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忍下那心中灼热的思绪,蒙蔽起眼角里的湿润,骤然打断卡莲娜的话:
“够了!卡莲娜这样就够了!接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夕凝视向卡莲娜,透露出自己的坚强。悲伤与事实是两回事,已经逝去的怀念,只能任随记忆而埋没在时间的隧道里。沉溺于悲痛与怀念没有任何意义,那只会剥夺坚强的内心,让其变得像海绵一样填充起所有的思绪。
不要再膨胀。不要再反弹。
彷如一个上了枷锁的箱木,死死地压扣紧那正在膨胀,而向四周渐渐变得蓬松的“思绪”海绵。
“你口口声声说,把我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没有为莉微·克伦威尔工作吧?”
夕竭力而为的表情正在思考着现在。卡莲娜举起自己的手掌,在抚平伤痛的感情之中,向着这一切真实,献上自己最为肺腑的真言。
“没有。我向神明发誓,我没有站在可能杀死老爷的疑犯旁,如若那样的话诛灭九族也无法得以宽恕。”
“那样的话,那之前提到莉微·克伦威尔时与骑士又是什么?你又是出于什么理由出现在这里的?卡莲娜。”
“这个呢…”
卡莲娜看上去犹豫不决,也许正像无意间戳中的把心,才让在直觉之中感受到自己命中了要害。夕继续审视卡莲娜的做在地上仰望她的身姿。那副娇小的身躯所诉说的一切,如若没有隐藏些什么的话,都一定是怪事。
夕在半哽塞的脸颊之中,像是在祈求些什么一般地望向卡莲娜。
“不要谎言,不要隐瞒。父亲已经逝去,政权已经落入他人,我已经无所亲人与权势。仆人与家主只是雇佣关系,雇佣者得以生活则妥协新主即可安逸。只是如果真的将我当成亲人看待的话,那就回答我,卡莲娜。”
她一定不希望卡莲娜在说谎。
察觉到如此的卡莲娜急忙为自己辩解。而焦躁在她的口中,就像是见到了鬼魂一般,急促而又焦灼地希望眼前的人儿从这里离开。
“不是!才没有那么一回事!我绝对没有想要欺骗夕的事情!只是人各有所愿,保护他人唯一的方式就是不要将对方卷入自己的斗争之中。我不希望夕被卷入其中!请相信我夕,您!请在这里让我称呼您,您应该彻底的离开这座城市!”
“太慢,太晚,太迟了!我已经被卷入其中了,「丹德拉茵」的每一个人都被卷入其中了。纵使失去一切,我也想要捍卫曾经所拥有的一切!作为亚当斯·米洁,那引以傲的女儿,我不想要逃避。”
“我…我打心底的,在心底发誓要捍卫这座宅邸的一切!…但夕不能,夕是妹妹…”
卡莲娜低下脑袋,遮蔽在脸颊上的阴影再次挥之不去。她有什么东西想说,但又难以开口。
什么东西能说,仅凭借的只是个人信仰与执着,而从而变得拥有节制。这绝不是什么束缚,只是在纠葛之中转不出方向的罗盘。
缓过神来的依凛诺,趁此踉跄地走到夕的身旁。她的手掌搭放在夕的肩膀上告诉她来了,随即依凛诺插话进来的话。
“抱歉…打扰你们的纠葛万分的再次相遇。…保护他人唯一的方式就是避免他人卷入自己的争斗,我十分的认同呢。但是…他人陷入麻烦的时刻,冒着会被察觉到自身秘密的风险,而让他人脱离麻烦,难道不值得吗?我想不通呢…大概一辈子都想不通…如果自己还在乎自己关于那么一点爱与执着的话,究竟有什么胆怯的力量让自己拒绝言说呢?”
因为呕吐过后袭击而来而疲惫,让依凛诺额头渗出了些许汗珠。
但她却坚持不移地看向正目不转盯的注视着自己的卡莲娜。
那里只是持续两三秒发呆般的看着。
卡莲娜一定做梦都想不到,依凛诺压根就没有期待过她能够立刻回答。之间她刚回过神来,依凛诺便摆手示意她停止开口。
“没有必要回答…我知道我所说的一切,你都能够感同身受呢。我相信你能得到与我相同的答案。那么现在就没必要讨论这个问题。回答我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在这里的呕吐感你没有这么强烈?我觉得只要是人在这没有捏住鼻子来正常说话一定会死人呢。”
一如既往说出富有质疑性话语的依凛诺,打量着这卡莲娜。在这之前出现到现在,卡莲娜从头到尾都没有捂住过一次鼻子。要说这里的气味恶劣到何种程度,就连老鼠都不愿意来这里逛一逛。
这里除去她们的讲话的声音,听不到任何一丝“叽叽”的嘈杂声。这里没有蟑螂,没有顽劣的昆虫——或许在显微镜底下布满大量凶残的致病细菌,但那大概只要没有伤口就不会有什么伤害吧。
一时之间,夕看着一旁静静流动的污水似乎感同深受。
“说的是。这很奇怪,这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下到这里的表现,卡莲娜。”
“……”
然而卡莲娜却默默无声。
“拜托了,卡莲娜…即使你不说我也不会追问,只是我们要去宅邸内部了解情报。”
“诶?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和这几个人要去宅邸寻找一些情报,我们…”
“为什么?”
卡莲娜快速地打断了夕的话,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夕。
“因为…”
“关于那里的事情还是由我说明比较好。毕竟是我推论出来的呢。”
终于缓过气来的依凛诺,接替过夕的话看向卡莲娜。看那匆忙阻断夕说话的样子,想必一定也知道不少。
“在这种环境下我可不那么拖泥带水。你一定知道不少,现在机会难得,先对对我的答案呢。”
依凛诺捂住口鼻缓下一口气继续说:
“现在,以领主亚当斯领主之死为契机随时间与动态事件接连发酵为开始,随时间变迁在「丹德拉茵」的局面分为两块,暗自存储武器准备推翻骑士团的民间武装集团与采取集权军事控制的骑士团,这两大阵营。抛弃下各自的动机而就现状而定,以莉微为首的骑士团阵营已经察觉到了民间武装的存在,并迫使两大阵营在很近的未来展开正面对决。————说到这里我不知道你究竟理解了多少呢。”
依凛诺爆出一部分情报。
卡莲娜没有看向依凛诺而是悄悄地将头低了下去,消极地哀叹了一口气。
“呼——已经深入到了这个地步了吗?小姐,这些事情夕知道吗?”
“夕一直都在我们的身旁从头到尾倾听了这所有的一切呢。”
“这样么——”
卡莲娜抬起头凝视向疲惫的依凛诺。突然而来,显得有些敌视的视线,让依凛诺显得不太自在。疑惑与不满就好像膨胀的海绵,而让依凛诺同样有些反弹。
“还真是有些厌恶的眼神呢?对我感到厌烦了?”
“没有,小姐。但是我能够理解成刚才您突如询问了解多少,是对我的试探吗?继续吧,你还知道些什么。”
“还真是跟我一样的说话思路呢。很好…至少现在的对话暗示我们都不是什么无关人事,而是深陷事件泥潭的情报人了呢。”
“可以的话我还真不想说这方面的事情。请继续说,以便我判断是否值得情报交换。”
“真是顽固的人呢……那么,骑士团已经——至少从今天早上之前就开始了对民间武装的镇压,我现在想知道民间武装是否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已经暴露,并且有些人已经急于反攻了呢。”
“这样么?为什么这么想?”
卡莲娜继续提问。但依凛诺只是简单而冰冷的回答了两个字。
“暗杀。”
“诶?猜测?”
卡莲娜再次吃惊地看着依凛诺。依凛诺继续说:
“不,不是猜测。民间武装并非是一个团体,而是复数个不同团体在‘拥有相同利益’趋势下的共同体呢。所以只要计算下概率这样的假设就会成立。”
“假设吗…但为什么又会想到暗杀?”
“因为那是弱者战胜强者的唯一方式。天底下再也没有比暗杀这种东西,更能体现出人类血肉之躯的脆弱了呢。”
“这样么…做出这样的假设,您不会怀疑自己的推论是错误,或是在寻求论证之中导致同伴受伤吗?”
卡莲娜凝视而起的眉毛,对依凛诺有了更进一步质疑。也许正在对依凛诺的人品与内心进揣测,又有谁不想得知谈话的对象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至少,在现在的依凛诺身上。从来都没有否认过自己是坏人。她在这之前就对莎娅和依凛诺拳脚相对来看,简直就是个典型的不良少女。
她痛苦地看着卡莲娜,但那天生对事物不懈的态度却从未得到改善过。
“错误与受伤呢…这儿还真是两个令人感到无趣的词汇呢…呼啊…”
依凛诺捏住鼻子,再次深深地换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要是错了就从头开始,要是在寻求论证之中有谁受伤,那就让他自己背负起他的伤痕,继续前进。我们所做的可是无比伟大的事情呢,我们所做的是为自己的愿望献上一切,然后去寻求希望。”
“您还真是一个可怕的人呢。我深深得为您的想法感到恐惧。你就像是一匹脱缰之马在发疯一般,于平原之上一直奔腾,纵使身边的一切死同类死去也仍旧奔狂。”
“纵使痛苦万分也要面对受伤…战争,抑或那人世间的争斗,牺牲才是常理之事,死亡才是合乎常理。难道这不应该歌颂为勇气吗?在我看来只是一个战士,一个勇士,一个奢求愿望之人所应当做的事情呢。”
“呼…还真是熟练的陌生人。”
卡莲娜再次低下头小思了一会,片刻之后看向夕:
“夕小姐,确信这些人不是莉微的手下?”
夕回答了过去:
“确信。十分确信,卡莲娜。我赌上自己父亲的名字向你发誓,我绝没有说谎。”
说着,夕举起自己的手掌做出发誓的动作。只是话音刚落,卡莲娜便慌张地拿下那她那只发誓的手。仿是夕的那只手再在多一秒高于于眼前都是不被允许的。
卡莲娜紧紧的拉住夕,半跪在地上,一把将夕搂在自己的怀里。
“不用这样发誓,夕小姐。我只是害怕你受伤。现在情形相当复杂,并且我也有我自己的理由。我讨厌有人再被卷入糟糕的事情。”
夕没有一丝反抗,不仅任由卡莲娜将自己如同枕头一般的抱入胸怀,也同样深深地搂住卡莲娜的身躯。好似眼前是两座捆绑在一起的枕头一样,互相依偎互相凹陷进对方的胸怀里。
“没关系,卡莲娜。只是这一点就没关系。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了熟悉的人我已经很安心了。”
“恩我知道了。那么暂时先分开吧,这里的气味会让你们受不了。”
“是已经快要受不了了,但是卡莲娜还是那个我所认识的卡莲娜,我很开心。”
卡莲娜与夕互相松开了对方,随后卡莲娜将注意力转移向了依凛诺。
“换个地方说话吧。能够在这里不用捂着鼻子自由说话,全靠特效口含物品。不过即使是这样这里的气味还是会让我觉得胃如翻搅一般恶心。”
“说的也是呢。但是我们不会往回走呢。”
“没关系。我会带你们去我所下来的地方,那里在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