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在小学的时候,家里给的营养并没有过分的条件下,我异常地长着个子,新学期已经不得不和同作为身高上的少数派们一起支配了教室的后两排,而且我更是这群异常之中的异常——我太正常了。没错,因为作为一个学生的我太普通了,放到一群异常的人之中反而变成群体中的异常了。
这里没有贬低任何人的意思,因为,他们本来就不值得我去关注。不会落到要去浪费体力进行耗神的贬人之行。
我只是很好奇,智商和脾气是会随着身高的增加而增加的吗?
和高个子们相处下来一段时间,我忽然发现自己和学生日常中最普遍的事情之一——斗殴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像是比很多人都清晰地听见两个人或者更多人之间小声地语言摩擦、不顾影响他人学习环境的大声争吵、再到到真拳真肉时互相问候家庭成员的具体用语,真的,很清晰。
很多次都傻傻地以为,原来,这就是长得高,被大人们称赞身体条件后要付出的代价吗?
不顾及别人尽情地添麻烦是最令我头疼的事情,即使和友好努力地不和他们之间产生太多瓜葛,放任地把作业施舍给他们抄,善意地不响他们追究上头布置的背诵任务,不会在他们偷偷玩违禁物诸如手机的时候提供任何遮挡,给予充足挂光线,不会在老师和巡视的校长的面前叫醒上课睡觉的他们,就这样尽心地给予充足的睡眠,也不会干涉他们激烈的肢体互动,有时候整张桌子被撞倒正在写字的我被影响到,有时候趴着的我被不知道从哪个角度甩来的手脚击中,有时候只是站着走着的我被蛮冲直撞的家伙撞开推开,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调用任何不该的情绪把自己的心情和他们牵扯到一起,当做没看到这么傻的事情倒不会干,发生了的事情就是发生了的事情,只是我知晓它但不理睬它而已。
除非,上头问起“你有没有看见……”这样的话的时候,我很乐意分享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不带任何不好用意地向上头提起那些发生得和我比较靠近的糟糕事情。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呢。
我是不是很看不起他们呢?没有的吧,没有那样的事情吧?虽说人天性就喜欢美化记忆,保留自己喜欢的,篡改自己不喜欢的,怎么利于自己的怎么作为自己的记忆获得被存放的席位。这样没错,我不把他们在我心中视作差劲的记忆,不至于特意为了他们去动记忆的手脚,纯粹是,那段记忆还没被稀释掉而已。
让我重新声明一遍,我没有看不起任何人,我,只是,害怕着他们而已。
什么都不做的人,或者说,实际上就算有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都和我们无关的家伙,也是会被畏惧着的吧?我是找不到哪里有和自己一样的伙伴,我只感觉自己就是这种类型。天啊,个性纯真的大个子在群体里相较而言果然还是少数派么?
总之,我当时处以一个自己不乐于处于其中、并以恐慌对待的环境。曾想和老师表达一下自己的难处,想了想太蠢了没有做出实际行动,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有什么神奇的方法能解决空间上的问题,真是头疼。于是,就这么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我只是绝大多数深陷不公又刚好没有获得救赎的一个而已。用一个常常念叨的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平凡’,而那些有事没事就把这个词说在嘴皮上的人确总是没有认真思考过的人呢。
为什么说我害怕着他们呢,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嘛,因为他们很可怕啊。人类最害怕的不就是和自己明明一样的却差异太多的人么?在我的眼中,这群围绕在身边的近邻,就是我真情实感中的‘异己’,很讽刺的是我现在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了。在普通的同龄人眼里,我们这种身材高大的、动不动就释放压迫感出去的大家伙,就是日常生活中的异物吧。不是少数派,而是,令人抱持特别感情的异物。害怕,就是那些感情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种了吧。
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呢?被这么问到的话……那是因为,我就这种感情的持有人啊,不是肯定,只是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唯一的一个,所以,这种感情,是有足以撑起‘大家’这么个数量的人群在时刻品味着的啊,而那种味道,十分差劲。
只是像根竹竿向上穿一样的人,可悲的不就这样的人么。这样的我不是更有资格抱有畏惧的感情吗?不小心的碰撞像个皮球被弹开,不仅不会得到道歉还被被嘲笑弱不禁风,好像从我这样不堪一击的人身上也能得到他们作为强者的荣耀似的;仅限于功课比较好使的脑袋仿佛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东西,里头绞出来的成功与智慧不能作为独自工作作业上交,而是要和身边的大众分享的大众情报,为什么就只是身边的几个呢,因为他们最擅长用身体来获取我同意,为了不被弄疼我只好乖乖借出去自己的课业,本是随处存在的学生现象,但是和这些筋肉级别的人牵扯起来,总感觉相似被威逼一样,我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不甘心与气愤,所以,这肯定不是令人不耻的抄作业问题,是,我们都深恶痛绝的,暴力;真正的暴力,不会降临我的皮肉之上,只是经常会以无奈的方式把我拉下水,他们之间的勾当仅仅是他们之间的私事,当这么简单的道理不能被理解之后,就是夹在之中的我吃尽苦头了,两个人打架的拳头可以在对方脸上肆无忌惮也可以顺便在隔壁我的身上肆无忌惮,我明白不是拳头的错,只是它主人的错,只是它的主人才不会为这么鸡毛蒜皮的事情考虑什么,没有什么比推开了我正在写东西的课桌、压到已经靠墙边坐的我肩膀、抢走我还热乎的凳子这点小事随意的事情了。
我受到的伤害,就不存在于他们的记忆中,而我却要记得他们,还是很不公平啊。
为什么有这样的人呢?如果没有即使不用咄咄逼人也够让人觉得害怕的身体素质,他们还会是他们么?
好像有这么一个家伙,作业不写,讲课不听,天天迟到,堂堂睡觉的人物,每个年级每个班级至少都能分配到一个的人物,是那种,纯粹出于被迫而坐在教室里的人物。我印象最清晰的一个,也是我念叨着的,身体条件尤为突出的一个,我分明地记得,他的体重至少是我的两倍,真是辛苦了坐在他附近的同学,被挤压了个人空间不说,其他像天天听他的鼾声、玩手机的噪音影响,更是常人所难以忍受。而,也就是忍受不了而已,没有人会去提点他什么,别人的声音首先就进不了他的耳朵,更别说要他停止自己的行为了。是的,和这样的人接触,忍受就是全部的内容了。这还算好的不是嘛,像被家庭胁迫上学的他一样,可怜的班主任也是胁迫的那个啊,她被胁迫着去处理自己根本就搞不定的问题学生,整个集体中,最最受伤反而位置上和问题学生在离得最远的班主任。
“你到底还想不想念书了?!”
“不念就不念呗。”
好像班主任没有对她的学生很了解的样子,是每年都接触的人太多了,关心已经不够用了吗?那个人根本就脱离了一个学生该有的模样,用这样依然把对方当成一个学生对待的说辞,怎么能与对方架起沟通的桥梁呢?桥梁已经哪里都不存在了,班主任和他之间分别处于悬崖的两段,中间只是深不可见的山谷了。
比起记住一个人,记住一句完整的话我觉得更困难一些,毕竟讲过的话能装订成多少册数我不清楚,当事人班主任让我记住的,却是这么一句和她的事业水火不容的一句。
大家都是可怜的家伙呢,都只是单纯扮演着自己所处的角色,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做过得那么不开心。真正造成这一切的,则从头到尾像个看客般,把责任推脱给别人,自己等着看戏,如果学校的人和自己送进去的学生演不出自己期待的好戏,期待落空,还会数落起别人的无能和过错,是学校能力不够教不好学生,是学生不懂事只要认真听课就能变聪明了。学校只是一个教授课程的地方,而他们却在这里寻求救赎,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不想,和这样的人产生再多的接触了啊。
我只想自己一个安安静静的。
于是,最烦人的家伙就出现了,我的愿望总像这样被无情地唾弃着。
“你说,别人嘴欠,被我打是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做梦都没想到,同桌的人退学后,学校竟然从别的地方为我补上了一个在精神更刺激我的话痨,刚坐下刚见面就和我吹嘘他转学的事情。或许,是我太健忘把做过的梦都忘记了吧,这么疯癫的家伙,真的在我的梦境中出现过了吧?我不是第一次承受这样的事情了吧?我是承受得了的才对吧???????????????????????????????
“嗯嗯。”
我使出了自己最擅长伎俩,不失利的唯唯诺诺,尽管不感兴趣,也不想听他多说半句,‘我不想和你说话’这种挑衅的话会使我更像个地痞流氓,因而无奈之下,我只好抛去脱离苦海来之不易的幸福,继续起躁动的学习生活。
我的失落,在新同桌的到来之时,达到那个时候的极点。
“你说这是不是尊严的问题?他们人品有问题,敢骂人就要敢承担起后果,只不是那个后果是被我揍一顿而已,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你说对吧?”
他一直在寻求我的同意。
他一直在说自己的想法。
尽管我们并不熟。
“嗯嗯。”
“不管别人怎么说,遇上同样的事情你也会这么做吧?”
他对自己没信心,嘴上说着自己坚持的想法,却意外的很在乎别人的看法。
“嗯嗯。”
……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很久之后,他才想起自己和一个陌生人说了多久的话。
然后我告诉了他。
“哇,好奇怪的名字。”
我不生气,因为我自己也是怎么认为的。
“那你的名字呢?”
不善交际的我也一样,询问名字这种最基本的事情经常是由别人先发起,若是像这样两个人不会普通地说话,就会变成我们这样,说了一大堆之后再开始交换姓名,明明是要坐在一起很久的新同学。
新同学?很抱歉,我已经记不起他的名字了,明明也是给我带来这么刻骨铭心回忆的人。
没有说谎呢,我对他的影响其实挺深刻的,不过,深刻的部分,仅限于他对我说的那些话了。其实我超级赞同他给我分享的那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的呢,因为我自己也是遵循着那样的道理在做自己事情的呢。只是,那些话道理,当他需要向被人征询同意的时候,对他而已就已经失去意义了,他根本就不是自己不表述的那样子的人,当时的他只是在给自己打架的转校背景架设台阶,好让自己面子上过得去而已,以后,他还会继续这么做吧,当需要的时候,就搬出一堆大道理,粉饰自己放下的过错,让自己活得轻松一些,他只有这样,才能过得好些。
明明他也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家伙,内心却纤细无比,这哪里是尊严不尊严的事情了,他就只是自卑而已。因为自卑,会更加不掩饰地使用暴力,使用暴力来掩饰自己的自卑。
对了,别弄错了,他的自卑不是那么软弱的事情,相反的,我说他的自卑,是指他过于暴力这件事情。
所以,他才不停地给自己的行为疯狂找借口。
所以,我并没有为他说出和我内心一致的话语而高兴。
学校依然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像个监狱,收押来自低年龄曾的人类,在他们能成为合法劳动力之前将他们白天的闲散时间消磨掉,防止过剩的能量被散播到社会上,造成不必要的动荡。
在监狱里面,有人安分守己,有人身不由己。而我,在安分守己中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