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Last illusions
また明日 きっと いつものように 会えるよね?
还有明天 一定会像往常一样相遇的吧
——《AM02:00》Aimer
她们已经很久不曾像这般畅快淋漓地对决过了。
不像上课时砍是为了矫正姿势正中目标,私下的交手往往是在发泄战斗的欲望,随性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刃,海晴很享受这个过程。她在挥刀的间隙里看着对面那人的脸,不禁想,第一天见面时那个连刀都不会拿的小姑娘,才三年的时间便成长到了现在的地步,进步的速度倒是真有些惊人。
迈步之余,瘦小的身影衣衫被风带起,动作也随着风的速度像流线一样顺畅,叫人感受到极致的飘逸。乔脚尖沾地的瞬间,又飞快地弹起,仿佛为了再次验证对方的视线一般,毫不留情地发动攻击。
“砰——”
海晴觉得手腕被震麻了。她不得不花点时间休整。
“怎么了,突然停下。”
乔疑惑地放下刀,因为她发现海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变得比以前厉害多了。”海晴揉了揉手腕上酸痛的部位,说出这句话,复而挥刀划破身边的空气。
简直判若两人。
“诶?”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有这么明显吗?”
没有才能的人得到认可时,会是一种怎样复杂的心情?
曾经她以为,这生来便有的巨大差距,是她穷尽一生也弥补不了的黑洞,就像站在漫无边际的海面前一样,脚下的海水宽广到无法追寻尽头,须弥之芥妄图并肩菩提之境,不仅他人会嘲笑自己,连自己的内心都在挣扎。
那个理想是否值得付出一生?
心中的烦恼如潮水一般倾泻而出,乔猛地抬起头,坦白似的压低眉尖。
“一直没对你说起过,可是,其实我很羡慕海晴你。”
海晴傻傻地指着自己:“我吗?”
“你比任何人都要清醒,也比任何人都无欲无求。这样的你,所做的一切明明是没有意味的,但是不知为何,你却唯独在死神的能力方面有着独特的才能,想不出色都不可能。”乔露出接近于苦笑的表情,“你是宝石,生来便是为了光彩照人而存在的。”
她知道她们不是同类人,所以也对海晴嫉妒不起来。
“……”
“而想要自由生活的意愿,只是恰恰促成了你的高贵而已。”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犯规的人呢?
为什么怎么追都追不上呢?
“宝石什么的,说得也太夸张了啦。”海晴被过于直接的夸赞弄得脸上发烫,但她还在努力维持自己的形象,“……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嗯,那个,对吧,非得说像什么的话,我比较愿意把自己比作狗尾巴草。”
为什么,不论处在怎样的环境里,你都能游刃有余?
“倒是很符合你的风格。”她先是笑了笑,又抿嘴换上平静的表情,“……只能在你身后望着你们的背影,我很不甘心。”
说罢,宣泄一般抬起胳膊,斩向对面那人所在的地方。刀刃相接之处迸发出零星的火花,进一步放大她的疯狂。
“喂喂喂,别说得好像你一无是处一样。”海晴勉强接下攻势,挤出微笑。
乔不予置否地偏了偏头。
“呐,给我看看吧,你的斩魄刀解放。”乔突然这样提议道。
海晴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展开:“哦?”
乔跳到一旁的看台上,收起刀:“别小气,这么久了我还一直没见过呢,都要毕业了,总该让我见识见识了。”
那态度,简直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理所当然。不过,确实,也就是那么理所当然。
“也好。嗯,呐喊吧,麒麟丸。”
海晴乖乖地解放了斩魄刀,气氛太过安详以至于她根本热烈不起来,所以始解的过程和按部就班没两样,纵使如此,在刀身变得细长锋利的时刻,那束漂亮的蓝光依旧吸引了乔的注意。
真是美丽。美得无以伦比,难以言喻。
麒麟丸散发出温暖的热量就像太阳下的向日葵一样亲切,她憧憬地注视着它,该如何形容比较好?是因为在期待未来,抑或是单纯的被感动?
情不自禁地感叹出声:“哇……”
“怎么样?”海晴似乎非常得意。
“帅气。”
“是吧?我想也是。”
乔单手叉腰道:“真是羡慕你。”
海晴接受了这一夸赞,并算是鼓励地说:“啊,你也会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斩魄刀,说不定比我这个还要帅气。”
乍一看,她拿着刀的姿态,还真有点大人的模样。
乔轻轻点头:“嗯。”
——你也成长了啊。
“我收起来咯。”海晴把灵压降低,准备收刀。
“好。”
“要继续打吗?”
“当然。”
她回以挑衅的笑。
待到那晚砍了个痛快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宿舍时,已近深夜。室友虎彻清音早已埋进枕头呼呼大睡,乔轻手轻脚地缩进自己的床里,简单用回道处理了一下刚才切磋时的瘀伤,把软绵绵的被子盖到身上。
洗漱什么的等明天好了。
“不过,那个家伙还是强的变态啊……”她后怕地摸着伤处,叹气道。
侧过脸,就能看到窗外一轮明月晕染开淡黄色的雾气,今晚似乎没有星星。她闭上眼,很快倦意便袭上心头。
她做了一个梦。
那曾停留于孩童时期的梦。那个淡草色的、有些纤细、温暖甜美的梦。
那是一个薰风微拂的春日,梦里的季子小姐还是当初温柔的模样。
“啊啦,早上好。”
季子面带微笑,坐在青上居酒屋后院的廊下,身后是一棵高大古老的樱花树,那棵樱花树已经不知道多少岁了,季子总说,它比村里长老的年纪还要大。
“季子小姐……”
“要来吃点吗?春天果然还是要吃樱花味的果子嘛。”季子从小桌上端起一盘粉白色的和果子,示意她走近一点。
她以为以为那样单纯的快乐会一直持续下去。
眼前的一切不是现实,只是个甜蜜的梦境。
仅此而已。
“……季子小姐,对不起,那时我没能救得了你。”
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滴落在和果子上,将原本的粉白色浸成了深红。
“不是你的错喔。”
季子依旧轻柔地微笑着。
“可是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我做死神根本没有意义。”
“嗯……意义啊,那才是世界上最玄妙的东西,连我也不清楚究竟什么才算是有意义的事……”
类似的话,季子其实曾经说过很多次。
直到后来的后来她才隐隐约约地察觉到,那也是季子心中最孤独的一隅。那个单薄的角落被人们的有意和无意掩饰起来,不为人知地削弱,却始终扎根在灵魂深处。
在逐渐阒黑的梦里,一直向着远方行去,却一直无法抵达她那遥远的归处,乔的记忆中她令人怀念的面容渐渐模糊,那些时光却始终未曾褪色半分。梦中所见的永远,一直被禁锢在自责里,将错过深深地隐藏。
——我们总是在一起,那么近,近得我失去了想象离别的可能性的能力。
“季子小姐,我现在认识了很多新朋友,还找到了绯真夫人那样像姐姐一样的亲人,你走之后,我没有停滞不前哦。我一直在努力,想成为和你一样的人。”
“嗯。你已经要从小孩子变成优秀的大人啦。”
“可是海晴要走了。绯真也活不过几年。他们都会一个个离开,像过去的你一样。”
季子沉默不语。
“所以,能不能请你不要走?”她抬起头,“哪怕只是在梦里,偶尔来安慰一下我,我也很开心。”
她翘起嘴角等待着,直到泪水模糊了全部的视线。
然而回答她的,只是一片纯白的寂静。
刚刚还能看见的,披着白色道行的温柔地笑着的季子,已突然消失不见。
仿若穿越布满迷雾的森林一般,她独自前行,却迷失了方向。
“果然……还是不行吗。”
已经从小孩子变成优秀的大人了,也该知道不能贪恋于过去的美好回忆而放弃残酷却无限宽阔的未来。
“即使是一个人,我也会好好走完自己选择的道路。就这么定了。”
相遇和离别,就像一首童话。
她醒来时,尚是无人回应的凌晨二时。
。。。。。。。。。。。。。。。。。。。。。。。。。。。。。。。。。。。。。。。。。。。。。。。。。。。。。。。。。。
静灵庭,十一番队队舍。
一大清早就被叫醒的一角憋了一肚子的火,踹开大门,踩着大步穿过在门里等候的一众队员,来到最里边席官集结的地方。
“早,一角。”弓亲看上去已经起床很久,还仔仔细细地梳理好了头发。他像往常一样和一角打了招呼,然后继续研究眼角上的长睫毛。
一角不满地把鬼灯丸架到脖子上:“早。真是麻烦,明明不是每年通常的毕业生入队期,还要我们全员集合来欢迎他……胆子不小嘛,新人。”
弓亲瞥了他一眼:“一角你没资格说这句话哦,我们也都不是从灵术院毕业来的十一番队,这一点可别忘了。”
“是是。”
“而且,要求我们都来集合的人是队长。”
一角目瞪口呆:“诶?!队长吗?”
“就是他本人。”弓亲倒像是完全不意外于这一消息。只是对于十一番队全员来说,这种事都很不寻常。
“哦哦哦……看来这次的新人应该很有名吧。”
“你是想说很能打吧。”
“都一样。”
弓亲回忆着自己偶尔听到的情报:“听说他花了一年多就从灵术院提前毕业,是天才中的天才喔。”
“只要不是讨人厌的贵族大少爷就好。”
“贵族大少爷怎么可能会来十一番队呢,你想多了,一角。”
两人正说到兴头上,门口“噇”地传来巨大的脚步声,更木剑八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入口百分之八十的光线,不同于众队员毕恭毕敬的态度,一角和弓亲默契地露出了了然于心的微笑。
“早上好,更木队长!!”
“哦!什么嘛,你们都到齐了?”
“小剑剑,新来的呢?”副队长•草鹿八千流趴在剑八的背上,用尖细的声音叫道。
“嗯,大概是睡过头了吧。”剑八直接的推测让弓亲有点黑线。
真的会有这么脱线的新人吗……
“对不起!我迟到了!!”
就在弓亲这么暗自吐槽的时候,一个慌慌张张的人影从外面跑进来,头发还是一团乱,貌似真是睡过头了。
“哟,新人。来得正好,快做自我介绍。”剑八也没追究对方的迟到行为,只关注这家伙身上的灵压,稍微有点不满意。
“我是今年从真央灵术院毕业的志波海晴,请多多关照!”
她的声音中气十足,唯有敏锐的弓亲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
“呐,一角……”
一角完全没有在意:“怎么了?”
“你不觉得哪里奇怪?”
“哪里?”
“……”
弓亲默默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向海晴投去了疑问的视线。
“志波。”
海晴挺直后背:“是!”
“你是女孩子吗?”
话音刚落,周围的队员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海晴摸不着头脑地眨眨眼:“……从性别上来说,大概算是。”
她好像听到了一群下巴砸地的声音。
“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