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寂凉的阁楼之中,威廉静静地闭着眼睛倒在床铺上面。
“……安德鲁,可算是等到你的通信了!迟迟等不到你的定时通讯人家还以为你昨晚就被干掉了呢。”
明明四周依旧保持着一片安静,可此时威廉的耳边却响起了一名女子讲话的声音。准确些的来讲,威廉听到的声音并非来源于耳边——而是直接回响在“脑海”中。
‘啊,的确差点就被你们这帮狗娘养的杀掉了。’
倒在床铺上的青年并没有用嘴巴讲话,但是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准确无误地传达给了对方。这一切多亏了威廉身体机械化改造的那一部分巧妙内藏的电子通讯系统。
“……哎呀呀,生气啦?要不要姐姐用身体安慰安慰可爱的安德鲁?”
‘……’
“这么多天没有联络姐姐想你了嘛,小安德鲁竟然对朝思暮想自己的人态度这么冷淡,人家真是伤心哦。”
通讯另一边的女子用矫揉造作的口吻哀求起来,好像是要无视掉这些似的威廉淡淡地张开了嘴。
‘母猪想要叫的话就给老子滚回窝里哀嚎吧,我现在需要的是情报。昨晚的袭击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稳的口气下却是怒骂的话语,然而通讯另一边女子的情绪却不知为何逐渐高昂起来。
“哇哦,安德鲁真的是口怕!不过无视人家的这种官感也有种令人家说不出的快乐哦。”
‘……适可为止啊,你这个贱人。’
“这么猛烈的追求人家,人家的身体会受·不·了·哦。”
‘我是在跟傻瓜共事啊,连我自己都快忘记了。’
“说人家是傻瓜可真是好过分,人家好伤心的!(抽泣)”
‘喂喂喂,我这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跟你联络的。要是还想跟我扯这些我就挂掉了。’
“哇哦,安德鲁生气的时候也是特别可爱的哦。”
这女人,完全就是将自己视为棋子一样来玩弄。威廉的内心十分清楚,一旦被通讯另一边的女人完全牵着鼻子走的话迟早会被吃到连骨头渣滓都不会留下。
她——代号“深渊舞者”的名为珍妮·哈格里夫斯的人物绝对不是什么等闲的货色。
‘……’
“好啦,好啦。人家只是想闹个别扭嘛,安德鲁真是冷淡。明明都和那么可爱的女孩子约会一整天了,真是叫人嫉妒!”
原来如此,今天一天的行踪都已经被她掌握了。不愧为“特务骑士”中的精英翘楚,看样子她可能是在试探自己。
‘那个女人只是被我利用来获取情报的工具而已,不会妨碍任务。’
薇欧娜,的确是一位可爱的女孩子。虽然刚开始或许还有些腼腆,但熟悉之后马上变得非常热心。大抵的男性都对这种纯真的少女没有抗性吧。
“哇哦,真不愧是‘罪恶丑角’。玩弄过的女人立马丢弃,真的是罪孽深重的男人。”
不知为何对面的语气这一次又开始变得轻松起来。威廉有些时候真的搞不懂这名通讯另一端的“搭档”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于是我想要的情报呢?’
“安德鲁有没有听说过东方人的十二生肖的故事?”
‘……和我想要知道的情报有关系吗?’
“东方的上帝决定册封十二只动物为人类的生肖。奸诈滑稽的老鼠藏在勤劳的老牛的牛角之中,在天宫之门打开的一刹那间便溜了进去,成为了生肖之首。”
知识的储备是间谍基础中的基础,这类故事威廉身为“特务骑士团”中的精英,自然会有所耳闻。
‘原来如此。’
“不愧是人家可爱又聪明的安德鲁,理解得真快。”
‘也就是说某些宵小鼠辈为了争功夺利把我们全部都出卖了?’
“无论‘强击骑士’还是我们‘特务骑士’可都是直属于‘那位大人’领导着的‘教义骑士团’。但正因为属于直属部门,所以内部的纠葛就算我不讲出来,安德鲁应该也明白的吧。”
教廷的实际领导者“那位大人”的直属,换言之“教义骑士团”的团长王座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凡是能够进入“教义骑士团”的人全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只要在此基础之上建功立业便可轻松的飞黄腾达。
“所以当时的人家也是吓了一跳呀,没有想到‘强击骑士’们擅自做主发动了袭击。结果我们凌晨赶到的时候‘窝点’已经被‘强击骑士团’里外勾结的军警们围得水泄不通了。”
听到这里威廉不禁咂了咂嘴。脸上显露出明显不悦的神色。
‘用完的棋子直接舍弃掉吗?真像是我们伟大的“教义骑士”做得出来的事情。我们这些“特务”到最后也只是负责搜集完情报之后就处理掉的垃圾。’
为了得到重任就连同属的同志也要出卖,这些利益熏心的人渣们的所作所为令威廉感到作呕。
不过就算这种行为真的令人不悦,但这就是现实。人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起跑线,像骑士团高层的精英们就懂得如何学会偷跑。这就是为什么人家坐在办公室里面喝茶指挥,而像威廉这种低阶的特务就必须要以身犯险身处一线的原因。有时还要为了一点点的功劳利禄却犯着随时身首异处的风险。
“然而势单力薄的我们也只能选择继续为他们卖命,姐姐我真是忧愁。实际上昨晚我们可是损失了另外三名与你同时潜入的特工。现在能够联络得上的特工也就只剩下可怜的安德鲁。”
‘果然还是变成这样了,真是见了鬼。’
威廉咬牙切齿地怒视着天棚,抬起的左手开始搔乱起自己的金发。
‘不巧的是,我可没打算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就挂掉。就算我下地狱也要拉上那些狗娘养的混蛋。’
“安德鲁……”
‘那昨晚“强击骑士”们驱使的怪物们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难不成……’
“要是叫它们‘鬼东西’的话,安德鲁可真的说到了点子上呢。”
‘鬼魅(Ghost)?’
“哎呀,这词儿你是从哪里听到的?姑且这个名词也是我们教廷的机密事项哦,就连我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弄到的情报。”
原来如此,看来任何男人在珍妮·哈格里夫斯的石榴裙下都是不堪一击的原始猿猴。
‘看来你所说的机密情报早就被抵抗组织那边了如指掌了。先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了,快给我点关于那些畜生怪物的情报。’
“今晚的安德鲁真是性急呀,不过就算是这样的安德鲁人家也是好·喜·欢。”
‘所以说这一出你到底玩够了没有?’
不能被这女人朦惑,被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玩弄在掌心的事情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威廉在内心中暗自提醒着自己。
“人家也只是了解些微不足道的情报啦。总之现在能够知道的情报也只有军警和强击骑士们都可以操控这种怪物,仅此而已哦。不过我们的BOSS已经发话了,明晚‘行动’的时候会提供给我们更多的情报。”
就连特务骑士中的王牌亲自出马也只是得到这些情报吗……嗯?
‘行动?什么行动?’
“当然是达成我们目标的‘行动’呀。顺带一提行动的时间就定在了明天的晚上。”
‘开什么玩笑!’
由于过于激动,威廉直接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强忍住激动的情绪这才没大声吼叫出来。
“安德鲁,人家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哦。这一次我们特务骑士团也因为那帮蠢货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所以这次一定要阻止那帮白痴再来坏事!我们这边可是为了潜入“浪潮”付出了好几条人命,而且最关键的事情是我们到现在就连目标的真实身份都没能确定下来,上头竟然下令行动?哪个白痴用屁股想出来的决策!’
“现实就是这样,我们的命也只是那帮沟鼠实现升官的垫脚石而已。不过命令就是命令,BOSS让咱传达命令给你,所以人家这边也很为难呀。”
‘我看你们都是些疯子。迟早要把我的命也搭进去。’
“身处怪物横行的战场却临危不乱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地被乱党干掉呢?在这一点上人家可是完全信任安德鲁的哦。”
‘就是因为你们的信任我才会说有几条命都不够搭进去的。而且那个叫曼尼的地中海秃鬼也可能已经在怀疑我了,轻易行动只会暴露。’
“果然已经被那家伙察觉了吗,那老家伙在情报这方面还是有一手的。这样一来要行动的话最好也是趁他没有加深对你的怀疑前动手才行。明天咱也会加入行动,到时候援护就交给人家吧。不过真的死了的话就算变成鬼了也不要找人家哦。”
‘我就算变成了厉鬼你这家伙也不会害怕我的吧。’
何止不会害怕,还有可能把厉鬼也踩在脚下折磨吧。威廉不禁思考如果是这个女人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做得出来的。
‘闲话就说到这里吧,你们确定目标了吗?’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哪怕真的暴露了至少也要先抢下主动权。
“德瑞拉·缇·阿莫·洛丽托,瓦尔特的副官。乱党‘浪潮’的干部成员之一。我们根据情报的分析,她最有可能是代号‘死亡宣告’的猎人。”
“……德瑞拉吗,起初我看报告的时候曾经对猎人的这个职业产生过怀疑。”
“猎人的这个职业吗,咱起初也认为是佣兵之类的。不过经历了昨晚那场大屠杀之后这边也开始存疑了。”
“啊,说起来我也是从那位叫做薇欧拉的小女孩那里得到的情报,鬼魅的这一个词汇也是这位叫做德瑞拉的女人提供的。这样一来真的是越来越可疑了。”
威廉再次回想起马尔科的那具遗体,怎么看都是大出力的激光武器才能造成的伤口。其他可疑的地方也实在太多,这些无法串联起来的线索产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预感萦绕在威廉胸口。
“德瑞拉·缇·阿莫·洛丽托吗……看样子咱也有必要再仔细挖一下她的底细了。可是这一次行动的目标不可能再做更改了。”
‘……’
“安德鲁,下手的事情就交给那些蠢蛋骑士。咱们只是间谍,你可不要想太多哦。”
‘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该下手的时候不会手软的。不过心里总是觉得不安。’
“哦?特务骑士团有史以来身手最棒的男人也会有不安的时候?需不需要姐姐用身体慰藉一下呢?”
‘我是想说,万一我们真的搞错了目标。只会打草惊蛇,令真正的“死亡宣告”逃之夭夭。你该不会忘记“那位大人”是如何吩咐的我们吧?如果失败了我们可是要被沉到亚得里亚海底喂鱼。’
哪怕这个女人真的是昨晚的救命恩人,随时做好背叛她的准备也正是自己的工作。冷血无情的内心早已令威廉对人那脆弱的生命麻木到了极点。
“安德鲁不愿意和姐姐一起殉情沉在海底吗?人家好伤心哦……啜泣。”
‘这么喜欢喂鱼的话请您自己一个人去。’
“计划是不会更改的,虽然咱也有些不放心的地方。不过我要再强调一次,明天晚上对‘浪潮’支部发起全面总攻的决议是不容改变的哦。”
‘……了解。’
被那些躲在高枕无忧的后方的骑士团高层们摆弄在掌心的感觉虽然让威廉感觉到恶心。但既然是长官的命令又不得不执行。
感受着来自内心深处平静而又强盛的怒火,在与自己通讯的女子商定好行动的具体内容之后便擅自挂断了通信。
“独眼虎,瓦尔特·卢波·科拉多……”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威廉所处“世界”的真理。威廉也正是以此为信条从万丈深渊的谷底爬了上来。
千千万万个痛苦的日日夜夜,威廉无时不盼望着这样的时刻。
“明天吗……终于……”
零星的言语从威廉的嘴边滴出。怀着些许凌乱的思绪,威廉重新倒在硬邦邦的木床上。像是要平复内心的忐忑,威廉闭上了眼睛。冷静下来整理起“任务”的内容。
数周前由于国内低阶的特务骑士人手不足的缘故,原本负责北美方面的对外谍报工作的威廉被调任回国内,任务是看似简单的对反抗组织“浪潮”的侦察以及——对某名猎人的处理工作。
而正是这看似简单的任务,却在昨夜差点要了威廉的性命。
“上面看起来养了好多不得了的‘宠物’。”
听了珍妮的话,威廉开始怀疑起这次任务真正的目的。不仅差点成了那些牛头马面们的盘中餐,甚至还被本应被自己了结的目标所救。在威廉的世界里面没有比这更令人感到羞耻的事情了。
怀揣着对明天些许的疑虑、按耐住内心中些许的愤怒。“特务骑士”威廉·索尔特开始强迫自己步入令自己倍感折磨的梦乡,这对威廉来讲可能只是又多了一个难寐的夜晚罢了……
◇
朝晨的霜露尚未消散。呼吸着清爽空气的同时,穿好工作围裙的薇欧拉已经精神抖擞地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时而用剪刀修剪着多余的枝叶,时而用手中的喷壶为鲜花喷点水雾。虽然远称不上繁重,但无论在哪个时代,花店的工作也并非常人想象中的轻松。
“今天天气真不错。”
新威尼斯城一年四季常常被薄雾所笼罩着。令人感到欢喜的是,今天的天气是难得的晴朗。
“真搞不懂这里的人心理怎么想的,这些简单的工作直接去找机器人来做多省钱。”
语气中缺乏阴阳顿挫的男音引起薇欧拉眉头间不快的神色。她顺着这令人讨厌的声音望过去,一名全身包裹着与时节大相径庭的素白色冬衣的青年男子就这样映入眼帘。
“这里不是伦敦,这里自有这里的规矩。而且对我来讲早上起来能和馨香的花儿打交道又不是件坏事。”
“一大早就这么肉麻真不像你啊,‘死亡宣告’。”
“……薇·欧·拉。”
“好好好,索菲亚妹妹不要瞪着我。”
“真是白瞎了好天气。我说你该不会只是来单纯地找我别扭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恭喜你,你成功了。”
本应去打探情报的临时“拍档”此时出现在这里,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调戏自己。无视掉没完没了的玩笑话,薇欧拉迅速切入谈话的主题。
“情报呢?”
“小索菲亚的反应越来越单调了呢。好吧,没什么事我就去睡觉啦。啊呜呜……”
“…………?”
“嗯?怎么啦?一脸恋恋不舍的表情,别看哥哥我这样,平时可也是很忙的哦。”
“哈?我刚才问了,‘情报’呢?”
“哎?什么情报?”
“!!”
回应薇欧拉却并非眼前银发的青年,而是语气听上去温文尔雅的中年妇人。
“呀,这不是唐纳德吗?来见妹妹吗?快进来屋子里面坐坐吧,虽然不多但还有刚刚烤好的面包呢,这么早你也没吃东西吧?我顺便再给你准备些喝的东西……”
“啊啊,伯母不用劳驾您了。我昨天‘工作’了一个晚上,现在正准备回宿舍睡大觉。本来就不多的粮食都已经浪费在我这不成气候的蠢妹妹的身上了,那就不要再被我浪费啦。”
“哎呀,你这傻小子说的是什么话。肚子饿了随时来我这里哦,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了,不差这一顿。我还要感谢你们兄妹呢,我平时只有一个人生活,多亏了……”
这位热心的中年妇人正是德瑞拉女士安排给薇欧拉和名为唐纳德的青年的协理人之一。也就是薇欧拉现在工作地——花店“拉·罗敦达”的店主。
顺便一提,唐纳德与薇欧拉的兄妹关系只是方便行动而使用的“设定”。虽然在外表上有着东方人面容的薇欧拉与有着俄罗斯人特征的唐纳德互称兄妹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可疑了。
“喂,伯母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极力压低声音,薇欧拉在唐纳德的耳边质问起来。
“真是不小心呐,大概是从‘今天天气真不错’开始的?”
喂喂,那岂不是从头开始就暴露了吗!?
自己真实身份的话反倒是没有太大关系,作为协理人事前就肯定被告知了部分真相。况且她也似乎不会理解这些行动代号的涵义。不过令薇欧拉直冒冷汗的却是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乖乖女角色似乎正处于分崩离析的前夕。
“……嗯?你们俩人怎么啦,从刚才开始就好像是在私语什么?”
从丧失丈夫女儿开始的艰辛回忆中回到现实的女士用充满好奇与疑问的目光注视着“兄妹”二人。
“唐纳德哥哥说他实在是太困了,我们就不要继续耽误他睡觉的时间啦,等一下中午的时候我去给他把午餐送过去就好啦。”
“好感动!真是懂事的妹妹,哥哥一生满足咯。”
“……等下杀了你。”
“……”
偷偷用伯母听不到的声音,名为死亡宣告的少女冷酷地许下诺言——可惜是负面意义上的。
“那我再去简单做点简便的早餐吧?稍等一下走吧,马上就能做好,刚好可以拿着走回去再吃。店里就先交给你了好吗?”
“好的伯母,这里就先交给我吧。”
“真是对相亲相爱的兄妹呢,那我先去做饭了。你们慢慢聊哦。”
望着远去的中年妇人的背影,薇欧拉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威名的鬼魅猎手也会因为点小事唉声叹气。”
“请别和我说话,我感觉现在心很累。”
原本难得爽朗的心情,事到如今早已烟消云散。
“你可别怨我哦,熬夜之后整个人的集中力都不够用了。难免会看漏一个两个的人。还有一开始就在你身后什么的是骗你的。”
“……杀了你……”
薇欧拉没有丝毫踌躇地把手轻轻掀开长裙,摸向绑在大腿上的枪套里面的爱枪——Colt Anaconda。
其威力无比的麦林子弹可将任何身躯庞大的鬼魅轻易地撕碎成肉泥。
“喂喂,该不会是想向我这种身单力薄的人类开枪吗?”
“放心,前面就是教会,到时候我会去向神父忏悔的。主会原谅我的……吧。”
“明明是无神论者也会去祈祷?”
“这不是接下来脑袋就要开花的人应该关心的事情。”
“喂喂,喂喂。真的拜托不要冲动,我以后再也不敢和鼎鼎大名的索菲亚·范·赫尔辛小姐开这种玩笑啦。”
“你这种喜欢耍贫嘴的性格将来是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真可惜,大哥哥已经有婚约者了哦,索菲亚妹妹真的是抱歉了!”
“哦?你会有未婚妻,这可真的是意外。还有请别向我道歉,信不信这就拔出家伙来给你那弱智的脑袋瓜上多填个窟窿。”
薇欧拉眉间无意之中皱紧了一下。这份多余情报对于样貌甜美惹怜却又单身的少女来讲可能过于刺激。
“毒舌的索菲亚妹妹还是真的可怕哟,如果没什么事情大哥哥我还是退散好了。”
可能是意识到再闹下去真的会脑袋搬家。白发的青年赶快想办法试图将话题转移回正轨。
“…………喂。”
这一次薇欧拉机智地回头查看,到底有没有人站在自己的身后。
“扯了这么大半天是不是该交代正事了。说好去打探的情报呢?”
为了以防万一,薇欧拉尽力压住自己的声线。仅用两人之间可以听得到的音量进行对话。
“一无所获咯,结果最后到了天亮,我也没看到半个类似的可疑人物的影子。”
果然不出薇欧拉的预料,看样子对方似乎昨晚没有想要露出马脚的样子。毕竟前天深夜才发起的袭击行动,既然自己已经来到这座城市的情报很有可能早就被对方掌握。连续两天在威名远扬的猎人“死亡宣告”的面前搞事情那就实属愚蠢之举。
“这一次幕后的敌人你觉得可能是什么?单独行动的‘使徒’?还是控制着鬼魅们进行集团行动的‘将军’?”
“啊呜呜,好困……”
“……”
“别生气别生气,快把握住枪柄的手松开吧。我这边可熬了一夜现在正是最困的时候。说的也是,幕后的敌人嘛。上一次的袭击明显是冲着反抗军来的,我觉得是谁指使的早就一目了然了啊。”
“前天我们讨论的时候我就已经否定掉这个可能性了,鬼魅究竟是怎样的怪物虽然还不是完全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人类很难拥有驯化它们的能力。因为这太难以想象了。”
“狮子、老虎这一类的猛兽人类都可以驯服,我觉得就算教廷真的掌握了控制那些怪物的技术也不会感到很惊讶就是了。”
“……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人类可以指使那帮可憎的怪物,除非我亲眼看到否则我是不会相信的。”
“那这个话题就很难继续讨论了,等下我睡醒了再去搜集情报好了。现在真的顶不住了,等下记得向伯母问好哦,我先回去睡觉了。”
“嗯,那你快去休息吧,做个好梦。等一下吃的东西我会负责给你送过去的。”
一边打着大大的哈欠,银发青年唐纳德拖着沉重的步伐懒散地向教堂里面走了过去。
“……控制着鬼魅的教廷,怎么可能……”
薇欧拉依旧在内心否定着可能性。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当一个政权握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将会意味着整个国家都会卷入进巨大的纷争里面。到了那个时候肯定会演变成不光光只是像自己这种单枪匹马的猎手就能够解决得了的局面。
可是如果冷静地坐下来分析这种设想存在的可能性的话,真是只是一瞬之间,一股不期而至的寒意跑遍了薇欧拉全身。
但愿那只是“白鸽”杞人忧天的假设。
‘玲玲’摇响着的铃铛。一名女性客人缓步走入店内。摆在货架的一种鲜花似乎吸引到了她的兴趣。
“真是漂亮的花呢,请问这种花叫什么名字?”
突如其来的询问打断了薇欧拉的思绪。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士正冲着自己微笑。
‘真……真是漂亮的女士。’
就连最见多识广的“猎人”在与她面对面的那一刹那间也不由得心生感叹。
一头漂亮柔顺的粉红色长发首先映入眼帘。黑色敞怀大衣的里面,稳重的蕾丝款式的衬衫烘托着那呼之欲出的身材曲线令薇欧拉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何为女性的向往。童颜尚存的面容与成熟礼貌的举止交相呼应,全身散发着淑女所独有的端庄气息。
‘哇,这个人看上去好美丽……’
今天第二次了,不知不觉间背后站满了人。薇欧拉似乎对自己的粗心感到意外。
“我说,请问店员小姐?”
“啊啊啊!真是抱歉,客人您实在是太漂亮啦,这边看得有点惊奇……”
糟糕,醒悟自己已经完全处于沉迷思绪状态下的薇欧拉赶忙道歉。
“呵呵呵,不要道歉啦。常有的事儿,而且仔细看一下你也蛮…………可爱的。”
“嗯?客人您怎么啦。”
“……真是巧合。”
“巧合?请问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吗?我倒是觉得我们这是初次见面……”
“呵呵呵,没什么,我这边的自言自语罢了。”
“……?对了,请问您是想了解一下哪种花呢?”
“麻烦介绍一下这个呗?”
粉发的美女指了指室内橱窗上面摆放着的一种青色的花朵。
“那请进来吧,我好好为您介绍一下。”
“可以哟,那打扰啦。”
薇欧拉将客人从室外领到了室内。将摆放在橱窗上的培养器里面的鲜花拿了出来。
“这种青色的花朵就叫做青色蝴蝶兰哦,因为在过去很难培养,所以这种花在当时可是很昂贵呢。不过现代随着基因改造技术的进步,就算是普通的民众也可以消费得起啦。顺便一提我也很喜欢这种蓝色的花朵呢,看上去就很馨香的样子哦。”
“青色的蝴蝶兰嘛,真的好好看哦,不晓得他会不会喜欢呢。”
“难道是打算送给男朋友吗?蝴蝶兰的花语中也有‘我爱你’的涵义哦,非常适合送男朋友呢。”
“才不是送男朋友啦,只是普通的同事……至少暂时还是哦。只是觉得如果是蓝色的话他可能会喜欢。”
“是喜欢蓝色的男士呀,那像这种蓝色的玫瑰怎么样呢?果然玫瑰的话表白成功率会提升不少呢。”
说着,薇欧拉又从其他的培养器中拿出来一大束还带有露珠的蓝色玫瑰花。
“好漂亮!哎,不过统统都是蓝色的话又显得有些单调呢。”
“那么混搭一些这样的康乃馨如何呢?”
薇欧拉又从另一个培养器中拿出一种蓝白色相间的康乃馨花。
“哇,好美的花哦,你们这里可以混搭在一起吗?”
“当然可以呀,而且贺卡也可以为您免费设计哦。”
“那请帮我混搭一下玫瑰和康乃馨吧,卡片的寄语就帮我写……‘爱你的珍妮’!”
“果然还是打算要向他表白吗?真的是太浪漫啦,交给我您就放心吧!”
“哇,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呢。”
“这是好事情,我觉得客人您完全可以更自信一些呢。像您这样漂亮的女生,对方还不是手到擒来呀。”
“谢谢你的夸奖啦。不过假如真的像你讲的那样手到擒来,我也不必这样烦恼啦。”
“……这边准备好啦,希望客人您能够得到满意的结果!”
薇欧拉熟练而流畅地包装好花束,承载寄语的卡片上很快便留下她那优美绝伦的字迹。
“哇哦,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可爱呢,谢谢你呀。”
然而正当薇欧拉将包裹得漂漂亮亮的花束递交给女性客人的一瞬间,这名客人却毫无征兆地弯下身子并且痛苦得呻吟起来。
“客,客人!您怎么啦?”
薇欧拉焦急地邹起眉头,心里马上想到的是呼叫他人求助。
“我、我马上去叫人帮忙!”
可是正当薇欧拉打算放下花束去寻求救援的时候,女性的客人从下面一把抓住薇欧拉的手。
“抱,抱歉。忽然感觉有点不舒服呢……老毛病了,缓一缓就好了。请等一下……”
薇欧拉也弯下身子,看到雨珠般大小的汗水正浮现在客人的脸颊上。这怎么观察都不像是缓一缓就可以解决的症状。
“我还是去叫点人来吧,这附近虽然没有医院,不过我认识几名懂得医术的人呢。”
因为隔壁的教会就是反政府武装的据点,如果是那里的话找来军医应该不会是问题。
“真的……没事……马上,马上就能缓过来了……”
薇欧拉担心地望着面容逐渐憔悴起来的客人。心里依旧在犹豫要不要呼叫屋内的店主寻求帮助。
……
大概仅仅过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女性客人紊乱着的呼吸逐渐恢复常理。面色虽然还是铁青,但是表情舒缓了不少。
“哈哈哈……不好意思,害你担心了,感觉开始好多了呢。”
“请不要勉强自己,来这边先坐下缓一缓吧。”
薇欧拉赶忙搬来自己坐的凳子,总之得先让客人坐在上面。
“薇欧拉,怎么了?大吵大闹的。”
可能是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拉·罗敦达”的店主从后屋走了出来查看情况。
“您来的正是时候,这位客人忽然间身体感觉到不舒服……”
“那真是糟糕,我来看看她,薇欧拉你先帮我把厨房的煮汤的火关掉。”
“好的,夫人。”
薇欧拉放下手中的花束,急忙的走向店内的后屋。
‘那位客人真的没事吧。果然等一下还是要去教会问问神父有没有医生可以来帮帮忙。’
关掉炉火的同时,薇欧拉也注意到了一件此前完全没有想象过的事情。
‘无论在面对多么凶狠的鬼魅,我明明都能够做到心如止水。可是刚才客人发生异常的时候,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乱了分寸。’
身为鬼魅的猎手,薇欧拉的作风从来都是毫无怜悯的了结掉对方的性命。可是要谈到如何来拯救他人的性命的时候,用毫无头绪来形容也并不为过。
‘刽子手终究也只不过是刽子手。’
薇欧拉在内心的深处无情的自嘲着。保护手无寸铁的市民正是鬼魅猎人的使命,可是像自己这样冒失又不成熟的小孩子真的能否担当此任至今都在怀疑。
前天也是这样,明明无数的反政府军的战士们惨死在鬼魅的手上,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地带着幸存者落荒而逃。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人的眼中我是个屠戮鬼魅的英雄,可是我自己却对此毫无实感。’
没有错,没有实感是薇欧拉对自己能力怀疑的根源。薇欧拉从来不认为自己的能力可以获得大家如此之高的肯定。
“啪”“啪”
狠狠地拍打两下自己耳光。如果自己不振作起来的话怎么行,这块城区现如今在政府军层层包围之下,能够行动的“猎人”只有薇欧拉独自一人。
‘现在丧气话只能往肚子里面吐下去,忏悔的告白要留在任务结束之后。’
重新振作起来的薇欧拉确认煤气灶的火安全关闭之后马上快步回到了店内。
“啊,你回来了呀。”
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那位女性客人正对着自己献出无邪的笑容。
“您身体现在感觉如何?”
“嘿嘿,就跟你现在看到的一样,已经完全没有事儿啦,刚才真的是谢谢了。”
“不用谢我,我也并没有帮助上您。而且最重要的还是您没事就好。”
“怎么会呢,发作的时候有人陪在我身边就已经很有帮助了呢。”
“小姑娘真的没事了吗?还是让我帮你找点医生看一看吧。现在这里就算被政府封锁,医生跟药物我还是有办法帮你找得到的。”
店主将关怀的目光倾注到眼前的女孩身上,那目光仿佛像是奶奶心疼着自己的孙女一样
“真的没有事情啦,可能是因为最近几年太过劳累了吧。偶尔会像刚才那样,让你们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女性的客人拿起刚才用美金付款购买的鲜花,重新将身子转向薇欧拉。
“珍妮·哈格里夫斯。这是我的名字,一只不成气候的专题记者。”
“我叫薇欧拉,外面来到新威尼斯的难民,平时在这里打工。”
“薇欧拉吗,真是可爱的名字。今天真的是给你们添麻烦啦,下次我会再来关顾的。”
“随时都欢迎你来小姑娘,多要注意身体哦。”
寒暄过后,名为珍妮的女性离开了花店。留下一老一少相互对望。
“那孩子真的没事吗,真的是担心呢。”
店主的脸上再次布满了忧心的神色。、
“果然还是我去教会那边问问神父可不可以借个医生过来看一看比较好吧?”
“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算强硬一些这样做就好了。最近那样的人越来越多了呢。”
“那样的人?”
“就是明明好端端的孩子,毫无征兆地开始胸闷、呼吸不畅。自打威尼斯的雾越来越浓那时起,可能是雾霾一天比一天重的原因吧。真的是让人担心。”
“新威尼斯的雾难道不是很早之前就有的吗?”
薇欧拉一脸不解地望着店主。
“以前的确雾气也很重,可是像这样一天到晚不能放晴的情况可是最近几年才产生的。明明工厂都已经搬到了‘海上’那边的新威尼斯城区。”
“原来是这样啊……对了夫人,如果早餐准备好了的话我该给哥哥送过去啦,他肯定等得不耐烦了吧。”
“啊,抱歉了薇欧拉。我把这事儿彻底给抛到脑后去了。”
店主拍了下手掌,一脸歉意的表情看了看薇欧拉。
‘……雾吗。也许是条线索,总之做点保险措施预防一下肯定没错。’
望着重新走向厨房的店主的背影,薇欧拉不得不脑海中谋划起接下来的行动。
◇
简陋的单人间内,雪般白发的青年正大快朵颐。
“……啊呜……啊呜……也就是说你觉得这雾气很可疑咯?”
一边大口地喝着店主精心秘制的甜菜汤,“白鸽”一边面色凝重地质问起薇欧拉。
“我也是刚刚从夫人那里打听到的。最近几年随着雾气的加重,感觉到身体不适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
“不就是单纯的雾霾吗?就算工厂设立到了海上,季风什么的照样有可能把雾霾带回岸边,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新威尼斯城现如今担负着全世界大半的工业生产。反过来讲环境不被破坏才叫人觉得可疑。”
“你的意思是说鬼魅活动的猖獗和这些雾霾没有关系咯?”
“毕竟没有你讲的那种先例啊,雾霾会让人变成怪物什么的,又不是童话故事。更何况你刚刚讲的那位女性客人发病的症状也只是单纯的身体不适啊。这和鬼魅的‘发病’有着根本性的不同点。”
“……说的也是……可能也就是你说的那样。”
被称为鬼魅的怪物多半曾经身为人类。携带病因的人类透过一种类似“发病”的症状急速催化“病毒”,最终沦为丧失掉人格的怪兽们。以上这些是身为“猎人”的薇欧拉所具备的基本常识。然而究竟为何人类会携带这类病毒薇欧拉却不得而知。她甚至从来没有关心过如此重要的事情。
薇欧拉比起那些饱受争议的理论,她更关心时下正在发生着的事情。“猎人”只知道自己不曾遇到过“发病”之后依旧保持着人类的先例。所有人都是无一例外的死亡。
“现在人类对鬼魅的事情知之甚少,我觉得不宜判断过早。”
“索菲亚不觉得肩膀很僵硬么?你应该适当地放下一些肩上的担子,不要什么事情都钻牛角尖。”
“……我不是你那个意思。我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总之保险起见我们应该向上面回报一下,收集一些空气标本之类的……”
“空气的标本么。虽然我觉得这么做都是徒劳的,不过看在店主大娘可口的甜菜汤的份上就交给我吧。等会我会把收集到的空气标本想办法送回伦敦的总部,这样一来你就安心吧。”
“提出来这么任性的要求真的是对不起。”
“嘿,最近我总感觉索菲亚有点改变呢。”
“改变?我吗?”
“嗯,以前的你总让我觉得,怎么说好呢。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算拿你开点小玩笑也马上就被你给无视过去。更何况这次主动提出调查的请求。”
“……难道我在你的心里就只有冷血的印象么?”
“毕竟小索菲亚给人的印象是那种凡事都要力求完美,拿实力讲话的精英派角色。不过亲民版的索菲亚也别有风味就是了。”
“……总之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薇欧拉虽然在主观上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高高的位置上,但如果从其他人角度出发的话,可能自己远比想象中的更让人难以接近吧。
“哦……不过你也不至于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啊。我倒觉得这样的改变也是不错的。像索菲亚这样年纪的女孩果然还是笑容最合适。”
“……好吧,我收回之前说的那句话。”
“呃,哪句?”
“唐纳德至少比我想象中的更懂得花言巧语呢。”
“喂~!”
最初觉得白鸽是氛围压抑,不苟言笑的青年。却没有想到他竟意外的亲切。
“哦,……闷骚?”
薇欧拉好像不经意间就将刚刚在脑海中找出的对唐纳德印象的形容词给说了出去。
“………………小索菲亚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奇怪词汇。别看我这样,我的神经可是意外的纤细呢。”
“呐,玩笑就开到这里吧。白鸽,我想继续我们刚才在外面的话题。”
“哪个话题?”
看到薇欧拉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白鸽唐纳德不由得也邹起了眉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最近数月发生在新威尼斯城的鬼魅袭击事件的真相真的是由教廷引起的话。我在想这会对我们狩猎怪物们的‘行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嗯,索菲亚平时一副不太关心政治的样子呢。那我稍微讲解一下这座城市的背景吧。首先关于‘大水灾’的情报你肯定是知道的吧。”
“那是当然的。毕竟世界因为那场大浩劫发生了重大改变。东西欧洲也因为那件灾难分崩离析……”
“不过根据我们行会内部的信息,那次洪水的真相可比我们平常人脑中的知识要更加复杂得多。”
“哦?这话怎讲呀?”
“传言不是经常说,洪水肆虐。夺走了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嘛。首先这个情报就值得商榷。的确洪水的泛滥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具体的数字我不清楚,不过依旧行会内老猎人们的讲法,其实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怕的伤亡数字,甚至比政府正式发表的人数还要更低。”
“哎?可是这样讲的话那当时的政府岂不是在数字上造假了吗?降低伤亡数字倒是能理解是为了保住官位。可为什么偏偏要夸大数字呢。这样岂不是会弄巧成拙丢失政权吗”
“这就是我也无法理解的地方了。不过自古政治家都是被利益左右的生物,可能也是出于某种更大的利益吧,这就无法而知了。”
“那这些情报又和我刚才提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呀,更何况当时的政府早就已经解散了。”
“正是我刚才所讲的离奇的大水灾事件,深深的改变了这个世界。这也是第二点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一个实际损害并没有想象中庞大的灾难为何促成了世界的大一统。国家的本质虽然如今依旧存在,可是形式上却巧妙地披上了超级企业的形象。”
“……是在指亚德里亚工业集团与环太联合征信吗。难道该不会是想说这俩个超级企业与大水灾的真相息息相关吧。”
“所以接下来就是我个人的阴谋论了。并没有人知道星十字教廷得到了控制怪物——鬼魅之后会做什么。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
“会产生环太联合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吧。新威尼斯的星十字国教本身即工业集团的领导核心。教廷获得了制御鬼魅能力的话,也就意味着我们行会所属的环太联合的利益将遭受到损失……”
“没有错,至少我们现在能够得出的结论是:这帮怪物被人类所驯服、甚至被‘制造’,并且一旦被派送到战场的话。两大全球超级大国间的……哦,不对现在是超级企业才对。总之战略平衡的现状一旦被打破,就将可能会进一步加紧各个地缘政治间紧张的局势。”
“你的意思是,发生战争也不会奇怪?”
以环保金融及民主制度为主张的环太联合与以工业制造寡头及共和制为主导的工业集团即星十字教廷向来水火不容。自打双方前后成立之后一直处于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冷对抗气氛之中。多数人甚至将现在的情况戏称为第二次世界冷战。
“嗯,毕竟就算有禁止研发怪物兵器的‘密约’存在,我也不认为教廷会乖乖遵守,更何况你也知道的,哪怕是我们这边也很早就在进行类似的研究。”
“……”
“哦,还有,现在回想来看的话。只是数起疑似鬼魅袭击人类的案例,可行会这次却派出了最强的猎手‘死亡宣告’。其重视之程度也不是不无道理。依据你我的表现,说不定可以进一步影响局势呢。”
“……”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嘛,最后这句只是玩笑啦。”
“这种事情我是当然知道。只不过……”
“只不过?”
“不,果然没什么。”
即使哪怕只是一句玩笑的话语,薇欧拉却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名谓责任感的压力。
暗舞于黑夜的世界,无数暮影使徒的噩梦。被人敬仰,畏惧,甚至远离的最强的猎人“死亡宣告”——索菲亚·范·赫尔辛。
身为孤儿的她成为鬼魅猎人最初只是为了寻找失散的兄长。为了生存甚至矛盾地接受了难以生还的身体改造手术,度过死门关的她因此获得了常人梦寐以求的“魔装”。
然而她却在日复一日屠戮妖魔的过程中逐渐变得麻木起来。开始她还会因为杀戮的内疚感而自责。可是不知不觉中就算是人类站在她的面前——只要拥有堕落成妖魔的危险便毫无犹豫地扣下扳机化身为冷血的死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连我自己都放弃了寻找哥哥呢。’
奇妙的感觉,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本以为很早就丢掉的感情又不知为何源源不断地流淌回自己的内心。
“无论如何,这次的任务看来绝不能搞砸。”
“哦?很难得见你发表这样热血的言论啊。”
“……这可能就是心血来潮吧。”
白鸽表情复杂地摸起了薇欧拉小小的脑袋,那样子就好像哥哥在安抚可爱的妹妹一样。
“你在干嘛?”
薇欧拉刚开始还想挥开唐纳德的手,可是手臂抬到半空中竟然连自己都意外地又放了下来。
“索菲亚有时真的会像猫咪一样可爱呢。”
“夸我也不会发奖金的……佣兵先生。”
“喂喂,怎么突然改变对我的称呼了?该不会我弄巧成拙,反而降低了索菲亚对我的好感度吧?”
“……哼。还有为什么是猫咪?”
“哦?看来小索菲亚不晓得行会内的伙伴们在背后是怎样称呼你的呀。”
“不要卖关子,会让人很在意的好不好。”
薇欧拉理所应当地将裙子微微撩起,与此同时又以迅雷之势将别在腿上枪套中的麦林枪拔出,就这样狠狠地抵在唐纳德的额头上。
“……野,野猫的索菲亚!我个人觉得这是个很可爱的名字呢。”
脑内仅仅只用了万分之一秒来思考,白鸽轻易地就做出了出卖掉佣兵兄弟们的决定。毕竟白鸽唐纳德从未看见她对于扣下扳机有过丝毫犹豫的时候。
“野猫么……是很可爱。”
就连自己也难听得到的一句低声私语。
“哎?小索菲亚有说什么吗?”
好像是与所问的话语背道而驰似的,不知为何唐纳德的嘴角扬起了坏意的微笑。一股不爽的恶寒袭遍薇欧拉全身,自然而然地眉间的褶皱被堆积起来。
“遗言。”
在那之后薇欧娜便将意识全部集中到按住扳机的食指上面……
◇
金发的青年此时此刻的内心如同波涛般汹涌。怒不可遏的心情直接导致他那英俊的面容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
而令威廉感到愤怒的罪魁祸首——代号珍妮的女特工正鬼鬼祟祟地爬在教堂四周的栏杆上向里面窥视着。
“请问您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
用着疑惑的口吻向珍妮发问的人并非来自威廉,而是此时正站在他身旁的德瑞拉修女。
“哎呀,倒也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之前行为还是疑神疑鬼的美女一边用手捋着粉红色的梨花烫发,一边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打量起威廉与德瑞拉二人。
看着珍妮故作沉着的样子,威廉的心中再次怒火中烧。
‘这家伙的脑子面到底在想些什么啊?竟然独自一人大摇大摆地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威廉这样愤怒也是有情可原的。身为维护国教星十字统治地位的特务骑士团的其中一员,独自走在反抗组织“浪潮”的占领区街道上的行为可想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我正在找人呢。哎,我那帅气的未婚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呀。”
珍妮假惺惺地扶住额头。看上去一副苦恼的模样。
“未婚夫?”
就连威廉也对这突如其来的辩解感觉到了疑惑。竟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口。
“如果是在找人的话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上你呢。我是这座教堂的修女,名叫德瑞拉。这位是……虔诚的教徒威廉·索尔特先生。”
“嘿,虔诚的教徒呀。”
珍妮用一种戏谑般的目光上下打量起威廉。为了不令德瑞拉修女产生怀疑,威廉尽可能地保持住笑容。
‘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杀了这个女人!’
就像这样尽管威廉在心中不断用粗鄙的脏言怒骂着,但是表面上依旧毕恭毕敬的样子。
“……就是这样。”
“嗯,虽然想说感谢你们的好意,不过也谈不上需要帮忙呢。说起来,仔细观察一下的话,这位小哥哥长得也蛮标志的嘛。”
珍妮轻佻地用手指抬起威廉的下巴,后者则像是在反抗似的又将下巴压了回去。
“……”
“索尔特先生,怎么了?”
注意到德瑞拉修女用些许疑惑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威廉赶紧咳嗽了一声。
“咳咳,德瑞拉女士不是还有正事要做嘛。这位女士的事情就暂时交给我吧。”
“可是……”
“瓦尔特先生那边就交给您吧。我尽可能马上就回去开会。”
尽可能地用珍妮听不到的音量,威廉小声在德瑞拉耳边私语起来。
“……哎,那这孩子就先交给你吧。注意点危险。”
威廉明白德瑞拉已经在怀疑珍妮的真实身份。不过动脑子想想这也是必然的……
“这位小姐我还有点事情就先失陪了。就算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也欢迎你进到教堂里面休息一下,我会为您准备好茶点的。”
“喔喔,不必劳烦你了。快去忙吧。”
互相点头示意一下之后,德瑞拉便开始独自一人走向教堂的大门。
“喂,你疯了?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来到这种地方?”
确认到德瑞拉远去,威廉忍不住地开始质问起眼前的这位同僚。
“看来我这是打扰到你们两人的约会了吧。”
珍妮装作嫉妒的样子,鼓起了嘴表达出一副不开心的神情。
“发生了什么?算了,这里也不方便讲话,我们换个地方……”
“举手,举手,安德鲁老师!人家想去安德鲁老师的房间!”
无视掉珍妮傻乎乎的演技,威廉直接拉住珍妮的手。想要强行带她远离教堂。毕竟这里是敌人的老巢,对于特工们来讲犹如身处前沿阵地,必须时刻加紧小心。
然而出于威廉意料的是,珍妮竟然轻巧地甩开了威廉的手。依旧想保持住站在原地的样子。
“怎么了?”
威廉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呀,安德鲁真的是大胆。不过对女孩子要温柔些哦,女孩子可都是很纤弱的呢。”
“讲人话。”
“人家只是忽然间无论如何都想要看到安德鲁那帅气的脸蛋才飞奔过来的呢。”
“所以?”
“在这里说完人家就走啦,不要用这样凶的目光看人家啦。虽然别有另一番的快感。呀,讨厌!”
“……以前我觉得你是一个成天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的家伙,今天我算是看出来,你只个疯掉的女人罢了。你知不知道你我现在有多危险?”
或许是注意到威廉是在认真地担心着。珍妮也只好识相地收敛了一下玩笑的口吻。
“人家知道错啦,呐,这个就当作赔礼吧。这可是义理哟,义理!”
与此同时,珍妮将事先在花店买好的花束递给威廉。
“刚才在前面的花店遇见到了之前谈到过的那个女孩。本人真的是好可爱呢。安德鲁果然喜欢那种类型的女孩子吧?”
“你这又突然地在讲什么?……是指薇欧拉么。”
“哦,对对对。的确是叫那个名字……应该?总之本人真的是可爱呢。”
“和某些独断专行的长官比起来,她的确是属于可爱的行列。”
“呜哇,人家好嫉妒!不过刚才走在你身边的那位‘猎人’德瑞拉小姐给人感觉的氛围也好棒呢。有那么一种年长而又成熟的大姐姐风韵。我可是知道的哦,安德鲁从小就憧憬年长的女生呢。”
“……”
没有肯定却也没有否定,威廉就这样沉默地盯着珍妮。
“真的是害羞呢。虽然安德鲁受女孩子欢迎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可是人家果然还是觉得想要做到‘独占’你喔。”
“今天的你有点奇怪……也不对,你这家伙一直都是成天到晚疯疯癫癫的。”
“好啦好啦,快点回去吧。不然让‘她’等急了可不好。”
挥挥手,珍妮就这样英姿飒爽地离开了。威廉手里握着精心装点的花束只得呆呆地目送珍妮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得不见踪影。
“……结果那家伙是为了什么来的?”
哑然无语的威廉摇了摇脑袋,推开了教堂前院的大门。
◇
清早的时候还是万里无云的晴好天气,转眼间整座新威尼斯城又被雾气神不知鬼不觉地重新笼罩住了。
或许是因为浓雾的关系,有着迷人的粉色梨花头长发的美女珍妮·哈格里夫斯总觉得自己时间感觉像是发生了错乱似的,无法分辨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傍晚。
像是逃走般地离开了威廉之后,独自一人的珍妮不知在这条晦暗又无尽头的街道中漫步了多久。起初还能够听到市贩们讨价还价的买卖声,然而不知不觉之中就连这些嘈乱的杂音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粉发的美女散漫地游荡着。珍妮自打刚才开始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神色也与刚才调戏威廉时的自己判若两人。
“……那个笨蛋。”
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一句自言自语,连珍妮自己本人也感觉到了一点点的惊讶。但很快又变回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从很早以前他就是这样的人呢。没错……很早以前。’
一位帅气的金发男孩此刻浮现于珍妮的脑海之中。这是珍妮回忆中的威廉的幼时形象。
从小被国家星十字的权臣收养,为了成为特工混口饭吃,就算是被当做道具一样残忍对待也绝无怨言的童男童女们。
‘……不害怕死。’
与彻底失去了所有亲人的自己不同,年幼的威廉姑且有着可以收养他的人家。可当时年幼的自己却搞不懂他为何主动放弃下半生的幸福,主动跑过来做短命又没钱的情报人员。
尽管不理解威廉内心真实的想法,面对着年纪比自己小的威廉,珍妮心中的那种身为姐姐的保护欲却奇妙得战胜了疑惑感。年幼的自己的心中仿佛一直有种声音在警告着自己:如果继续像这样放任他的话,他将迟早自生自灭。
每每想到这里,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毛孔、哪怕每一丝血管,被一种空虚感洗礼,最终只留下莫大的丧失感涌在心头。然而这种感觉究竟缘何而来,就算是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的珍妮也始终给不出答案。
‘……不能察觉到我的心情。’
自己明明把威廉当做亲弟弟一样,一直都是在竭尽所能地保护他。珍妮自己也承知这只是她自我满足的一种手段。可珍妮同样也知道,在那如同地狱般的童年里,如果心底连这点依偎都不存在的话,珍妮那原本脆弱的自我或许早已崩溃得不复存在。
‘……从小到大,明明都是两人相互依靠着走过来的。’
正如同沟壑中的老鼠一样,就连以出卖他人信任为本的间谍工作那点微薄的利益,在年幼的珍妮与威廉的眼中就好比天下掉下来的奶酪一样充满了诱惑——哪怕有人会因为自己这样的卑劣把戏丢掉过性命。
然而不知是何时,珍妮却早已经读不出威廉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了。青梅竹马的两个人的心仿佛离得越来越远——又或许自己压根也不曾真正的了解过威廉。
‘今晚,说不定就是生离死别了。’
珍妮在内心不断警告着自己。为了潜入“浪潮”所事先缜密布置的计划,基本也已告吹。一同随威廉潜入的特工悉数毙命。而威廉此次的行动,就算是以身为行家的珍妮来看也是凶多吉少。这可能才是珍妮不顾自己的危险,就算是胆敢瞒骗上级,也要跑来前线想要亲自见他最后一眼的最大原因吧。
‘原本只是想在远处默默地看他一眼……’
可是在清早遇到薇欧拉的时候,与少女的那一席对话使得珍妮又临时改变了注意。
‘想听他说话的声音。’
哪怕不是交往的恋人。
‘想看着他的眼睛。’
哪怕将‘爱你’的告白深藏于心。
‘……想和他最后一次牵手。’
最后这一条本以为无法实现,毕竟两人最后一次手牵手的时候还得追溯到两人还是少年少女的时代。
光是声音也无法满足。
仅仅对望也无法满足。
哪怕牵手也无法满足。
明天的这个时候,依旧想要看到活着的他。除此之外的选项自己恐怕将无法承受。
令人恐惧般的虚无感再次蹂躏着珍妮的心,像是在抗拒寒气一样,珍妮将双手搭在肩膀上就这样搂住自己。
……叮铃……叮铃……叮铃……
正当珍妮走上一座旧时代的拱桥时。迎面碰巧回荡起铃铛它所独有的那种,一阵接一阵、短促而清脆的响声。
一大一小,两只黑色身影划破浓雾步入珍妮视野。
大的身影原来是一位身着黑色切斯特菲尔德大衣的东方面庞男士。他有着一头乌亮漆黑的密发,一副不知为何令人感到亲切的俊朗相貌。然而珍妮却不禁将目光死死地盯在他身旁的小个子身影上。
大得略显夸张的黑色英格兰高顶丝质礼帽之下,漆黑的亚麻斗篷包裹着看似纤细柔弱的身影,胸前叮铃作响的银十字架里面似乎就是刚才铃音的源头。可这些都不是珍妮正在注视着的焦点——一张面具。
没错,小个子的身影此刻覆盖着面部那张的长鸟嘴面具才是令珍妮无法移开视线的元凶。这种可怕的面具令人不禁连想起中世纪时期发生在威尼斯的那场夺走无数生命的瘟疫。犹如死神一样冷酷的医师装扮使得恐惧的情感在珍妮的胸口仿佛浪花潮水般翻腾。
‘狂……狂欢节还是什么吗……’
正当心中想到这里,三人刚巧比肩交错。珍妮意识到对方也发觉了自己投送过去的无礼视线。这才慌忙地收回注意。
可是仅仅走了几步,果然还是好奇心胜过了羞耻感。然而当珍妮小心翼翼地把头转过去之后……
无神论者珍妮·哈格里夫斯此时此刻正在经历着使她世界观颠覆般的体验。明明只是经过几小步的距离,刚刚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两人不知何时又再次消匿与浓雾之中。
“……真,真的假的……”
珍妮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发生的这一切俨然已经超乎了自己那卑微的常识。
正当此时,偏头痛的感觉又来得恰到好处。脑内一阵阵的刺痛又使得珍妮的心情开始变得烦躁,呼吸也逐渐变得紊乱。
‘难道是我看错了吗?是不是这两天压力太大了呢……’
究竟现在的自己是处于梦境,还是自己原本就是梦境中虚构出来的人物。这种如同梦游般的感觉驱使着珍妮的思考。就好像自己的存在感逐渐稀薄起来一样。珍妮开始怀疑直到刚才为止,自己甚至可能出现了严重的幻视。脑内的幻想不知不觉间作为可视化的产物就这样浮现在眼前。
‘不,怎么可能会是幻视呢。可是如果真的是不是话,那两个人又是怎么消失的呢?’
除非那两人是幽灵,否则发生的这一切难以解释得通。自己甚至还没分辨出小个子的身影究竟是男孩女孩,便在极近的距离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样诡谲的遭遇如果不是亲身感受到,恐怕自己此生都不会相信这会是真的。
‘果,果然还是因为我太累了吧。这种都市传说一样的事情怎么可能真的发生嘛。嗯,一定是这样。看样子我必须要好好休息了,尤其今晚的任务必须得成功才行。对……现在可没有心思来关心其他事情。’
如果有镜子的话,现在自己的脸色绝对狼狈得令人发笑吧。珍妮在内心嘲笑着自己,试图赶走正在支配着情绪的恐慌感,以及最近困扰着自己的病痛所带来的烦躁感。
重整士气之后,原本以为消失不见的人流又不知不觉间重新出现在珍妮的视野之中。虽然四周依旧被厚重的灰雾所笼罩着,但是至少街道上不再是空无一人的状态。
决心将此次光怪陆离般的遭遇深埋于心,珍妮·哈格里夫斯再次踏出了前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