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y,妈妈,您知道‘最后的晚餐’这幅画吗”

“知道啊,讲的上司摆鸿门宴招待下属们的故事呢。那个叫椰汁的上司手段很高明,指出有人背叛公司却死活不说出来名字,好让其他员工猜忌不停,让真正背叛者终日惶惶不安——讲的这么一个职场宫心计呢”

“……”

“你老爸在公司里也扮演着这么一个角色呢”

“妈妈,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们今晚的饭菜丰富得像个临终晚宴而已”

“哪里的临终晚宴有这么丰盛啦,只是刚好入手了些不错的食材,一个不小心觉醒了作为厨房工的激情而已啦”

“事实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说是临终晚宴也没错啦”

“能拜托您挑一下轻重点么”

“小鬼头,給老娘注意下你的口气”

“……亲爱的妈妈,可以请您告诉下缘何提供了比学校饭堂还富足的食物么”

“因为有路过的好心人送了很多食材,看着快腐烂了就赶紧一次性用掉了呢”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我既幸运又聪颖的妈妈,在您的厨艺哺育下,我一定能长得和大象一样健壮吧”

“嗯,可以的话,妈妈我倒是希望未来照顾阿吾的人能像大象一样强大呢”

“阿吾?这个名字是?”

“妈妈的的网友帮我給你起的昵称哦”

“……还是请您说一些更值得倾听的事情好吗——例如这顿晚饭为何是‘最后’”

“啊,嗯,因为明天妈妈就回家了呢,阿吾你要一个人坚强地活下去哦”

“怎么——回家?这里不就是您的家么”

“说什么呢,我的家在城里,这里只是阿吾的临时寄放点啊”

“三年的临时寄放点?”

“有问题么,寄放可是要缴费的呢,你要感谢家里人才是哦”

“感谢——这样子我岂不是得去雇一个新的厨师了吗”

“呜呜呜,原来妈妈在阿吾的心里就是个做饭的工人么”

“……妈妈大人,好近好近诶,就算是母子,这个距离……这距离不妙了啦,我们是有不能跨越的一线的啊——我警告你再过来就糊你一脸西红柿啦!!”

“看来,当年你老爸是怎么在说我做的饭不好吃的第二天摔下楼梯抱恙数月的,妈妈有必要亲口亲手告诉你才行呢,啊,保守可教不出好孩子啊”

“警察,警察啊,家暴,家庭暴——”

“必杀——妈妈的爱——”

在妈妈的爱护下,我失去了意识。

 

 

做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梦,从温情走到最后恶化的家庭伦理剧……别,不要就这么结束嘛,有后续的话,我一定努力挽救局势变悲剧为喜剧啊!不过,现在首要之事不是留恋在刚才的梦中纠结自我,离开身下所躺的舒服大床才是正道,不然我马上又会被那柔软的触感感动得再躺出个梦也说不定。

此刻已经是窗外白天的光芒融解、黑暗掌握大局的时分,一般人的家庭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完成一天三餐中最后的任务,而在这个任务中仅仅扮演NPC角色的我,现在要去做的事情就是听从‘主角’小姐的号令,坐到该坐的位子,吃被配给的食物,说义务的闲话,尽力表现对‘主角’小姐的感谢后顺理成章退场。多么轻松的现实生活角色扮演,我的梦想就是获取路人NPC被允许拥有的自由自在啊!

“快下来吃饭啦!!”

好咧,来自主角小姐的指令,让我心怀感激地过去吧。

自放学后被某人坑得精神负荷过重的我,归宅后比以往更迅猛地扑到自己的床铺上。在这个邪恶气息满载的乡下,唯有一张床比谁都理解我的的痛楚,它包容我关怀我,允许我睡在它的怀中,任由粗暴的翻滚也不反抗,放我肆虐到心满意足疲倦睡去。就是多亏了我这承受我一切的伙伴,现在就是顶着个空腹,我也是在一床的柔软中躺个饱足,体力多有保存。要心怀敬意!

而且,就是睡了个不知清醒,也有母亲的声音将我往正确的道路上呼唤,不然浪费了温柔致使心中蔓生贪婪就不好了。我指的是嗜睡。

“混小子,要老娘叫你几遍???”

至于母亲的伟大……我指的是做饭这方面。

 

……咕噜个咕噜啊咕噜……

 

踏出房门,沿着墙壁找到楼梯。然后继续顺着贴墙的姿势,一个转身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一个步伐。伴随亲口配的音效,我趁着母亲大人还在厨房劳作的时机成就了这个会被当成白痴的下楼方式。心头有点小小做坏事的悸动,我喜欢这个感觉。

尊敬的,我的母亲大人,对于小孩子的管理,你还是嫩了点。

 

“站好。”

 

啊,非野生的母亲大人出现了,竟然在最后一个台阶仅有一步之遥时现身!您破坏了自己孩子的游戏成就,何等地残忍,我明明那么敬爱着您,却得不到一丁点回报——我超羞耻的诶……

不管从心意中献给母亲多少赞词,我还是在无言中站了个笔直。面对母亲既生气又关爱傻子般的眼神,我唯有回避一事可做。

“妈妈,我……”

“给我回去重走一边,用人类一点的脚法。”

“好的我的妈妈,我这就回去,给我五秒钟。”

哼,才不是畏惧母亲大人什么的啦。恐惧这种心情怎么可能会出现我们的家庭里,像成绩啊、晚归啊、发型啊这些适合大家反目成仇的理由我们离而避之。只是,不听从这个人的话,还是会对自己的三餐兼零花钱造成致命影响。啊,母亲大人的绝对统治,我无时无刻地感受着呢。

嘿,现在来看我的啪嗒啪嗒!

这可是青少年风气十足的、正经之中又带点吊儿郎当的下楼梯!

而接下来是我刚才没能完成的最终一步,看好咯,母亲大人,我乖巧听话了哦,千万不能破坏我们母子间的和谐哦!

准备实施意义非凡最后一步的自己,不禁给了母亲大人一眼,活像努力过后渴望表扬的孩童。虽说我现在也在‘孩童’的收纳范围之内。

 

咔擦,咔嚓咔嚓——

 

几道闪光制止了我。

“妈妈,我被闪了,被闪了诶?”

“是呢。”

“不,什么‘是呢’式的敷衍,我看见了诶,一台笨重的单反相机把我给拍了诶!?”

“因为就是要拍照才闪你嘛,难道你不擅长用因果关系造句么?”

“不不不,您的儿子关注的重点是为什么您会持有这么贵重的东西,那家伙得五位数吧?”

“嗯嗯…………”

母亲大人陷入沉思,面色艰难。

喂喂,就算是稍稍有违日常,而不至于摆出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吧。

“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是非得知道不可,月零花钱两位数的我还不至于操一千倍的心。”

然而我的好心这个人并不理会。

“如果说是为了制作你的成长相簿呢!!”

在记忆中以家庭名义制作的相簿里就没出现过10岁以上的自己。

这是个谎。

不归我管。

“妈妈,请您诚实地告诉我,您都对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但是我有好奇的欲望,我想知道真想。

“哎……所以妈妈才不想撒这个谎的嘛!你看你看,一下字就怀疑妈妈的不忠了,这是母子危机啊!”

虽然不明白母亲大人陷入何种脑内幻想,但就她谎言之后还敢大谈“母子危机”的态度,我对她的敬意轰然塌了一半。自己一手所做与我何干,况且用词很不恰当!我强烈要求这名女性收回自己的发言!

“算啦,反正我的计较没多大作用,开饭胜过一切。我们跳过这段好吗,妈妈?”

在母亲大人面前不管有何种委屈,主动让步总是最促进意义的……因为想在此间的争执中前进一步可谓痴心妄想,赢了和母亲大人的战争,却会失去更为重要的财富,最起码,我会被迫和泡面成为一阵子的好朋友。

“其实我只是想拍些阿吾的日常生活照发给自己的网友而已啦!”

这个女人的立场真不坚定,幸好我身上没有继承这不优秀的基因。

……阿吾?

“妈妈,您叫我啥?”

“阿吾。”

“阿吾是谁?”

“阿吾就是你啊。”

“我叫阿吾?

“因为妈妈不想叫你那个蠢到死的名字。”

“抱歉我这么蠢!”

“幸好有人告诉妈妈这个名字呢。这下子脱胎换骨了呢,阿吾。”

“那我得赶紧把换掉的骨头給补回来。”

什么嘛,所谓网友是学校的老师?就算是这样,随便把儿子的照片发给认识不过几天而且脸都没见过几次的人真的合适?我的个人意愿就不在您的照顾范围内么?血缘的联系竟然连一个名字也保不住,令人心寒。

“那个所谓网友,是我的班主任吗?”

找他算账。我无所畏惧。

“不是哦,是陌生的朋友哦。”

什么陌生人啦!请不要再增加谜团啦!!猜谜很耗能量的啦!!!

我放弃地脱离了和母亲大人驻足畅谈的楼梯,落寞走去餐桌。而那人在看着自己儿子的驼背低头,不仅无动于衷还继续奉送闪光,拍着我的背影,声声叫好。啊,不能让母亲大人发现我眼角的泪,安静用餐好了。

啊,

啊哈哈,

哈哈哈哈……

“亲爱的妈妈,您真是一个充满惊奇的人物。”

“怎么啦?”

在那里,我发现的是几乎用尽家中器皿的餐桌盛宴,而且,肉食居多。

今天的我,有点晕肉的说……

 

一桌子椭圆,对于仅有两人的家庭来说空间节省能力低下。配置上是主人位白色围裙主妇一位,正对面客位上中学男生一名,以及从头到尾排布的骨山肉海,何等壮阔的景观,食客们必定是在庆祝着某个意义重大的日子。

啊,不是啦。

绝对不是啦!

我们来看看,女方一副兴高采烈,但是男方则飙着一脸到看不见部位的冷汗,这个根本不是重大的庆祝仪式!这是严酷的刑罚,针对肉食阴影者的、足以毁其食欲、降其生命值的酷刑!看到了吗,男孩的神情早已述说了一切。

——

我的母亲大人,为何对亲生孩儿过分至此?!

就是我愿意把这些放一边不去在意,您却享受得如此奔放开怀。精神衰弱攻击您相当上手呢。

 “呜咕呜咕呜咕呜咕呜咕呜咕…啾噜啾噜啾噜啾噜啾噜啾噜啾噜啾噜…”

脱离发育期十几年的母亲大人的跟前摆上比我这边容量更大的饭碗,里头满满是将下层米粒遮盖住的滔天肉堆,旁边的配汤也是冒着油的肉汤。摆设完整,主要角色的母亲大人忙着大口撕咬多汁的肉串,贤淑的女子形象荡然无存。

本该属于我的母亲帮忙夹菜剧场,现已无法再现,啊,我的母亲竟然被一堆蛋白质给夺走了。究竟发生何事?是谁,究竟是谁迫使我的母亲堕落成这幅模样!!!

“那个……妈妈,能消停会儿吗……”

“……呜咕呜咕……“

含着一口嚼烂肉糜说不出人话的母亲大人顿了顿,是在考虑对我的回应?

“啊,呀,我是在说……我们的家庭时光中有某种重要的东西正在慢慢死去呢……”

死去的是我们家庭的日常。母亲大人,能否醒一醒。

“呜嗯嗯呃!!!”

母亲大人打了个招呼,扔过来一根肉串,刚好扎在我的饭碗中。这餐桌礼仪也被您给吃掉了呢。

“妈妈,您的准心瞄得真好呢。”

母亲大人以笑代讲,竖起赞同的大拇指,满足之情表露无遗。

啊,在她心目中,慢慢死去的是自己儿子的脂肪而已么?

我要听话捡起这个来吃么?

在那之前,莫名想挤出眼眶见见世面的眼泪会先跑进我嘴里吧。

不行不行,这种时候我更得振作,我的厨师我自己来拯救!

——搬起来自己的凳子,挪到了母亲大人身旁的位置。

“咕呜咕呜……”

母亲大人平静地看着我的僭越,嘴巴依旧忙碌。

在我心中至少该有的‘怎么了吗我的孩子?’之类的关心并没有出现,我心难过。母亲的反应只是把目光停留在这边而已。

哈……呼……于是我同样使出目光作为自己的表达,而且配合上恰到好处的肌肉张弛做到了脸色传情,全心全意向母亲大人诉苦。

我很疑惑,我很遗憾,我很委屈。

而或许无言的努力发挥了作用吧,以不理不睬为行事准则的母亲大人总算是为我停下了对肉食的渴求,张合的嘴终于拿来为说人话而服务了的样子呢。

“妈——咔呜呜呜呜噜噜咕咕噗……”

一根又大又粗……因为真的又大又粗嘛!!反正,我被塞了一嘴——来自母亲大人的一手肉串堵住了我发声的大门,使得我的语言只剩下呻吟的只言片语。

啊,啊啊啊啊哈,一本正经解释自己所遭的罪之前,我或许应该吃个惊动个摇才是呢……现在才反应过来我已经没有了那种被突然袭击的懵然感啦。哎,她究竟在做什么,我要求的并不是喂食啦!!!

什么嘛什么嘛什么嘛,有哪里的母亲会把填鸭手法用在自己儿子身上嘛,这种单单用到小孩子的教育上就够了啦……啊,咬到带骨肉了……好硬,牙好痛……

 

姑且,姑且地说,这至少还能算是母亲大人的一片好意吧?

 

虽然察觉不到儿子已经多变起来的思春期心思,却还是秉承着爱子本能行动了起来,其结果就是把自己准备享用的食物塞给了我!动作粗鲁,可是情意值100分。嗯,我还是得为此而感动才行,为了不辜负母亲大人的真情流露而毅然吃下这口肉粮!

介于以上决定,我吐了。

呃呜哦呕呜呼……心酸,胃也酸……

咕呜,肚子和脑子分别作响的我趴在地上,把口中略带白色丝沫的肉块吐了个精光,完成了对地板的一次亵渎。我对不起拖地用掉的水,对不起脏了自己干净了别人的拖把,对不起母亲大人付出的劳力,我竟然在吃饭的时候想起了今天的遭遇,我有罪……

母亲大人,我深感抱歉,啊,您看起来有股意欲杀人的气息萦绕在拳头上呢……

“对不起,我这就动手清理……”

对上了母亲大人的视线,当然,白色围裙沾上的些许油渍也混了进来……我应该连那个也弄干净吗?不不不不,我只要负起对地板的责任就行了吧。那边担当起整个家庭的圣物可不是卑微如我能解决的说……啊啊哈哈?难不成我的心理活动被看穿了不成,母亲大人的视线愈加严厉起来了呢?该说不愧是我的生母,对我的小心思了如指掌呢!

在完美复原地板的洁净之前,我暴露在母亲大人的锐利凝视之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可怜的我不知道了多少声“对不起”。而就是朦胧中懒于计算的可怜的我,接受起来自母亲大人的慈爱抚摸——只有我的嘴角而已。母亲大人抓着纸巾一张为我抹去风干成渍的肉汁,在这幸福中的我却像个坏掉的人偶,不断重复着上诉单词。

“下一次再这样我就再让你尝一遍十四年前的特别惩罚哦。”

十四年前?我刚降生到世界上的时候您对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啊?

母亲大人这种存在,果然以敬畏待之才是王选之道啊。

“明白了,我的妈妈,我以后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再难吃也会努力坚强吞下去,消化系统什么的就让它去死好了。”

“哦~~真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好孩子,勇于自爆的精神最帅了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的经文上面则写着如何以自我虐待来获得家长的赞赏和认同,字字见红,句句带腥。

“既然被您评价成乐于‘自爆’的小孩子——”

我抓住母亲大人一心为孩子的粗糙的手,轻轻地甩开。

“啊~~阿吾,阿吾你竟然对妈妈这么粗暴……”

我已经很注意力道的掌握,还是被贴上了‘粗暴’的标签,该是仰对天花板长叹这是污蔑,还是质疑一下这个女人看事深浅的水准比较好呢?我个人倾向于后者。

“我的粗暴可不是像那些情绪低能儿用来对付家里人的武器啦!”

就凭我在家里的地位,被‘粗暴’对待那才比较正常呢。

不过,我是知道的,常理并不能拿来束缚这位明着头脑简单暗地里算盘多多的女性,我的辩言在其面前不过是比强词夺理还派不上用场的傻话罢了。

要记住,家中占主导地位的,是女性。

“粗鲁的阿吾……我,我,真是太兴奋了!!!”

你看你看你看看,我就没猜错她的心情!母子总是互相了解的,尤其是特征突出的两人之间,我们简直是这乡下新一代的模范母子!

知根知底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令人心痛。如今,我又痛了一次。

摸了摸胸口,还好,砰砰跳跳的还很精神。

“妈妈,我想知道您不惜辛劳做这一桌饭菜的理由。”

“嗯…先让我再沉浸一下自家孩子成长的喜悦嘛。”

您这番发言潜藏着致使您的小孩转而退化萎缩的力量。

“好的,喜悦完毕,问什么事情来着?”

您的沉浸真是节省时间。

“……我问您为什么做这么多吃的!”

刚刚的梦中是路人相赠呢。

“啊,这个啊,早说嘛,其实我们家里并没有那么多食材呢。”

“那您又是怎么做的一桌肉宴的啊?”

“我也没有准备一——桌的肉宴啊。”

“喔,那么我的数亿像素肉眼看到的是假象咯?”

“差不多啦,因为这些大都是不能吃的‘道具’呢。”

哈?

……道具?多么有缘分的一个词汇,我爱它爱到恨不得将其肢解让世界上再无人使用它!

哎呀哎呀,一群平常模样的路人型丧尸浮现在了脑海,我看向哪边都是他们的惊恐面貌,着实惊心。同时,我那平时只能勉强帮助数学这一科目考个及格分的脑浆猛地沸腾起来,弄出一脑子的蒸汽,附着到头皮上,轻轻拭去,则描绘出一副事件原貌的构想图。

图中

——群尸过界——主妇家务中——新家被群尸包围——主妇勇敢地面对一群丧心病狂——丧尸们扯下自己的骨和肉——丧尸们涌向了主妇——丧尸们向主妇问好——丧尸们和主妇聊起家常——丧尸们在夕阳之下向主妇挥手告别——

我把图抹掉了。

怎么能有这么猎奇的场景,就算是发生了也不要选在我家的土地上啊。我最后的净土怎么能不声不响就被污染了呢?

拜托,我的母亲大人,告诉我这个想象是假的——

“那个,您又是拿来那么多的‘道具’?您洗劫了谁家的玩具仓库不成?”

“哼,年轻的时候这种事情倒是做过呢。”

“所以说这些是真是您通过黑暗手段入手的赃物咯?”

我的母亲真黑。

“喂,把自己的妈妈想象成什么大恶人呢——这些肝啊肠子啊腰子啊,其实都是从一群长得很像人类的丧尸小朋友那里拿到的呢。”

请问,我该从哪里开始处理这大量信息呢?我神通广大的母亲大人?

“是长得很像丧尸的人类吧?您住的可是人类的地盘,别搞错啦!”

我挑出了最本质的问题。母亲话里故意的蠢我不能视而不见。

“啊啊,阿吾真是爱操心,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精于打算的狡猾人物呢。”

狡猾的人物不是拿来‘成为’的好吗?这是我哪门子的梦想分支啦?

可是!

“我倒希望自己的狡猾可以分一点给您用啊。”

“什么意思啦,把妈妈说得好像不懂人情世故容易被欺诈诶?”

“所以你才会毫不顾忌地收下来路不明的东西啦!”

“怎么就来路不明啦,那群小朋友明明很友好地和妈妈分享了如何使用这些道具的经验诶!!”

这个主意原来是他们出的?

还有,你竟然向丧尸学习生活经验?普通的养育儿子的方式已经不能满足你了么?

“所以你就做了一桌假肉宴来‘取悦’唯一的孩子?”

“嗯!!!”

这个理由的存在感比饭前洗手的家规还要低啦。

“敢问,您自己的用意又在哪里?”

——

“拍照。”

——

借着这个毫无亮点的最终阴谋,我痛心自己被戏耍。略觉得就是一时间恐惧过敏的肉食也能吞下肚了,嗯嗯,吃吧吃吧,向母亲大人竖起无言的反抗大旗,我就不该在区区食物面前服软。

咕啾咕啾

哈哈哈看,哈哈哈哈哈,这不是轻轻松松就咽下去嘛,只要品其味,直接输送到胃部就行了啊……啊,哈啊哈,怎么样,不过是闭上了眼,做了些自我暗示外加揉了几圈肚皮而已,和小时候喝药的努力比起来差不多啦!怎么样啊,母亲大人,这一回您的地板安然无恙!

“对了呢,刚刚阿吾吐掉的是我们自家最后的食材了。”

失败了。

下颚已僵住,我对唾液的管理渐渐失去平衡,一道捎带口沫的水流正从嘴角出发。

啊,哈哈哈哈啊啊啊哈啊哈……

意识仿佛穿越到了幼儿时期,向着最喜爱的妈妈咿呀啊呀地说语。

“啊什么啊,还没说完呢。”

这悲惨的事故竟然还有后续?

“丧尸小朋友们拿来的有些还是有小部分能吃的真货啦,只是被建议了不要拿去食用。看阿吾你没吃出异味的样子,看来是中大奖了呢,真不愧是我的儿子,走运也是实力的一环呢。”

问题,就是吃了真材实料,那也是别人家用自己的汗液腌制过的食物啊……啊,味道倒也没什么两样……或许应该勇敢承受下来???

啊嗯嗯嗯,不过是舔了舔别人的手脚背腹……别人的体液……别人的……为这承受我要付出成为‘变态’的代价?这不等价,我放弃这交易!!!

 

咔嚓——

 

啊呀啊呀,我就知道,我现在看起来很上镜是吧?所以趁着背景还是一桌假冒伪劣食品把我的肖像收纳到数据里面了呢。母亲大人您真是个优秀的时机掌控者,我为您拜倒。

“妈妈,您距离完美偷拍就差降低单反的快门声了呢。”

“呼呼,没想到被阿吾褒扬了呢。可是呢,我可是抱着正大光明心情拍的啊——要是不这样的话就会把阿吾绑起来大拍特拍了呢——所以没有比我这更积极正面的职业节操了吧?”

你倒是积极地削去了亲生儿子对您的尊重。

“……您就拍吧,反正这条命也是您给的,这张脸也是算在内了。”

“哈?不就是这样的吗,为什么要一脸不乐意呢?妈妈我不懂。”

咔嚓——咔嚓——

一脸不起劲的我摆了个剪刀手,不出所料摄影之魂熊熊燃烧的母亲大人立马按下快门,为瞬间而定格画面。

“这个也请您拍下来。”

母亲大人事实上很单纯,单纯地想拍照,单纯地想把儿子变成像素而已。而我,至此,很清楚实现她的消停是不现实的。

没错,那不现实——既然不现实了,就让我配合她的玩耍好了。

我的做人宗旨是,身边只有好人那就要做坏人、身边只有好事那就要做坏事!反之,坏人遍地我就要做好人,坏事遍野我就做点好事。

况且,我还能把自己的不快映入母亲大人的照片中,将这些心情永远的保存下去。

像是竖起中指——咔嚓——

像是拽就一个眼神——“哦,阿吾真酷!”

像是两只中指——咔嚓——

像是亲手倒掉一盘假冒食物——“你找死,啪”

像是脸肿了一块依旧横眉冷对一桌子——咔嚓——

像是念念有词的F**K——“臭小子你胆子够大诶,可是NTR的学问你还浅着呢!”

母亲大人的学识涵盖各方各面。可惜没用好。

而且,母亲大人甚是不敬业,看着脸肿的我,竟然终止了拍摄的进程。明明我还可以继续的,明明我的脸伤是她造成的?!

此次的晚餐,由于女主人儿子伤退,提前宣告结束。

我,心有不甘。

然后,想起来自己没吃下多少东西,事实上好像也没多少东西可以吃。

那位人妻,她没有穷尽自己的职责。

……啊,由于被识破心中不满,耳朵被捏住了,我表示收回以上心灵言论。

——啊,亲爱的母亲大人不可能那么无情,一定给自己的儿子准备了惊喜!

“不想被捏住另一只耳朵就去洗碗。”

……这都是为了耳朵。

“好的……遵命……”

今天的母子两人也是非常的和谐。

那群丧尸和那个可恨的网络第三者不要出现就更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