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诺转过头一看,第一反应就是糟了。来的人不知道是谁,但是从穿着就知道是个大人物。

她穿着和尚千代子类似的衣服,唯一的区别就是就是胸前戴着一个深红色的勾玉。这女人和千代子一样美貌,但是更富有成熟的韵味。

“姑妈……我……”千代子一时慌神得不知道说什么。

“在外人面前要称呼我闻得大君。”女人瞪了千代子一眼。

看来她就是刚才千代子所说的闻得大君了,国家最高的巫祝。话说中之国已经几百年没有这种职位了,现在差不多是皇帝陛下兼任了这个职位,在祭天时担当。

“我循着一股奇怪的气息而来,结果果然找到了气息的来源。”闻得大君走近天诺,吓得他瑟瑟发抖。闻得大君在天诺身上上下嗅了嗅,突然一把拉开他的衣袖,瞬间天诺手臂上黑色的海怪诅咒痕迹暴露在光天化日下。

“你带着不祥之气来到乌其那大岛上,还擅自闯入王宫庭院,理应处死。”闻得大君一把甩开天诺,“可是,你竟然没有被诅咒克死。因缘之网已如此编织,我更不能将你杀死了。”

她手上的折扇刷的一声展开,悠然地扇了几下风,似乎思考了一小会后问天诺:“你究竟是什么人?”

尚范泰赶紧帮忙解释道:“他是中之大岛那边来的人,他说要来我们这里寻求道士的帮助……”

“范泰!”闻得大君声色俱厉,“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后可是要继承你父亲的王位,说话要稳重。我没让你帮他说,你就不要开口。你啊,还缺乏作为王的气质。你看你,连你妹妹都管不住,她总是太善良,见到小猫摔折了腿也要去帮助。现在这个国家已经处在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了,危机四伏。你和你妹妹,要抓住最重要的事啊!”

尚范泰只好连连点头。

闻得大君重新把视线投向天诺。

天诺只好向她跪下,低下头。既然闻得大君已经看到他手上的伤,他也没必要再隐藏:“闻得大君,我是来自中之国中阳岛的神天诺,因为家乡受海怪袭击,我与海怪搏斗,手臂受了这样的伤。宗老说中之国皇帝已经‘失道’,于是让我到乌其那岛来寻求道士帮助……”

“好了。”闻得大君打断了天诺的解释,“至于你怎么进来的我不关心了。”

她关上折扇,指向天诺:“我早已得到神谕,既然皇帝失去了道,那就将有真龙转生于世上。龙既从海中沉睡,也将于海中重生。你小子将会在因缘之网中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我们拭目以待。”

最后她挥挥手:“你们让宫管找个轿子,送这位中之国来的客人去道学院。就说是我吩咐的。”

闻得大君转身就离开了。

三个人在那里半天不敢说话。太阳明媚地照耀着,都快到中午时分了。

“我们还是赶紧照姑妈说的做吧。”尚范泰提议。

“我自己其实能走路……”天诺一想到闻得大君说的让他坐轿子去道学院,有点受宠若惊。不仅没有被处死,倒被当成了客人。但是闻得大君最后那几句话什么意思?

“既然姑妈都这样说了,我们还是赶紧照办吧。”尚千代子说。

两兄妹交换了一下眼神,尚范泰就离开了,应该就是去找宫管。留下尚千代子一个人。她干脆坐在草地上,天诺的身边。

“话说,我能叫你天诺哥哥吗?”千代子甜甜地微笑道。

天诺连连摆手,这怎么敢!一国国君之女叫一个平民哥哥,这让其他人听到了是很危险的事情啊!

“别别别,你是中山国的神女,我只是一介平民。你这样叫倒会给我带来危险的啊!”

“好吧,我只在私下这样叫,可以了吧。”

“呃……”

天诺也不好说不,好痛苦啊。

“总之,天诺哥哥是从中之国来的吧。不知道中之国又是什么样子。我和哥哥从小生活在首里城里,很少出去。好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千代子伸了伸懒腰。

天诺可以想象,像尚千代子和尚范泰这样的人,从小就接受严格的教育。从小就为了他们今后的职责而活,一个是国家的神女,一个是国家的王。也许他们每一天从早到晚的任务都被安排满了,像今天这种两兄妹一起逛逛园林都是很难得的机会。因为他们身份的重要,一生大部分时间都会锁在深宫之中。也许平民羡慕他们衣食无忧,他们却羡慕平民可以外出不经批准,甚至可以随己意到天涯海角去。

“我这段时间都会呆在道学院,如果我手臂上的诅咒能治好的话。如果千代子能出宫的话,就到那里来找我吧。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岛上出身的,只要千代子愿意听,我可以把我听过的那些故事讲给你。”天诺想了想,对千代子这样说道。

“真的?”千代子眼中露出喜悦的光,“太好了!我想获得父王的批准,出宫还不算太难吧,就说姑妈让我给道学院带信什么的,这种理由很容易编啦!”

看着千代子这么高兴,天诺就很心满意足了。于是天诺就给他讲起了海怪袭击家乡小岛的事,以及自己与它搏斗最后侥幸把它赶走的事。听得千代子连连拍手称奇。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会儿尚范泰就带着两个轿夫抬着一间轿子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中年士官模样的男人。尚千代子赶紧站起来迎接她的哥哥。

“这就是闻得大君所说之人,把他送到道学院吧。”小王子对两个轿夫说道。

“可是他究竟是什么人?好像不是中山国人,卑职认为还是将此事禀报王上为宜。”中年士官谦卑地对尚范泰说。天诺猜测这个人就是宫管。

“闻得大君之令,你们也敢质疑?”尚范泰露出一丝怒意。他终于有了一点下任君王的样子。

“卑职不敢。”

于是宫管吩咐轿夫帮天诺把两个包搬上轿子,其间天诺包里的剑露了出来,让天诺差点心都跳了出来。带着武器擅闯和不小心掉进王宫园林,那可不是一个概念啊。宫管那时神色突然严肃起来,好在尚范泰又瞪了宫管一眼,他才没多说什么。

天诺这才松了口气。

走上轿子前,尚千代子走过来小声说:“天诺,记得约定哦!”

天诺也不知道他和千代子究竟具体约定过什么,大概就是指的她来道学院后,给她讲外面的世界的事吧。如果千代子能高兴起来,当然再好不过了,天诺很想看到这女孩子迷人的微笑。虽然他知道,他和她的身份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只是宫管再次盯向天诺。天诺不清楚尚范泰到底怎么和宫管说的。虽然闻得大君的命令在中山国差不多等同于中山王的命令,他却害怕这人背后偷偷告密。

“天诺,怎么了?”

天诺愣了一阵思考问题,千代子又拍拍他。

“哦,我一定记得!”

千代子笑了起来,比花蜜还要甜。

“起轿!”轿夫拖长了声音喊道。

~~~

天诺没想到自己不仅没有死,还能坐着轿子从王宫里堂而皇之地出去。轿子这东西,自己在书上读过,都是当官的才能享受的待遇啊!自己一介草民也能乘坐,这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时候。

只是他根本不敢掀开帘子看外面的风景,生怕惹出更多的是非来。毕竟自己并非真正的贵宾。闻得大君“中之国来的客人”也只是一个说辞而已。

天诺坐在轿厢里光滑的桐漆椅子上,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不知道到哪了,只能感受着轿子一上一下的节律摇摆。这时他想起了闻得大君的话,自己没有被诅咒克死,于是就更不能杀自己了。难道自己真的很特别?

天命这个词,天诺当然不止一次在圣人的书里面读过,只是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如果从闻得大君后面的话,什么失去了道,什么真龙要转生这种宏大的事件,自己可以隐隐约约的觉察,难道自己也肩负着某种天命?

他打了个寒颤,赶紧摇摇头。算了算了,别多想了。一个渔家少年,那能肩负起什么天命啊?

就这样又坐了一会轿子,直到天诺都有点打瞌睡了,轿子才停了下来。

“到了。”轿夫掀开帘子提醒。

天诺背起两个包,走下轿子,就被眼前的情景吸引了:眼前是一座巨大的门牌坊,上书苍劲有力的四个汉字“一体至衡”。牌坊前的地面有一个两仪图。

环绕着两仪图的自然就是八卦阵了。在两仪图旁边,有着几排字:

“离为辰 上为天穹明光 下为地原诸火    坎为渊 上为天幕蚀月 下为潜川诸墟    巽震为风雷 行于九霄     兑艮为水土 成于九州    风无相 水无形 雷不止 山不息”

天诺虽然对道学知之甚少,可一些常识还是有的,比如知道八卦是八个卦,他数了数这段文字,发现只有六个卦。

“乾坤两卦到哪去了呢?”他自言自语道。

“远道而来的少年,你来道学院有何贵干?”一位身穿道袍的白须老者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我……是来寻求帮助的。我刚从……”天诺回头一看,刚才的轿子早就在他研究地上八卦旁的这几行字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叹了口气,“我是从中阳岛而来……”

天诺把自己的大概情况简短地介绍了一遍,并好好翻了翻口袋,才把宗老那封皱巴巴的信找了出来递给老者。阅读完毕之后,老者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快快到里面休息。我得通告我的师兄师弟们此事。”

于是老者就带着天诺进入道学院中。

一路上天诺像一个小孩一样看着各式各样的亭台楼阁目不转睛。最吸引他的是一座九层木塔,那是他见过的最高的建筑。不知道站在塔顶是不是能俯看整个乌其那大岛。

“这是道学院的观星塔,我们夜观星象,揣摩天意。对于观测星象,中山国真是个好得不能更好的地方。”老者为天诺解释道,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的名字是梁兴权,叫我梁老伯就行了。”

“还是叫梁道长吧……”天诺说道。

“好吧,随你的便,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太畏惧了。你在那边先等一会。”

梁道长为天诺指了个地方,是一个水池,水池中还汩汩地涌着水柱,看来那是一处泉眼。

道长离去后,天诺就在水池旁的一个亭子里坐下。水池旁的石头一尘不染,亭子里的长椅也一尘不染。天诺很喜欢这种干净的地方,感觉心境一下子都宁静下来了。

他悄悄看了看四周,感觉周围没人,就又挽起袖子看手臂上的伤。毕竟在船上的遭遇还让他心有余悸,他生怕再出现一个蛮不讲理的伊苏茉那。黑色纹路的颜色依然是那么深,看起来就像墨汁涂的一样,而且似乎范围比刚受伤时也扩大了不少。

“到底这诅咒能不能治呢?”

其实自从表皮的伤痊愈之后,这诅咒之处不痒不痛。若不是闻得大君一下子翻开他的衣袖,又因为他没被诅咒克死而莫名其妙放了他,他都差点忘了还有这样的伤。还有一个原因,是海怪并没有在他乘坐到乌其那岛期间袭击船只。之前只是觉得这是幸运,现在经过路上的各种奇遇,让他觉得,这是不是也是某种“天意”呢?

“你就是神天诺吧!快跟我到堂里去,九位师父师祖等着你呢。”

一个少年的声音打断了天诺的思考,吓得他赶紧把袖子拉上。来得这么快!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里战战兢兢,也许他没看到手臂上的痕迹吧,现在这事最好只让几位道长知道就好了。

少年神情未改,天诺就当他什么都没看到。于是跟他一起往他所说的地方赶去。

“我叫玉城响,乌其那大岛人。今年十五岁,才进入道学院不久。请多指教。”

少年边走边说道。

天诺好生奇怪,正常人这样自我介绍的时候,都要转过身来礼貌的正对着人说吧。这人怎么背对着介绍他自己?难道,这是道学院的传统?

“呃,我叫神天诺。中阳岛人,离这不算太远。我不是来求学的,我是来求助的。家乡被海怪袭击了。”

玉城响打断天诺的话:“我们已经听说过这事了。你们岛不是唯一受到袭击的。南边渡难岛前几天也传来了类似的消息。”

“呃……能具体讲讲那边的情况吗?”天诺对这种消息自然是非常关心。

“具体的你就问师父师祖他们吧。”

少年的态度略有点冷淡。

经过一间白墙青瓦大屋,大约十几个道学生在屋前静坐冥想。一旁的道士手持拂尘围着他们缓缓的踱步,偶尔还呵斥两句。

“怎么见到的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呢?道学院没有女道士吗?”天诺随口问了一句。

玉城响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以看怪物的眼神看了两眼天诺:“你难道不知道道学院不收女学徒吗?”

天诺一愣:“原来如此,抱歉我的孤陋寡闻。”

玉城响也没再多说。又走了一阵,两人来到几棵参天大树之中的一栋不起眼的屋子里。在门槛处玉城响就让天诺脱下鞋子赤足进入。身上的背包由他暂时看管。

九位道长已经在那里坐好了,刚才的梁道长也赶紧招呼天诺过来坐在已经为他准备好的蒲团上。

虽然情景和之前在宗祠里有点类似,但几位道长脸上都没有那几位老人那种难看的脸色,他们气色平和、镇定,在等待着天诺的到来。

“哦,天诺,趁你还没来的时候,我们就商定好了,孙道长会到中阳岛去处理海怪之事。”梁道长为天诺指了指一位胖胖的中年道士。

“我替中阳岛的各位父老乡亲感谢各位道长!”天诺这时差点想跪下磕头。没想到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还没轮到自己出来乞求,道士们就已经决定帮助了。

“只是神天诺,你得在道学院留下来。”这位孙道长对天诺说。

“为什么?”天诺对这个决定既感到意外,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留下一定是为了手臂上海怪诅咒的事。但是他觉得家乡的安危更要紧。

“因为你身上的诅咒啊!”另一位瘦瘦的道长说道。

梁道长补充道:“是的,神天诺,你经劫难而不死,我们也对你非常感兴趣啊。你要知道海怪乃是最近才出现之物,我们对它还知之甚少。我们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出去你身上的诅咒,我们也得一步一步的想办法,甚至……”

另一位道长接话道:“让你把海怪引来,我们捕获它或杀死它,才能做进一步的研究。”

“这很危险啊!”天诺叹了口气,想到那个夜里和海怪搏斗受的伤,他还有点心有余悸。

“也只能这样做了。”梁道长说。

“咳咳……”

坐在最中间的一位花白胡子的道长咳了两声。刚才他一直沉默不语,现在他好像想说什么。

“林师弟,你想说什么?”梁道长转向他。

“我想说,海怪的产生,不是一个简单的妖怪作祟事件。”这位林道长声沉如渊,一下子让颇为活跃的屋子里鸦雀无声。

“你的意思?”瘦道长问。

“我解读天象,并联系到中之大岛发生的各种事,皇帝失道,灾祸频发,连我们的同门都隐匿了。最近又发生海怪袭岛。我认为……阴阳的平衡被打破了,天道将重新经历一次轮回。”

各位道长脸上神色一惊。

林道长继续说道:“呵呵,我们中之国三十六姓移居中山国,学到最多的东西,就是他们对暴风来临的预兆的把握。诸位,这个时代的暴风雨将要来临了。既然阴阳的平衡已破,黑龙与白龙将会以真龙转生于世,为世上带来一次新的平衡。”

几位道长顿时议论纷纷。

“类似的话,我也在中山国闻得大君那听过。虽然她挺讨厌我们的。”梁道长捋了捋胡子说,“不过我们不能像神女一样信口开河。真龙转生,最有力的证据,是盛天宫的基岩坍塌、碎裂,藏在岩中的龙纹剑现身。不过到目前为止,我可没听到盛天宫基岩坍塌的消息,当今皇上根本不允许谁靠近盛天宫吧。”

“是的,但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个证据,就容易多了。那就是朱禁城前的石阵必破。”林道长提出新的论点。

有道长惊呼起来:“破此石阵,据说要用到我道门某件失传的宝物啊!”

“是的,师弟莫慌。最近我也听到一个传闻,这件宝物的其中一个部分,已经在和国现身。”林道长对那位道长说道。

“那么,从各种迹象看来,真龙转生已近。我等当不负天道啊!”梁道长意味深长的捋了捋胡须。

自从讨论开之后,天诺完全插不上话,只觉得他们在讨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当然,他也从中隐隐约约听出,事情变得复杂了。

各位道长又讨论了许久,最后天诺都差点睡着了,还是一位道童来拍了拍他才醒来。这时各位道长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梁道长在他的身旁。

“小子你饿了吧,我们讨论起来总是这么没玩没了。”白胡子的梁道长笑了笑。天诺觉得这位道长倒是很容易说话,有点像个老顽童。

天诺这才感到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起来,露出尴尬之色。无需言语,梁道长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他招呼了一声,小童很快就把饭菜送过来了,像是早已准备好了的一样。虽然都是很清淡的饭菜,天诺依然狼吞虎咽的把饭菜消灭光了。

吃完饭后,天诺长长地打了个嗝。

“既然我们已经决定,让你暂时留在道学院,你应该不反对吧。”

“我想活下去,我还有一个从小相依为命的妹妹。只要为了治好诅咒,我什么都愿意。”天诺又挽起袖子露出那片黑黑的纹路,“梁道长,我手上的这片伤痕,究竟能不能治好?因为我最近已经很难感觉到疼痛,几乎都忘了它的存在。但我害怕突然某一天海怪袭来,同时诅咒毒发,我会生不如死。”

“是啊,连我们几位师兄师弟都对怎么治好它抱有疑问。但总之,小子,你的生命力很强。知道渡难岛前段时间也被海怪袭击了吗?”

天诺点点头,之前为他带路的少年玉城响刚说过。

“那里也有个岛民和海怪搏斗,也是身上中了诅咒,但是两天内就死了。死相特别惨,据说是全身乌黑,散发着腐臭之味。”

天诺浑身都在颤抖。

“但是你没有死,相反还活了下来,来到了道学院。我想,天道在你身上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使命吧。”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天诺低下了头,“从小只有村里的宗老教我认字读书,但我总是学不好,还不如妹妹聪明。我现在除了水性好一点,就只会一点三脚猫的剑技了。我哪里能肩负这种使命。”

“呵呵,小子,如果天道要你成为那样的人,那你一定会成为那样的人。不管你是什么出身,有没有这样的准备。”梁道长站起身来,伸出手,“来,你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旅行,已经很累了吧,先为你安排个住处,好好睡一觉。明天你再告诉我你的决定,到底在道学院这段时间,是做个道学生呢,还是做个打杂小厮就好了。”

天诺握住道长的手,道长把他拉了起来。

“当然我还是想做个道学生了。路上遇见一位和国小姐,她为我讲了开天辟地的黑龙白龙的故事,她说道士比村里的神婆厉害多了。”天诺笑了起来。

梁道长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哦,还有这等有见识的和国女子,希望有机会能认识认识。”

天诺马上露出难色:“呃,她其实已经到了乌其那岛,如果有机会的话……”

紫云寺天夏的船在港口的那些诡异行为,让天诺忽然感到还是不跟这个女子扯上关系更好。

走出那间小屋,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了。

由梁道长,道学院的九位权威之一亲自为天诺带路,天诺再一次感到受宠若惊。

这个时候,在外面行走的道士和道学生已经不多了。天诺突然想知道道学院的来历。

“哦,三百多年前,中山国正式成为中之国附属国,中山王开始接受中之国皇帝册封。那个时候,就有三十六姓氏家族移民于此。当时中之大岛道学掌门人邱文元邱道长决定派遣一队道学弟子在此建立道学院。在当时,无人能理解邱道长的这个决定。他们认为中山国乃蛮夷之地,但邱道长认为恰恰因为是蛮夷之地才需要教化。所幸几百年过去,我等不辱使命,中山国已成守礼之邦。神天诺你今天一路上大概感受到了吧。”

天诺点点头表示赞同。

梁道长继续说道:“但如今,中之国皇帝已失去了道,中之国的道学院不仅不弘道,反倒跟着归隐了,实在是不可思议之事。我们道学院是叶,根在中之国,现在也许轮到我们反哺故土的时候了。只是现在各种各样的坏事,像捅了的蜂窝一样飞了出来。”

“那梁道长,我们该怎么办呢?”天诺迫切的问。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嗯?”虽然听不太懂,天诺却知道这就是梁道长给出的答案。

梁道长慈祥地看着天诺,眼睛犹如大海一般深邃,那是历经沧桑的老道人独特的智慧之光:“天道有其自己的运行轨迹,不因世间任何一个人而改变,哪怕他是皇帝。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应天道,努力活下去,并活得更好。”

天诺怔住了,许久之后,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好深奥的道理。”

梁道长拍拍天诺肩膀:“如果你拜我为师的话,这就是我教你的第一堂课,也是最重要的一堂课。当年我的师父也是这样教我的。随着你的经历越来越多,你会慢慢明白。”

“我当然愿意拜您为师。”天诺寻找着脑中剩下的记忆,好像拜师要先向师父磕头,要把老师当作父亲一样。

梁道长止住天诺正要跪下的动作:“别这么慌,小子,我刚才已经说了,明天早上再告诉我你的决定。今晚好好想想吧。”

说完梁道长捋着胡须自己朝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