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危险之夜,

若你带着残破的身躯,蹒跚于无人之地

——怀揣着你的才能与梦想,旅行者,快快逃离。

若你邂逅了一位金瞳黑装的姝丽,或是听到了天籁般的歌吟,

在那闪电的霹雳之下,

甩开她伸过来的手,也不要听信那虚假的启明。

无论是不会被瀑雨染湿的奇书,还是极暗中也会闪耀千年的宝石,

旅行者,不要接受他们的馈礼,

除非等到了最后一物,

那天国的门票、虚幻的阶梯!

“我们不会提供天国的门票、虚幻的阶梯,不会向任何人、更不会向你。”

冷黑色的西装穿在这十四岁的少年身上略显不搭,而那衣面上几道流动的鲜红虚线更是毁了这画面,但他那漂染般花白的头发配上这些却完美地诠释了时尚,在背后那幅宗教蚀刻版画、天顶之光的承托下,在这凭空变出的沙发上他懒洋洋地伸了下懒腰,随后又没精打采地将手臂自然地垂着,指尖刚好能触到地面——搅动着变得像湖面一样的大理石砖。

“但我希望您能明白,您已经得到了我们的宽恕,至少你得到了我上级的宽恕,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派我来而不是随便去找个刺客来找你。”

而后他就扳扳手指,带着疑惑的表情将“找”改为“拜访”,之后轻轻抚了下对男性来讲过于长的散发,露出了一枚在灯光下闪烁着的小小的K形玉髓耳坠,带着自满的笑容,他放缓速度补充到

“不过呢,因为你,我的假期算是泡汤咯,你们总是选择这样的死境,生活在这种无趣的城市里,连个酒吧、俱乐部都没有,真是难以理解。”

他的手指轻轻一扬,那位跛脚诗人余下正常的那条腿便在波动中变成了果冻般的胶质,又逐渐解体,而在这无痛的溶解他跌倒并瘫软在了地上,他紧紧地捏起一滩石砖,向那个少年扔去——可这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对方就像是被海水泼到般,笑了笑还说了声“呀~”,笑意中掺杂着恶意,又抬手夺去了他的双臂。

“好啦,你的著作我已经一早就去回收了,不用担心喔,当然有留给你的伴侣一大笔钱,看她病重的样子,一定需要治疗吧?那笔钱能让她多活几年呢?五年还是三年呢?我不懂这个啦……”

他取出一支马克笔,往一旁的雕像上添了一幅八字胡,叉着腰按一种任性的顺序修改着可见的艺术品们,他虽然在和那位“任务目标”对话,但眼光却完全没有放在那人身上,不知是觉得对方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毫无意义,他并没有着急去结束对方的生命,大概是想多玩一会?

“不过活在等待中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用我那位不懂生活趣味的上司的话来说,明知等不到的东西是最令人向往而绝望的,我要不要回去告诉那位金色卷发的姑娘,你已经永远不会回去了,或是我来给她找一位英俊潇洒的伴侣?在这种城市里多少也能发现个一两位啦,不过,她不会接受吧?所以呢。”

他“喔喔”地拔出一枚插在人像上的黑曜石匕首,又极为果断地将那复活过来的勇士变成一滩布料,对着阳光细细地品味那美妙的选材与切割,以及那独具匠心的仪式美,上面的铭文也为整体协调性做出了不朽的贡献。

“所以让她与你陪葬如何?”

看到那目标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无比愤怒,他又会心地笑了起来,将那匕首扔在一旁,拍着大腿在石座的椅背上如身后画中的路西法般带着笑脸与恶魔的眼神继续说

“开玩笑的啦,开玩笑的啦,你以外的人我是不会碰的,我可不是什么疯子杀人鬼,要是随随便便就去找别人的麻烦,我可是会给辞退的,你知道的吧?”

像是完全不尊重美术馆一般,他一边享用着当地人称之为“盛宴三明治”的饕餮盛宴,一边直接从瓶口喝着绿色玻璃瓶装的冰可乐,伸伸懒腰,又回到沙发上

“现在找工作可是越来越难了,要是这份工作失败了,我可就只有去继承那笨蛋老头的点心店了,我才不要整天坐在店里呢,超闷的,呐?你说对吧,大叔?”

“够了。”

一个声音从天顶上传来

“诶?但我才刚刚把这位跛脚诗人变成蹩脚诗人诶!如果现在你就让我回去,这一星期剩下的时间你让我怎么打发?”

“‘够了’的意思是这次任务被取消了,刚才到现在是我对你任性的容忍,但正如我所说的,哪怕你再毁掉一件杰作,我也会扣掉你今年所有的带薪假。”

“……”

像是一种虚幻的反馈,刚才的一切都变回了正常的状态,那个诗人摔倒在坚硬的大理石砖上,面对一座无臂无头的胜利女神像,他不经要问

“它刚才是放在这里的?”

“我不明白。”

那少年面对着一位踌躇不安的佛罗伦萨风中年男子,询问着这次的任务为何会被取消,但得到的答复是——他继续踌躇不安,等待着今天的动画播出。而为了不被任何人打扰,他在速写簿上画出了一份堪称完美的黄汁T骨牛排配上赤霞珠,连同餐桌与座椅一起摆在了少年面前,叮嘱了一句“趁热吃。”便聚精会神地看起了播出前的有关其他作品的宣传广告。

“两片面包,谢谢。”

“啧。”

接着又是一整座自助餐台差点飞到了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了“自己取。”的回应,大概这要求要是再晚个两分钟,那自助餐台也会偏上个两英寸,而当那与预告完全不同的第一话特制片头曲在他的神经蔓延,他便百分百地被吸引了注意力——直到下集预告播完,那标题以虚线在黑镜中游动,他才终于有空抱怨起这位少年来

“并不是说巧克力有什么不好,但这种时候未免显得太失礼了,太没有品位了。”

“你这酒的青椒味太重了,而且我可是未成年诶,为什么让我喝这个?是你那边没道理吧,而且这么大的人还沉迷动画,真是个宅叔。”

“这可是梅林的新作,注定成为动画史上的另一座丰碑,而且不可否认的是——”

“好啦好啦,不管怎么说,他全部参与的制作在每集里只有两分钟啦,剩下的只是他的小伙伴们的成果啊,而且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制作人就给予这么高的评价嘛。”

“你不会懂的,粉丝对于制作人的那份忠诚,你这种不看动画不玩游戏不读小说的现充是不会懂的!”

“哈?老师你说得太过分了吧?再怎么说我也是梅林本人啊,怎么可能完全不懂这些,况且我那笨蛋父母可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这些啊,耳熏目染也该会懂的!”

那少年不耐烦地用手撑着半边脸,像是想起了以前的烦人事一般嘴角活动着不知在抱怨些什么,而后又恢复了开始的微笑,只是轻轻地答到

“虽然他们是业内顶尖的两位,但在教育小孩方面这能说是最差劲的父母了,尤其是母亲那边,根本是长不大的初中生啦,而父亲那边整天阴沉成那样,该让人说什么好!”

说到底,这次任务为什么会取消啦——少年问到

“关于这个,就是我的再上一级的事了,我也没那权力过问。”

他用手轻轻地捋着胡子,与少年讨论起这次任务的细节来,最后一直得出这是多么荒谬的一次任务,我们大可不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也不配了解这世界的另一面,等到他的恋人离开世界,而他又不得不背负着那伴侣的夙愿活着——年之将死,写下不朽诗篇,那时我们再高唱挽歌,唤回他恋人的灵魂,带他一同共赴彼岸。

“而现在这一切都没办法了,他可不是那种接受点心理辅导就能把这些全部当成幻觉的笨蛋,我们没办法从他身上收获一件珍宝了。”

少年挠挠头轻浮地说,而后又被那位中年男子用力地揉了揉脸,发出“呜哇呜哇”的可爱叫声,甩开他的手狼狈地退到墙边,咧着嘴发出轻微的不满声。

“你的确是对这次任务有误解,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就算是我也没有被告知这次任务的全部……要知道我们的上级——她的一位友人可是一直在追求各种各样的‘挽歌’,而这次任务也远不是把那位跛脚诗人逼到悬崖边缘这么简单,的确他会在生命的最后来上一首,但那远远不够。”

他拿起羽毛笔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场景,当那诗人跌跌撞撞地返回家里,

而一路上对自己看到的一切都产生了怀疑,在静默地饮下了一壶酒后,他终于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幻想着,当他死去,便不会再有任何的怪异去骚扰他的家人与挚友,

他幻想着,当他死去便不会再有另一件杰作被当成笑柄。

然后,他轻轻地捧出了自己往年的诗稿,看着那些拙劣扭曲的文字在纸上蔓延蠕动,

当那幻象再一次充溢了他的眼眶,他点上了一把火,在那朽木的旧楼中。

“拿去吧,都拿去,我不配见识这世界的真相,我愿在虚无中死去,也不愿更得一秒的疯狂。”

而那位有着金色长卷发的姑娘提着花篮看着那撞碎玻璃的黑影在空中消散,

后悔告诉了他真相,直到她命运的终结,她将一直后悔下去。

“你的意思是……我是当了一次反派?真是过份,这种事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反派的台词我可没来得及说呢,最后也没有用爆炸来收尾!”

少年的眼中有了一丝哀怨,可那异色重瞳之眼又带了一丝戏虐,大概他的确乐于如此,又询问起这次假期的事

“最多三个星期,当然,你想早点继续工作只需要给我说一声就行了。”

他随后拾起一份卷轴,确认着上面的条款,并扔给他一罐标注着“天使的恍惚”的饮料,说就当是这次的奖励。

“记住。”

他最后补充道

“这不是你的错。”

而少年只是笑了笑,踮着脚离开了工作室,随后音乐响起,一切又归于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