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烟般的迷雾笼罩着整座城市。无论建筑还是行人，全部都沉浸在这巨大的白幕中若隐若现。
威廉与薇欧拉肩并肩地走在街上，可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略显尴尬。
‘果然她还是在意瓦尔特那大叔的玩笑话么。这样下去可不行，必须得想个法子，不能再尴尬下去了。’
虽然道理就连威廉自己也明白。然而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想不出来可行的对策。
洁白整齐的短衫，米色的格子长裙，漆黑厚实的裤袜。薇欧拉她那朴实却又少女味十足的打扮使得本不擅长应对女孩子的威廉变得格外地紧张。
‘……真可爱……天，我在想什么……’
“今天的天气看样子不太适合观光呢，索尔特哥哥之前有观光过这座城市吗？”
薇欧拉率先张口打破了僵硬的气氛。与先前在瓦尔特办公室中略显紧张的她相比，这一次反倒是落落大方。
“呃！？啊……我来到这里之后马上就被安排到新兵住的公馆里面了，像这样走在街道上倒是头一次。不过自打我来到这里之后感觉这雾就从来没有散过。”
“的确呢，自从新威尼斯城落入星十字教的控制之后，雾霾的天气总是无法散去。”
“这些雾霾的罪魁祸首都是工业区的那些重工业的工厂吧，我还在北美的时候就听说这里自打星十字教上台之后，原本的环保评测的机制全部被废除掉了。”
“或许在那些大人的眼中环境还不如他们口袋里面的金钱重要吧。可明明就连他们自己本人也必须要生活在这样污浊的空气之中……”
“鬼迷心窍说的就是这类人，不过毕竟在那场前所未有的‘大水灾’过后，就连最基本的国家概念都已经土崩瓦解掉了，更何况人性呢。肆虐的洪灾中首先必须要存活下来，这远比环境什么的更重要。”
“大水灾吗，虽然发生在离我们这代人出生不远的年代，但又没什么实感呢。”
“是啊，2035到38年左右持续了整整3年的世界范围的大洪灾。虽然日子上距今已经很远了，但是影响却随着老人家们年纪的增长而越来越严重。劳动力的严重破坏、市场需求的崩溃、国家概念的瓦解，以及‘企业治国’热潮的兴起。”
威廉讲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
“比起我们身处环境的微不足道，金钱却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时代都来得重要。平庸的官僚繁衍出更多无能的助手，现在的这座城市俨然成为蛀虫们生长的巢穴……”
“……索尔特哥哥。”
“啊，抱歉，我有点牢骚，话题忽然变得沉重起来了。”
“没事没事，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索尔特哥哥一谈到这些像变了个人似的……我不是说这样不好哦，只是觉得变得更加富有热情的样子。”
“我以后会注意的。话说回来我们这是要去往哪里呢？”
“啊，抱歉。说的也是，我应该事先说明一下的。那个……我不太经常和男性一起……那个出门，所以刚刚可能有些紧张……”
“没事的，这么说来我也挺对不住的。在意一些无聊的事情，害的你也跟着紧张起来。”
“瓦尔特神父说的话吗？请不要放在心里啦，他虽然平时很有威严的样子。但是偶尔，偶尔还是会像个小男孩一样作弄身边的人。”
“确实，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像我这种平凡又瘦小的人还真的差点被吓破了胆。”
“呵呵呵，索尔特哥哥好幽默！啊，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呢。我们接下来得先去一趟‘商业街’购买一些索尔特哥哥今后的日常用品才行。这之后我打算带你一起简单地观光一下城市哦。商业中心后面的区域恰好又有一片贫民聚集的地方，我想我们可以去那里收集些需要的情报……你看怎么样呢？”
“嗯嗯，完美的作战计划，那我们就这么办吧。”
“谢谢。”
薇欧拉被夸奖之后显得有些脸红，不经意间还给了威廉一个甜美动人的微笑。
“……”
两人并肩继续朝着‘商业街’前进。因为薇欧拉身材偏于娇小，所以威廉不得不放慢步伐才能并肩走在一起。时不时从薇欧拉身上传来的少女独有的芳香搅得威廉心神不宁。
‘说起来很久没有与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走在一起了。’
但是当威廉心中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脑海的角落里却忽然间闪过一名有着漂亮光彩的粉色长发的女孩。
“不不不，那家伙不算不算……！！”
“哎？索尔特哥哥怎么啦？”
“啊啊啊，没事没事，我在自言自语？！”
一不小心就把内心的话用嘴给说了出去，而这内容如果被粉发女孩本人知道的话那简直就是威廉余下的一生都洗不掉的污点。
“真，真的没什么。怎么说好呢，你看我这人有时就会这样，不知为何就开始发呆！”
“呵呵呵，索尔特哥哥果然很幽默。那为了防止你继续发呆，我们一边走一边聊点什么怎么样呀？”
“好啊，说实话我一直很在意，为什么薇欧拉会协助我们反抗组织呢？如果不方便讲的话请恕我无礼。”
“协助你们的理由……吗，其实也不是太深刻的原因，索尔特哥哥也不必道歉啦。其实来到新威尼斯这座城市之前我都是一个人四处漂泊呢，这里怎么说呢……就好像可以停脚的港湾一样……”
“四处漂泊……？薇欧拉不是本地人吗？我记得瓦尔特说过你是附近花店老板的女儿。”
“一个女孩子在这里没有身份的话终究还是会受到怀疑的。所以好心的德瑞拉小姐特意帮我准备的身份哦。”
“这样啊，那你之前说的四处漂泊呢……不好意思，是不是不太该问。”
“没事没事，我是从北欧那边漂流过来的难民。国教星十字的难民政策你也应该有所耳闻，为了不受迫害我也是不得已假装的身份……”
“这样啊……听上去真是难为你了。”
都市国家新威尼斯，这个以国教星十字为傀儡政权所新成立的‘贸易都市’建立在旧时代的水之城威尼斯之上。近年来虽然以其强有力的工业化实力跻身到世界舞台上，但是统治其的保守政权却对因为‘大水灾’失去居所的难民们依旧采取紧锁大门的高压政策。
正因每年有大量偷渡而来的难民涌入这个国家，威权派的星十字教的高层们近来又开始采取对难民们的暴力隔离行动。
薇欧拉从外表看上去年纪大概也就十六、七岁左右的样子。然而在这个时代，像她年纪的人大多都已经经历过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磨砺吧。
“而且帮助‘浪潮’的同时，我也可以顺便收集一下关于我那失散了的哥哥的情报。”
“你的哥哥？难道你们是在外面逃亡的时候走散了吗？”
“嗯……差不多像是这样吧。”
“这样啊，很想再见到他吗？”
威廉刚刚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如果能够见得到的话，我一定会想见的。我现在能够做到的事情只是能是先安顿好自己，然后再开始想其他的事情，这样如果以后有机会再会的时候也能够让他觉得安心一些吧。”
说的也是，天下哪里会有人不想早点见到失散的亲人。威廉再次为自己的草率而感到愧疚。
“薇欧拉真的很懂事，我如果是你哥哥的话一定会觉得自己很幸福的。”
“谢谢索尔特哥哥。国外的佣兵在我的印象中粗鲁的人很多，但是索尔特哥哥和他们相比真的很温柔呢。”
“我还算好吧，不过毕竟来这里参战的人多半还是为了钱。有你说的那类人也就不稀奇了。”
“那索尔特哥哥为什么会来这里呢……这里时不时就会发生冲突，就算丢掉性命也并不奇怪。特地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一定有什么理由吧？”
“理由吗，我的父亲前一阵战死在这里。谈不上复仇吧，准确的讲我想继承他的理想，从星十字教的手中解放这座城市。”
“这样啊，不过我觉得索尔特哥哥的父亲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冒险，生命是非常宝贵的……啊，对不起我是不是多言了呢？”
“…………没关系，其实我也认为你说的没有错。家里人、同事跟朋友虽然也都劝阻过我，不过来这里也的确是我自己主动做出的决定，我并没有后悔的打算。”
‘父亲并不期望复仇吗……’
虽然依旧是面带微笑，但威廉的内心深处却静悄悄地笼上一层阴霾。
“我来到这里的时间并不久，可是在这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里已经目睹了许许多多的人轻易的便断送了自己的性命。他们平日里明明都是些很可爱的人……”
“……薇欧拉……”
“所以索尔特哥哥无论是为父报仇也好，还是其他的理想也好。请一定珍爱自己的生命，因为一定会有人在等着你活着回去呀。”
“谢谢，我会的。”
“对不起，我现在有点混乱。因为早上才听到老宅那边在昨晚受到袭击的消息。一夜之间又有好多熟悉的人离开了我们，所以我现在有点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说起来她是组织的协助者，和刚刚加入组织的威廉不同的是，牺牲掉的教官们应该和她熟悉吧。可能新兵里面也会有一些她认识的人，所以感到悲伤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可能对于像薇欧拉这样心地善良来讲的人或许会很难受，然而这就是战争，没有丝毫道理可言的杀戮终有可能会降临到每一个人的头上。
“毕竟我们生活在这样动乱的时代里面，或许这话听上去会很形式，不过为了避免死亡我们现在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战斗下去了。”
“果然……索尔特哥哥真的很温柔呢，谢谢你。也许你和他不认识，在昨晚死去的朋友们里面有一位和我很熟悉的人。他生前也会时不时想这样为我打气……”
“……这样啊，我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情，让你回想起这样痛苦的记忆……”
“不不，怎么会呢。反倒是这边要感谢索尔特哥哥才对。像马尔科那样的好人，我能够为他做的唯一的事情也就只有记住他的温柔了呢——所以这些不会是痛苦的记忆，而是应该铭记的……”
当从薇欧拉的口中吐出马尔科名字的一瞬间，威廉仿佛灵魂脱壳般整个人都怔住了。她下半句的话语仿佛空气般透过了耳朵，却一个字都没能传入进威廉的脑海中。
‘马尔科……’
此刻威廉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一具倒在干枯的血迹中、身体冰凉的男性尸体。
生前的马尔科的确无论对谁都是一副憨态可掬的笑模样，薇欧拉伤心的原因威廉是可以理解的。实际上自己刚刚来到新威尼斯的时候，明明素味平生，可是马尔科却把自己私藏的肉干送给了因阴差阳错而丢掉到晚餐的威廉。
“……索尔特哥哥……？”
“啊，抱歉，有点分心。马尔科吗……那家伙的确是个好家伙。”
好心的家伙却落得这样的下场，真的是天大的讽刺。
“难道索尔特哥哥和马尔科也是朋友吗？”
“朋友，谈不上吧。不过刚来到新威尼斯的时候的确受到了他不少照顾。现在回想起来那家伙真的是死的可惜了。”
“这样啊……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实在是太残忍了。因为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像马尔科善良的人死去……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德瑞拉姐姐……”
“德瑞拉小姐发生什么了吗？”
“啊，抱歉抱歉，这个等下再聊……我们到了哦。”
威廉与薇欧拉两人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座像是码头的地方，这里停满了古风犹存且精巧别致的黑色尖舟。
“这些是叫做‘公朵拉’吧？没想到竟然还被保存……”
“哦？索尔特哥哥是第一次看到吗？嘿嘿嘿，说起威尼斯可不能没有这些呀！太好啦，你在这里等下我哦。”
“啊……哦，好的。”
明明方才还在聊着令人伤感的话题，一眨眼间那些惆怅的氛围便在薇欧拉她那轻明开朗如同阳光般的言行之下烟消云散了。
“……真是单纯的家伙。”
望着薇欧拉的背影，威廉用自己才能听得到的音量呢喃起来。
◇
公朵拉她那尖角样式的船头划破宁静的水面，黑色的舟船平稳地在绿意盎然的河面上徐行。
薇欧拉为了在迷雾中不发生意外而小心翼翼地摇曳着公朵拉。或许是因为过了中午的缘故吧，可视度相较刚才有所提升，不过还没能达到可以放下心来欣赏水城风光的水准。
“没想到薇欧拉原来还会摇橹。”
“嘿嘿，毕竟受到了人家那么多的照顾。总得学点东西报答‘浪潮’的大家才行呀。”
薇欧拉眼前的这位金发青年漫不经心地打量起四周被迷雾所笼罩着的老建筑。
“我们接下来划过这片水域就可以到达威尼斯老城哦，过了‘叹息桥’就能马上看到我们要去的地方哦。”
“‘叹息之桥’吗……”
“啊啊，对了。所谓的‘叹息桥’和以前的那座有所不同呢，现在因为浓雾的原因或许还不能看得到，估计马上就能一睹它的风采啦。”
“嗯，我听说过。为了连接新旧威尼斯所修建的耗资无数的巨大石砌拱桥。据说为了这一座桥可是劳民伤财……”
“啊哈哈，差不多是这样地！虽然当时似乎争议蛮大的，不过修建好了之后的确很雄伟壮观啦……我蛮喜欢他的那个建筑风格的呢。”
薇欧拉知道威廉没有恶意、平时的他也是很温柔的人。但薇欧拉却依旧有点不擅长应付威廉的热辩。
“……的确，对建筑的爱或许与政治无关吧。说实话那一类的巴洛克风格我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没想到索尔特哥哥也有这么不直率的一面呢，呵呵呵。”
“链接新旧威尼斯的桥梁，作为国教星十字统治新威尼斯的象征之一。让我喜欢上那一类的建筑或许真的是在难为我。”
的确，不管怎么说威廉的父亲都丧命于星十字的手上。要他喜欢上作为敌人权力中心的象征，或许真的是强人所难。
“抱歉，索尔特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薇欧拉毕竟不是组织内的成员。我也能够理解你那纯粹的感想。”
与外表上稚嫩的帅气形成对比的是，威廉的内心稳重而又成熟还富有责任心。这点让薇欧拉有着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一点不摇呢。”
“摇？啊，难道是在说船吗？”
“嗯，薇欧拉真是个很细心的女孩子。通常这类小舟如果划的不好很容易左右摇摆，坐的人会不舒服。”
“这样呀，不过负责摇橹的人好像没有这类感觉……吧？算是在夸奖人家吗？呵呵呵！”
“是的。”
“哇，索尔特哥哥真会讨女孩子欢心呢，不过还是谢谢哦！”
虽然刚才薇欧拉嘴上还说威廉不够直率，但实际上薇欧拉本人却也十分认可威廉他那直来直去、毫不避讳的性格。
“索尔特哥哥的老家也有类似公朵拉的尖舟吗？因为刚才的话听上去像是坐惯了的样子呢。”
“哎！？啊，没有的事儿。其实并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因为平时在看其他人坐的时候总是会有这种感觉。这就好比和坐汽车是同一个道理。”
威廉一时间的慌乱倒是有点出乎薇欧拉的意料。
“这么一说很有道理呢！”
“威尼斯吗，如果天气晴好的话天空一定也会很美吧。”
“我想一定是的！索尔特哥哥喜欢这里吗？”
“我要是名艺术家的话，一定会被这里所蕴涵着的前卫气质所吸引吧。自由行驶的扁舟、中世纪的拱桥，这些之中总会有我想要的灵感。”
“呵呵呵，索尔特哥哥讲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非常像是一名艺术人士了哦！”
薇欧拉所摇曳着的公朵拉不知不觉间已经划出建筑群所在的河道，小船承载着两人来到了更加宽阔的水域。
“看，那边的大桥就是新修建的‘叹息桥’哦。”
随着薇欧拉所指的方向，一座巨大到夸张的密封式石砌拱桥穿透灰色的迷雾进入两人视野。
“……百闻不如一见。”
“嗯嗯，很壮观是吧？桥的这边是我们刚刚离开的‘新威尼斯’而桥的另一边连接的则是几个世纪前就已经存在的老城，我们的目的地就在那里哦。”
“对了，薇欧拉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吗？”
“哎？刚才的话题是……？关于‘桥’的事情吗？”
“不不，刚才到码头之前的话题，那个……关于德瑞拉小姐的事情。”
“啊，对了，我们之前好像是在聊这个来着……都怪我忙了半天忘记掉了。”
一瞬间薇欧拉的脸上又浮现出哀伤的表情，但本人意识到之后又马上重新恢复了笑容。
“啊……那个，怎么讲好呢……”
关于德瑞拉和马尔科的话题，薇欧拉不晓得是不是应该讲给其他人来听。
“但说无妨。”
“好，好吧。其实我也只是猜测……他们两个人很有可能在交往呢。”
“呃，怎么一回事？”
“不过马尔科已经过世了，这样私底下说人家也不是很好……”
“她们两人真是在交往吗……可是听你的语气又不是很确定啊。”
“因为我看到过马尔科经常私底下来到支部和德瑞拉姐姐幽会过呢。当然可能也许只是我太八卦，不过他们两人的氛围真的和别人不太一样呢。”
“幽会吗……那除此之外呢？你刚才讲马尔科经常来到支部？他明明都不是干部，为什么会知道支部在哪里呢？”
“呃，我不是很了解你们组织内部的事情啦。所以抱歉我不太清楚哦……索尔特哥哥似乎对德瑞拉姐姐的事情特别在意呢？”
“没什么，我只不过有些搞不太清楚的地方。”
“搞不太清楚的地方？具体些是指什么呢？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哦。”
“……那么请问，德瑞拉小姐她来威尼斯多久了呢？”
“呃，这个嘛。印象中她好像是本地人哎。不过据说加入‘浪潮’的人很多都来自于南意大利，具体的话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呢。”
“时间未知……薇欧拉，我看你和她很熟悉的样子。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加入‘浪潮’？”
“我和她呀，的确经常会在一起呢，德瑞拉姐姐也十分照顾我……不过至于说为什么她会加入‘浪潮’，这个原因我也没有深究过呢。我想肯定也有她的苦衷吧。德瑞拉姐姐是真的、真的很优秀的人哦！料理很好吃、做事也有条理……”
“……好了好了，我了解啦。”
不知为何威廉似乎对德瑞拉的事情特别感兴趣的样子。
‘……果然男人都喜欢成熟的女人吗……’
“德瑞拉姐姐还有好多好多优秀的地方呢！不听吃亏哦！”
“好啦好啦。看样子薇欧拉和德瑞拉的关系真的是不错。”
“那是当然咯，刚才也说过呀，她一直都很照顾我呢，别看我们年纪差了很多，可还是非常、非常的要好呢！她没有工作的时候我们就一起”
“嗯，看出来了。因为听上去就好像姐妹一样。”
“姐，姐妹吗？不过她有把我当做妹妹吗……”
“怎么啦？薇欧拉刚才讲了什么？我没有听清……”
“啊啊啊，没事没事！这边的自言自语而已！对啦，索尔特哥哥有没有听说过关于‘叹息桥’的传说呢？”
“传说吗，哪种传说？”
“哪种传说……就是，那个，爱、爱情类的那种……呃，就是那个……”
“哦哦，印象中好像是指在桥下接吻的情侣可以获得永恒的爱情吧。然而只是些毫无根据的传说而已。”
“哎，是传说没有错啦，不过听上去不觉得很浪漫吗！”
“浪，浪漫……嗯，浪漫是没错啦……”
“索尔特哥哥，这样下去会找不到女朋友的哦。”
真是无法想象，如此帅气的青年的内在竟然像是一点情调都不懂的中年大叔。难道世上的年轻人不是应该都陶醉于这类甜美的传说吗？
“……话说薇欧拉，对岸的码头看上去很热闹，发生了什么吗？”
“哎？我看看……”
顺着威廉视线所指的方向，薇欧拉转过头来瞧了瞧身后。
“不好！教廷那边的军警正在建立检查点！”
从人头攒动的岸上隐约地能够听得到警笛的响声。看样子码头早就被旧城区的军警们封锁住了。
“这下糟了，你我不是都没有身份证明的东西吗。看他们的架势昨晚的公馆说不定已经被彻底封锁了。”
“毕竟昨晚我们大闹了一场呀，不过还好索尔特哥哥早点注意到了呢，不过方法还是有的，只是需要绕个远路哦。”
“嗯……交给你了。”
“嗯嗯，交给我吧！”
薇欧拉流利的将橹深深插入水中，开始强行改变公朵拉的航线。
◇
“这附近好像没有码头的样子？”
薇欧拉改变航道开始算起已经过了相当多的时间，然而载着两人的公朵拉却依旧航行在水道上。
“马上就要到了哦。”
“好吧……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卡纳雷吉欧，既然多尔索杜罗的码头不能登陆的话我们就从北面绕过去咯。虽然计划会被打乱就是了。”
“原来如此，薇欧拉这才几个月就已经把威尼斯的地图掌握的相当透彻了呢。”
“嘿嘿嘿，再夸夸我？”
“好好，再接再厉。”
“……新威尼斯，不管来多少次都觉得这里好壮观呢。”
说话间两人的小船正在穿过一座巨大的运转中心。动力机车使出车站的轰鸣声使得两人抬起头来。
“这里坐落着的是全意大利最大的运转中心——特隆凯托站。把它算作为新威尼斯的骄傲之一也不为过呢。无论天上的飞机，铁轨上的列车，甚至一些小吨位的船舶都可以停靠这里哦。”
“这样，离近了看真的很壮观。”
巨大到一望无际的中转站，对比之下驶入河道中的公朵拉却显得如同仿佛蝼蚁般渺小。
“索尔特哥哥如果做飞机来的话，是不是也是从这里下的飞机呢？”
“我吗，我是从更远的地方下的飞机，搭成邮轮到的新威尼斯。”
“威尼斯的新城那边来的呀，不过这样的话离新人住的宾馆会很远呢。从这里往北搭成公朵拉的话会快很多哦。”
“原来这样啊，谢谢你，以后往返的话会好好参考的。”
“顺着大运河航行的话马上就能到了哦，不过我们得先在卡纳雷吉欧上陆才行。”
“呐，薇欧拉，划了这么久如果累了的话换我来吧。只是顺着大运河走就没错了不是吗？”
“哎？不用啦，别看我这样还是很有力气的呢。嘿嘿，而且索尔特哥哥这样的新手也很难掌握平衡会很危险的呢。”
“正因为我没有划过才想要体验一下，而且摇橹这档子简直小菜一碟。”
“哦哦？小菜一碟吗？那索尔特哥哥要不要试试看呢？”
薇欧拉天使的面庞之下露出一丝小恶魔的微笑。因为她的眼眸中映现出来的是几个月前也曾自吹自擂过的那个小女孩。
…………
……
“……好意外！骗人！索尔特哥哥肯定在其他什么地方划过公朵拉！”
“谁知道了，也许这种小船全世界到处都是哦。”
金发的青年眯缝着眼睛微笑起来。
如果说这是初学者摇橹的水平薇欧拉绝对不会相信。大运河相比其他水道因为更加宽阔的河槽的缘故所以暗流也会很多。但是公朵拉在威廉的掌下却如履平地般，以薇欧拉半路出家的掌橹熟练度对比的话，用自愧不如来形容也不会为过。
“索尔特哥哥来到新威尼斯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呢？还在念书吗？”
薇欧拉靠在座椅上面休息起来，划了能有快一个钟头的船实在是令自己肩膀难以承受。
“我呀，很久之前就停学了呢。周游世界？大概这种感觉。”
“周游世界吗？真好呀，索尔特哥哥非常具有绅士风度，给人的感觉像是财团的少爷一样呢。”
“是嘛，其实只是家里教育的好而已。薇欧拉来到这里之前不是也经历过许多地方吗？感觉你很喜欢这里的样子。打算定居在这里吗？”
“这里定居？没有想过呢，可以的话我想等到找到哥哥之后一起生活在这里呢，想想也很不错呀。”
“哥哥呀，如果能找得到就好了。我能够帮得到忙的地方一定会协助你。”
“谢谢！好喜欢索尔特哥哥这样绅士的发言呢！”
“哎？薇欧拉难道在拿我开心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
金发青年帅气的脸上一瞬间闪过含羞的神色，但又马上察觉到自己在戏弄他的意思，马上又变成了很失望的样子。
看着他那风雨变幻的表情，薇欧拉不由得捧腹大笑起来。
“哎，差不多笑够了吧。很失礼哦。”
“哈哈哈，对，对不起。一不小心……哈哈……”
薇欧拉发现僵硬的肩膀松弛了下来，人的心情愉快之后就连身体也能够得到充分的休息。
“前面有一个小码头，在那里停下来就可以了哦。”
“这样的小码头倒是没有大兵把手啊。”
果然顺着薇欧拉所指的方向，一块略显荒芜的码头出现在威廉的视野之中。
“是呀，这一片区域算是比较落后的，这里住着的人好多也是贫穷的人。那些军警大爷们似乎很讨厌来这边检查。”
的确，岸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就算设立检查站意义也不会很大。
“他们也经常会像今天这样进行例行的巡检，毕竟除了‘浪潮’之外也有许多曾经的反对党现如今进行着反教廷的活动，对我们来讲算是家常便饭了哦。”
“这样，那带路就拜托你了。”
“嗯嗯，我们把购物放到最后吧，首先在这里收集一下关于‘鬼魅’的情报吧。”
“……好。”
…………
……
将小舟牢牢拴紧在码头之后，威廉牵着薇欧拉的手爬上了堤岸。
“这里好高呀，谢谢索尔特哥哥。”
“不用在意。我们往哪里走？”
“总之往东边走走看。有一间叫做维诺·丝福索的酒吧。那里附近也很热闹，或许我们能够在那里打听到些什么。”
“希望顺利就好，辛苦你了。”
“索尔特哥哥不用客气啦。呵呵呵！”
……
威廉与薇欧拉穿行于楼与楼间狭窄的小巷。笼罩在整座新威尼斯城的雾霾直到黄昏时刻都未能散去。白雾被晚霞侵染，天空如同被橘色的火焰燃烧一般通红。
“Ghoul？鬼知道，小鬼头快滚回家吃奶去。”
衣着破烂的乞丐们没有好气地将薇欧拉二人轰开。
“哎，这下不好办了，太阳都快下山了，但是已经没什么情报呢。”
“……薇欧拉，我不觉得在这里打听会有什么效果。首先这片城区的人也实在是太少了呢。”
破败不堪的屋檐下，只是偶尔会看到一两个无家可归者懒洋洋地倒在地上。如果除去这一类人，眼下的这座城市就如同鬼城一样。
“本以为吧里的话能够打听到一些情报呢，没想到这么早就打烊了呢。”
“……你确定不是关门大吉了吗？话说回来这里也真的是冷清呢。”
的确如同威廉所说，平时如果提到贫穷区的话，一定都是非常热闹的样子。但实际上这里的街上就算能够看得到行人，那人多半也是行色匆匆的样子。
“阿姨！阿姨等一下，我想打听一下……”
“嗯？小姑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薇欧拉可算拽住一位看上去靠谱一点的主妇。不过妇女的神色也略显匆忙。
“请问最近有没有一些奇怪的谣传呢？比如关于Ghoul之类的……”
“是问那些关于尸鬼的传说吧？最近这个传说在我们这里非常的流行，你们打听这些做什么呢？”
“他是我外亲的哥哥呢，也是一名职业的作家，最近他好像在写一些关于新威尼斯的著作，我很想帮助他……”
“作、作家吗？你不是本地人？”
“是的夫人，我来自牛津。”
“英格兰人吗，怪不得这位小哥哥一副绅士的样子。好吧，关于尸鬼的传说是吧……我们这一带的人最近的确经常会目击到类似的生物……”
“哦？它们是怎么样的生物？”
威廉尖锐起目光，全神贯注地盯着主妇的眼睛。
“啊，其、其实我也听到过那些东西的低吟……听上去就好像是人的声带断开之后发出的嘶吼，非常的诡异。而且黄昏一过，进入夜晚之后很快就能够目击到它们也说不定……”
“啊，抱歉抱歉！”
正当威廉全神贯注地盯着主妇的时候，自己却忽然间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当威廉转回头的时候，一位年纪比薇欧拉还要小很多的少女正对自己绽放着笑脸。
藏青色的头发胡乱地披到腰间，脏兮兮的脸颊正在用灿烂的笑容面对着二人。
“人家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前面真的是抱歉哦！”
还没等威廉二人回话，小女孩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快速离开了威廉等人。
“……？”
“……！索尔特哥哥！钱夹，看看你的钱夹还在不在。”
薇欧拉的吆喝之下威廉这才恍然大悟起来，摸了摸怀里的钱夹。
“呼……还在的。”
“那，那就好。这一带不是很太平呢。”
“真是抱歉呀，我们这里的小偷很多，你们两人最好多加防范才行。卡纳雷吉欧东边有一块很大的空地，那里的地下会有许多无家可归的人聚集。如果真的丢了东西的话说不定会有帮助的。”
“真的是很感谢您夫人，还有您所知道的关于那些‘尸鬼’的情报还有没有其他的呢？”
“真是抱歉，我所知道的大概就只有这些了呢。想到那些可怕的生物现在就栖身在这条街的某个角落我就不寒而栗。这里因为紧挨着特隆凯托岛，所以过去还算是繁华的城区……不过最近经济的不景气，太平洋那边的制裁之类的，这几年的游客也越来越少，再加上闹鬼，我可真的是受够了……”
“‘尸鬼’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呢？听上去好像是‘制裁’之后才开始的？”
薇欧拉面对主妇投入好奇的目光。
“哎？啊，说起来好像差不多是这个时间点吧。不过距离今天也过去很多年了，所以你们也看到了，这里就算是白天也很少有人来。稍微有钱的居民们早就搬走了，留下来的大多都是我这样贫穷的人……”
“现在也不早了，夫人早点回家吧，请注意些安全。素材的话这些大概就足够了，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威廉非常绅士地向眼前的女士鞠了一躬。
“哎，哪里的话。能够帮助到你是我的荣幸！你们……兄妹也要多在留心一些，被那些尸鬼袭击之后失踪的人也有很多呢！最好彻底日落之前回到旅馆，不然在外面闲逛真的很危险的！”
原地目送主妇离开之后的威廉用手顶住下巴，思考起来。
“索尔特哥哥？有什么发现吗？”
“我记得你说过，德瑞拉小姐管这些‘尸鬼’称为‘鬼魅’是吗？”
“哎？啊……嗯……是啊……”
“那她是在哪里听说过的这些单词呢？你晓不晓得？”
薇欧拉很遗憾似的晃了晃脑袋。
“这样啊，看样子这座城市的黑暗或许出乎我们的想象也说不定……”
“为什么这么说呢？”
薇欧拉一本正经地盯着威廉的目光，表情非常的严肃。
“如果刚才的那位夫人所讲的都是实话，卡纳雷吉欧的尸鬼事件频发，但是教廷却对这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们‘浪潮’这边明明听到了关于鬼魅的传闻，可是在这数年间对其所掌握的情报却又知之甚少……”
“……这么一说还真的是很弔诡呢。不过距离她所说的日落时分已经非常接近了呢，今天又是迷路弥漫的日子。我们不如先去做其他的事情吧？”
“……好吧，虽然我也想说今天在这里做一番实地的调查，不过我们没有武器，我又不能让薇欧拉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否则等一下德瑞拉的表情想想都会非常可怕。”
“哎嘿嘿，我知道索尔特哥哥可是很勇敢的呢。不过我赞同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往回走会比较好呢，回去得太晚了的话商店可是会关门呀，索尔特哥哥的生活用品还没有买回去，德瑞拉小姐知道了肯定会生我的气呢。”
“嗯，而且希望我们真的不要遇到‘尸鬼’那种恶心的生物，我可不想昨晚自己经历过的那一幕当着你的面再上演一次，早一点往回赶吧。”
“呵呵呵，好温柔呢！大·哥·哥！”
“……其、其他更加具体的情报我想组织内的情报人员会搜集得比我们更详细吧？总而言之这里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加危险，不可久留。”
“嗯嗯，而且我身上也带着不少现金呢，如果被偷走了可不是闹……哎？”
“嗯？薇欧拉怎么了，怎么忽然停下？”
威廉也随之停下脚步，回头看到的是正急得满头冷汗地在身上搜找什么的薇欧拉。
“哎呀呀……咦……不对呀……索、索尔特哥哥……”
看到薇欧拉如此慌张的神色，威廉不由得叹了口气。
“钱夹被人偷走了吧？”
“…………对不起……”
“薇欧拉不用道歉的，如果我被撞的那时候能够顺便检查一下你的就好了。”
“未、未必就是那个小女孩做的吧，那么小的孩子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
“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就好了。”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是小女孩偷走的薇欧拉的钱包，那她又何必折返回来再撞一次威廉呢？这一点就匪夷所思了。
“呜呜呜……真是大意……”
薇欧拉撅起小嘴，眼神中透露着不甘心的神色。看到这种小动物的表情，等到威廉察觉过来的时候左手已经搭在了薇欧拉的头上。
“不用着急，生活品那边我就用自己积蓄来买就可以了。好在我的钱夹还在。”
“对不起索尔特哥哥，如果我再用心一点的话……”
“不要再责备自己了，而且刚才我也讲过，没能及时注意到当然也有我的一份责任。我们等下一起向瓦尔特他们道歉吧？”
“真是太对不起了！！”
薇欧拉双手合十低下头来，像小动物一样依旧在不停地道歉……
◇
街灯昏黄色的灯光透过弥漫的薄雾映照着夜晚的新威尼斯城。
“啊啊啊，终于回来啦。索尔特哥哥真是对不住了，我这个向导真的是失格……”
薇欧拉依然在意傍晚的时候被小偷顺走的钱夹，不过此时的二人已经站在据点教堂的大门之前。
威廉现在身上背满了锅碗瓢盆的生活用具，结果最后还是由威廉自费购买的物资。
“怎么会呢？多亏了薇欧拉的向导，我今天也见识到了这座城市美丽的一面，真是说出感谢的话语都还来不及呢。”
“真的是体贴呀，应该感谢的人明明是我才对。我平时不太擅长和男人交流，但是索尔特哥哥的话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压力呢，而且今天一天也很快乐呀。”
“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害羞了。薇欧拉，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店里面吧，我想阿姨会很担心你的。钱夹的事情你也不用在意了，我会和瓦尔特好好说明的。”
“那怎么可以！这种事情必须我也亲自过去解释才可以呀。”
“薇欧拉，听话哦。我看你回来的时候也是无精打采的样子，肯定是太累了。你如果不早点好好休息的话我可是会很担心你的。”
“……很、很担心我的？不过瓦尔特神父那边还是得由我亲自……”
“薇欧拉，我知道你责任心很强。那这样吧，就首先由我去探个口风，如果他没有雷霆大怒的话明天再由你去亲自道歉，这样你看如何呢？可以的话瓦尔特那边就暂时先交给我吧。”
“唔，既然索尔特哥哥都已经把话说到这地步了，那就拜托咯……？如果真的很生气的话还是由我亲自道歉吧！”
“没关系，我们可是‘命运共同体’哦，我也说过很多次了，这里面也有我的一份责任。”
“那就谢谢索尔特哥哥了，真的是不知道感谢你多少次了！”
“嗯，交给我吧，你现在住在教堂附近的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呢，紧紧挨着教堂的‘拉·罗敦达花店’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哦。”
“这样啊，那你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见。”
“嗯嗯，索尔特哥哥明天见哦。我平时就在店里，有时间的话就来看看我嘛。”
威廉点了点头之后背着大包小包推开了教堂的大门。望着威廉逐渐离去的背影，薇欧拉一直站在原地挥手告别直到他的身影彻底地融入进门内那空洞的黑暗。
“呼……漫长的一天……”
像是放松掉了警戒似的，薇欧拉深深地叹了口气。
吧嗒，吧嗒，吧嗒……
皮靴响亮的足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街上，世界此刻仿佛止水般冷寂，薇欧拉独自一人散步在这无尽黑暗的夜行路上。
“……今天真是失败。”
难掩心中些许的失落，薇欧拉轻轻地叹了叹气。
“在一个人独自叹气？真不像你。”
凭空出现的对话打破了周围平静的氛围，夹带着揶揄口吻的男人的话语不经意间使得薇欧拉的眉间褶皱起来。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学会了挖苦人家呢？”
毫不示弱似的，薇欧拉面不动色地回敬起对方。
“我只是惊讶那位宣告死亡的‘猎手’也会有露出这样可爱表情的时候。”
“……本来以为你只是个无口的男人，看样子对你的认知有必要改为无聊又无礼的男人了。”
在那阴暗的深处，一位银发男子的身影正徐徐地步入薇欧拉的视野之中。
本应该硕大魁梧的体躯却有些驼背、无精打采的神色之中显得比往常略加疲倦。
“我可是本打算褒美你一番啊。”
“可在我的耳朵里，听上去却更像是被你挖苦。话说难道你一直在尾随我们？”
“不要用尾随这么难听的字眼，我只是不放心你跟那个男人单独相处。”
“我们‘行会’花钱雇佣你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来做我的保姆。”
“当然了，我可不会真的闲到真的一整天跟在你们这对‘小情侣’的屁股后面傻跑。”
面对银发男子故意强调的‘小情侣’这样的字眼，薇欧拉却显得格外冷静，表情上没有一丝逡巡。
“那这么说的话，你来找我不光只是挖苦我咯？让我听一听我付给你的薪水有没有回报吧。”
“……看样子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昨晚的那座公馆已经被‘教义骑士’们层层封锁起来了，我就连想接近那边都很难。”
“果然不行啊，‘教廷’那边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难不成最近那个‘传言’是真的不成。”
“你说的‘传言’，是指‘行会’最近流传的那个么，说什么新威尼斯的教廷开始擅自人为地培育鬼魅，用它作为生物兵器进行战争之类的。我本人觉得这个可能性并不高，无论教廷再怎么腐朽，他们应该不会做出这种公然违反‘密约’的行为，否则……”
“既然是‘密约’的话，就算是公然违反也不会有人存在异议。更何况如果教廷真正的目的真的是将那帮怪物作为兵器投入战争中使用的话。……就算我不讲你也明白的。”
“……看样子事情比我们来之前想象中的要大条多了啊。不过我们‘行会’与教廷之间可有着官方的来往，并且资金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工业集团’的赞助，如果我们与教廷已经集团翻脸的话只会两败俱伤……”
“所以上面应该只会对现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咯。你我只需要满足任务就好，多余的事情不要去探究。”
“真不愧被人称作是‘死亡宣告’，讲的话真的是冷酷到不留余地。”
“我就当作你是在夸奖我好了，但是我得再提醒你一次，请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不要卷入进任务之外的事件里面。我们的任务只是歼灭鬼魅，至于这些反政府的武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去同情他们。”
“你这句话我真的想让瓦尔特大叔也听听啊……喂喂开个玩笑而已不要这么瞪着我啊，我知道的。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这些道理我都是懂的。”
薇欧拉下意识地竖起眉毛怒视着面前的这位白发青年，不过很快地又本能性地变回了之前的扑克脸。
“我承认你的枪法的确很好，但是这只是对你技术上面的认可。白鸽，你要记住我们这次的任务可是冒着天大的风险。一旦被教廷发现我们与抵抗组织有联系的话，‘行会’那边为了自己的利益可是会毫不犹豫地切断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想要活着回到伦敦的话可千万不要对任何人抱有同情心。包括你我之间也是。”
“好了好了，小索菲亚的说教模式可真是可怕。啊……哈……哈，侦察一天了，这边可是已经很累了。”
被称作白鸽的男子打着哈欠敷衍起来，但这反而令薇欧拉又一次地皱起眉头。
“我也很讨厌啰嗦啊，但我都不知道讲多少次了，任务的时候不可以用本名来称呼对方！”
白鸽作为“行会”枪法顶尖的佣兵，从作为辅佐自己完成任务的角度来讲这样的搭档无可厚非。但是不知为何白鸽总会时不时地来找自己别扭，这与薇欧拉平时观察到的沉稳冷静的白鸽简直判若两人。
“是，是。那……你任务名叫啥来着？”
“薇欧拉。薇·欧·拉！”
薇欧拉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样子可能又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得罪他了吧。但这不是薇欧拉第一次因为自己孤高的性格而被“行会”内部的同僚所排挤，所以她都已经习惯这些了。
“知道啦，索菲亚你平时都是紧绷着神经，这样的话关键时刻会力不从心的。”
“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察觉到就算继续讲下去也只是在浪费口舌吧，薇欧拉虽然依旧保持一张扑克脸，但是态度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
“哇哦，真是可怕的小妹妹。”
“……白鸽。”
“哦？怎么了小索菲亚？”
“卡纳雷吉欧的情况有点奇怪。”
看到薇欧拉重新端正了表情，白鸽不由得也跟着认真起来。
“啊，刚才的那个关于教廷与鬼魅的流言是吧。不过如果以流言来讲的话未免也太逼真了。”
“以防万一……”
“侦察的话就交给我吧，你今晚继续留在教堂这边过夜。如果出现像是昨晚那样棘手的敌人的话我会想办法联络你的。”
“你不要勉强自己。你这个人不必要的正义感太强，如果鬼魅真的很强的话请不要恋战，马上联络我。”
“我在你的心里就这么让你不放心吗，交给我吧，我自有分寸的。你这里要是发生了什么的话也立刻通知我吧，我们可是搭档。”
“虽然是临时的搭档，可我也不想失去掉援助我的人。大家互相小心行事吧。”
银白发的男子男子点了点头。下一个瞬间便重新融入进身后那苍茫夜色的黑影之中消失不见。
“真的是像只鸽子男人……”
看着消融于漆黑夜色之中的搭档的身影，身材娇小的少女抬首仰望起头顶的胧月。
虽然自己时不时地会与白鸽像刚才这样发生些口角，不过同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薇欧拉心里明白那个男人在最关键的时刻是多么的可靠。
“自由的鸟儿么，真好啊。”
就连自己都在费解为何会低吟出这样莫名伤感的话语，薇欧拉无声地陷入进沉思。
深沉厚重的夜幕之下，伶仃的少女的身影再一次迈出步伐。而少女需要面对的是，依旧漆黑一片的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