知給誰打了通電話,確認對方現在所在。
“…這樣嗎,好,謝謝,那待會見…說是五分鐘之內會來到,聖夜你也不必緊張,是你見過的人來着。”
特意又安慰了還不習慣與人相處的聖夜一句,雪才走到門外,等待着幫手的到來。
對方果然很準時,說是五分鐘,不早不遲,剛過五分鐘,雪就能看到他的身影出現。
“非常抱歉,在你休息時間也要麻煩你來幫忙,平野老師,不過因為行李的量實在有點多,只好借用你的車子一用。”
“既然你都這麼請求我了,反正我也沒什麼要事,來幫個忙也不算什麼。”
來人正是平野,看到雪后,兩人便隨和地互相打了聲招呼。
如果要搬走這麼大量的物品,平野和他的汽車也是極好的幫手,若果是之前,雪絕不會想麻煩他,不過現在知道他是惇人的舊友,少女就稍微藉著關係了。
“原來幫手就是雪姐的老師嗎…”
“那邊的兩位,也不是初次見面了吧,不過之前都沒有時間自我介紹,我姓平野,如你們所知,是她的班主任。我記得,你是秋憐的妹妹,那邊的,則是之前那個姓瀧川的孩子吧?”
平野又跟躲在雪身後的兩人道好,或許小孩們就是本能地對老師會有些許害怕,兩人都顯得有點膽怯,不太敢過於接近平野。
“哈哈…總之,那些行李就拜託平野老師你了,這些,能一次搬走嗎?”
“這量確實有點多…不過,擠一點應該還可以吧,首先把這些搬下去再說,一起努力吧。”
看着那一大堆行李,平野只能無奈地笑了笑,眾人也不再浪費時間,開始將行李搬到樓下大門去。
雖說量多,不過重量並不是很重,所以分了數次,便已把全部行李都搬到樓下,待平野把車駛來,眾人再努力將東西全塞進車內,那些玩偶抱枕都被擠得沒有原樣,才總算一次性把所有行李都擠到車上。
“呼…想不到還真的能塞進去啊。”
“感覺…隨時都會爆發,的樣子。”
鈴月和聖夜都對此表示感嘆,雪則是想到待會還要把這些東西都收拾好,就感到一陣頭昏。
好不容易,眾人總算能出發回家,坐平野的車比乘公交車要快得多,沒一會兒眾人便已回到雪的家門前。
因為雪的家附近沒有給汽車停泊的地方,眾人只好趕緊把行李都卸下來,先放在玄關位置。
“明冰院,以後有什麼要幫忙的,儘管說吧,他不在的時候,我理應要照顧好你才是。”
在總算把行李搬完,鬆了一口氣的雪靠着平野的車休息時,平野如此向她搭話說。
少女明白,平野說的他,指的是自己父親惇人,不知道昨天晚上兩人到底聊了些什麼,不過看上去,平野的心情很不錯,他們應該聊了很多當年的趣事吧。
“…嗯,謝謝,不過不要緊的,只要和他們在一起,大概沒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吧,所以平野老師你不用擔心的。”
“是嗎…也是呢,既然你是她的兒子,那自然不要緊吧,要是你的媽媽在天之靈,肯定會以你為榮的。”
“…”
“那,我先回去了,好好照顧好那些孩子們啊,我相信你能做得到的。”
語畢,平野回到自己車上,向雪道別後,便駕車揚長而去。
雖然感覺他話中有話,可一想到當年他和自己父母之間肯定發生這些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事,或者以後有機會,可以向他詢問一下。
“唔…總之,就如平野老師說的,先安撫好這兩孩子吧…”
感覺如果自己的家再放任兩人隨便處置,肯定會完全變成另外一副樣子。
“你們兩個,要不要我的幫忙啊?”
向著屋裡大喊了一句,少女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往前踏出了輕快的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