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用过午餐后,艾露薇儿来到学院正门处可以清楚望见那只黑色大钟的位置。她站在石砖铺就的大道旁,手举一块写有标语的牌子。

中午的午休时间很长,多数学生会选择回宿舍或去森林的湖畔边休憩,以躲避正午慢热的阳光,可艾露薇儿却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她得为在半年内招齐狩会人员的事而被迫努力。

不知怎么,今天的天气特别炎热。艾露薇儿放下举着的牌子,揉揉发酸的手臂,活动一下关节。天气太热,加之又穿得不少,内衬已经被汗浸透了,湿乎乎地黏在背上,异常别扭。

在历经无人问津的难堪场面后,她来到阴凉处,坐在一个大理石喷泉的池壁上。泉水潺潺有声,从地底捎上一丝阴凉。一阵舒适的凉爽从背后延上来,钻进每一个毛孔,身体舒服地打了个寒战。

缓解酷热造成的不适后,艾露薇儿感到疲倦,肩膀耸塌,脑袋歪向一旁,像霜打过的茄子,蔫头搭脑的。

“不行啊!根本招不到人。”

也是,有谁会来她这种比瓢虫还不起眼的团体呢?狩会之间的竞争一向非常激烈,人越多的团体所享有的津贴和资源也就越多,如果是优秀的团体,甚至能给成员在学院内的行事提供相当大的便利;而加入狩会的学生看重的也正是这一点。

到头来还是逃不过解散的命运吗?她重重叹了口气,仰脑袋去看天上的云。

鱼鳞状的白色云朵形成怪异的形状,像一块被牛奶泡散了的饼干,轮廓模糊。风一吹,云千变万化。透过无数墨绿色的叶隙看天空,生出绿色和湛蓝重叠在一起的错觉,金光时不时随着摆动的叶子闪耀,使无边的蓝色又加深了。

她就这样仰着脸,放松筋骨。她忽然想起了哥哥,那个嘴角总是带着和善笑意的人。

优秀、强大、无所不能————这是艾露薇儿从小便在心中竖起的固有观念。

哥哥简直像太阳一样啊!

艾露薇儿向天举起手,伸向被树叶打碎的光轮。

她憧憬那道身影,想要变得和他一样。成为和哥哥一样优秀的剑枢使————这是她的梦想。可是办不到,庸才无论怎样努力都是无法追上天才的,即使拼上性命去追,一点点拉近距离,但永远也无法靠近他,所谓的天才或许和太阳没有什么差别吧。她哥哥就是那种天才,而她只能永远注视他的背影。

艾露薇儿站了起来。因为盯了一会儿光线充足的天空,眼前有些晕眩,绿紫红三种颜色从视网膜上消失后才渐渐好转。真是连注视都会让人眩晕呢!

“————哦呵呵呵呵!!!”

忽然一串夸张的笑声传进艾露薇儿的耳朵,引她望去。一名发色火红的少女站在树荫下的一条椅子上,椅子两旁各站着两名女仆。红发少女右手拿一把折扇,左手掩着嘴巴,笑声正是她发出的。

“这不是艾露薇儿嘛!”红发少女注意到了她,或者说假装注意到了她。

艾露薇儿不理会对方,拿起地上的牌子便走。

“......等、等等!”

红发少女见艾露薇儿要走,瞬间急了。

“有什么事吗?”

艾露薇儿姑且停下来看对方。

“……本、本小姐对你眼下的困境一清二楚。也是,你那种三流狩会怎么可能招得到人呢?”少女挺着一对傲人的胸脯,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快速说着,“但本小姐宅心仁厚,决定帮你一把,所以……”

“所以?”

“————所以以本小姐决定大发慈悲加入你的狩会,让你做我的奴隶!你就好好感谢本小姐吧!哦呵呵呵!!”少女一身改过的制服,有红缎带做装饰,红蕾丝边的短裙随着她的笑声一颤一颤,显得轻飘飘。

“是吗?那你就好好加油吧!事后别忘了把椅子还回去哦!”

艾露薇儿摆摆手,漫步走过少女面前,将其无视。

“哎?!”

少女对对方的敷衍一时不知所措,然后她由白丝袜勾勒出的腿部曲线一松,身子从椅子上跃下来,去追艾露薇儿。

“你这家伙居然敢无视本小姐!”

艾露薇儿依然我行我素向前走。

“不知好歹的家伙……呜呜呜!”少女握紧双手,咬住嘴唇,用牙不断折磨。容貌姣好的脸上浮现出怒色,艳若红莲的眼睛死死盯住金发背影。最后大吼起来。“————我以奥尔姆德剑爵的名义命令你站住!”

这次艾露薇儿终于停下脚步,回过来看她。只是目光带着鄙夷与轻薄。

“喂!我说,克拉丽丝,你的臭毛病也该改改了吧!就是因为你这抽毛病,才会没有狩会愿意收你。”

她从小就和眼前的少女相识,但不是朋友,而是死对头。

“你说什么?!”

“而且总是本小姐本小姐的,很奇怪不是吗?现在早就没人用那种老土的称谓了。”

艾露薇儿无精打采地说道。

“……唔!”克拉丽丝咬牙切齿,“你、你这不知好歹的家伙!!”

“我很累了,没时间和你胡闹————就这样,克拉丽丝。”

她才不会拉一个又臭屁又麻烦的家伙入会,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她何苦自找烦恼呢?要是克拉丽丝加入她的狩会准得天天和她唱对角戏,把本清净的世界吵个天翻地覆,要不是事情万不得已,她绝不会考虑。

“你那嚣张的态度算什么!?”

克拉丽丝见艾露薇儿又要走,一个快步追上来。两个女仆也不落后。

艾露薇儿瞧着气势汹汹走到自己面前的克拉丽丝,怎么也提不起劲来。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这缠人的家伙一脚踹进一旁的水渠。

克拉丽丝以极度嚣张的姿态站着。她一头深红的头发垂到腰间,额前辫着斜发,露出光洁的前额。皮肤白皙,有的地方露出一丝少女肌肤应有的粉嫩。容姿秀丽,气球般的胸脯和丰满的身体透出成熟的味道。和这所学院所有的学生一样,看似松垮的宽腰带上挂着一把红鞘细剑。

“你这无礼之徒,本小姐可是诚心诚意想帮你,可你居然敢如此敷衍我!”凑到艾露薇儿身后的克拉丽丝的语调咄咄逼人,她手一抖,打开红色折扇,扇起小风。“但本小姐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只要你让本小姐入会……”

“呐!克拉丽丝……”

“什么?”

“你就这么想加入我的狩会吗?”

艾露薇儿耸拉着眼睛,用眼角的余光瞧着对方。

“别、别开玩笑啦!”克拉丽丝说话结结巴巴,脸色瞬间涨红,“本小姐怎么可能……”

“就是那样,斯图亚特小姐!”

“没错,斯图亚特小姐!”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接上了克拉丽丝没有说完的话。

“啊?”

艾露薇儿将视线转向克拉丽丝身旁的两个女仆。她们有着“V”字形的刘海和清爽的黑短发,打扮朴素,面容小巧可爱,但面无表情,近乎木然,似乎是不会笑的雕塑一样。肉眼根本分不清二人之间有什么差别。

 

“哇呜!”克拉丽丝急忙回身面对女仆,双手无意义地上下摆动。“你们胡说什么呢,茉茉、莉莉!”

但女仆无视克拉丽丝说了下去。

“小姐正为没有狩会收留而苦恼,正在这时看见您正在招人,于是便产生了加入的念头。但是心里却生出了‘直接求这家伙会很不好意思,不如先给个下马威’之类的想法,于是便有了如此不雅的举动————我说的对吗,妹妹?”右边的女仆最后问。

“分析得很有道理,姐姐!”左边的女仆答。

“莫莫、莉莉!你们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克拉丽丝抱住脑袋大吼。

艾露薇儿望着眼前的场景,一脸无语之情。真不知道克拉丽丝从哪儿找来了这么两个活宝女仆。

“所以————让我加入你的狩会吧,艾露薇儿!”

忽然,克拉丽丝一抖手收起折扇,指着艾露薇儿的鼻尖如此说道。

“也不是不行。”

“可、可以吗?”

“求我。”

“哎?”

“求我的话我就考虑让你加入。”

“这、这……呜呜……”克拉丽丝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办不到吗?”

“……”

“那就算了。”艾露薇儿装出要走的样子。

“等、等下!”

“下定决心了吗?”

“你这个恶魔。”克拉丽丝将牙齿咬得咯咯响。

“我走咯。”

“知……知道啦!”

“快啊!午休都快结束了。”艾露薇儿催促。

克拉丽丝全身颤抖着,向艾露薇儿弯腰,低下脑袋,双手贴和在大腿两侧。

“求、求求你,请、让、让我加入你的……狩会。”

“啊?声音太小,听不见。再说一遍!”艾露薇儿抬手瞧着自己的指甲。

“什————”

“不说么?”

“请你无论如何让我加入你的狩会!”克拉丽丝不顾一切大吼道。

路过的四五个学生投来好奇的目光。

艾露薇儿放下手,点点头,嘴角流露出诡计得逞时才会有的笑。她早就想让这个令人不爽的家伙吃瘪了。本以为克拉丽丝会放弃,没想到真的干了,看来她是真心想加入狩会的。

此言一出,克拉丽丝身后的两个女仆流下了无言的眼泪。

“为什么你们要哭啊?”克拉丽丝抓着头发对女仆猛吼。

两个女仆的眼泪却流得更凶。。

“啊啊啊!现在你满意了吧!”

“嗯!”艾露薇儿向着克拉丽丝绽放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说了句:“……还是不行!”

然后她转身潇洒离去。

无论克拉丽丝是不是真心想加入,艾露薇儿都不会同意,只是想耍耍对方。现在她满意了。

克拉丽丝呆在原地,脸如白垩,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只苹果。一阵莫名的风刮来,卷着几片叶子飘过。

“你、这、个、混蛋————”意识到被耍的克拉丽丝忍无可忍。

“混蛋!畜生!丑八怪!一脸蠢样的茶花女!!”

克拉丽丝的咒骂在身后传来,艾露薇儿丝毫不以为意,她对自己的方方面面可是有信心的很————除了自我认知不够全面这一点。

“贫乳!搓衣板!坚果胸的黄脸婆……”

这次艾露薇儿停下了脚步,纹丝不动站着,眼神阴郁。克拉丽丝的话像长矛一样刺中了她的痛处。胸部是一个女人的门面,而她的门面则是一片荒芜,像还未被开发的平原。虽然她很早以前就不断安慰自己身体发育还未彻地完成,但说到底这充其量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没有任何实际的用处。她常想再过几年自己的胸就会迎来春天,一直到十六岁,但似乎命运有意迫使她认清现实。而令她产生这种渴望的原因就是某个臭屁的家伙总是拿她的胸部开刀。

“噗噗噗!明明是个女人那地方却还不如一个核桃,真是可悲啊!”克拉丽丝觉察到了艾露薇儿的异样,于是展开猛攻。她一撩自己红艳的长发,故意挺挺胸脯,“也是,毕竟和本小姐这种充满女人味的……”

克拉丽丝还未将话说完,只听唰地一声,一线亮光划过半空。在几秒沉寂后,她手中的折扇变成两截,一截掉在地上,发出木头敲击般的啪嗒。

“哎呀!大热天总是有那么多烦人的苍蝇,一不小心就出手了。”艾露薇儿一手拿着已经出鞘的细剑,不好意思地笑了。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细剑剑身上漂亮的烤蓝和金色互相交织,护手是镂空的蔷薇形状,把手末端还镶嵌着绿宝石。剑被阳光照耀着,折射出灼热的金光。

或许是细剑上反出的光,让克拉丽丝从惊愕中回神。

“小姐,您的折扇掉了。”右边的女仆立马弯腰拾起半截折扇,呈到克拉丽丝面前。

“咔嚓!”

一声木头清脆的裂响,另半把折扇在克拉丽丝手中像筷子般折断,光洁的额头上冒出青筋,牙齿和牙齿不断发出堪忧的声音,脸色如打翻的颜料,精彩至极。

“唔……咕咕……”她嘴里时不时发出怪声,似乎正竭尽全力压抑着什么。慢慢的,她像生气的野猫般耸起的肩膀低了下去,脸上恢复如常,再带几缕淡淡的笑意。只有太阳穴还爆着青筋。

“唰!”

忽然间克拉丽丝趁艾露薇儿松懈之际把手按在缠了银丝的剑柄上,眨眼也不到的时间内剑就完成了一次斩击。

艾露薇儿只觉侧脸吹过一阵绯红的碎风,而后左手拿着的牌子悲惨地一分为二,一块切口光滑的三角形木板砸在坚硬的地面上,溅起石头落入空铁罐的声音。

克拉丽丝持着一把赤红的细剑站着,剑刃是少见的波浪形,像是礼仪用剑,却散发着烈火般的锐利之气。她嘴角微微上扬,表情得意,双脚站开,摆出挑衅的姿势。

空气中飘来郁金香、薰衣草及紫罗兰的香气,沉默如同香味弥漫开。

短暂的沉默后,两把剑化作颜色不同的流光碰在了一起,甚至擦出了火花。

“你干了件很有趣的事呢,你这拥有下流身材的奶牛妹!”

“你不也一样吗……茶花女!”

两人用剑抵着剑,开始了较劲。

老实说这情况超出了艾露薇儿的预料,她本不打算节外生枝,毕竟学分已经岌岌可危了,但最后还是没忍住。

“我们来一场剑斗吧……克拉丽丝!”

“凭你?别……开玩笑了!我去年的剑斗排名可是在你之前的。”

“怎么?不敢吗?!”

“来就来……我一定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的……茶花女!”

……

二人相互死死盯着,无论是在动作还是嘴上都不肯轻易饶人。

“喂!听说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又打起来了。”

“是吗?快去看看。”

随着闲言碎语的传播,围观的学生也开始渐渐多起来,围成一个圈,观望事态发展。

就在事情将要变得糟糕时,人群之外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你们在干什么?!!”

学生们听见这声音就像被岩石撞碎的海浪般纷纷散开。

艾露薇儿如受惊吓般肩膀一缩,急忙将剑回鞘,身体禁不住发抖。

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高个子女人沿着学生让开的路走进来,三十岁左右,扎着黑发,面容威严,浑身透一股子凌厉气。她是学院的督导,负责纪律纠察,是艾露薇儿的头号天敌。

她的视线透过眼镜片在两个当事人身上游移,最后落在艾露薇儿身上。

“艾露薇儿,又是你在惹事生非吗?!”

艾露薇儿简直喘不过气来,浑身哆嗦,背后冷汗淋漓,汗渍甚至印出来,湿了最外边的兜帽斗篷。

要、要要被干掉了!艾露薇儿不停咽口水,手脚发冷。

在这所学院里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绝对不能惹恼督导。曾经有一个学生背后说她坏话,结果传到了她耳朵里,据说对方断了三根肋骨才了事。有过亲身经历的艾露薇儿知道这故事一点儿也不夸张。

“不不不、是的……伦琴老师。”最后她勉强加了个称谓。

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碾压的气场,心乱如麻的纠结,简直比面对顶级魔物还可怕。

艾露薇儿的喉节上下滑动,她几天前才接受过魔鬼训导,心里阴影大得可以塞进一个月亮。

“那你在干什么?”

“我只是……只是在斗剑。”

“按照规定,学生不允许私下斗剑————难道你不明白吗?”

伦琴督导的话语像雷霆般在艾露薇儿脑中轰鸣。

“……谦……抱、抱歉。”

艾露薇儿语无伦次。

“喂!这碍事的家伙是谁?”突然克拉丽丝一脸茫然指着伦琴督导问。

见到这一举动,艾露薇儿脚底都冒出寒气来了。

“嘘,闭嘴!克拉丽丝。想要活命就闭嘴!”艾露薇儿拼命小声提醒着。

她意识到克拉丽丝入学才一个学期,完全不理解督导的恐怖之处。如果克拉丽丝一不小心捅了马蜂窝,她也得一起跟着遭殃。

但克拉丽丝见到艾露薇儿铁青的脸,惧怕到发抖的样子反而更放肆了。

“瞧你那一脸没出息的样子,你这样也算贵族吗?你应该好好向本小姐学学才是。”

艾露薇儿哑口无言,其实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同时为克拉丽丝的性命感到担忧。

“————你……叫什么名字?!”

克拉丽丝终于成功的将伦琴督导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我吗?”克拉丽丝用手一撩长发,神气十足。“仔细听好了,本小姐的名字是奥尔姆德·琳·克拉丽丝,是奥尔姆德剑爵家的次女。”

“你说你是奥尔姆德家的人?”

“是啊!怎么?怕了?那就赶快滚开,别打扰了本小姐的雅兴,不然有你好瞧的。”克拉丽丝不知死活说着。

即使天气热得可以,但艾露薇儿还是感到冰凌皮肤上在蔓延,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次要被克拉丽丝害惨了。

“真是有意思!”伦琴督导用鼻子哼了一声,放下一直环在胸前的手臂,前后活动肩膀,可以清楚见到隐藏有巨大爆发力的肩部肌肉在藏青色的教师装下活动。她在身前竖起小臂,缓慢地握紧拳头,关节发出爆响。她脸上戴着的眼镜则反射出异常恐怖的亮光。“奥尔姆德家的人居然变得这么不知礼数了,看来要好好调教调教才行!”

艾露薇儿的牙关不由自主飞速打颤,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经受漫长的折磨。她从没见过伦琴督导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即使是在愤怒的时候。

“呐!奥尔姆德家的小丫头片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佩剑吗?”伦琴督导忽然提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克拉丽丝察觉气氛不太对,先不说艾露薇儿连脚底的地都被汗湿了,那些围观的学生都往后退了一大圈,样子很是夸张,似乎怕被波及。不知不觉,她持剑的手也有些不听使唤了。

“不、不知道!”

“因为……对付你们这些蠢货根本就不需要用到剑!!”

伦琴督导倏然之间从克拉丽丝眼中消失,只给对方留下一道残影。接着,克拉丽丝顿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击中了腹部,受挤压的胃液顺着食道往上涌,还没感受到痛楚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身体像海带一样软踏踏地挂在了督导的小臂上。

艾露薇儿看得一清二楚,她清楚地看到督导的铁拳是如何在克拉丽丝的腹部打出一道穿透人体的旋风般的劲气。

别开玩笑了,要是挨一拳保不准会归西也说不定。她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为克拉丽丝祈祷。而见到主人落难的两个女仆则瞬间像兔子般跑没影了————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伦琴督导把克拉丽丝像条死鱼一样扛上肩膀,目光投向打算悄悄溜走的艾露薇儿。

“艾露薇儿!”

“在、在!”

“拿上地上的剑,到我办公室来————你早上溜进学院了吧。”

艾露薇儿不敢不从,战战兢兢拾起剑,跟在伦琴督导身后。

“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她小声哀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