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乱局
车开了大概两个小时，魔导轮盘上的指针渐渐开始偏离了原位，等到开到一处岔路的时候零和翼下了车，虽然岚一明确表示送他们过去也没问题，不过零还是婉拒了他的好意，因为前面的路让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对了小哥，”临走前岚一趴着车窗叫住零，“你们沿着这条路直走的话大概会走到鸟取那边，最近那边不太平，有几个组搞火拼，还有附近的高中也经常出事，凡事小心点，要是有麻烦就找佐治或者洋次。”
“知道了，”零摆手道，“路上小心。”
岚一爽朗一笑，缩回头将车开走了。
“不错的人呢。”翼微有些感叹，身为魔界骑士的身份和身在闲岱守护魔界之森这样的封闭环境让他很少和普通人接触，更别提有什么深交了。
“就因为有很多这样的人，才会更有守护的动力不是么。”零偏头微笑。
现在大概是凌晨两点多，没有月亮的夜晚格外的黑暗，魔导轮盘上的绿光忽忽悠悠透露着不祥，零和翼一边前进一边开始慢慢的皱眉，空气中阴森的气息随着夜风缕缕飘荡，这种让人寒毛直竖的感觉两人再熟悉不过了——强烈的，魔兽的气息！
“喂喂……开玩笑的吧。”零不禁低声道。
“邪气已经弥漫到这种程度了，这地区负责的番犬所和骑士都在搞什么鬼？”希露瓦也忍不住搭腔道。
“这就意味着我们找对地方了。”翼反而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天生不惧战，倒是很讨厌对手躲躲藏藏搞伏击。
凌晨两点的市区很冷清，偶尔有陪酒女在肮脏的胡同里面呕吐的声音传来，路边蜷缩在纸箱里的流浪猫眼睛微微发着光，死气弥漫。
零和翼全神戒备着向前走出一段路之后，前方道路上隐隐出现一伙人，看年纪都不大，没到20的样子，有男有女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向前走，似乎是在哪家歌厅刚K完歌回来，偶尔还会冒出一两句调门不准的歌词。走到大概能看清的时候，那边也有人注意过来，里面的几个女孩子明显得有些雀跃，不过男生这边的脸就臭的多了，两边人有十来步距离的时候零和翼能明显闻到对方这群人身上的酒气。
“嘿！”那边的一个高个男生突然向这边打招呼，“两位，我这边的女生想和你们合个影，能帮忙么？”
翼把眉头皱了皱，开口想拒绝，不过零倒是无所谓的应道：“可以啊！”
于是那边的女生叽叽喳喳蹦跳着围过来摆pose，一个齐刘海的女生凑过来想挽零的手臂，零很大方的拉了女孩的手将她拉到面前，然后……
噗！蓝色的魔导火在女孩眼前亮起。
女孩呆住了两秒，原本深褐色的眼瞳刷的变白，黑色的魔戒文字围绕着瞳孔出现。
与此同时，高个男生的小臂噌的伸出一把尺长的骨刀，猛地向零腰间扎去，零一个侧身骨刀擦着衣襟掠过，齐刘海的女生冲上来想抱住零，被零很不客气的抬腿一脚踹飞，使骨刀的男生扑了个空，不过很快转身又刺，但还没等近身，就被零一个擒拿手拽住手腕，拽过来反转猛的一个下压，男生的臂骨咔嚓一声折断，森白的断骨从皮肤下面穿了出来，男生还没来得及痛嚎，就被踹中胸口飞跌出去。
翼这边也没闲着，魔界枪挂风轮圆，周身一圈围上来的家伙瞬间被震开，一个穿着太妹裙的女生嚎叫着扑上来，身体瞬间膨胀，长满无数骨刺利甲从身上穿出，借着前冲之力她就地一滚，如同巨大的钢铁刺猬翻滚着向翼冲了过来，翼见状急退，魔戒枪贴地插入“铁刺猬”的身下，猛然发力上挑，急冲的“铁刺猬”便身不由己的被挑上半空，翼猛地一震魔戒枪，枪尖窜起紫色的火焰，火焰随着枪身的舞动画出交叉的两道半月形的烈焰剑气，旋转飞上将下落的“铁刺猬”斩碎。
周围剩下的几个见零和翼皆非凡手，不敢大意，纷纷嚎叫着变身，一时间阴气弥漫，零和翼背靠背与这帮奇形怪状的骸鬼对峙。
“翼，能召唤铠甲么？”零问道。
“应该没问题，没有感觉到结界。”翼回应道。
“那就速战速决！”零说着抽出双剑交叉，指天画圆，召唤阵洒下辉光，伴随着悦耳的金属轻响，银牙骑士绝狼——参上！
“好！”翼没有异议，魔界枪向前划圆，翼猛的前冲撞碎召唤阵，耀眼的光芒洗礼着全身，身着白色铠甲的白夜骑士打无出现在一众骸鬼面前，普一出场，前冲的白夜枪便挑翻一只骸鬼，原本燃烧在枪上的紫色火焰延烧全身，身形与白夜枪融为一体，宛如夜色中起舞的夜叉之狼，见者后退，着者立毙！
“烈火炎装！？”这边的零一边挥舞着银狼双剑一边望向全身缠绕着火焰的翼，“用不用这么拼命啊？”
“大概是压抑太久了吧。”希露瓦道，“zero，你不觉得这些骸鬼有些奇怪么？”
“的确……”零皱眉，以前与水子灵对战的那几次出现的骸鬼都是直接以变身后的骸鬼形态出现的，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现在看来，情况实在是有些不正常。骸鬼应该是附身在有阴我的人类身上在现世现身的，但是大多数骸鬼都是很挑食的，必须是很合自己口味的人才能被附身，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帮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集体变成骸鬼的情况呢，太反常了。
“难道说……”希露瓦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
“恐怕被你预料中了。”零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嚓嚓两刀劈掉一只骸鬼的武器，反手刀柄在那只骸鬼后颈上用力一敲，骸鬼应声倒地，变回普通青年的样子。
“翼！留活口！”零大叫，但可惜明显晚了点，因为翼那边几乎已经开始清扫战场了。
零解除铠甲化望天，自己太小瞧翼最近累积的压力了。翼这时也走了过来，见零脚边还有一个，举枪便刺。
“等等！”零一把抓住翼的枪杆，“这个是舌头，不能杀！”
“什么舌头？”翼不解。
“就是说我要问话，你嘁嗤咔嚓都给砍了我怎么收集情报？”零蹲下身来将青年拉起，左右开弓几个耳光将人打醒，青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零那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你们！”青年环视战场，同伴的残骸还没有完全净化散去，宛若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让青年热血上涌，“杀了这么多人！你们会受到报应的！！你们……”
“等等！”零皱眉，“你应该很清楚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吧。”
“哼！你一只骸鬼在骑士面前还装什么蒜？！”翼不耐道。
“什么骸鬼？什么骑士？”青年一整个茫然不解，“我们明明是被选中的战士……”
嘭！！！
就在青年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整个人突然暴成一团血雾！
“可恶！”翼这时也明白过来事情不对，“零！这帮人不会是……零？！”
零却没有回应他，而是半跪在地上用手捂着脸。
“怎么了？”翼连忙蹲下身一脸急切地问道。
“zero被刚刚的血雾溅到了。”希露瓦替零答到，刚刚零是拽着那人的衣领在问话，离得太近又事发突然，没有完全躲开，现在只觉得有些头晕耳鸣，过了好一会才听到翼在叫他，摆摆手示意没事，魔界骑士和普通人不一样，即便被骸鬼的血溅到也不会像普通人那样在百日内死去，不过身体被邪气侵染，肯定不是件舒服的事。
零感觉头脑清醒了些之后抬起头，却发现眼前很暗，用力揉了几下眼睛，翼的面孔才勉强能看清，但是很快就又暗了下来，零下意识地又想揉眼睛，但是手却被翼拽住了。
“不要用力揉，恐怕是有邪气侵入到眼睛里了，”翼仔细的检查零的眼睛，眼仁的部分有一点发青。“邪美应该可以帮你净化，我带你回去。”说罢便拽着零的手往回走。
“等等，”零却停下来，他现在眼前还是一阵阵发暗，不过还是能勉强分辨事物的，“都已经到这里了，再回去就前功尽弃了！”
“可是你的眼睛……”翼皱眉。
“没关系，影响不大。”零又眨了两下眼睛，近距离还是能看到翼的，只是看不太清楚表情，零现在的感觉有点像高度近视的人丢了眼镜，焦距微妙的错开，虽然不太方便，不过毕竟他是魔界骑士，这种情况还是可以应付的。
两个人争论了一会，最后在翼确认零的眼睛真的没有大碍后，两人还是决定继续调查下去，毕竟已经前进到这里了。
魔导轮盘上的指针已经从绿色开始渐渐变成黄色，指针的颜色会随离目标的距离的远近而改变颜色，最开始在钢牙家时是蓝色，后来变成绿色，变成黄色的时候就表示目标已经处于同一座城市范围内了。
越往市中心走，邪气的弥漫就越厉害，在一路上两人又遇到两组小规模的袭击，零和翼这两次都有意留下活口，但是一经逼问，只要对方说出某些关键词，马上就会在瞬间爆成血雾。
“恐怕是预置魔法，”看着眼前的一滩血污翼深深皱眉，“一旦被施加魔法的对象做出有违施法者意志的事，就会自行启动将对象毁灭。”
“这样一来恐怕是很难问出线索了。”零捏了捏眉间，视力不佳情况下的战斗让他感到有些疲惫，“不过基本可以肯定，这些人都不是正常的骸鬼化。”
翼点头，恐怕出现了最糟糕的情况，那些药剂很有可能是落入了水子灵的手中，并且水子灵已经开始用那些药剂大量的创造骸鬼了，“丧心病狂的女人！”翼将魔界枪狠狠的一顿地，人行道上的地砖立刻被击的呈蛛网状碎裂。
“冷静。”零拍拍翼的肩膀，翼闻言深深吸了口气，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这里弥漫的邪气很重，连他的情绪也不小心受到了影响，他向零点点头示意自己之后会注意的，骑士必需时刻保持心绪清明，这也是控制魂金和铠甲的必要条件。
天蒙蒙亮了起来，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了一整夜，街道上渐渐开始有了行人，零和翼本是跟着魔导轮盘的指引向前走的，但是就在指针慢慢变成红色，也就是快要接近目标范围的时候，罗盘却突然失灵，红色的指针不安定的乱转，完全失去了指引功能。
“怎么回事？”零问翼。
“恐怕是干扰魔法。”翼尝试着恢复指针的功能，但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看来对方也知道我们在找她。”
罗盘失灵，但是至少两人确定了大概范围，零叫翼上便利店买了一份地图，两人到附近的西餐店点了咖啡和早餐，一边吃一边将地图铺开确定范围内都有哪些可能藏身的地点。
因为零看不清东西，所以翼只好把大概范围圈出来之后仔细的从头到尾描述给零听：“从现在的位置往前走有四处居民区，一个小型植物园，边缘有水系，嗯还临着一条商业街……”
“有没有学校？”零一边用叉子戳盘子里的蛋奶布丁一边问道，脆弱的甜点被他戳的惨不忍睹，好不容易叉起一块，却还是中途掉了下去，搞得零颇为郁闷。
“学校？我看看。”翼有些皱眉的看着零的叉子又一次落空，“……在水系边上有一座私立高中，有什么线索？”
“嗯，”零不耐烦的干脆放弃叉子用手抓，不过手肘却不小心把咖啡给打翻了，“啊……抱歉，服务生小姐！”
“零……”翼伸手帮忙把杯子扶起来。
“你有没有注意到，昨天来的都是些年轻人。”零舔了舔沾了布丁碎屑的拇指，“这个年纪的学生是最容易受到蛊惑的，地图没弄湿吧？”
“没有，那你的意思是要先去那所学校探查？”翼将放在桌子一侧的餐巾递到正四处寻找的零的手里。
“嗯，即便不是藏身在那里，学生之间的消息网络也十分灵通（都是爱八卦的年纪），而且相对成人来说更容易沟通（可以用美男计）。”零将袖子上沾到的咖啡擦干净。
“那好，我们就先去这所学校。”翼赞同零的观点， “不过在此之前，零，最好先治疗一下你的眼睛。” 看着差点把装蛋糕的碟子扫到地下的零，翼严肃地说道。
咖啡厅的单间里，零正在摆弄着眼前的一堆瓶瓶罐罐。
“这些就够了么？”翼将最后一个烧瓶摆在桌子上。
“嗯，应该差不多了。”零让希露瓦帮忙仔细点数了一下。
“没想到你还会炼金术。”当零表示他可以临时做一些秘药来缓解视力受损的症状时翼是相当惊讶的。精通炼金术的人无论是法师还是骑士都不多见。
“是我父亲教的。”零露出怀念的神情。
“你父亲？”翼还是第一次听零提起他的家人，他所知道的零是一直一个人在各地流浪，如同一匹孤狼般的浪子。
“zero的养父名叫道寺，也是我的制造者。”希露瓦一边帮零看天平上的读数一边说道，“他的法术和炼金术都很厉害，年轻的时候他跑去和阿门法师交流心得。”
“诶？就是那个有名的双刀流的银牙骑士？”翼惊讶道，“原来你是他的子嗣！”
“老夫也曾听说过道寺这个名字，”戈路巴插话道，“当年他曾是一个很有名的魔戒骑士，而且就算用魔界法师的标准来衡量，道寺也是一流的。”
“可惜炼金术我只学到了些皮毛。”零不无惋惜的说道。幼时的回忆慢慢浮现出来，曾经有一次病中的道寺将零叫到床前，彼时道寺正在用他灵巧的指尖制作着魔导具，如舞蹈一般的动作简直就是神技，那时零就曾想过，如果能学到这样的技术，应该就会和父亲一样成为拥有骑士和法师双重身份的人吧。
试管中的液体在酒精喷灯的加热下慢慢变成了透彻的蓝色，翼按照零的吩咐将研碎的魔石称出规定的重量小心的倒进试管里，液体发出轻微的沙的一声，很快就转变成为夜空一般绚烂的色泽，将液体过滤后倒进试剂瓶冷却，等到星光慢慢沉淀下来，零将药剂微微晃了晃拿给希露瓦看。
“嗯，应该是没问题了。”希露瓦给出肯定的答复。于是零屏息一仰头将药剂喝了下去，之后猛的低头捂住嘴皱眉。
“怎么了？”翼上前问道。
“味道好糟糕……”零苦了一张脸。
这个本来是短时间内提升五感的药，零将配方做了些改动，做成只提升听觉和视力的药。被邪气影响而受损的视力因为市中心邪气的加重而不断恶化，早饭时零就已经完全无法分辨静止物体的位置了，喝下药剂后过了大概一刻钟，眼前的世界慢慢清晰起来，虽然物体的边缘还会有些模糊，但是至少已经不会影响到正常行动，只是空气中出现不少跳跃着的颜色各异的灵气碎屑，看起来很有些眼花缭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