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不同环境,人类对「时间节奏」的快慢尽不相同。在天空时,人们通常觉得时间流逝的很快。在地面时,人们常常觉得时间流动的不快不慢。而在海面上,人们经常觉得时间流逝非常缓慢。不管平时生活节奏再怎么快的家伙,只要待在船上便会不自然变得慢起来。海面就是那么神奇的地方,总有说不尽的奇特之处。

日常生活中能慢节奏生活的人一定很幸福,不是说每一个人都适应的来慢节奏生活。霎时间要那些习惯快节奏生活的人去过慢节奏生活,无异于一种煎熬。

平日习惯把行程列表安排满的人,某天忽然无事可做。起初他会很高兴终于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但只要闲上几天他就开始迷惘。甚至怀念快节奏生活日子,最主要原因是——无事可做。

海盗船上刚刚完成最后一回看守交接,黎明将至的海风照常喧嚣。骑士懒散地打起哈欠,精神状态处于那种七分醒三分睡的鬼样子。

看着海面直至太阳东升就是他目前工作。

站在桅杆的瞭望台上约有五千米左右的能见度,然而在太阳未升起的黎明前。任何灯光犹如被远处黑暗阻隔一样照不远,常人眼睛只能看见黑暗包围着船只。仿佛向前迈步子就掉进无底的坑洞。唯有迎面扑来的海风以及海水拍打船底的声音不会说谎,船只正在航行。

【我是最后一班真有够幸运啊,起码还有日出可以看。】

骑士无奈地盯着黑暗的海面,双手抱在胸前微蜷身子如此想道。相比前面几个倒霉鬼,自己起码还有日出可以看。

距离日出尚有两个小时,依目前情况判断这会是一个风平浪静。短短两个小时内估计也闹不出大麻烦,看守骑士正打算闭上眼睛好好偷懒一番。谁知他闭上眼睛的瞬间麻烦来了,他听见有人一边大叫着什么一遍走到甲板上。

“黑色的天使将清洗世界!天降的群星将带来黎明!因果注定了如此!”

有好几个释放的俘虏像着魔似的大喊相同话语,步伐整齐走到甲板上。骑士从瞭望台望下去发现那些疯子俘虏宛若在赞美月亮一样高举双手,嘴里重复讲述他听不懂的疯话。他顺着爬梯爬下试图制止这场诡异闹剧,但后续发展超出他想象。

几个疯子俘虏走到船头不带犹豫地跨过护栏落入海中,待骑士走到船头挨近护栏试图寻找他们的踪影时,落入海中的俘虏早不见踪影。几个疯子俘虏仿佛被拖入漆黑海底那样不复存在,骑士走上船头往下望只看见有浪花在拍打船头。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做梦,骑士立马前往俘虏休息室查看情况。结果发现消失的俘虏并不止那几个,剩余的俘虏全消失不见了。

骑士慌张地将情况报告给奥斯都,未睡醒的奥斯都先是懵懂然后是怀疑。于是便和骑士一同在船上搜索俘虏踪迹,找来找去最终确认消失了十二个俘虏。十三个俘虏中,只有待在船长室的雅纳讯安然无恙。

奥斯都见状不禁询问起详细情况,他把询问重点放在俘虏跳海前那些重复讲述的疯言呓语。

“黑色的天使将清洗世界,天降的群星将带来黎明。因果注定了如此……”

看守骑士稍加回想终于挤出那句疯言呓语,奥斯都闻讯立即变了面色。勒令看守骑士不得再提及此事,并令其搬来十二个枕头放在床铺盖上被子伪装。

就这样俘虏失踪事件被暂时隐藏起来,众骑士早上起床没有多关心俘虏情况。皆因他们不久后将迎来一场死斗,所有人都忙碌着伪装工作。尽量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海盗爪牙,再三询问投降的海盗们有关魔鬼岛的事宜,海盗之间的暗号棋号彼此的交接手段。或者说他们根本无时间关心船上那些睡晚的俘虏,奥斯都甚至没特别做什么隐藏工作就把事件压下来。

颜色登场之际,众人的注意力更是全集中到他身上。未等颜色开口说明行动方针,甲板上的嚷嚷声乍然归于平静。船上每个异能者皆感知到某种汹涌强大的力量即将爆发,好似一道尖啸刺激着每个异能者感官。其中等级相对较下位的骑士更是有头晕目眩的不适,他们看指挥管的相貌宛若在看一团暴风雨。

奥斯都同样感知到这种异样,可指挥官身戴的六个限制器仍牢固地铐在他身上。唯有指示灯变红外没有其他异样发生,颜色看上去仍然正常。骑士们眼中的人形传说开始讲述着突袭计划,他每讲一句话伴随异能尖啸刺激着众人神经。

大约四个小时后,恶魔岛走进伪装者们的视野里。那些劝降成功的海盗站在甲板上朝瞭望塔挥舞棋号,数名伪装成海盗的骑士则站在他们身旁监视着海盗一举一动。建立在海岸的碉堡确认了船只型号,人员,旗号等讯息后没有朝其开火。

伪装者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成功停泊码头,他们抹了些许炭火灰在自己的脸和身体上以此来打扮成很脏的样子。谁知码头上根本每个半个人核对身份,更别说怀疑他们。

颜色高估了海盗们的纪律,魔鬼岛不是大本营而是聚在一同吃喝嫖赌饮的地方罢。登岛后他粗略扫视着岛屿大体面貌,妥妥的犯罪者天堂。光是建立在码头的酒馆大大小小就合计十几家,海盗们大清早便在赌钱喝酒。有个喝迷糊的酒鬼还朝颜色等人打招呼,然后走到岸边的棕榄树底尿尿。结果尿到一半无故倒地昏睡。

整座岛屿弥漫着一股臭气,基本十个人中有九个很长时间没洗过澡。外加随地乱丢的废弃酒瓶,畜生粪便遍满各处的乱象。这座岛屿真是想不臭也难。岛屿本身也不发展的怎么样,映入眼帘的建筑基本为木质为主。建筑物以平房居多,两层以上的建筑物的数量一只手可以数过来。没有几条像样的路,石路全是坑坑洼洼。泥地路占据道路数量总数的七成,岛上生产方面以牧畜为主看不见有任何种植业。

值得详细提及的建筑物只有建立在码头的沙黄色碉堡,碉堡主体由大量石头、铁、混凝土构成。它依附山体建筑而成,里面道路交错复杂眼花缭乱。鉴于海盗平日对碉堡本身缺乏妥善维护,每条砖缝间都长着青苔。通往碉堡主体的几条道路上四处长着杂草,大量藤蔓植物缠绕着军用拒马(拒马:以木材和有丝铁线制成的障碍)。每个阶梯每块砖体都被风化磨平了棱边,碉堡内部灰尘滚滚偶有几块嗑脚的碎石。

虽然碉堡情况说不上良好,不过顶端平台上架着的数门火炮以及诸多重火力机关枪告诉颜色等人烂船也有三分钉。况且碉堡有不少人把守,他们的装备显然要比岛屿上其他人要好。

综合观察下来,魔鬼岛大概聚集有三千人外加一个重火力碉堡外加地形优势。纵使伪装成海盗再发起突袭进攻,胜算亦是可想然知的少。颜色和手下登录码头后决定俺B计划来,即继续伪装成海盗混入其中调查情况。待夜幕降临再行动。为不引起其他海盗怀疑,颜色拆散了整支队伍。以十人为一个小队行动,并亲自为每个小队选出一位领导人方便统合小队行动。几番详细交待过后,最后确认集合时间和集合地点。

“开始行动。”

颜色一声令下,所有人进入了伪装状态以编排好的小队依批下船。剩余一支不足十人的小队则负责看守船上被俘的海盗以防他们临时叛变,而颜色则和雅纳讯,奥斯都以及最船上最不擅长战斗的七位骑士为一对展开潜入行动。

潜入工作进行相当顺利,伪装小队进入了那些大大小小的酒馆。借酒精的力量和当地人打成一片,丝毫没有人怀疑他们真实身份。

“这个计划存在隐患,不是所有人都耐得住酒瘾。总有些人管不好自己喝多了把秘密泄露出去。”

走在魔鬼岛的酒馆街上,奥斯都见人们要么喜欢大声嚷嚷要么醉的不省人事。于是忍不住加快脚步走到指挥官侧面提议,主张拆分的队伍将面临统合问题。

“放心,这里没多少人听得懂通用语。不怕出问题,况且人数足够分散调查才有效率。”

颜色用不加掩饰的敷衍口吻回应奥斯都,表示自己毫不担心下属担忧的隐患。随即和雅纳讯挑选了一间酒馆进去,颜色进入酒馆刚找到位置便把一袋钱扔到桌面用当地最流行的语言说——

“大家好,我是个新来乍到的小鱼儿。这点前我用来请在座多位喝杯小酒,希望大家认识认识我和我的朋友们。”

喧哗的酒馆顿时鸦雀无声,酒馆内其他人停止任何动作。也止住了说话唱歌吵架的嘴巴纷纷看向这条新来的小鱼儿,沉寂些会过后众人为他举杯欢呼。单看众人反应,颜色的追随者们即使听不懂也大概猜到指挥说了啥。

“帮我排队拿杯威士忌过来,发音是通用的”

颜色拍拍奥斯都肩膀,指着柜台前逐渐成型的队伍说道。

“是两杯。”

雅纳讯面露怀疑地挑起眉毛,然后也指着柜台前的队伍补充道。奥斯都耸耸肩答应,随即乖乖去排队。

“你们去随便做点什么吧,什么都好总之给我融入集体。“

颜色顺势坐下并命令剩余的八个手下随便找事做,只见聚在一团的七个骑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四周围看看。没过多久他们就四散开来,该赌牌的赌牌,该混脸熟的混脸熟。

“意外呀,你小子也沾酒啦?“

雅纳讯跟着坐下打趣问。

“装装样子而已。“

颜色迅速转换成母语讲。

“哼,虚伪。俺可没少认识你,如果你真是随便装样子是不会指定种类。「随便」才是你的指定,而不是「威士忌」。“

雅纳讯往地吐了口口水也跟着转用母语反驳,颜色和自己的关系确实硬如铁。但不代表对方不会对自己撒谎,尤其设计到某些细节事方面这位伪君子向来表里不一。

“投降投降,我是打算借酒醉做借口打破限制使用异能。“

“继续扯,俺在听。“

“好啦,我认啦。我沾酒了,反正甭管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最后都是我用异能擦屁股。不然我干嘛冒险让那票新兵蛋子喝酒?真不怕酒醉被人套话啊?反正大局已定不如尝几口,一来有借口做挡箭牌二来能让自己释放。我败给你了“

“哈哈哈哈,咱俩二货终于有机会杯碰杯啦。来来来,一杯威士忌可不过瘾。不来几桶岂对得住咱俩第一次碰杯?“

“这不好,不好。“

颜色说罢,然后又拿出一袋钱砸在实木桌上。

跟随酒馆内欢快的音乐律动,雅纳讯和颜色俩二货逐渐放飞自我。木酒杯的碰响持续不断,一口气喝光一杯子酒不带犹豫。酒馆内的其他酒鬼见两二货在比拼,赶紧凑过来瞎起哄。二人把喝光的酒杯倒放在桌面叠三角,表示自己喝过多少。短短几分钟内第一个由木酒杯叠成三角出现,两大傻货擦了擦嘴角的酒泡相对望。似乎不打算就这样结束比拼,甚至站起来踩着椅子誓要对抗到底。

场面火爆程度完全超出奥斯都能控制的范围内,那个不曾喝酒视纪律如性命的指挥官居然在作战时刻做这种有可能碍害计划之事。实在令奥斯都大为震惊,他数次上前试图结束这场闹剧均以失败告终。其中缘由不止是指挥官不听劝,酒馆内其他酒鬼也掺合进来阻止他这个泼冷水的人。

比拼到最后,倒放的酒杯已经多到看不见桌面。颜色喝着不知第几杯途中毫无征兆倒地,雅纳讯慢条斯理喝完杯中的酒再倒过来。不见有半滴酒从杯中滴落,随即锤锤胸口宣告胜利。

正当雅纳讯被众人举起来庆祝之际,奥斯都把指挥官拖出酒馆门外。此前一直在旁看戏的另外七个骑士亦跟着出来帮忙,数人合力将指挥官举起搬去事先说好的集合点。重返海盗船,奥斯都惊讶发现现实情况和预想情况是反过来。派遣到岛上调查的新兵没有一个有沾酒精,反而最不可能沾酒最严守纪律的指挥官喝的伶仃大醉。

此外提前重返海盗船的人大多打探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例如说聚集在魔鬼岛上的海盗们并不全然团结。几个操着不同口音、语言的海盗偶有集体打架斗殴。情况剧烈的话甚至掏家伙出人命,看样子魔鬼岛上尽管是遍满海盗。但海盗团之间关系很难说融洽,少有海盗团之间不闹矛盾。另外海盗们渐生疑心。怀疑起这艘眼熟的船为何载着一票不眼熟的人?调查到魔鬼岛上没有几个能拿来关押俘虏的地方,用排除法推测伊里奇很大概率被关押在碉堡中。

待夜幕来临,漆黑泼洒至魔鬼岛各个角落。唯有酒馆、船只、碉堡等地方亮起黄昏色灯光。残破的碉堡给潜入者提供了良好的潜入环境,各种残檐断壁的环境简直在向入侵者说“嘿!伙计,这里有块破墙可以躲。怕人太多不够躲?不要紧,墙体底下还有一堆砖提供给有需要的人。”这样诸如此类的话。

至少真要在里头交战的话,不论是进攻方亦或防守方都不缺掩体的地形。有如此之多的掩体,说是把潜入难度自动调低一个等级也不是什么夸张讲法。

容易归容易,可是潜行的基本规则依然不可忽视——人数越少越容易潜行。就算减去看守海盗的骑士,重度伤员,已死人数,仍具备作战能力的士兵尚有许多。

经颜色多番考虑最终敲定潜行人数——十个人。

其余的战斗人员则是被安排了其他工作,首先是扰乱追兵的任务。对停泊在魔鬼岛码头的多艘海盗船实施爆破或纵火等扰乱工作,不求彻底毁坏只求削弱作战能力。比如说烧掉风帆或进行爆破之类,这种实施难度相对容易后续成效却不可忽视的小偷小摸事。

往认真方向想,颜色对扰乱追兵的任务倒不抱有多大期望。要说为啥,海盗还没笨到停泊在码头的船不留人看守那么说不过去。

真正让他赋予的期待则是另一个安排——急速起航。潜入前先令己方船只进入起航准备。待他发出成功救出人质信号后立马起航,并对堡垒进行炮击。通过内部潜入制造混乱,外部突袭的方法打开局面。

如此孤注一掷的方法想必会招来毁灭性后果吧,这恰好是颜色所期望。正当战斗步入白热化,己方处于毁灭边缘时刻。他便顺应局面需求摘掉限制器释放异能,把任何阻碍结果的因素全部扫除。

舞台已准备就绪。

颜色带领小队选择了从碉堡底部的浅滩划船入侵,他用热能转移异能在岸边制造雾气掩护小队前进。身处高位的几个看守很快注意到这不寻常的雾,不过却没有此现象视为隐患。

八位骑士外加两个醉酒佬就这样登录碉堡底部,趁雾气尚未散去迅速把小船拖入草丛中藏好。藏好小船后八个人两酒醉蹲低身子走至楼梯口,此时他们位于碉堡底部正好是上方看守的死角。潜入小队有秩序地踏上通往碉堡主体的楼梯,脚步像猫群那样行进着。

这条通向碉堡主体的路线必要通过一条护墙走道,想悄无声息通过这条巡逻通道就不能无视战站在走道两头的看守。两名看守之间的路段摆放有好几个拒马,必须遵从“之”字路线行走才能不受阻碍通过。事已至此,颜色等人唯有悄无声息除掉两名看守这个选择。

一阵阴风吹过,两名看守莫名感到有股寒意爬上背脊。但那不是错觉,冰霜确实从他们身体蔓延开来。他们的衣服和手脚逐渐变得僵硬,二人的视野渐被冰霜占据,两尊人形冰雕也随之宣布完工。

寒冷过后迎来的永远是温暖,迅速被转移走的热能迅速回归至原来坐标。乍看重新归位的现象却产生了不可逆的结果,分子运动过于异常的转变是常人肉体所不能承受。两名冰雕表面渐生龟裂,冰霜碎片如同花瓣般掉落地面。两尊冰雕像加速生长的花朵一般绽放,就在绽放到最华美的一刻发生结构崩溃。结构从内部陷落至外部溃散,伴随人间最鲜艳的红色汁液一同凋零成碎片。

“看上去像堆快融化的草莓刨冰,你也太狠了。”

处理完两名看守后,体形最小的雅纳讯悄悄上前确认情况随即回头报告道。

“视情况吧,我一般不这么做。”

颜色挥挥手允许队伍继续前进,他本人也走到雅纳讯面前耸耸肩回应。对此雅纳讯也不好再说太多,继续跟随小队穿过走道。

队伍顺着护墙走道前进不久终于抵达碉堡主体部分的其中一个入口,依旧由体形最细小的雅纳讯先行试探状况。小个子半推开门扉然后迅速关上,以此法乍一乍门后有无人对此有反应。

运气眷顾了他,门后并无任何动静。

小飞贼见状,胆子肥了不止一丁半点。抄起提灯就直接推门进去,大概过了几分钟他回来表示里面安全。众人听罢便跟着小飞贼身后悄悄进入其中。

不进不知道,进来吓大跳。碉堡内部的结构远比外表更为复杂,螺旋楼梯,旧式升降台,以及足以大范围改变空间结构的转动式环形楼层。如此具备空间感的建筑,放在沃内尔内国内也是屈指可数。加上碉堡缺乏妥善维护有部分道路已经被瓦砾堵住成为死路,无形中增加了入侵难度。

但此类中世纪碉堡通常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二楼更上的地方通常是居住空间。主层建筑越往下的楼层则作为地下仓库或监狱设置,也就说潜入小队无需把整个碉堡搜个遍。只需要找到「往下」的路即可,那些「往上」的路优先不考虑。

缩减搜索范围后,最优先考虑的选择就是螺旋楼梯。选择螺旋楼梯好处在于能堵在道路上的瓦砾不会太大,断掉的路段依靠异能者的体质跨越到另一端也不难。如果路段是完好或修补过,说明楼梯通往的终点具备用处。

顺便在楼梯道上作战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近战压力,螺旋楼梯的宽道最多只能容许两个人并行走。意味着展开战斗期间,敌方的人数优势将受到减弱。颜色以外等人只需要专注抵挡远程攻击即能自保,突破重围撤退的难度亦相对下降。

走螺旋楼梯很明显属于当下较为合理的选择,也许存在其他好选择但指挥官话语权比现实情况和理性之类的因素要重。

颜色将提灯举高过头,脚步急促地走下楼梯。他的手下尾随其后,步伐相对谨慎地跟在后面。众人轻微又连续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上泛起回音,所幸回声传没有太远就变成蟋蟀小声。奥斯都边走边打量起螺旋楼梯围绕的柱状空间,目测直径有几十尺探头望下去只看见一片黑暗。提灯灯光照不清四十尺外更深层的空间,暂时未清楚到距离楼梯底部尚有多高。

潜入本身就使队伍绷紧神经,然而沿着螺旋楼梯不断往下走这个过程使众人绷紧神经上再进一步绷紧神经。无人知道楼梯底部有啥玩意,可能有一堆白骨头,可能有场可怕遭遇,可能什么都无白忙一趟,又可能待拯救的目标等待他们。这种蕴含未知的猜疑比环境本身要可怕太多倍,每走下一阶梯猜疑亦随之加一级。

直到队伍中有人没站稳脚跟导致身体失衡,提灯从手腕飞出去的霎那。奥斯都并无跟着众人反应看向摔倒的士兵,而是顺着掉落的提灯窥探到底部。底部传来“噔噔”几声回响,火光未熄灭的几秒前他看见底部积有大量骨头。天知道那是人骨头还是兽人骨头亦或矮人骨头,反正底部有大堆骨头准不是啥好事。

队伍大概走了几分钟时间,重复单调的阶梯终于出现些许不同。楼梯沿墙边位置逐渐有些散落的瓷罐碎片,继续往下甚至发现了几根丢弃的火把棍。墙壁位置也开始安装有烛台,但每个烛台的蜡烛似乎熄灭了好些日子。通过观察不难发现积聚在烛台底部的蜡泪已经布灰。

就在众人以为找错地方时,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颜色却有发现——身体左侧位置出现了一扇锈迹斑斑的栅栏门。

他举着提灯往栅栏门看,只发现了一具手脚被绑起来的骸骨。几只老鼠被灯光惊吓到纷纷从骸骨头颅的眼窝位置爬出来,颜色嗅不到浓烈臭味可想然知死者已经死去有多长一段时间。

“看来这里伙食不怎么好。”

雅纳讯凑近过来摇摇头说道。

“啊啊,得赶紧找到伊里奇才行。不然他饿成这幅鬼样子可就麻烦了。”

颜色点点头回应,说完就小跑至下一扇栅栏门查看。

第二扇栅栏门的内部情况同样惨不忍睹,两具骸骨没有生气地蜷缩在地面。一具骸骨的体形看着像成年女性,另一具则明显是小孩。小骸骨蜷缩在成年女性的骸骨怀中,而成年女性的骸骨则抱着小骸骨。看见此情此景颜色慌了,他边喊着伊里奇的名字边查看着其他栅栏门内部。

骸骨,骸骨,骸骨,尸体,尸体,尸体,死人,死人,死人…………

颜色飞快地确认着门后的囚犯情况,他根本不顾忌身后的众人是否能跟上。独自举着提灯没入螺旋道路前方,众骑士则以前方摇曳的火光为目标追赶。

“我在这里……….”

那是一道无力且嘶哑的回应,恐怕连水珠滴落的声音也比这虚弱的回应要响亮吧。求生者拖拽起沉重锁链,努力爬向栅栏门前继续呐喊。

“伊里奇?是你吗?”

奔跑中的颜色忽然停住了脚步面朝虚空询问,虽然声音非常微弱但他确实听到了。某道即将消逝的声音在呼唤自己,他闭上眼睛增强了感知力范围。鼠群的流窜、水滴的滑落、火苗的熄灭各种各样音律渐渐传入他感应范围内。

然后他终于捕捉到一丝飞快闪过,细小又虚弱的呐喊。颜色睁开双眸的瞬间,他已经跟随感知力瞬移至音源位置。他看见伊里奇面贴地面,两手仍试图往门前挪动几公分。

颜色像扯塑料一般拆开栅栏门,他赶紧扶起倒在面前的人。尽管对方面部遍布多处淤青肿块,鼻梁很明显断掉了,嘴唇多处均有裂伤,身体各处满是鞭痕,以至于无法准确判断这坨肉泥原本的模样。但颜色是不会弄错伊里奇的声线。

“我来了,我来了……..”

颜色抱起伊里奇不断重复说。

“…………………..”

伊里奇眼焊泪会,无声地伸手抓紧了他好兄弟的衣领。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诉说什么,但只有无尽的嘶哑声传到嘴边。

颜色从来未见过这样的伊里奇。

在他眼中,伊里奇是不会流泪的男人。

他无比强大,绝顶聪明,坚硬如铁。

集凡人所有精华于一身,所向披靡的人中之人。

【这样的伊里奇居然表露如此软弱的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想说什么?】

颜色面露疑惑,把耳朵凑近过去想听个明白。

“……………腿……腿。”

颜色听了半天才听懂了那个模糊至极,连音节也不知算不算得上的杂音组合。

然后,他感到了某种异样。

伊里奇的身体重量太过轻了,这种骤降的重量级别可不是人类能瘦出来的等级。此时他才反应过来注意到这间牢房弥漫着一股浓烈血腥味——以及大片拖拽血迹。

他吞了吞口水,望向伊里奇双腿。

两条腿膝盖靠下的部分没了,小腿部分被完全锯掉。尽管大腿部分绑着止血用的绳子,但仍收不住断口处源源不断涌出的血水。

此时颜色方才留意到伊里奇的手沾满着血液,那只如婴孩般脆弱无力的手用尽全身仅剩力气死死抓紧他衣领。伊里奇的指甲深深戳进颜色的衣服中,不过他觉得这还不足以表达心中想说的万分之一。伊里奇仿佛在燃烧所剩无几的生命力一般欲图讲述着什么,他的眼眶终究兜不住泪水流下来。

“已经没事了,因为我来了。你好好睡上一觉,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颜色抓住了伊里奇的手回应,伊里奇见状深信自己已经再无任何危险。于是闭上眼睛慢慢进入梦乡之中。

“找到目标了吗?“

奥斯都带着疑问与雅纳讯和七位骑士赶到现场。雅纳讯急切地凑上前查看情况,然后发现了伊里奇双腿的异样。

“他………“

“不用担心,我已经对伤口止血了和做了简单治疗。“

颜色打断了雅纳讯的话,而雅纳讯感觉到他语气中不寻常的平静。那是种压抑狂怒的强行装出来的平静,对方面部表情像橱窗假人一样僵硬。看似平静实则是另一回事。

“我用异能把你们传送回船上,答应我好好照顾好伊里奇。“

“你呢?“

“我去忙点事。“

雅纳讯抱过伊里奇点点头。

“等等,按照计划我们应该发信号告知其他人行动成功。而且根据律令你不能过度使用异能!“

听完二人对话,奥斯都大概预想到指挥官其后想做的事。他不禁插口一句提醒,警示指挥官这样做是违反相关条约。

奥斯都话语刚落,只闻隐藏在颜色衣服内的诸多限制忽然响起异常警告音。颜色的外套手臂部分泛起一片焦黑与白烟,融掉的衣服暴露出其中一个限制器。

红色闪烁的警示灯宣告着机械某种极限,零星火花从臂环的每条缝隙处迸发。昏黑的狱牢随火花迸发变得时暗时亮,标示机械负载毁坏的青烟亦跟着冒升。

最后,一声爆炸终结了该臂环的使命。碉堡内端起吹起一阵诡异狂风,气流盘旋于颜色身体周围。众人把手挡在脸部前方,借余光看见了这非比寻常的景象。没有人把此景象归类为巧合,所有人都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盘旋于颜色身体周围的异能之风乍然爆散,气流以不符合物理规则的形式绕开他身边的人。眨眼间扫过至整个魔鬼岛直至远方。整个岛屿,包括远方周边群岛的全部生物皆感觉到颜色的异能尖哮。

群鸦从树丛中飞出,鼠群惊慌失措涌向地面,猫儿弓起背部警惕,犬类则发出示弱的呜鸣。而那些更能认识到该力量强大的异能者们则骤停了一切动作,就像中了定身术似的一动不动。对那些异能者来说,此异能尖哮好比一场大洪水。把他们心智淹没于原始激荡的情绪海洋,受尖哮风暴牵连的异能者无一共感到风眼中心涌现的愤怒。成百上千的异能者被撼动,他们头晕目眩脑袋像撕开两半一样疼痛。

“……………….”

骑士众呆在原地,喉舌发不出一个音节。光是颜色向外散发的力量就已经镇住他们身躯,扼住他们的喉舌。颜色打了一个响指,一个凭空显形的空洞口吸走了除他外所有人。

其后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吐气刹那——整座碉堡发生了一场剧烈震动。以他所站的位置为中心被劈成两半,崩塌的碎片没有受重力影响落下而是悬浮于缝隙之间。别说是一块砖,甚至连一颗沙子也悬浮在空中。碉堡主体既无出现内部陷落,亦无往两边倒塌。浓厚的雨云积聚在魔鬼岛上方,狂风和暴雨毫无征兆来临。陆地在震动海面在奔腾,一切都显得那么异常。

“天杀的!忽然间发生了啥?”

在碉堡顶部平台站岗的某个海盗如此咒骂着,几秒前他正打算点根烟消遣。谁知底部不知打哪来传来巨响,直接震的他屁股着地。还有那阵直接传至脑海的精神嚎叫,害他到现在仍分不清上下左右。

未等他拍拍屁股站起来,头顶便降下“滴滴嗒嗒”响的暴雨。快速闪过的雷光以秒为单位照亮岛屿全貌,狂风吹刮着雨水打在他面颊上。以海为生的他察觉到事情不妥,天气转变太过于迅速显然不符合自然规律。就好像是有股人为力量强行束缚一切,然后强硬改变其状态。

这个推测在他重新站起来的瞬间得到证实。

一条至少有三十尺宽的巨大裂缝距离他只有十步之遥,大量瓦砾碎块纹丝不动漂浮在他面前。眼前宛若图书插画的景色毫无疑问是真实,但摆放到现实中显却何等虚幻。

雷声继续轰鸣,然而这次雷鸣过后却便随撕心惨叫。一具同伴从空中甩到海盗面前,他看向那名同伴惊讶发现对方裤脚小腿部分扭转成条状。小腿和血水以及裤脚一同挤压成难以表述的粘状物,

同伴那张因疼痛而崩溃的拼命朝他求救——或者说朝他身后那个人饶命。

雷光第三次闪烁,海盗发现了一个人形轮廓的影子浮于空中。正好位于自己身后,那团阴影物散发着直叫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他右手强忍抖动地摸向腋下的短管燧发枪,鉴于那把燧发枪插在腋下的枪套中。暴雨没来得及打湿火药。

【转身后立刻给他下巴来一发。】

海盗抽枪转身,可是未等他把枪口对准天空前他的身体便漂浮起来。几秒不到就达到足以俯视碉堡的高度,同时他也瞥见了其他倒地同伴。看样子其余人似乎亦被不明力量扭断小腿,碉堡眼见范围内所有看守都遭到同样对待。

海盗惊讶未完,一只手便掐住了他脖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漆黑影子,看不清对方具体面貌。就像抹上一层墨水阴影般无法看清虚实,看久了之后他甚至在墨黑中心看见亿万星光交织而成的斑斓块。

“谁锯断了那个俘虏的腿?“

黑影的提问并无声音,而是用异能转换成海盗熟悉的语言直传脑海。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举起双手回答,但黑影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一股强大力量钳住了海盗右腿的小腿和大腿两处,紧接着…….钳住小腿的力量快速「扭转」起来。骨头清脆的断裂声伴随海盗惨叫响彻碉堡上空,现在轮到他的同伴聆听他的哀嚎。

“我真不知道!我发誓!我真不知道!求求你饶过我!“

这次海盗夹带两行眼泪苦苦哀求道。

“我不想听到这样的答案!“

传至海盗脑海中的声音变得震荡,好像一场暴风雨正在摧残一只小舟。随即黑影扭转了对方第二条小腿,只不过这次是粉碎性级别。海盗再次撕心惨叫,尖叫过后两手无力垂下。黑影像甩掉脏抹布一样把海盗甩到平台上,不过光凭这样还不足以泄解他怒火。

以黑影目前强度,只需要挥挥手就可以轻松把整个岛沉海底。问题这样太「迅速」太「轻松」,那些加害他兄弟的人需要得到一种「缓慢」又「痛苦」的惩罚。

此时岛屿上有大量视线逐渐聚集到颜色这边来,连带敌意投的还有数以万计的星闪。宛若繁星般众多的弹丸以奇妙的弹道和动能射向颜色,如此强度的攻击恐怕连一座山体亦难保原态。

考虑到此次射击有可能超脱物理范畴,光用热能转移异能来防御存在风险。

【看来必须把子弹全部融掉。】

得出总结的颜色从背部展开了一轮太阳环状的光圈,光圈的直径起初只有两米左右。后来一下子倍增至两千米,数以万计的光击从光圈边缘射出。数以万计的光击拖着流星般轨迹自动飞向弹雨群,夜空中顿时充斥着阵阵闪光和大片烟幕。

弥漫在夜空烟幕的很快被一艘巨船冲散,将近百个异能发力把船只迅速异化。像鲸鱼一般游动的海盗船穿过烟幕撞向颜色,仅仅用船头撞击就把他顶出云端之上。

被大幅异化的海盗船发出了鲸鱼的吼叫,借用对手未缓冲过来的时间完成蜕变。船体的每片木板快速蠕动,左右两侧生成了类似鱼鳍异物。船尾部分重塑成鱼尾形状,船头位置上下裂开长出了一张嘴巴。甲板上的缰绳像活过来一样舞动,更可怕是那一条条缰绳并不是胡乱鞭挞。而是精密地伸向甲板上的船炮,操控着炮口的射击方向。蜕变完毕的人造怪物扭动起尾巴加速,无视着船帆带来的阻力朝天空游去。

这头异化的凶兽眨眼就穿过云端,扑捉到刚刚稳住缓冲的颜色。

在皎洁明亮的月色下,凶手张开了海浪般巨大的嘴巴。两面藕断丝连且以木块为牙的巨大墙壁,以吞食万军之势淹没了颜色。

凶兽的嘴巴内部简直是一场飓风,无数裂片和杂物在里头翻动旋转。最中心的部分布满着数个的裂片漩涡,把吞入嘴巴的猎物推向其中。

“别小瞧人了你这条金鱼!”

卷入乱流中的颜色迅速释放了一股力场再次稳住身体,伴随力场范围增大任何进入到力场范围内的裂片和杂物被强制定住。内部的飓风很快扛不住这股强大力场阻扰,最终内部变得回归稳定。没有飘舞,没有旋转,没有混乱。

寂静几秒过后,凶兽被力场撕裂成上下两半。两块凶兽残片停止了一切活动,现实规则重新束缚了它并将其拖向海面。

这次胜利是个开始,很快又有五头船形凶兽冲上云霄并朝颜色射击。射击的炮响持续了好几分钟,直到五艘凶兽的弹药耗尽方才停息。快速散去的烟幕厚的像片雨云……..而那个被五头怪物穷尽力量射击的目标——毫发无损。完完全全的毫无无损,衣服没有一处破开甚至连头发都没掉半根。

颜色像怜悯这几头凶兽一样伸出手,然而面部呈现的表情却是不悦。接着,他握紧了手随着五次如同白昼的光芒飞闪,五头怪物表层的颜色改变了。船体由外到内泛起土色,每块木板每件物件每条缰绳表面开始结块,继而碎裂成渣,再分裂成沙颗。船体再亦不能维持原来形态,如同倒塌的大楼般散架。气流轻易地吹散了这几头庞然大物的轮廓,沙粒随风飘散成为空气中普通不过的尘土。

解决完空中麻烦,颜色透过云雾看向岛屿。剩余的敌方船只因偷袭损毁无法起航,己方船只目前已经驶离码头。他便使用了空洞传送把自己瞬移回岛屿上,选择的终点正是人口最密集之处。

抵达目的地后,他继续隔空取物掐住了一个海盗的脖子提问——

“谁锯断了那个俘虏的腿?”

被掐住脖子的海盗发出挣扎的尖叫,将枪口对准颜色疯狂扣下扳机。燧石敲出了两次火花,硝烟亦冒起两遍。照道路说弹丸理应击中对方,可是海盗大脑识别到的景象却不是如此。冒烟的枪口宣示枪械确实在正常运作,但两颗弹丸根本没有射出膛。另一方面燧发枪减轻的重量又告诉操作者子弹确实出膛了,问题是海盗压根看不见敌人伤口乃至两颗弹丸的踪影。

这种射击「手感」就好像电影那些扣下扳机只会枪口冒烟的道具枪。

得到了对方回答的颜色毫不犹豫重复着先前行为,扭碎敌人小腿。清脆的碎裂声和惨叫同时响彻周围,他扔开那个倒霉鬼以方便后续行动。

这次将近有五十把枪的枪口对准他,陆续和间断的枪声响起。情况和上次同样,枪火闪过硝烟冒升,数百颗子弹却不见踪影。什么弹痕、弹孔、伤口一个都没有,弹丸以某种形式消失了,转轮枪弹巢只剩弹壳而弹头不翼而飞。

众人意识到这很明显属于一种超脱于物理范畴之上,模糊了现实界限的级别。究竟对方耍了哪种花招,他们不清楚也来不及弄清楚就失去双腿。

敌人仅仅以手掌击打地面,周围的地面就腾升一股巨大热浪囊括所有射击者。他们的靴子和裤腿泛起酷似岩浆的橘红色,恶臭齁喉的焦味随之袭来。高温先是融化了海盗们的外层衣着,然后是让他们小腿肌肉烧为灰烬,最后小腿骨骼暴露于外接着气化成尘。

而这一切发生在比钟摆来回摆荡一次还要快的闪点间。

遭殃的不止是海盗,周围的房屋底部结构同样被烧尽。大量房屋接连倒塌,熊熊燃烧的火焰和黑烟占据了颜色所在的街道。颜色在火光中蹒跚行走,继续寻找着可以解答他疑问的猎物。

海盗的援兵闻讯过来,目睹眼前惨烈的景象。他们不禁怒从心起,丧失理智地选择拔出腰间的水手弯刀径直冲向颜色欲将他剁成碎片。

应对多人密集的近战冲锋,最聪明的应对方法当属施放范围型攻击。例如重复刚才的招数很明显是好选择。谁知颜色仅使用隔空取物顺来两把水手弯刀,以双持姿态冲向敌群。

冲锋的海盗接近千人,夸张点说这种等级的人数每人吐口唾沫都足够淹死颜色。人数如此之多的冲锋犹如是放出一群牛来踏平一棵草,众人只要脚步不停基本属于碾过去就结束战斗。

只不过事超出众人预料,敌方万万料不到黑影只身一人手持两把弯刀便挡住了潮水般的奔袭。两把弯刀没有一次挥砍是多余动作,两把银色刀刃每次在人群中起舞至少砍下一对肢体。

没有人来得及数清楚颜色每次交锋架住了多少把刀刃,他以闪电级别的速度守住了上中下三个防御要点并加以反击。刀刃起舞的同时他的步伐不曾有过停顿,径直前进的道路上方总有断肢飞舞。两片刀刃挥划过的地方,留下的只有跪地苦嚎、鲜血、断肢。纵使敌方突破了防线绕至身后进行夹击也无法伤及他秋毫,这样做的结果只有飞舞在空中的断肢更频密繁多。

不朽的体力,闪电的反射,单抗百人的力量让颜色给海盗们上演了一场血腥表演。之所以不称呼为屠杀皆因他在此战中没有取下任何人性命,仅砍断肢体这个行为就是他所赐予敌人的「缓慢痛苦」的惩罚。

每当颜色看见有敌人肢体飞出身体,他内心的愤怒便相对应得到丝毫抚平。报仇带来的快感逐渐腐蚀了他意志,沉浸在单方面虐待行为中他感到了愉悦。刀锋仿佛是两手的延伸,颜色可以体会刀锋划过骨肉那不足一秒的时间传来的手感反馈。那种切黄油一样的丝滑快感究竟是源于战斗带来的愉悦,亦或是复仇带来的释放令他难以分辨。

脑袋发热的他已经无法理清这股愉悦真正来源,他希望能通过带来恐惧和苦痛的方式来问出答案……….又或者说以这种方式拉所有人和凶手一同受罪。毕竟真正凶手囊括其中,把嫌疑人挨个砍遍真凶就跑不了受罪。

待他砍至队伍最末端,人数不足十几人时敌方选择投降。有个像领头的人承诺只要饶他一命,他便赠予颜色不曾想象过的好处。但求知者只问了对方和对方手下一个问题,最后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他没有理会求饶。只把十几对肢体留在身后。

但这仍未是结束,他只处理了总嫌疑人数的三分之一。他抖抖身体把落在身体上的碎肉和残体抖落,随即继续提起双刀朝剩余的三分之二嫌疑人寻求答案。

运气很不好,颜色的寻问之旅直到太阳初升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他用异能封锁了整个岛屿,将其变成了一个宗教意义上和地狱相似的场所。遍满断肢的街道,染成红色的沙滩,两千多个失去肢体苦痛哀嚎的人。

没有一份求饶得到他宽恕,颜色没有宽恕任何求饶的人。

没有一个立场取得他理解,不管是酒吧老板或妓女皆遭到毒手。

没有一个年纪可以逃过他手,甭管六十多还是十六多都没能免难。

剩余两人,要么问出答案再惩戒,要么完成惩戒收场。

“谁锯断了那个俘虏的腿?”

对于最后两个嫌疑人其一,颜色特意用当地语言开口提问。他挤出了那股足以冻结血管的机械声线如此提问,被提问的人是一个穿着破烂的十六岁少年。少年浑身打抖,朝眼前的黑影哭哭啼啼的求饶。

“这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

冰冷的黑影说道,就在他准备下手的前一刻,十步之外的位置传来枪响。弹丸以某种奇异方式遁入虚无凭空消失,唯剩枪声的余响在回荡。

开枪的人同样是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那双抖个不停的手让人怀疑他是否有好好瞄准。微微弓起的背揭示了他的恐惧,即便如此他依旧做着无用功的反抗。第二枪,然后填装,第三枪,第四枪,填装,第五枪,第六枪……….

“放开他!恶魔!”

压抑着恐惧,少年如此怒吼道。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还不至于被你们称呼为恶魔………”

黑影用无机质无的慈悲声音加以解释。

“那个俘虏向你们求饶时你们有饶过他吗?那些被你们抢劫商人,被你们虐待的可怜人,被你们杀害的俘虏向你们求饶时,你们有饶过他们吗?为什么你们能对他们施加过的暴行我却不能对你们做呢?况且我所作所为远比你们要慈悲许多,我甚至没有杀害任何一个住民。既然你我做着相仿的事,那么……….”

持枪少年没有把颜色说的话听完就拔出匕首径直冲刺,然而他被黑色影子按住在五步之外的位置。少年怒吼着挥舞匕首,妄图想砍断那条按住他的无形手臂。无形力量钳住了他两条小腿和大腿位置,不知道苦痛将至的少年仍在咒骂着。

“放开我兄弟!”

少年嘴吐诸多的咒骂中,唯独这句话有传入颜色耳中。传入他的思考中。他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某些和自己相似的部分,对方同样是为兄弟做出牺牲。对方做的事和自己做的事不是相似——而是同样,至少目前所作所为是同样。

【到头来我也在重复同样的错误吗……..】

意识到某种异样的颜色目向那些被他施加过暴行的人,众人的苦嚎和惨叫终于传入他耳朵。内心所剩无几的怒气莫名其妙消除殆尽,脑袋好像被泼了一盘冷水似的清醒过来。恢复到原来状态的颜色轰晕了手持匕首的少年,另外一位少年也遭到同样对待。

他目视了两位少年良久,最后凭空消失在两人面前。只留下除他们兄弟两人以外那些哀嚎,苦痛,和充满绝望的人们。

他浑身沾血瞬现在骑士同伴眼前,没有骑士知道颜色此时此刻的思考什么。他也没有回应任何一个向他问话的人,雅纳讯将他领到甲板下一间房弄了桶水让他清洁。其他人则聚在甲板上讨论指挥官有可能做过的事,有些人则关心指挥官违约使用异能的事。无论是那种话题,他们口中皆充满着敬畏。

众人中只有奥斯都不关心这些,他翻开随身携带的记事本记录着本次行动大体情况。顺便查看记事本的内容,校队着时间等待某种事来临。

至于颜色和雅纳讯两人迎来了长时间沉默,这种长时间沉默换做以前是很少有的现象。房间中只有水勺倒水的声音,站在门外的雅纳讯掏出烟斗一言不发的抽烟。不抽烟的话那股难闻的血腥味会传到门外,对于一个刚重回文明的侏儒来说倒不是夸张的臭味。雅纳讯只是不想嗅到味道从而联想到不愉快的事。

大约经过十来分钟左右,颜色穿着替换的衣服走出门外。蓬乱的的头发根本没擦干,水滴“嘀嗒嘀嗒“地从头发末端滴落到木板上依稀像条淋过雨的狗。

“给你,伊里奇在上一层。只有一间房没开门,船医说他治疗恢复情况良好可以探病。”

雅纳讯说明过后把一条白毛巾抛到颜色头上,颜色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接以点头回应。两人很默契的陷入沉默,彼此想说事已经超脱语言靠沉默便可领会。雅纳讯继续站在原地抽烟,颜色擦干头发说了句谢谢。这次轮到雅纳讯叼着烟斗点头回应,表示他可以走了。两人都知道现在没有啥好说,也不需要说啥。

颜色顺意前往伊里奇所在的房间,他推开门板缓慢走入。生怕脚步声吵醒休息中的伊里奇,可对方还是察觉到他存在。

“在我听见你脚步声前我就听到你心跳声了。”

伊里奇睁开眼转头朝颜色笑着说。

“我…….我……….我……我……”

颜色实在不知道此时该说啥,结巴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先坐下来,不急的。”

伊里奇继续笑着说,并示意颜色该坐在板凳上说话。

“听我说,你失去的双腿会回来的,现在有许多相关领域的专门研究人体器官移植。我听说只需要取下宿主一些干细胞用异能进行培育,就有可能培育出任何替换器官。别说是小腿,连五脏六腑都可以造出来。由于干细胞是宿主是提供,几乎不可能出现排斥反应。虽然现阶段仍然有很多技术问题需要克服,但我相信这项技术很快会步入成熟………“

坐到板凳上的颜色滔滔不绝讲述伊里奇复原的可能性,试图在技术层面上抓住那细如星火的希望。

“嗯哼,那在技术成熟之前。我就勉为其难聘请个长得漂亮还前凸后翘的白衣小姐姐照顾我了,年纪最好是二十七岁。大腿最好胖上一点带有肉感之余又善于聆听各种任性要求的女性,就很爽。”

“拜托…….我是很认真的。”

“我也是很认真的兄弟,现阶段比起技术层面的器官替换,机械义肢等遥不可及奢望。我想法相对要更现实,我想要一个轮椅和一个信得过的护工。”

也许兄弟说的话是真实,在不远的未来科研人员通过干细胞可以制造出任何替换器官。有关技术方面的事宜伊里奇不曾对怀疑过这个兄弟,但现阶段的现实就是——失去的小腿无法回来。

“讲实话我现在也很懵圈,大腿靠下空荡荡的感觉…..非常怪。重量,协调,疼痛,好像失去了等量的灵魂一样空虚。但我很庆幸自己只是失去了双腿,原本我是死在监狱里…….有人出高价要我命,兄弟,而且出价的人很大手笔。价钱多到足以买下整个岛,对方来头非同小可。”

“谁?谁付钱的?”

伊里奇此时对颜色打了个眼色,提示兄弟出门看看有无人窃听。领会到意思的颜色立即推开门查看外面,确定周围无人再关上门锁好。顺便打个响指给房间施加点异能,以免走漏风声。

“听好兄弟,这种政治内幕我通常绝对绝对不讲出口。因为事情传开了的话,我们俩会在某辆后备箱被人找到。虽然真实情况下你才是那个往后备箱塞人的人………然而令我有勇气和你讲原因是我信任你,我知道你绝对不是线人………毕竟你也做不来。“

“听到你这么评价我我不知道我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我没有开玩笑。“

伊里奇掀开被子,伸手掏出一把点三八口径的转轮枪。枪口正对准颜色。

“你打哪弄来的?“

“雅纳讯离开前留给我的。“

“额……能跟我讲讲这次又参杂了那些我不知道的政治?“

“我当上市长后针对过不少教会和旧贵族,嫌我碍事的人比星星还多。但我们可以通过排除法减少嫌疑对象,教会和旧贵族的确有很多有钱人。不过大方到买下一座岛的人寥寥可数,如果是幕后犯人是教会那边起码是主教级别甚至有可能是教宗本人。若果是旧贵族那边,我猜对方至少是侯爵保底公爵以上乃至……乃至女王本人。“

“伊莉莎白?应该不可能,是她派我来救你的。”

“嗯哼,正常来说是这样。意料之外是我还活着,而且坐在她部队的船上。刺杀失败的补刀,很合理。顺带一提我叫雅纳讯保留了船医给我的服用药物,有可能他已经下毒了。”

假设收买刽子手的人是伊丽莎白,并提前得知「处理」失败。那么对方可能选择换种思路,表面上派人执行营救,内里是把目标拐入己方所在位置再执暗杀。

“听我说,伊莉莎白不可能是幕后黑手。是,她是旧贵族派没错。这不代表她………”

“你有其他任务么?”

“啥?”

“我问你有无其他任务,比如说需要离开这艘船执行的任务。”

“有。”

“抱歉,容我信不过她。这艘船除开你和雅纳讯我谁都不信。你本人在我倒不担心有意外,你不在,我百分百要有意外。”

“她知道我脾性,要是被我知道她敢对你和雅纳讯下手——我回头就要她偿命。我不是傻子,如果你在船上或者回国途中出事。我第一个就拿她开刀,她真是个聪明人会晓得这点。离开前我给那些新兵蛋子讲讲话,要是保护对象出事你们全体人别想好过。放心吧,我稍微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具体要多久?”

“两天到三天?不,一天足够了。给我一天时间做完剩余任务立马飞奔回来,他们不敢动你半根毫毛。”

“…………..好吧,你要记着。万一你回来后发现我遭遇不测,幕后主使一定是伊莉莎白。记住,幕后主使一定是伊莉莎白不可能是其他人。“

颜色点点头,同时分析到一个疑点。潘尼沃斯、雅纳讯、伊里奇等几个自己周遭的人好像都挺提防伊莉莎白,说明女王确实有不可告人的盘算。

“你参加的是什么行动,可以告诉我么?”

需要动用到颜色这种级别的异能者,伊里奇不禁打量起任务内容。没准任务本身是一个阴谋,企图困住颜色方便船员动手的陷阱。他是这么怀疑。

“平衡者,一群人形的平衡者。”

因为任务本身无太多不可告人的因素,外加伊里奇曾卷入过相关事。于是颜色没有想太多直接告诉对方。

“人形?平衡者?难道是四年前火灾期间我和你合力杀掉那只?”

那次事件真是想忘也忘不掉,伊里奇头次目睹一只两脚行走外形依稀像人的平衡者。作为平衡者它甚至可以像其他智慧生物一样熟练使用异能,梦魇程度丝毫不亚于火灾。

“远不止一只,是很多很多只。它们最近倾向集体行动,在世界上多个角落秘密行动好几年了,无人知道它们从何而来。人形平衡者不同其他平衡者,它们所作所为最终目的皆为破环?亦或战争?反正重复做着破坏性行为。“

颜色曾试过利用心灵异能渗透多只人形平衡者的思想,发现它们拥有的唯一一项欲望就是消灭眼见范围内其他文明,并以冷酷无情绝不怜悯的手法满足欲望。

“有胜算吗?“

“过去几年我赢过它们很多次,但是它们进步速度很快。果然不真正打一场的话不好说,五成胜算左右……..吧?“

战斗没有必胜说法,颜色双手抱在胸前歪头斟酌然后一阵喃喃。

“伊莉莎白一直派你干这么危险的活?“

“以前我不是和你说过嘛,我不干没人干的来。“

“你是出于自己喜好做的吗?“

“当….当然不是,你知道我一直很想做个电气工程师。讲实话,我真的很不喜欢上战场。待在战场这种鬼地方根本不能专心看书,就算躲进长官室看书也总是被各种报告打断没有私人空间。而且每天睡觉前总提心吊胆怕敌人来袭,那种感觉真的非常糟糕。“

“听我劝,舍弃骑士团团长身份吧。或许你有天赋,可是你从未按照过自己意志选择。即使未来有更多非凡成就等你创造,你依旧会活的很憋屈。“

“我不知道做不做得到,不过我尽力试试…..”

仿佛是掐准两人谈话时机一般,门外传来敲响声。要不是奥斯都问了句指挥官是否在房间里面,颜色大概觉得对方通过某种方法窃听了对话。然后连人带门板一起击穿不留活口,他半信半疑接触异能效果再走过去开门。待门颜色确认门外确实只有奥斯都时,他一记重拳打在对方腹部上直接击晕对方。

任何智慧生物皆对精神类异能有抵御能力,抵御方式通常为坚韧心智或不屈意志等手段。当然,晕厥过去的人是不可能有这类抵御能力。

颜色检测了奥斯都记忆,对方窃听的嫌疑得到排除。奥斯都之所以找上自己,貌似是提醒自己去「打扫」。于是他转过身子摇摇头表示谈话内容没有泄露。

“时间到了,我去去就回。保险起见我分流一部分异能给你防身,够你掰断船上所有人手腕。”

一束流动的虹光从颜色周围流入到伊里奇身体,以凡人之躯接收非人之力的过程中伊里奇看见奇怪了幻觉。金黄色的阳光穿过密林的树缝落在河道上,水面泛起柔和的金色光辉。河道附近弥漫有淡淡的薄雾,水汽中每颗水珠像沙粒般大。地面的灌木丛顺着微风摇摆,几片树叶被吹至视线不可及的耀眼之处。一只梅花公鹿漫步在光辉的朦胧中,梅花公鹿和自己对视片刻随即奔向远方。

待幻觉褪去,颜色亦消失于伊里奇眼前。取而代之是他瞬移至「打扫」地点上空,当地居民管这里叫林湾。原因很简单这片林地面朝大海,附近环境基本是荒野荒原森林构成。对,林湾的名字含义就是如此简单直白,颇有中世纪命名风范。

林湾对面朝的大海方向存在着碎骨模样的群岛,是队伍理想不过休息站。把大队伍留在岛上,派几名侦察兵登陆探路。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也队伍可以迅速反应。选择登陆林湾做登录地点也值得称赞,林木和沼泽虽然会拖慢行军速度。但与之相对换来了隐秘性和自然资源,是很好的作战起点。

【目测有三万?嗯……应该不止。第一次看见它们集结那么多人。】

颜色低头看去海岸线,直叫人头皮发麻的黑点在密集挪动着。目测有好几万的人形平衡者正靠在海岸线集合,数量之多几乎把登录点附近的水域染成黑色。光是想象它们作战时向前推进的样子就不比海啸差多少,若果防守方缺乏精良装备和作战经验。这场黑色海啸想淹没敌人估计像淹没小艇一样简单。

尽管它们是靠肉身渡海登录,但打仗装备也没落下。数头搁浅在岸边的黑色鲸鱼从嘴里吐出了一个个类似孢子模样的黄色圆球物,每套单兵武装被包裹在圆球物内部。有刺刀,步枪,重武器,连类似马匹的坐骑都有。

【虽然学习速度很快,不过战争思路还是相当落后。】

只要稍微经历现代化战争的人都看出,它们战争思路严重过时。首先是士兵太集中,这点虽然在休整时期无法准确辨别但颜色应该没猜错。它们依旧处于「骑兵最棒!」的过时思路中,刺刀和马匹两项武装已经出卖了它们。过于集中不分散兵力的后果就是被大规模攻击轰杀,随便来发火球攻击闭着眼睛都能击中几百人。

拖着黑色身子上战场就是它们思路落后的第二体现,或许它们尚不知道队伍人数达到这种程度时迷彩效果是多么重要。这样不至于让颜色那么快就发现它们,纯黑色皮肤无疑于大声告诉敌方自己位置所在。此缺点就算是拿夜晚行动做借口也圆不回来,原因非常简单很多环境中的夜晚都不是纯黑色。纯黑色的皮肤看似有用,实际作用没有想象中强。

敌方落后的行动思想大幅减轻了颜色工作难度,原本需要花费二十四小时以上的战斗12小时内解决也成为可能。

【这次没必要留手了。】

海面忽然吹拂过一阵不自然的风,天空传来“隆隆”几声异响。人形平衡者们猛地抬头看望,发现天空中足有百颗「星星碎片」闪耀爆裂的火光飞向地面。星群碎片仿佛划破了天空,以割裂大地之力朝地面撞击。随轰击地面巨响传来,强风吹倒了整个林湾的树木。高温焚尽了每寸可以行走的大地,又同时激起海面千层巨浪淹没大地。堪比火山爆发的烟气弥漫在林湾上空,包括栖息于林湾的野生动物在内数十万条生命化为硝烟。震动彻底撼动了大地,乃至居住在百万平方公里外的人们亦感受到轻微的异常震动。

此等天灾造成的余响按自然规律起码要回响好几个月,然而那个带来群星碎片的男人轻轻地合十了双掌后,他所带来的余响被消除了。整个林湾如同一份被抽帧的影片,现场景色遭到强制「替换」。海水回流到海面,火焰停止了燃烧,爆炸产生的冲击不复存在。万事万物的景色消停至「余响」消失殆尽过后,周围仅留下焚灭残留的惨状。

颜色站立在海面之上,这个地方曾是陆地的一部分。但现在不是了,海水填满了爆炸的坑洞,使其转化为海面的一部分。

【打扫完毕,以防万一看看有无漏网之鱼……】

想到发动攻击前仍有部分平衡者尚未登录海岸,不排除有漏网之鱼躲进海底躲过袭击。这么想着的同时颜色在头顶展开了一堵隐形壁垒,挡住从天而降海产之雨。大量海生生物不计其数落下,纵使异能何其强大亦有不便。这就是其中之一,他必须要顶着壁垒边行走边检查有无活口。

每只人形平衡者皆有分子级别的再生能力,倘若不把头部击毁随时可以恢复到无限接近于受损前的状态。少数精英类别的平衡者还夺取了几个异能者大脑作己用,使得自身可以像普通智慧生物一般熟练运用异能。因此几万大军中即使有百分之一生还率,几只幸存的平衡者足以构成不容忽视的威胁。

颜色所谨慎的事情正悄然发生,一枚黑色孢子状圆球体浮到水面上。同类的碎片得到指令纷纷汇聚过去,短时间内构成了新身体。

一对羊角在上,一对牛角在下,头部像兽人和人类头骨的混合,手掌仅有四指,两腿外形与马腿相仿,过度膨胀的肌肉和数颗大脑粘合在一起构成身体,张开的蝙蝠翅膀比身高长两倍。

恶魔一跃跳前,跳跃过程中它将力量聚集于右胳膊。只见整条右胳膊膨胀了四五倍大,尺寸丝毫不亚于旧时代的攻城锤。酷似神经线的晶红纹路在手腕流淌,这记散发着原始洪荒气息的拳头足以把林湾破开两半。尽管颜色紧急提前意识到恶魔人的偷袭,并迅速调动壁垒位置挡下这拳。但壁垒很快就抵挡不住此攻击出现裂纹。

此刻流淌于恶魔手腕的晶红纹路蔓延到整条胳膊,红光线条螺旋缠绕着恶魔的手臂形化为一个巨大无比的圆锥体钻头。壁垒的裂纹爆发性蔓延开来接着溃散,随后晶红光钻的大小再度增大百倍毫无保留击中目标。

以恶魔右胳膊为中线,它眼前的海面分成两半。混乱的气流吹飞了天降的鱼雨,目标被击飞至恶魔视线尽头外。颜色撞入到林湾地层底部,裂开的坑道没能拖住他身体。他背部仍不断撞开石头,往底部更深的方向前进。

为避免大幅飞离敌人太远,颜色制造了两个传送洞。通过两传送洞来回传送保持位置,就这样来回消耗大约几十来秒才终于消停。

【混账家伙,竟然把人打飞这么远。是想争取时间逃跑?不对,想跑的话应该躲到海底。可恶,想靠五分之一输出力赢对方果然太勉强了。最起码我要取得近身机会,不然没有胜利希望。】

虽然限制器总数为六个,不过解放两个限制器最高只能给颜色带来总输出力的四分之一左右。况且颜色将部分异能的分流给伊里奇,导致总输出力只有五分之一。想赢过这个平衡者,最好方法是取得近身机会。使用「消除」令其丧失全部异能,要么像对付鲸鱼船那样使用「分解」消灭头部。

颜色利用传送回到地面,穷尽全部力量扯起整块林湾。陆地腾升到空中并逐渐倾斜,像翻转盘子一般企图盖住随即迂回中的人形平衡者。纵使「它」具备音速移动能力也不可能逃出板块覆盖的范围,假如敌人躲到海底颜色就击碎板块利用落石限制对方行动借机拉近距离。

和颜色预料同样,无法躲进海底亦无法逃脱覆盖范围的「它」选择提前击碎板块。毕竟在空中移动远比海中移动的灵活性要强,是三种应对方法中最稳妥的选择。比「它」身体要大百倍的晶红光钻再次显现于手,红色钻头此次贯穿了和岛屿无异的陆地板块。

【胡乱移动你就会被落石击中,所以打碎板块的那刻你绝对是停止移动。】

碎裂的板块散成石雨纷飞,胡乱移动比停在原地要更容易击中。颜色吃准时机穿过传送洞瞬移到「它」斜下方,哪怕人形平衡者有怪物级别的反射神经察觉偷袭也无处可逃。

无法回避的「分解」终于施加在「它」身上,沙土色闪速覆盖过人形平衡者的黑色皮肤引发崩溃。同时间「它」趁身体溃散前将一条腿形化成长枪贯穿颜色肺部,具备活性的孢子经肉造长枪流入伤口。

以前尝过同样招数的果断转移掉伤口附近的热能,使用冷冻方式阻断孢子转移。再用传送脱离战场,抵达安全区域做好笔记后随即用「回溯」恢复原来状态。

谁知人形平衡者竟然未死绝,使颜色几经怀疑自己的感知异能亦或笔迹出差错。后来他发现两者都没有出错,出错的是现实。

平衡者无需异能也具备非同寻常的再生能力,欲想真正杀死一只平衡者必须要毁掉头部。否则头部以外的部分是可以相互拼接和再生,这条「定律」哪怕太阳打西边冒头都不可能改变。

而颜色看见太阳打西边冒头了,那只被他分解成灰烬的人形平衡者再生复原。最大跌眼镜当数「它」是从头部开始再生,超出过去总结的全部常识。

为此颜色专门传送到「它」面前展开肉搏战,失去异能加持的人形平衡者自然不可能是他对手。拳头交碰两三下就二度锤爆敌人头部,结果二度证明是现实出错了。失去头部的身体依旧有做出反击的能力,穿洞的头部几秒便复原回去。他和「它」交锋数百遍,试过各种不同的方法手段及异能。始终无法真正杀害「它」,其再生能力犹如无底深渊一遍遍复活过来。

天知道「它」的复活有无尽头,反正尽头肯定在颜色耗尽力量前。一遍遍攻击大幅消耗颜色剩余的力量,虽然「回溯」可以做到异能零消耗持续作战。但是这样的结果好比体力无限的球员对着墙壁射门,永远无法决出胜负。

【麻烦了,分子级别再生已经囊括头部。】

传说中常有许多身体接近无敌,部分位置却保持原来状态的英雄。想杀死这类英雄往往针对他们的「弱点」部分做文章,不考虑弱点的话「它」大概就是这个水平。

盘算该如何对付「它」的时间内,颜色再次杀死对方数百遍。此时他意识到自己和对方不是体力无限的射门员和墙壁球门,自己是属于有强到弱再「回溯」恢复。是一个有下降过程的状态,交锋期间「它」则永远保持着恒定状态。假如战斗时间延长到无限,最后的最后不存在下降过程的「它」终有击败自己的瞬间。

陷入沉思的片刻颜色被「它」膝踢顶到肚子,造成的伤害不大不过却绝非好兆头。既然再生能力有进化的话,不排除其他方面有进化可能。扛过皮毛伤的颜色立即轰掉敌人头部报仇,再生情况仍持续着。

况且「它」对这次爆掉的头部碎片进行自我分裂,比人类毛孔要细孢子溅到颜色皮肤各处。得亏颜色借「回溯」躲过偷袭,避免孢子钻入毛孔入侵身体。

“别开玩笑了……….我可没有时间继续陪你闹!“

莫名失去记忆这种重复上千遍的体验实在令颜色感到厌烦,每次从失去记忆中回神就代表自己上次以某种不知道的形式失败。

伊莉莎白要求颜色不留活口歼灭全部平衡者,事到如今他认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事。五分之一的最大输出力无法彻底消灭此物,但是可以限制「它」行动——比如说将它传送去月球。即便速度再快,回来地球起码要花上十几年。不巧,颜色就曾到过月球一遍。开个传送洞拖它去月亮可谓小事一桩。

正当颜色准备打开传送门送它去月面旅行之际,他给予伊里奇的异能全部回流体内。

【伊里奇出事了?】

莫名恢复至四分之一强度的颜色先是惊讶,接着没多想下意识用「分解」拆散人形平衡者。这次它再也不能复原了,空气中飘散大量肉眼无法看见的碎片直通死亡尽头。

完美处理好伊莉莎白交付的任务,他果断传送回先前离开的坐标。

【不见了………整艘船消失了?】

回到原来坐标的颜色所看见的只有蔚蓝一片的大海,动用感知力侦查的结果告诉他方圆百里内并无任何船只航行。哪怕船员激活了海盗船的飞行能力,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有如此反常的移动速度。

诚如伊里奇所言,自己的离开是一场早就策划好的阴谋。

焦急万分的颜色打开了传送洞准备去找伊莉莎白问个清楚,正当他装备穿越传送洞之际。打开的传送门无故关闭,准确来说是洞口忽然缩小到无。世间万物开始变动,光芒以逆行的方式流动。无数条人业河流相互纠缠,全事全物的因果急剧演变着。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被因果漩涡捕获的颜色控制不住身体,眼巴巴看着既定的事实发生改变。他被脱离现场,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失去意识前他尽最后挣扎试图感知这股力量本质……..

但因果抢先一步发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