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室内,随着两人脚步的不断落下,地板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啊,这个先交给您吧。”
在走下楼到玄关时,赫维莱娅取出了钱包,将里面的几枚金币交给了悠。
“给我钱做什么?”
闻言,赫维莱娅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失礼了,我不知道莱滋戴特大人的城镇那里是不用付钱就能获取商品的,不过在这边请务必好好交付与商品标价相同的金额。”
“……唉,好好,我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商品要用钱买真是对不起啦。”
悠带着放弃申辩的表情伸手接过了那几枚金币。
“所以理由到底是什么来着?”
“出行时由女性买单是件没脸面的事,莱滋戴特大人不这样认为吗?”
“谢谢关心我那根本不存在的自尊心。”
“这样,看来我做了件多余的事呢。”
也没有收回那那几枚金币的打算,赫维莱娅推开了门。
“莱滋戴特大人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吗?”
“我可是连这里是哪里,有什么都不知道啊,导游的女仆小姐。”
“皇都,芙洛克洛斯。”
“作为冒险者而言地图的跳跃幅度还真是大啊。”
“而且说不定以后都没有机会来这里了呢。”
“这么难受的地方我也不想来。”
物欲横流——形容这个地方再恰当不过。
作为应人心而诞生的悠能十分敏感地感触到那些欲望。
“……”
压抑。
不自觉地就回想起了那些黑色的场景。
“您没事吗?”
突兀的,赫维莱娅的脸出现在视界里。
“唔哦!做、做什么?”
“看您脸色不太好……果然,您以前有去过大城镇吧,过去有发生过什么吗?”
“唔嗯嗯嗯,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误会些什么,但是脸色就算真的不好那也只是睡眠不足造成的。”
“啊,是吗,那去旅馆先睡一觉如何?”
赫维莱娅冷眼看着悠。
“哦!好主意,那就出发去皇都最好的旅馆吧!”
悠马上说出了会让这趟出行变得无意义的宣言。
“好的,那就先去街市,正好公馆内的一些日用品没了,顺道一起买回去吧,量可能会有多。”
“我说你,不会拉我出来本来就是为了买日用品吧,最后那里,意思是要我一起搬东西吗……?”
“您在说什么呢。”
“唔唔,这、这样,抱歉,我误会你了——”
“东西当然是由您一个人搬了。”
“只有我一个人吗!?”
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走着。
然后,在路过某个小巷口的帐篷时,悠停下了脚步。
于是,赫维莱娅止住脚步向他投去疑惑的视线。
“……”
悠盯着小巷口的帐篷半晌,然后说。
“赫维莱娅,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不,我不清楚,不过我听说偶尔城内会有地方私下里贩卖奴隶,大概就是这样的地方吧。”
“贩卖的仅限人类吗?”
“通常来说是如此,因为是这样的地方,神明、恶魔之类的虽不可能,但在那之下的精灵或兽人之流又是另到别论。”
哪个都不是吧。
里面的那个气息无论怎么看都是……
“呜哇……这么一想皇都兴趣恶劣的人也是不少啊。”
“您说的是,听说甚至有人特意买奴隶来虐待。”
赫维莱娅讥讽地说。
“咦,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哎,算了,就当是这样吧。”
赫维莱娅似乎误解了悠的意思。
“您难道想买奴隶吗?不过贫穷的您仅凭我给您的那几枚金币……啊,请等等。”
赫维莱娅话还没说完悠已经直接打开帐篷的帘幕走了进去。
“哦,两位客人,欢迎光临,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们服务的吗?”
一位精悍消瘦的男人摆着笑脸迎了上来。
见到套着长袍的悠的他整一习以为常的态度,平日间以这幅打扮来的人恐怕不在少数吧。
“啊,你这里有在卖野兽?”
“哎呀,客人您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因笑容而眯得细长的双眸略微启了条小缝,男人打量起悠。
“……”
悠沉默着将视线投向某个位置。
不被人注意的阴暗角落里,有个被布所遮盖起来的小铁框。
“大人,请问那里面是有什么吗?”
出于不想暴露悠名字的考量,赫维莱娅没有直称悠的名字。
“客、客人!?”
男人慌了神。
“那个商品已经别的客人预定了,所以能否——”
“啊啊,因为太麻烦了所以我不会指手画脚的。”
悠打断男人的话,随后只是稍稍地望了一眼,拉着赫维莱娅离开了那里。
“本来以为您是想买奴隶,看来不是呢。”
重新回到街道上的赫维莱娅取出手帕擦拭起刚刚被悠拉着的地方。
“……我看上去有那么脏吗?”
悠摆出受伤的表情。
但是,赫维莱娅却盯着悠那张脸说。
“您在胡说什么,我只是擦下被帘幕碰脏的地方而已,不过话说回来,是呢,脏不脏我倒是不清楚,唯一明白的就只有世界上有张无论怎么扭曲都只能表现出睡意的脸这点。”
“不、不像吗?你等等……”
悠很卖力地开始挤弄起面部的肌肉,可是马上又放弃了。
“啊不行啊,某种意义上我也是属于扑克脸啊。”
“想惹人发笑的话,建议您去请教马戏团的小丑先生。”
“那种绝对没法安稳睡觉的地方我一辈子都不会去的。”
“您的人生除了睡觉似乎别无他趣可言了呢。”
“哼哼,追求安安稳稳的人生可是没有错的哦。”
“无病无灾地过完一生吗?的确是让人羡慕的人生呢。”
走在悠身边的赫维莱娅淡漠地说着。
微妙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舒服。
“唔、唔?”
“不过追求那份安宁真的是没有过错的吗?”
“那是当然的吧,追求自己的人生难道又不会得罪什么人。”
悠断然地说。
但是赫维莱娅没有回应,她只是默默望着前方地走着。
“………………”
狐疑——
除此之外悠也做不出其他的反应。
川流不息地行人陆陆续续和两人擦肩而过。
悠总感觉赫维莱娅是在看着那些行人。
然后,终于在街市的入口处,赫维莱娅再次开口了。
“是呢……反正路上也无事可做,来做个选择游戏吧,莱滋戴特大人。”
“呜哇,别突然说话吓我啊,亏我还在想该怎么找你搭话,啊,麻烦的问题的话就算了哦。”
闻言,赫维莱娅那平静的声音里些许的,涌出了活力。
“我会用您最喜欢的一件事和应该会讨厌的一件事作为选项的,所以对您来说应该不会很麻烦才对。”
“……那种问题问了有意义吗?”
“我想应该是有着十足的意义的,对别人来说。”
“唔,我最喜欢的事是睡觉,另外一件我应该会讨厌的事呢?”
“刚刚那个地方……”
赫维莱娅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后。
“假设您被半强迫的买下了一位价格昂贵的奴隶,然而您实际上并没有富余的金钱,买下她就意味着曾经为了安稳生活而挣到的钱就此远去,好了,这种情况下您打算怎么做呢?”
侧过身体,睁开眼的她望着黑袍下的悠如此问道。
“是放弃那位奴隶逃跑,还是会为了那位奴隶将来稍显平稳的人生不眠不休地去挣回那份金钱呢?”
“…………你。”
“怎么样,对避事主义的您来说应该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吧。”
她微笑着,就那样看着悠等待着回答。
对——
只要回答“逃跑”就可以了。
只要回答“我讨厌麻烦”就可以了。
然而,悠没能给出答案。
“追求安安稳稳的人生没有过错的。”
学着悠那懒散的语气,赫维莱娅仍旧微笑着。
仿佛为了什么而寂寞地,自嘲般地微笑着。
是的,赫维莱娅也没有期待答案。
然后,下一瞬间——
“莱滋戴特大人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吗?”
变回那张无表情面孔的赫维莱娅来到某家店铺前回头望着悠。
“啊,哎哎……抛下个这么麻烦的话题到头来就我傻傻地去纠结了啊。”
仿佛因为被戏耍而闹别扭一样,悠抱怨着搔起了头发。
“这次出行的目的本身只是给整体无所事事的您找点事做而已,偶尔让您活动一下那个除了睡觉就装不下其他东西的空空脑袋我想也是件好事才对。”
“空、空空脑袋,真敢说啊,啊啊,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要大卖特卖花光你带来的所有钱!”
在满是人的街区,悠大声嚷着。
周围的视线一下子都集中了过来。
“这位先生,请问我刚刚是不是不小心撞到您了以致您这么生气?”
倾着脑袋,赫维莱娅不失礼仪地以面对陌生人的态度说道。
因此,在一边是应对得体楚楚可怜的美丽女仆,另一边是套着黑袍大吵大嚷的可疑人士的情况下——
“喂,你小子,是要在这里闹事吗?”
疑似警卫的大汉抓住了悠的肩膀。
“啊,不是……我和这女仆认识啊。”
“你以为我会信吗,而且,还穿的这么可疑,要解释至少也给我先露出真面目。”
“我说的是真的啊!?喂,你也帮我说句话啊。”
悠半哭着向赫维莱娅求助。
“欸,那个是我家主人,因为他有着特殊的癖好的关系,在这里引起喧闹着实抱歉,希望各位能够见谅。”
赫维莱娅有礼貌地向所有人鞠躬道歉。
“什么啊,是这么样啊。姑且一问,你没有受到这家伙的胁迫之类的吧?”
“十分感谢您的关心,不过他确实是我的主人。”
“啧,好命的家伙。”
望了赫维莱娅一眼,大汉不爽地啧了啧舌后就松开了抓住悠肩膀的手。
“以后少在这里闹事,听到没有,就算有那么漂亮的女仆,要玩就回去自己宅子里玩。”
警告之后,大汉径直就离开了。
“唔唔、我差点以为我肩膀会被拧下来。”
“还好好地留在您的胳膊上,请放心。”
“我知道!”
“太好了呢,变态主人。”
“可恶,变、变态什么的不都是你乱说话的错。”
“脸没被看到就好了哟,头发也是——拜我所赐呢。”
“……这事本身也是拜你所赐吧?”
“不是哟,是因为莱滋戴特大人您大吵大叫才引来警卫的不是吗?”
“……唉,这个话题先不说了,我忽然有个地方想去,能不能带个路?”
“是?我倒是不介意,时间也还有空余,不过您想去哪里?旅馆的话请恕我敬谢不敏。”
“皇都的话应该有的吧,图书馆。”
“是,国立图书馆就在附近,只要穿过转角对街的中央广场就是了——您去图书馆做什么?”
这样说时的赫维莱娅已经走在悠前面开始带路。
“找个安静的地方睡觉——别改道别改道我说笑的,我只是想调查点东西而已!”
“想调查适合午睡之处的话我建议您直接买份地图。”
“才不是要调查那个咧。”
“……莱滋达特大人您居然还有别的感兴趣的东西!”
“别故意做出那种吃惊的脸来啊……”
“那么,能否告知我一二呢,关于您感兴趣的那个内容。”
“啊啊,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非要说的话……”
悠把想要调查之物说了出来。
而听其所言的女仆这一次在真正的意义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但是转瞬,她用复杂的语气说道。
“就算知道了那些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那种事我比谁都清楚,总之,是你所说的那个什么国立图书馆的话应该能找到的吧,相应的资料。”
“嗯,虽然量不是很大,但是曾经来时我有见到类似的书籍。”
正说着,两人来到了一座说是堡垒也不为过的巨大建筑前。
“……怎么说也太夸张吧了这个。”
仰视着所谓的国立图书馆,悠瞠目结舌。
“总计六个书库,合计藏书十一万零两千本,我是这样听说的。”
“能问下吗,你说的量不是很大是相较于十一万零两千这个数量说的?”
“不是,毕竟是最终只留下残缺历史的年代,著书时的资料严重不足,也有其他的因素制约,所以量确实不是很多。”
走上宽敞的白石所铺成的石阶,就在要踏入其中时,悠被人门口的守卫拦住了。
“请等等。”
“……啊?”
悠诧异地看向守卫。
“进去之前能否把袍子的帽子拉下来,不好意思,姑且也算是工作。”
“唔哇,又来吗……”
他看向因未被阻拦而领先一步的赫维莱娅。
“这位是我的客人,能否请您通融下呢?”
“万分抱歉,这边也有职责在身如果引起什么混——啊啊啊啊!!公——赫、赫维莱娅小姐——!”
才注意到赫维莱娅面容的守卫惊得后仰了起来。
“不能吗?这位真的不是可疑人士。”
“您、您说笑了!您带来的人怎么会是可疑人士,请两位里边请。”
一改之前的态度,守卫毕恭毕敬地弯下了腰。
“万分感谢。”
“这、这边才是!”
“莱滋戴特大人我们走吧。”
向悠点头示意后,赫维莱娅转身步入了图书馆。
“喂,你其实不是普通的女仆吧?”
跟上赫维莱娅的脚步时问道。
“您的错觉。”
“守卫先生一见到你的脸整个态度都变了哦?”
“那只是因为他知道我的主人是谁罢了,和我并没有关系。”
“欸——唉,是这样啊。”
悠兴致缺缺地说道。
“就是那样。”
同样发出兴致缺缺的声音,赫维莱娅带领着悠往图书馆深处的某个书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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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如何,关于惹人厌的您那遭人厌恶的根源——源种的资料。”
悄无声息的国立图书馆内,一位女仆正站在一个浑身散发着倦意翻阅着成堆书籍的可疑黑袍男人身边。
“你的性格到底有多恶劣我已经充分了解所以不用特意说两次。嗯,至于书上的内容嘛——尽是怪物怪物地在叫着啊。”
眼皮无力地半垂着,悠地将书籍的内容拿给赫维莱娅看。
确实,大量的怪物之言充斥在文本之间。
“能深刻地体会到著写者的厌恶呢。”
漆黑的怪物。
啃食一切的怪物。
破坏一切的怪物。
怪物。
怪物……
记载在书中的,只有这样的东西而已。
漆黑无华的双眸注视着字里行间的“怪物”,悠只能苦笑着。
“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只是天生有着那样的头发而已。”
明明在最初之时那是属于人类再正常不过的发色,可如今却成了异类和不祥的象征。
“对于厌恶者来说,那本身就是种罪。”
“就是你说的这么回事。”
悠理解地点了点头。
“啊,这本和这本,恩姆,还有这些,麻烦你帮我放回去了。”
悠从书堆中取出两本交给了赫维莱娅。
然而赫维莱娅没有接过书,她瞥了瞥那些书说道。
“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
“啊,什么意思?”
悠抬头问道。
“我是在问我为什么要为您做这种服务?”
“你问为什么你不是……”
悠止住了话语。
你不是女仆吗?
他本来想这么说,但仔细想想赫维莱娅又不是自己的女仆。
虽然之前在街上有被赫维莱娅称呼为主人,但那只是应急之举。
带自己来城内只是她的心血来潮,直接命令她做什么的权利自己是没有的。
不过说是这么说,赫维莱娅最后大概也会帮自己的忙的吧,但是这里他不想这么做。
于是,悠凝视着那与自己在某种意义上十分相似的冷彻眼睛笑了。
“真没办法啊,那么就支付给你报酬吧。”
“报酬?”
赫维莱娅露出的那副微妙的表情仿佛在说“您拿得出报酬这种东西?”一样。
“拿出来的话,帮我把书放回去吗?”
“您拿得出来的话。”
“那,拿好。”
一时间,赫维莱娅的手中被塞入了什么硬物。
随后,她面露疑惑地摊开了手。
“……您知道厚颜无耻这几个字怎么写吗?”
摆在她手中的是一枚小小的金色硬币,那是临行前她交给悠的金币。
“呼,罢了,这些我会摆回去,您在这里呆着就是了。”
“哦,交给你咯。”
“接下来,趁着女仆小姐不在就看这个吧。”
将视线从捧着书向书架走去的赫维莱娅身上收回,悠从书堆的底下抽出一本来。
想知道的并非是关于源种的信息,悠·莱滋达特不需要那些。
真正想知道的是——
他翻开了书页。
那亦是和源种相关的书籍,但是记载于那之上的却不是相关于源种本身的内容。
——幻想种。
那是这本书的文字所描述的东西。
莉迪雅面具上雕刻着的那只黑红色的怪物和悠记忆中的某只幻想种很像。
但是自那次灾难之后,再也没有诞生过幻想种,数量不多的幻想种,悠也仅仅陆续见过其中的数只。
所以,为什么那个会出现在那个面具上?
为什么要特意将那个刻在面具上?
莉迪雅见过那只怪物?
随后活了下来?
“怎么可能……”
悠呆然地看着书上的文字。
虽是曾经的英雄,但如今却是连心都不存在只残留着些许执念的怪物。
其如两千年前的自身及同胞一般,存在本身即为破坏。
尽管平日间只会在灾土的无人之地沉眠,可若是被惊醒过来处于其周遭的一切恐怕顷刻间就会被化为焦土,就如同曾经在森林中因悠那源种的气息而苏醒过来的黑龙一般,纯粹的人类在其面前想要活下来是不可能的。
他连续翻动着页面。
“咦,居然还给每只见过的都命名了啊。”
原本只存在于人类幻想之中的怪物,原本遭人忌讳的恐怖的怪物陆续的有了属于他们的称谓。
“因人而生,凌驾于人之物结果到最后依旧是由一无所知的人类来赋予名字吗。”
——真讽刺。
他自语着。
幻想成为了现实,却也不过是将幻想增入人类的生活。
神明、恶魔亦是如此,即便化为了现实,到底还是无法脱离人类。
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唔,是叫嗤梦啊。”
眼前的纸上,面红可憎的黑红巨兽烙印在那里。
其在幻想种之中似乎也是相当有名的一祗。
状似狮虎,体型则如要塞般巨大,浑身缭绕着如同火焰一般能将触及之物燃尽的黑红雾霭的巨兽。
眼睛处有着纵向的一道疤痕,传说中那是被众神攻击所留下的伤口。
最后一次的目击记录是在大战结束前的两千年前。
不,恐怕在那之后也有过数次的出现记录吧,只是存活下来的目击者数量为零。
“嗤梦,是嗤笑梦境的意思吗,倒是取了个感性的名字啊。”
只是,就算给幻想种取这种名字也就只是如此而已。
是的,就只是取了个名字……
除此之外——
于人无义。
于幻想种亦是。
在悠的眼中,那个名字甚至显得异常地滑稽可笑。
那只怪物,那是彻底和感性绝缘的存在。
在他模糊的记忆中,那是只连众英雄残留的执念都几近于无的怪物,于任何之地皆是横冲直撞,击碎,践踏,撞毁,裹带着那份黑红的罪业。
悠继续往下阅读,可是再次扫了一眼之后,他将书本合上了。
“……没了啊。”
信息,仅之前看到的这些而已。
“简直就是神话故事的神明简介啊。”
寥寥数笔的介绍过后,更为详细的信息就再也无迹可寻。
“就算是国立图书馆,也只能找到这些啊。”
悠确认完了余下书籍的目录。
“想要的资料没有找到吗?”
将书籍摆放回去的赫维莱娅回来了。
“大部分都是已经知道的事。”
“那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呢。”
“记住了几个没有任何用处的名字。”
整理了下散乱的书籍,悠站了起来。
“是要回去了吗?”
“快中午了吧,泡茶就算了,你家主人的饭难道也是她自己做的吗?”
“……竟然会被您提醒,一生的屈辱。但是请放心,主人她没有不会做的事。”
“搞不懂你到底是屈辱还是自豪……”
“那么,既然已经没有要查的东西了,我们走吧。”
离开图书馆在守卫的注目中走下阶梯的时候,赫维莱娅想起了似的向悠提议道。
“莱滋戴特大人,不去大教堂转转吗?”
“你是想亲眼见着我会被赶出来好笑我吗?”
去教堂的话,势必会被要求摘下帽子,即便赫维莱娅在场也没有用吧。
“不,只是——”
“只是?”
“爱芙黛大人可能会在那里,不去看看吗?”
“……这个是你家主人的主意吧。”
“那么,不去吗?”
没有否定,赫维莱娅再一次问道。
“算了吧,就算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啊。”
就算去了对方也不记得自己。
而且那时在最后的最后爱芙黛的那个表情……
“见到的话肯定会想起来的。”
悠悲哀地笑了起来。
赫维莱娅近乎怜悯地凝视着他。
“什么啊,那个眼神。”
“您可以像个少女一样躲在门后远远地注视着对方,我不会说什么的。”
干脆地转了个身,赫维莱娅走了起来。
“那画面你看着不会觉得恶心吗?”
“……刚巧有这个想法,刚刚的话请当做我没有说过吧。”
“啊啊对了,她,学院的考试有通过吗?”
“嗯,爱芙黛大人前些有来拜访,似乎是以高分完美地通过了考试。”
“啊,确实莉迪雅有说过这么一回事来着。”
“要是您再早些日子被绑来,就能……不,没什么。”
似乎是在顾虑着悠的心情。
见状,悠轻松地说。
“她没来拜访的话,我也不会被绑架啊,所以本来就见不到的。”
“莱滋戴特大人。”
走在一旁的赫维莱娅忽然叫住了悠。
“啊,又怎么了?”
“您不觉得因缘这种东西很玄妙吗?”
赫维莱娅望着人流的某处说道。
“所以,你现在又想要说什么啦?”
“现在有两个选项摆在您面前。”
“唉,又是选择游戏吗……”
“现在,爱芙黛大人要是出现在这里的话,您是要逃跑吗?还是说等她过来打招呼?”
“咦?在、在哪里?”
“左边咖啡馆后的街口那里。”
“呜哇,真的,好,这里我们就装作不认识路过吧。”
“那是不可能的,您没看到爱芙黛大人正向这边招手吗?她明确地是往这边来的。”
怀中抱着悠曾经见过的厚重魔导书,爱芙黛·菲碧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向两人的方向招着手。
“唔……”
悠发出呻吟似的声音。
“您被爱芙黛大人见到会很不妙吗?”
“唔,对她来说,见不到我是好事。”
自己扭曲的仅仅只是爱芙黛个人的记忆,其本身又是月咏的眷属,见面的话,因月咏的那份眷护想起之前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那种经历——根本就不回想来也无所谓。
“那么就请先您边上的商店里回避一下,您现在这副打扮应该只会被当做碰巧和我并肩走在一起了才对。”
“不好意思。”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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