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当作是这样啦。”
“别‘当’是这样啦！”她跳回来，伸手掐住我的鼻子，“阿澄真讨厌！一点都不讨人欢心！”
“你、很、烦、耶！”我反手揪住她耳朵。她耳朵大概是充了血的缘故，十分烫热。“说起来，我听说过吸血鬼是冷血生物，薛淼你身体怎么这么热？”
“人家又没有身……”
辩解到一半，她就不讲了。大概是心情不好，那抹红色推开了我，重新走回前头。于我眼帘的那道纤细的身影，周围充斥着我手臂汗毛能感受到的杀气。她明明只是那么娇小，跟周围相比，却不可思议地具有压倒性的存在感。
哎呀，真搞不懂她。
回到公寓，我身体几乎要散了，回到房间后立马躺在了地板上。
“好空……”
房间里头空荡荡的，除了上头有根免费提供的灯管，就什么也没有了。既没有书桌，没有衣柜，也没有床，没有钟。但总体来说，这房间让我感到欣慰。那家伙给我的这房间相当大，咋看上去房间大概有九十平房米；而价格却非常低廉——只需每星期供她吃一顿饭即可——也就是让她吸食我一次血。不过，过于空旷的房间，倒静的可怕，反而有种恐怖的感觉，让人分神、惶惶不安，胡思乱想着房间里头会冒出什么东西。说实话，这公寓里有那只红色的东西就够了。
我缩在房间靠窗的一个角落，一边发出“好闲啊”这种不知道是抱怨还是欢喜的话，一边玩着牌子时髦的手机。这时候，我收到了青梅竹马的短信。
→好闲好闲~(～￣▽￣)～
看来，也有人跟我也是一样呢。
好了，该怎样恢复她？
【洁盈，你下午在干什么？】我回复过去。
嗞——嗞——
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收到回复了。她回复得好快。
→游泳馆集训啦︿(￣︶￣)︿现在在休息。我超努力咧，阿澄，夸夸我啦
【才不夸你。回到家你就懒散下来了。】我说。
嗞——嗞——
我点开新接收到的短信：
→啧，阿澄的头脑完全没有接收别人的电波的能力=_=
【你这个懒鬼，夸你一次你就会松懈下来。你冬季不是要参加那个省赛么，加油吧，要赢得冠军唷，我精神上支持着你唷。】
嗞——嗞——
→阿澄你这个娘娘腔W(￣_￣)W我休息的时间到了，再见
【你才娘娘腔。】
→不管啦阿澄这个弱智(○｀ 3′○)
【·V·】
我扔下手机，躺在地上，地板被阳光照得滚烫，好温暖也好舒服。
嗞——嗞——
手机震了一下。是丁洁盈又发来了什么吧。
瘫在地上的我伸长手臂，把刚才抛开的手机捡回。点开页面，看见这次的短信是马跃藤发给我的。他的短信里头写道：
【阿澄，我有事要你帮我一下。就是我晚上打工的那间酒吧，——你知道位置的吧？我临时有事去不了，但酒吧那边临时又不能缺人，临时缺人的话那边会吵翻天的。就是说，我想你在晚上代替我去出勤。薪水那边我付你双倍。不要拒绝呀，我知道你很闲。】
哇，我被人看低了。
企鹅那家伙，真的把我当成闲人了。不过薪水那方面嘛……
嗞——嗞——
我点开新接收到的短信：
【三倍啦，阿澄你个死穷鬼】
嗯，我接受了。
说起来，马跃藤去酒吧打工不是为了钱，他只是想接近那边的女孩子。会花三倍的时薪来使自己不得罪那边的人，维系与那边的感情，他是得多重视自己与那边的女孩子的感情？
“真纯粹的人。”
倒不如说是地位不同吧。兴趣也不一样了。真奇怪啊，难道人的存在意义会随着金钱的多少而改变吗。
看了看手机，现在四点。朋友那边的酒吧是晚上七点营业……没问题吧，——我。
隔壁的初中生好像早回来了，不如去她那打发打发时间吧——这么想着，我离开了房间。
来到我昨天的印象中是貌似是她房间的房间前，敲了敲门。不一会，我听见门后有阵脚步声啪啪啪啪地小跑过来。
喤咔，门开了。
门后面某个小女孩冒出了头。她仅是将头颅伸出门框，垂下秀发，而身子则完全隐于那道门后。
“呀，小澄？来蹭饭么？”
“失礼。”你是想击垮我的自尊心吗。
雨苓晃晃脑袋，从门边让开了身子，往墙边上站。“有什么事咩？”
“只是无聊，找不到事情做。那个，来一起打发时间？”
“所以小澄就来找苓玩咩？苓才初中生哦，房间才苓一个人哦，小澄真——大胆。”
“这样子啊……”我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这确实是我的疏忽。那，拜拜。”
“呀哈哈哈开玩笑啦小澄个呆瓜！”她冲出来扯住了我的手肘。“小澄留下、留下！”
“但是，这样不好吧？”
“故作矫情的小澄好讨厌！”雨苓嘟了嘟嘴，踮起脚，弹了我额头一下。“你又不是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人。男人嘛，奔放一点苓完全不会歧视。”
这样看来，我与小苓之间认识的“男人”不是同一种生物。
进入狭窄的通道时，走在前头的雨苓映入了我的眼帘。她似乎回到家就换上了轻薄的睡衣，从上衣和长裤的西瓜图案来看，睡衣应该是一套的，只不过十分单薄，那微隆外显的小形状十分可爱。
一边走，她取下手腕的橡皮筋，一边将头发扎起。头发被束高绑住，却又因为太长而垂于她左侧背后，并随她的走动而晃动。
雨苓的身子很娇小，脑袋瓜可能只碰到我的肋骨。
走入客厅后，我看见苓的房间铺着层厚地毯。经她提醒，我脱了鞋。
“咦，那个，谁？”
在床头下，有着一个大行李箱。箱子里睡着个女孩。箱子里的女孩皮肤苍白，五官精致，眼睑微微上挑那根根睫毛在阳光下显出七彩之光；发丝浅浅下垂那尖细耳廓于倒影里仿如精制之物。这具宛若上色卓绝的人偶，被窗外西斜的光芒所照耀，显得分外治艳。
她蜷缩在箱子里面，我凭着她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着的胸膛，才使得明白她是个生物。
“她是苓的妹妹——”
雨苓跳了过去，身子往下倾，整个人伏在箱子上，看上去仿如正在保护幼鸟的鸟妈妈。窗外投下的光被她的身体所遮挡。那根根深橙色的发丝飘扬于空中，夕阳从其间隙中越过，风舞下那头发闪出点点光亮，宛如正在散发着粒子。
“妹妹？”我连忙问。
“嗯，双胞胎妹妹——茗。”
哦，我只是这样简单应了一声。说实话，这时候我该称赞她妹妹的漂亮吗？——实际上这会显得刻意做作吧，被人认为是客套话那就自贬形象了。
“你们长得真像啊。那个短发，是为了跟你区分开来吗？”我轻淡而不经心地问。
“对呀，苓和茗的头发不——一——样——长！”她拖长语气说道，相当吵。“颜色也不一样哦。苓的是深橙色；茗的是浅橙色。”
“真奇怪。是染的吗？”
“小澄猜？”
“才不猜。”
我坐在了地毯上。环顾了房间一周，看见房间里头装着许多照明装置；替换用的大瓦数灯管和旧式白炽灯泡的包装盒子堆了一墙角。
“啊哇哇，天黑了！”她突然蹦起身子，往电灯的开关那里跑去。
其实也不怎么黑吧，我这样喃喃自语。时间才刚过四点半，窗外正是太阳下山的时间，外头穿过窗户射进来了满屋子的阳光。她按下点灯的开关后，整间房子的亮度上升到了刺眼的程度。
“那么，”走回来的她跟我说。我看见她手中攥着一副扑克。“小澄要来玩扑克吗？”
然后，情况就变成：我在初中女生的房间跟初中女生打扑克。
“哎呀，怎么这么奇怪？”
发完牌后，我发现我的手牌相当糟糕。
“有方块3吗？”
“苓没有，小澄先出牌吧。”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点的认真。“反正小澄打不赢苓。”
“嗯。”
我应了一声，然后甩出了两张4。
“房主她……”
“小薛？”她打出两张6，快敏地抢过了我的话。“小薛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我默默地跟上两张7。
感觉话都被抢了，不好开口。
“——感觉上她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虽然有点吵。”我在苓喊出“pass”的时候说道。“但总归而言，那个人很，不怎么难应付。”
“嗯，对哦，小薛很可爱呢。”
“那倒绝对不是。”
“小澄很别扭。”
才不是呢。
——那家伙才不可爱。
小苓你才可爱——
开玩笑的。
“只是一点吸血鬼的感觉都没有，感觉一点都不危险，原本‘不小心会死吧’的念头都没有了。”话毕，我在地毯上推出一列牌。“杂顺。”
“呀哈哈……”她没头脑地放声笑起来，“小澄是听了谁的话才会认为小薛是个危险的人，——危险的鬼？小薛完全没有危害性哦。”雨苓说完，轻拍了一下地毯。
“就跟个路边的野丫头一样。”我往地毯上扔出一对5。
“就跟个野丫头一样。”她认同般跟着说，然后拍出两张2。“但不是这样。小澄，小薛不是那样哦。”雨苓用告诫的口吻讲。“小薛虽然随心所欲，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想。其实小薛很聪明啦，只是胆子小而已。”
“她胆小？”
她这句话，令我一度回想起被那家伙：掐脖子、从地面平举起来、甩在地上、捏我胸，甚至她还把我放倒过，用我不知道的方式把我弄晕。
“就当是这样吧。”在我喊出pass后，小苓拉出了金刚10。“那不是很好嘛。”
“好什么好啊？”
“房主除了烦人，就没有其它什么缺点了嘛。”她再次拍出两张2。
“那不是最大的缺点吗……”——何况在没有任何优点的情况下。小苓的那句话就好像在说：死人除了不会呼吸，就没有其它缺点一样。
“苓才不管！”她飞出了两张Q，随即高举起双手欢呼起来：“——那是小澄的事。赢啦！”
“好无情……”
成为不了勇者的我，只好垂头丧气了。介绍我来这里的人是谁……“企鹅，你算计我！企鹅！”我在内心呐喊。
“对了小澄小澄。今天是星期五吧是星期五吧！”她绽开了笑脸。
“哦，是啊。”
“那么今天晚上就举行小澄入住的欢迎会！”雨苓再次高举双手说。“我们狂言宛每个星期五晚上都会举办一次聚餐哦，邻居之间的轰轰烈烈、痛痛快快、有来无回的聚会！”
“……嗯。”感觉很危险的样子。
“阿澄喝酒吧？阿澄喝酒吧？”她倾身子，对我投以迫切的眼神。
“啤酒的话没问题。白酒就不行了。”
“那就够了那就够了！”
雨苓从原地跳起来，又是欢呼又是大喊。
“苓超——期待这次的聚餐呢。狂言宛有多久没有新邻居来着？苓数数看——”苓兴奋地数着指头，“……小雪是两年前来的；小游是七年前来的……两年了诶两年了耶！苓超——高兴咧！”
“但是，晚上我不能出席了。”
我刚说完，雨苓就停下了正摆动的双手。
“晚上我要打工，时间刚好撞上了，晚餐不会回来吃。说起来我时间也差不多了，喂，苓……”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雨苓冲了上来，扑入了我的胸膛。“明明苓是超期待，小澄为什么要逃呢？”
“不是逃。我真的有事啦。”
“真的吗？”
“真的啦真的啦。”
“呜……坏人！”小苓捶打着我的腹部。“小澄这个坏——蛋！”不知为何，双手不断捶打着，她就把脸贴近我的胸口，双手搂住了我。
“小澄……”
“嗯。”
我底下视线望着她。小苓的浅橙色眸子水汪汪，晶莹透亮，很衬她圆滑稚嫩的脸蛋。
“苓还以为小澄讨厌公寓的人。客套话？”
“我讨厌客套话。”
“总之——以后不许逃了。”她把嘴埋入我的衬衣里，眼眸似若怪责似的盯着我，嘴巴气鼓鼓地说。“下次再来吧。”雨苓将双腿合拢，脚趾抓了抓地面。
“好啦。”
我摸了一下她的头，雨苓的脑袋瓜软软的很温暖。随之她晃了一下头，顺滑的发丝一下子全穿过我的指缝，我的手掌心抓到一两根断发。
“那，我走啦。”我捏了一下她脸蛋。她“唔”地收缩了一下脖子，似乎被我冰冷的手指给冻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