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彼修斯醒来并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他揉了揉眼睛,从赛斯特堡奢华的床上起身,拉开窗帘。
在积雪反射下清澈透亮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房间,让正在床另一边睡懒觉的泽迪亚停下了震天响的呼噜。
“你把窗帘拉上行不行。”
猎人嘟囔着翻了个身。
“你是猎人,还怕光吗?”
奥彼修斯连头也没有回,把窗户打开。
伟大山脉呼啸的寒风顿时如排山倒海般涌入,逼得泽迪亚不得不放弃赖床。
“每个没睡醒的人都怕光,教授阁下。”
猎人没好气地边穿衣服边回击。
“昨天跟伯爵喝了那么多酒,还要我扶你回来——也不想想自己今天还有事要做。”
奥彼修斯转过身来。
他的背后是伟大山脉白雪皑皑的山峰,几乎与他雪白的肌肤和一头长发融为一体。
“今天有什么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泽迪亚背对着奥彼修斯整理起因为喝醉弄得乱七八糟的衣服。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贵族小姐的丈夫,不能太过于邋遢。
巴索尔伯爵或许能理解他,但城堡里的仆人难免在背后指指点点。
“伯爵不是说要去‘实地考察’吗?”
“哦,没事,他也喝醉了,估计这会也没起来呢。”
整理好衣服的猎人点上了一支烟,但还没等抽一口,门口就传来了缓慢而沉稳的敲门声。
“那你可就太小瞧我了,亲爱的泽迪亚。”
巴索尔伯爵的声音从门外传进,奥彼修斯白了泽迪亚一眼,快步上前去开门。
“伯爵阁下,早上好。”
“早上好,夫人。”
巴索尔伯爵相当绅士地向奥彼修斯致以问候,然后用随身的拐杖指着一旁的泽迪亚。
“清晨不要抽烟,泽迪亚。仆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你和夫人不妨下来一同享用。”
“是是是,一会就来。”
伯爵放下了拐杖,转身慢悠悠地离开了卧室。
泽迪亚耸了耸肩,灭掉了烟,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奥彼修斯。
正好一阵山风卷着雪花吹进房间,拂起奥彼修斯的头发和长裙。
他习惯性地用十分淑女的动作按住了两样飘起来的物事,然后才注意到泽迪亚的目光。
“看上去还真漂亮呢你。”
看着这如同画中之景的泽迪亚愣了半天,忍着笑“称赞”了奥彼修斯一句。
话音未落,一贯慵懒的猎人已经像闪电般跑出了房间,不见踪影。
“......”
奥彼修斯在原地呆了半秒钟才反应过来。
“给我站住,泽迪亚!”
但穿着高跟鞋的教授不管如何气急败坏,都不可能追得上这位敏捷的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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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备不算森严啊,工作人员和安保人员都没几个。”
三十分钟后,泽迪亚和奥彼修斯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迅速扫过的路灯,沿着伟大山脉地下隧道朝工程的核心施工地带行进。
“不过......”
奥彼修斯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泽迪亚,后者立刻心领神会。
“魔力的反应这么剧烈,这一路上有多少防御术式?”
“每隔数米,就有一个术式体系,就像连锁反应的警报和地雷系统。”
前座的巴索尔伯爵用手指着窗外,给提问的猎人进行解释。
不过因为车速很快,他的示意并没有什么用处。
“不会太密集吗?”
防御性术式会对侵入者进行攻击——但就目前看来,他们的司机并没有避过防御术式的想法,车辆一直在道路中央直线行进。
出于战术上的考虑,泽迪亚并不认为鲜血贵族会傻到为了方便把术式只设置在道路两侧。
“据鲜血贵族方面的说法,这些术式会自动识别堕落血族。”
“这么强大的识别功能......怪不得量这么大。”
奥彼修斯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这从何说起?”
根据泽迪亚的说法,奥彼修斯——或者说奥莲娜·菲尔是一位足不出户的贵族大小姐,还一度因此轻生。
作为伊丽莎白的父亲,伯爵十分好奇和女儿境遇相似的她对这些科技前沿的理论有什么见解。
“术式的总魔力是有限的,它被精确地控制分布在术式的各个功能之中。如果术式的某样功能特别突出,那么其他方面——例如威力和精确度——就会相应减弱。除非——”
一牵扯到魔法相关的知识,这位不列颠著名的魔法研究学者就开始滔滔不绝了。
“除非什么?”
“除非魔力足够多,能使用‘基本魔法’,才能‘创造术式’。现有术式只不过是将已经被限制好的基本模块有序构成。”
“‘基本魔法’......就是现在研究出来的‘平衡法’、‘消除法’和‘构造法’?”
看到讨论进入白热化阶段,懒散的泽迪亚都禁不住参与进来。
“三大基本法”——原本用来给魔法分类的概念,但血族的史料证明它们有着原型的存在,现有魔法就是这三种原型魔法的混合或分支。
它们是诸神创世所用的强大魔法,是三种趋向于“本质”和“纯粹”的魔法术式。
“构造法”是利用魔力创造实体物质的魔法,而“平衡法”是利用魔力干涉物质性质的魔法,“消除法”则是利用魔力毁灭物质的魔法。
如同代表创造者的权威一般,它们代表着绝对的创造力、控制力和破坏力。
“魔力不够是不能使用这三种魔法的,现在血族使用的魔法,大多数是它们的劣化。”
介绍完三种基本法的概念和性质后,奥彼修斯给了一个总结。
三分钟热度的猎人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乐在其中的教授。
这大概和泽迪亚遇到风吹草动就会十分警戒一样,属于一种职业病吧。
“想不到夫人对魔法研究如此精进。”
相比听得无聊厌烦的泽迪亚,巴索尔伯爵看上去对奥彼修斯渊博的魔法知识倒是很感兴趣。
他虽然经常与鲜血贵族打交道,但作为资金方和管理方而非研究人员,对于魔法和魔力的理解并不深。
“不敢当,家父曾请奥彼修斯·卢卡斯先生教导过我一段时间,略有涉猎而已——泽迪亚也认识的,是吧,亲爱的?”
奥彼修斯不动声色地解释,说话时的淡定程度与前晚的泽迪亚不相上下。
“......”
看着这位利用自己来扯谎的“夫人”,泽迪亚被奥彼修斯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
“奥彼修斯·卢卡斯吗?我也略有耳闻,不过山中的信息还是相对闭塞,了解的不多。”
“哈哈,是啊,他是我朋友。可·惜·这·次·没·来·啊。”
回过神来的猎人摆出一副僵硬的笑容,盯着满面微笑得意洋洋的教授。
不知道是一开始就掌握了话题导向还是临时起意,奥彼修斯完成了时隔数个小时的“君子报仇”。
“看来我们到了。”
“这是......”
在昏暗的密室中,展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座庞大而精密的机械。
无数的管道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缝隙穿插于咬合的齿轮之中,似乎一丝一毫的空间都绝无浪费。
而它最上端突出的部分,有如巨型烟囱一般,径直指向屋顶。
地面的角度无法看到它的全貌,但放置于地上的铭牌上所绘制的形态,泽迪亚和奥彼修斯并不陌生。
这是那座在发现时被大量石铸锁链所固定,体积近乎一座山峰的,全中庭最大“火炮”。
“泽迪亚,奥莲娜,在你们面前的,是古人类最大的遗迹,也是现今最先进的武器——‘冈格尼尔·无限大炮(Gungnir the Unlimited Can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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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红茶对贵族来说,是不可或缺的生活习惯。
长期居住于封闭的山之堡,伊丽莎白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一难得的惬意。
尤其是在有人陪同的情况下,这样的惬意就会被成倍地放大。
不过现在伊丽莎白关心的,并非手里的红茶,而是眼前的雪莉绮尔。
“雪莉,你有心事呀?”
抿完一口,伊丽莎白放下手中的茶杯,拍了拍身边看上去有些走神的好友。
雪莉绮尔就像前日刺激完奈特一样,端着红茶望着窗外发愣,双眼也失去了神采。
听到伊丽莎白关切的询问,她才终于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醒转过来。
“啊,没什么。”
雪莉绮尔低头喝了一口略微凉了一些的茶水,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奈特......?”
伊丽莎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沿着雪莉绮尔的手指望去。
那个走两步就看看周围,左顾右盼溜出城堡的家伙,的确是她熟悉的那个“流氓”。
“八成又是去赌钱吧,真不晓得他平时还有什么别的事可以做。”
伊丽莎白觉得自己的心情都被这个做贼一般的家伙糟蹋了,气鼓鼓地坐回到竹椅上。
“看来你很讨厌这位‘哥哥’啊。”
“雪莉不讨厌他吗?”
伊丽莎白十分讨厌那些没什么本事却喜欢装腔作势,遇到困难就畏畏缩缩的男人。
她曾遵从伯爵的教导去试着理解这位灾难后幸存下来的义兄,但奈特那恶劣的性格终究让她喜欢不起来。
光是赌也就算了——她曾这么想过,但这位义兄在认识她之后的几年来,几乎每日不断地用各种手段对她实施骚扰。
而在雪莉绮尔来访的时候,他的目标也会多增加一位,这从多个层面上都令伊丽莎白更加愤怒。
诸如“人渣”、“废物”、“烂泥”这些词,在伊丽莎白的眼中都能比“哥哥”更能恰当地形容这位奈特·莱特森先生。
“当然讨厌,和伊莉莎一样,我也讨厌那样的男人。”
嘴上这么说,雪莉绮尔的语气听上去却隐隐约约有些不太坚定,目光也有些游离。
“比起雪莉来,他倒是看开得多。”
伊丽莎白并没有听出雪莉绮尔的情绪,心直口快地肆意贬低起奈特来。
这家伙最大的特征就是没心没肺,就算前一天被伊丽莎白骂得狗血淋头,第二天他照样会厚着脸皮再次找上门来。
虽然死缠烂打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但对奈特之于伊丽莎白来说,这招显然在无上限地提升这位义妹对他的厌恶指数。
但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伊丽莎白这一句对奈特的讽刺,令雪莉绮尔再次陷入了沉默。
“......” “啊,对不起,雪莉,我不是想提这个......”
反应过来的伊丽莎白忙不迭地抓住了陷入沉默的雪莉绮尔的手臂拼命道歉。
“没关系,都十年了。”
“雪莉,我听说那个猎人当年调查过不少,你不想问问他吗?”
——猎人。
泽迪亚·洛菲安·范·海辛。
他亲口说自己不喜欢欺骗别人的女生,却并未考虑过“欺骗”这一行为的本质。
或许那就是“正义”对自己的标榜,全然不顾造就了邪恶的深层原因。
“......当然想。”
雪莉绮尔整理着自己的思绪,牙齿无意识地咬住了嘴唇,嘴角略微沁出一点点血珠。
“你没事吧?雪莉?”
看到雪莉绮尔的反应,伊丽莎白更加担心地站了起来。
“伊莉莎,如果将来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的。”
半晌沉默过后,雪莉绮尔突然把伊丽莎白拥入怀中,语气中满是和平常的自信傲然完全不同的温柔。
“雪莉你怎么了啊?瞎想些什么呢?”
“没事,没什么,当我在胡说吧。”
伊丽莎白撑着雪莉绮尔的肩膀勉强起身。
她很轻——非常轻,虽然雪莉绮尔看上去也很柔弱,但抱着伊丽莎白却完全感觉不到压力。
“......以后可不能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伊丽莎白抱住雪莉绮尔的脖子,咬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
“对了,今天伯爵出门了吗?”
“应该是去’伟大之墙’的施工地点了吧。”
伊丽莎白稍微直起腰,回头看了看城堡大门——父亲的车并不在那里。
那是伯爵专用的座驾,如果不在了,伯爵若非因事离开伟大山脉,就是前去了伟大之墙的工地。
在她回过头来时,雪莉绮尔又处于了出神的状态。
“......”
“雪莉,我看你肯定是有心事。”
看着来陪自己还一直出神的雪莉绮尔,伊丽莎白有点不开心地嘟起了嘴。
然后,她以出乎雪莉绮尔预料的方式,令后者清醒过来——准确地说,是被惊醒过来。
少女柔软的双唇,刹那间触及了雪莉绮尔因为咬破而略带血腥味的嘴角,雪莉绮尔白皙的脸庞顿时一片绯红。
“......伊莉莎,别这样。”
拥吻了几秒后,雪莉绮尔轻轻作势推开了伊丽莎白,两人目光对上的一瞬,顿时都害羞地移开了视线。
然而随后,伊丽莎白就以更加排山倒海的攻势,将毫无准备的雪莉绮尔彻底击败。
“明明和我在一起还心不在焉的,我要惩罚你!”
无视对方的反抗,伊丽莎白再次扑到了雪莉绮尔的身上,温热的触感再次淹没了两人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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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里面这么复杂。”
无限大炮利用了它所在峡谷中的绝大部分空间,但其中也留下了能够供给人类穿行的通道。
这条通道以半透明的琉璃筑成拱形墙壁,数千年过去竟洁净如新,丝毫未有损伤,令泽迪亚和奥彼修斯叹为观止。
“伯爵阁下。”
三人走出琉璃通道时,在通道的门外,有一人正在垂手等候。
泽迪亚对他的制服十分熟悉——那是在昨晚的“宴会”上,那两位工程负责人所着的服装。
以黑色六芒星为标志,代表着不列颠最顶尖的魔法研究机构“黑芒星”的臂章,绣在他右侧的袖子上。
“......这位是?”
“初次见面,海辛先生,海辛夫人。我是耶路撒冷皇家学院派驻在这边的负责人阿诺德·卡文迪许。”
他并未等候伯爵开口,一边朝泽迪亚伸出了戴着臂章的右手,一边斯文有礼地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卡文迪许先生。”
泽迪亚嘴上按照礼节回应着,动作却全无与阿诺德握手的意思。
猎人突然变了脸色,右手不知何时已从怀中掏出了一柄刻有蔷薇花纹的银色手枪。
“不,或许我该——”
他扣紧了扳机的右手朝前举起,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面前的耶路撒冷负责人。
“海辛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阿诺德·卡文迪许并不慌张,眯起眼睛看那柄华丽的枪。
奥彼修斯一如在圣菲尔城被泽迪亚袭击的态度挂着一贯的微笑,丝毫不为眼前剑拔弩张的形势动容。
而相对于他们两位和泽迪亚,一旁的伯爵则有些慌了神。
他并非不理解老友的行动,而是对无限大炮的安全情况有些担忧。
“我听说耶路撒冷的负责人都很死板,原本以为这地方的安保不会这么懈怠的。”
泽迪亚一改随随便便的说话习惯,句句针锋相对,直逼要害。
“您的外貌可是人人皆知,既然伯爵邀请您来协助,我们也没必要......”
阿诺德仍然保持着谦逊的绅士风度,但话说到一半便被泽迪亚打断。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
猎人已经半扣下了扳机,眼神中闪烁着凛然的杀气。
“露出你的真面目来,吸血鬼!”
“......呵,看来有两下子,泽迪亚·洛菲安·范·海辛。”
阿诺德·卡文迪许后退了一步,站到墙壁的阴影处,外表逐渐产生改变。
虽然相貌与原本相差无几,但那赤红的双瞳和灰白的肌肤宣告了他的真实身份。
“没错,在下阿诺德·H·拉索姆拉,不过如你所见,我并非堕落血族。”
阿诺德的声音也未有变化,看来仅仅是隐藏了一些容易暴露自己的血族特征。
他的目光依旧聚集在泽迪亚手中的银枪之上,那是所有血族都会惧怕的武器,“裁决双子”的其中一柄。
“是否可以把你的‘蔷薇剑(Rozen Sword)’收起来呢?”
“哼,没事找事。”
泽迪亚收起了银枪。
看到猎人有些生气,阿诺德赔着笑脸弯腰行礼。
“那可真是抱歉了,我只是对猎人先生比较感兴趣而已。”
“鲜血贵族的历史学家研究这玩意也几千年了吧?还对它有兴趣吗?”
阿诺德·H·拉索姆拉(Anord Hi Lasomra)——这个名字奥彼修斯并不陌生。
那些记载着三大基本法的史料,都解读于这位鲜血贵族最优秀的历史学家之手。
上古蔷薇战争中,他作为文官活跃于决策层,并在战争结束后作为拉索姆拉一族的代表,协助诺斯费拉图一族重建了鲜血议会。
以他的身份、力量和地位,出现在这里就如同司令官在战场上亲临最前线。
“那是当然——这东西蕴含着太多的可能性,更何况我们已经中止研究长达九年了。”
阿诺德转向奥彼修斯,同样绅士地朝这位“女士”行礼。
“既然当下人类有意利用它,我们自然也有兴趣来研究和提供支援。”
“哼,不过是怕人类再丢掉它跑路,想得到有关资料而已吧,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九年?九年对血族来说有感觉吗?”
泽迪亚似乎还在生气,因此不留情面地对阿诺德发表评价,但后者看上去并不在意,反而点头承认了泽迪亚的说法。
“猎人先生是明白人,那么我也就不隐瞒了,确实如此。但是你们人类对这座‘无限大炮’有些许误解,这才是我今天在这里等待几位的第一目的。”
“误解?什么误解?”
阿诺德的话引起了巴索尔伯爵的注意。
这座冈格尼尔·无限大炮,从发掘出来开始,就一直在伯爵的协助下,由黑芒星负责其相关研究工作。
之所以巴索尔伯爵参与到其中,一是因为巴索尔家在资金上对黑芒星的支持,二是赛斯特城堡所在位置的特殊性。
如巴索尔伯爵所知,即使鲜血贵族提供了一定帮助,但这项工程作为“伟大之墙”的一部分,始终还是人类在主导——尤其是血魄灾变过后,也就是阿诺德所提到的“九年”。
而人类在对它进行了无数研究和实验后,离启动它这一目标已经十分接近。
而无法启动的原因也十分显而易见——没有魔力——这也是许多古人类遗迹处于废弃状态的共同原因。
不仅仅是需要大量的魔力,二是需要一个可以稳定提供魔力输出的魔力源。
“你们是否一直认为古人类是这些科技的始作俑者?但我不这么认为。”
阿诺德的话并未涉及这个问题,但令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原因则各不相同。
其中最为震惊的是奥彼修斯——毕竟他也是黑芒星的一员,可以说是处于这方面研究的最前沿。
但阿诺德身为鲜血贵族历史学家,他所经历的岁月和掌握的知识,令他足以有底气依靠个人的看法来否定人类的研究结果。
“......你说什么?”
奥彼修斯的心情溢于言表。
古人类研究出了魔法的本质,试图利用科技实现同样的结果——这是不列颠历史研究者关于遗迹的共识。
所有的遗迹,几乎都是以魔力驱动机械,利用机械组织术式,然后发动术式的固定模式。
因此为了启动这些遗迹,新人类至今都在不遗余力地寻找稳定获取魔力的方法。
“人类的想法我能理解,但为什么你们不会怀疑古人类呢?”
阿诺德意味深长地解释起奥彼修斯的疑问。
“你们寻找了那么长时间的魔力源,至今有过复制这些遗迹的想法吗?”
“那是因为古人类的技术——”
奥彼修斯说到一半,就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拥有圣都天城、福港海上之城和伟大之墙的新人类,其技术实力并不逊于古人类。
尤其是在建筑这一点上,如今的都市甚至有着古代城市十几倍的宏伟程度。
或许人类难以重现如圣海拉教堂那样的雕刻奇迹,但就现代工业的高层建筑技术来说,古人类也难以望其项背。
但迄今为止,新人类对魔法的探索却和古人类大相径庭——这些研究全部都集中在获取魔力上,而非如何利用魔力。
“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脱离最重要的基础,做出什么东西来都只不过是空中楼阁。”
“但现在魔法研究的方向的确是魔力相关,不是吗?”
“我没有说人类的研究方向错了。”
阿诺德点头赞同了奥彼修斯的说法。
“我想说的是,古人类为什么会选择背道而驰的方向。”
“......”
在场的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确实难以解释,尤其是在类似遗迹相当多的情况下。
在伟大平原上,有一些小规模的古人类遗迹,其中也有类似的魔力武器。
但这些无一例外使用魔力作为弹药,类似枪炮和弓弩的武器,从未有过被使用的痕迹或记录。
古人类在无法驱动这些武器的情况下,还在不遗余力地建造更多更大无用的建筑和武器,现在一想的确令人费解。
“那么,鲜血贵族阁下有什么见解?”
“我想这里不适合说,诸位若是方便的话,可随我前去锡本布尔宫一游。”
听到伯爵的询问,阿诺德终于说出了自己假扮负责人潜入这里的真正目的。
他的脚下浮现出一个庞大而复杂的赤红色魔法阵,弯月与星河的图案穿插其中,闪耀着足以照亮整个密室的光芒。
“血神该隐大人前日自阿瓦隆再次回到了中庭,希望可以见见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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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斯特城堡的塔楼顶端,一个少年站在石砌的古老窗口旁,眯着眼睛眺望底下一望无际的雪原。
雪原的边缘,模糊可见一行沿着城堡压过的脚印。
一阵突如其来的山风扫过雪原,将那脚印湮没,少年随即移开了视线。
“你确定是她?”
他转过身,开口询问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人。
那人挽着黑色风衣的袖子,痞气满满地倚着墙壁,露出的小臂上满是疤痕。
“你不相信还问我干嘛?”
“......没有不相信,那你给我多找点人。”
沉默数秒后,少年回答了那人的反问,旋即回头重新扫视起白茫一片的雪原来,仿佛要在那片纯洁中找到什么想看到的东西。
听到回答,那人吊起眉毛来,歪着头露出一副阴邪的笑容。
“我说奈特,强扭的瓜不甜,这样不好吧,再说人好歹是你妹妹。”
“去去去,叫你去你就去,别给老子废话。”
奈特摆摆手,没好气地回答。
“行行,我这就去,这就去。”
得到指示,那人抬腿欲走,却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面向看着窗外的伯爵养子。
“对了,奈特,要是你出了啥事,可别把咱给扯进去啊。”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凯文?”
奈特回头给了他一个白眼,略带嫌恶地回击。
“整天穿一身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奔丧呢,大雪山里拉袖子也不怕冻死。”
“啊,我们可感觉不到寒冷呢,你说是吧?”
他扬起了黑色风衣,红色的光芒在他脏乱的刘海中闪过。
周围的光线扭曲,模糊,逐渐令他变成了无数飞舞的蝙蝠。
“蝙蝠是哺乳类,恒温动物,你这白痴。”
“——哈哈哈哈,走了走了。”
蝙蝠群扑腾着翅膀自塔楼的窗户飞出,只留下了站在原地的奈特,和凯文不断回荡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