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这种时候,人总会去想一些过去的事情。
那可能是好事,可能是坏事,可能很中性,难说好坏,总的来说都是往事。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种经历:在灯下记录往事,可是记无可记,只有故事。每到这种时候,人总是会幻灭,而有时候,你又会发觉,自己拼命的想记起来,可就是忘记了,那是多么好的故事啊,可她不属于我了。这个时候就会觉得,似乎写诗就是宣泄那些你用不完的情感。
有时会想,或许冬天过后是春天,或许冬天过后是冰川;或许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或许是几滴鳄鱼的眼泪,不徒以一丝伤悲;或许,谁不是勉强的活着,又哪里有这么多笑声;又或许,已经连自己忘记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感觉到很冷,很冷;或许,干脆自己不过是活在名为现实的梦里,梦的主题是回忆。
或许,我们可以做许多白日梦,可以失败,可以哭泣,可以光芒万丈,直至幻灭。
牛油果也在想着属于他的往事。
46年前,他那属于某个誓盟的祖父死在了江城和郁港的大战中——那是他还没出生时候的事,但那使得他的父亲不得不自己开始独自生活,那时的江城远不如现在有着各种社会保障制度,更何况一场大战几乎拖垮了整个江城的经济,闹市区几近瘫痪,他的父亲也只能选择乞食这种方式来谋生。
直到他的父亲遇到了那个女人之后,慢慢的发生了改变。
牛油果的母亲在他父亲眼中是一个很好的女人,总是很好,就像所有男人的亡妻一样,岁月的流逝会让他们不记得爱人的缺点,留下来的则是一个只有优点的假象,似乎是觉得这才是美。牛油果从没见过他的母亲,就算是父亲,留给他的映像也不过是一次次在醉酒后对他的毒打,一直持续到他八岁,在他父亲让他成了这幅牛油果的样子以后,他留下的路只有求助于政府。
结果他被政府收养,读完大学之后,他得到了意象,也在同时,选择了加入协会。
他知道他不欠政府什么,政府也不欠他什么,他选择加入协会也并不是为了这种理由。只是,他有时候会去想,象征者到底是什么。
每个象征者或许都想过这种事情,但绝大多数都不会不断地想下去,他则是那些少数中的一个。他有一种预感,他会死,而且不会太晚,而他想在死之前把这种事情给弄清楚。其他的事情,他说不出来。
他会死,也许就是今天,也许就是在不久之后,也许没有几个人会知道,他不在乎。
加入协会之后,一开始是作为文员在工作,大概有两三年时间吧,领着饿不死人的工资,做着琐碎的事情。
后来,他去了武装组。
事情在这里变得有趣了,他要处理的不再是一个个文件,而是那些象征者,或者是那些外在生物,或许要面对一些疯子,或许要面对一些高智商罪犯,或许要面对鲜血和死伤。
但他不在乎。
他有时候在想,他会不会和他那该死的父亲一样,不擅长应对活着这件事。
而每他这么想,他都会愈发觉得这一切是多么荒唐可笑。
来到这个世界30多年,他没有多少美好的记忆,加入协会之后也是枯燥而无味的日子罢了。本以为会这样在不经意间迎接死亡,可被分配到武装组之后,他却感觉生活变得有趣的一些了。
这种有趣来自于那些危险,也来自于一些人。
佳霞。
他想到了这个女人。
他突然想到了她,那是一种突然间出现的来自无意识的反应。
佳霞是在他加入武装组的5年后过来的,那个时候她也是大学刚刚毕业。听说,仅仅是无意之中听说,她有着不错的家室,不错的毕业院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这里。
但现在他知道了,原因很简单,除此以外,并没有多少适合她的工作。
他知道,他清楚,他明白,这个人,是和他一路的,只是看起来像是在活着而已。那么她在这里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至于原因,他懒得去思考,那种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武装组分组全部阵亡。
预感,那种预感,那种他会死的预感,永远甩不掉,反而愈来愈强烈。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佳霞。
他觉得,和她死在一起,不算什么坏事,怎么说,也比活着要强太多了。
时间也到了0点50分。
武装直升机降落在离目的地大约2公里处待命,接下来的路程需要的是地面交通工具。
总计15个人,分成了4辆车,各自选择4条不同的线路来行驶到目的地。
牛油果负责在他的那辆车里做驾驶员。
这点路程不长,但要注意行驶的很安静,选的也是协会里定制的防弹小轿车,不多舒适,但块头谈不上大,虽说在人眼面前没什么意义,但多少不那么显眼些。
牛油果紧盯着信终的投影传来的驾驶信息,真正的驾驶者自然是人工智能,他的任务不过是处理突发事件罢了。
随着一点点的靠近目的地,牛油果的心也跳的越来越厉害了。
想象着自己不久就将死去,牛油果越来越喜悦,当然还有恐惧,恐惧之中夹杂着恐惧,令人疯狂。无所谓了,随便吧这种事情,他发现自己已经爱上这种感觉了。
车停在了一处等待拆迁的老旧六层楼房前,牛油果这辆车坐着三个人,除了他和佳霞,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刚刚加入武装组不到一年。牛油果并不了解他的具体情况,只知道他的名字叫“桥安”,很简单的代号。
桥安是第一个下车的,然后是佳霞,接着便是牛油果了。
温度正冷,雨点不大,但打的像是起了一层薄雾,牛油果不禁裹紧了衣服。
“走吧,就在前面,小心一点。”
他向两个人吩咐着,自己迈着脚步。
快了,就快了。
“队长,我们到地方了。”
“好,你们先到了嘛,那预定地点汇合。”
“收到。”
牛油果一行人走到一个倒塌的两层建筑面前,看得出这里之前是个咖啡厅,证据则是散落一地的咖啡壶,牛油果直接拿了一瓶咖啡,也不客气,张嘴就喝。这里到处都是废墟,就像是等待清扫的战场一样。
“LE,01、02、03均以抵达目的地,01、02、03均以抵达目的地,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好的,LE已收到,LE已收到,我们立刻抵达,我们立刻抵达。”
牛油果抽起了烟。
刚刚点着,队长一行5个人就全部达到了。
只是络腮胡看起来并不高兴,他使用着单向传信联系着其他队员,“我是LE,我是LE,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怎么了。”佳霞问着随行而来的一个人。
“我们这几个路线最远的都到了,其他的两组还没过来,队长感觉不太对。”这个人这么说了。
“会不会只是迷路了?”佳霞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也许吧,可队长不会这么觉得。”说这话的和前面那个不是一个人,他们是一对情侣,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嗯,他心细,想得多。”佳霞从来不忘微笑。
“瞎想。”桥安这么说了。
“谁知道呢。”牛油果咬着烟,不忘接句话。
“我是LE,我是LE,收到请立即回答,收到请立即回答。”
又是一遍,又是无声。
络腮胡的眉头紧皱着,他在那一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他早有准备但不愿接受的可能。
“大家小心些,相互间间隔开,组成方阵,相互照看一下,佳霞,红蓝,你们负责用意象观察周围的情况,有什么不对立刻通报,林你还是负责保护佳霞,红蓝的防护工作就交给桥安了。”
“收到。”
红蓝、佳霞、牛油果以及桥安四个人异口同声。顺便,红蓝是一个有着红色长发的女人。
就这样,一行人谨慎地走着,脚步迟缓。而他们也逐渐发现,他们置身于一片淡淡的红色之中,这件事情观测组有和他们交代,但看起来依然很惊悚。
渐渐的,能感觉到红色似乎在变深,温度也在升高,比起之前升了几度,在这个寒冷的雨夜很容易被察觉到。
突然,在废墟里,络腮胡发现了什么,他的脚步立刻快了很多。
那是一只银色的巨大蟑螂,一人高的巨大体型躺在废墟之中,身上覆盖着淡绿色的体液,看起来甚是显眼。
“先贤!不对,这怎么可能!”络腮胡叫出声来,招呼着其他人随他一同前去,“过会儿大家围成圈,把我和这位先贤保护起来,他也许知道什么。”络腮胡走到了巨大蟑螂的面前,仔细观察着,然后,他鞠了个躬,对着这蟑螂说道,“这位先贤,我是身为人类的象征者,请问您还能言语吗?”
蟑螂没有回答他的迹象。
络腮胡一直等着。
大约过了一分钟,络腮胡听到一个声音,“哦,象征者?你来的好啊,我只能活个几分钟了吧,你想我说些什么?你们象征者真是有趣,前段时间就有个象征者跑过来发现我没死透,不过你们没他这么好的运气,我能说的不多了,请挑重点吧。”
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大蟑螂可以说话,说的还是络腮胡他们所使用的CH语言,只不过他的面部看起来并没有在动。了解
“先贤阁下,请问是谁把您伤成这样的?”
“嗯,也是人类,象征者嘛。”
“是超战略级吗?”
“没看到外象,我不知道,就算不是超战略级也是最强的战略级之一吧。”
络腮胡的眼睛一跳,手心也出了些冷汗。
“大概是什么意象?能形容一下吗?”
“他的意象应该可以控制自身和周身一定范围内客体的重力,我有试着计算一下,至少可以作用15平米半径10米高度的空间,质量上的限制我不清楚。那可是很诡异的意象啊,死了不算亏呢。”蟑螂似乎是在笑,只不过听起来很机械。
“重力......”
络腮胡也笑了,笑声充满苦涩,但他还是继续问了下去,语气里有着他自己都能察觉到的颤音,“用了多长时间?”
“说真的,只有半分钟,我飞在高空,他直接让我掉下去了,他可是一路跟着我坠下去呢,那种失重的感觉挺不好受的。”
“那那位之前找过您的象征者呢,能形容一下吗?”
“啊,我已经失去视觉了,只记得他的声音,很年轻,不大呢。”
络腮胡摇着头,“这样啊,但还是谢谢您,您有什么后事要接待吗?”“我又有什么好接待的,我又不是你们人类,老是牵挂着一些事情,没事,过会儿帮我一把火点了就好了,不点也没关系,那不过是个仪式。”蟑螂又笑了,“你们也小心点,我知道你们是协会的人员,真是的,让人来送死的都是老家伙,去战场的永远是年轻人,你们人类真有意思。”
“种族不同嘛。”
“是啊......种族不同呢”蟑螂缓缓说着,“你们的小提琴我可是真喜欢啊......可惜啊可惜......”
蟑螂再不说话了,银白色的身体也以极快的速度在眨眼睛变成了黑色。
络腮胡冲着他的身体又一次鞠了一躬。
“先贤,一位战略级的外在生物就这么死了。”牛油果冒出一句话来。
“是啊,就这么死了,我说呢,为什么要把我也叫过来,原来早有预料啊,哈哈。”络腮胡结果牛油果给的火柴,往死去的先贤身上扔去,顷刻间燃起大火,覆盖住了先贤的全身。
“今天,我们搞不好都会交代在这里,有问题吗?现在提,或许还有条生路”络腮胡看着火光,头也不回。
沉默。
“好,那我们走吧,送死去。”
时间已是1点17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