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即便坐在井边的少年能感觉到邱生旺和卫飞并非行凶作恶之人,可两人的身手却又令少年不得不提防。
“如果我说我们不过是两个游手好闲之人,你会相信嘛?”
“你是,但他不是。”敏锐的少年一眼就看出了卫飞的与众不同,“会这样直突突的阻拦对决,你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么说来,乐于助人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反唇相讥的邱生旺总是面带笑容,当然,经他这么一说,少年的注意力也随之转移:
“没多少普通人能在这活下来,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亡命徒。特别是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可是接下了‘隼’的箭。”
“我不过是恰好接住了。”
“说谎,你能接下他的箭绝不只是恰好。”与邱生旺四目相对的少年很是严肃,“你的动作非常老练且讲究。正因为你担心他会在箭上下毒,才用双指去夹。所以,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是谁 ”
“那你是要我们的名字还是外号呢?”
“都要。”
“不过作为交换,也请你将自己的名字与身份如实告知。”
一番思考后,少年也点头答应了邱生旺。
“我叫邱生旺,是个不值一提的人。不过他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名震京城的‘紫麒麟’。皇帝钦点的三御史。”
说这些的时候,邱生旺故意提高了音量。更是引起了不少人窃窃私语,但卫飞本人倒是对比毫不在意。毕竟,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少年的身上。无论表情还是呼吸都没明显变化的少年皱了皱眉,随即摆出的是一副略显不满的表情:
“完全没听说过。”
就在邱生旺打算继续解释的时候,卫飞却使了个眼色。很显然,卫飞排除了少年为内奸的可能。但依旧有所顾虑的他还是中断了这一谈话。
“我们还有些事要处理,若不介意的话,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等等……”就在两人打算离开之时,少年却突然喝停了两人,“我还没说我的名字呢!”
“有缘再见的话,届时公布也不迟。”
撂下这么一句话后,卫飞便拉走了邱生旺。他没有回头,因为他有预感,不久之后,他们便会再见。
“你好像还挺乐在其中的。”
来到花园中的两人找了一条长凳坐下,该花园里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争奇斗艳的花卉更是散发着形形色色的香味。闭上眼的邱生旺享受着沁人心脾的气味,可卫飞却对此全部兴趣。
“我一向如此。老实告诉我,事情有多糟?”
“远你想象的糟……朝廷向来管制铁器买卖,若这种兵器大量流入中原,会招来难以想象的麻烦。再者……”
“再者?”
“再者,这次的兵器流入本就是有所预谋之事。”
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邱生旺反倒对此事更感兴趣:
“何以见得?”
“这样的兵器最初在塞外被发现,从而引起了锦衣卫的重视。其后,越来越多的兵器在中原出现。或为知名侠客所有,亦或者被流寇所得。能够打造兵器的地方并不多,有手艺打如此利刃的工匠更是少数。这些兵器几乎是同一时间涌入中原的,换言之,兵器早已打造好。而现在,正式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
“那你有什么看法吗?既然你知道的那么多。”
“我认为这是个讯号,告知接应者,兵器已就位的讯号。”
邱生旺没有多问,因为他很清楚,卫飞所暗示之事有多么严重。中原之所以管控铁器正是为了避免冲突,巩固朝廷的政权。而如今,已有一些更胜中原兵刃的武器流入,想必早有心怀不轨者对比恭候多时。
“皇上现在还不知此事,但我想也用不了多久了。”
“也就是说,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对吗?”
“否则,我也犯不着找上你。能帮我的就只有你了,阿旺哥。”
既然卫飞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邱生旺也没什么可推脱的。两人的交情足以让对为自己赴汤蹈火,拍了拍卫飞的肩膀后,邱生旺也向其提议道:
“要办这事还需要一个人。”
“那他愿意吗?”
卫飞非常清楚邱生旺指的是谁,同一时刻,他也有了个大致计划:
“那当然。”思索一番后,邱生旺又补了句,“毕竟,这里有足够的对手,不是吗?”
就如来时那样,邱生旺再度躺进了那口棺材。同样的,他也服下了能令自己去睡的药丸。
“那霜叶城见。”
“霜叶城见。”
面面相觑的两人随即闭上眼,可当邱生旺再度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并不在那颗老槐树下。而是霜叶城郊外的河边,不由得朝城中最大的乐行赶去。邱生旺知道,要找千夜的话,乐行将是不二之选。果不其然,千夜正饶有兴致的听着一少女演奏古筝。除了剑术外,千夜在乐理及锻造上皆有一定造诣。不想打扰众人雅兴的邱生旺就这么坐着,静候演奏结束。
“发生了什么吗?”
一曲结束,侧过身的千夜也随即问道。而邱生旺也在点头示意后,将情况一五一十的告知于千夜。
“边走边说吧。”
以鞠躬的方式向少女表现自己的谢意,千夜也随邱生旺前往一家酒楼:
“说起来,我离开几天了?”
“四天。但我不觉得这个问题有参考性。”
千夜说得不无道理,首先,邱生旺并不知道运送途中是否有刻意停运。其次,他也不知道他们是用何种方式运送的。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清楚“落命楼”的具体地标,这也使得邱生旺无处查起。
“换个话题,你的刀修好了吗?”
“还需要段时间。”
步入酒楼的两人很是简单的点了几个菜,之后,邱生旺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里有不少高手,要是你有兴趣的话,可以陪我们走一趟。”此般说法实则并不能引起千夜的兴趣,所以邱生旺打算把筹码压在下一句话上,“最重要的是,有很多还是来自不同国家的。用的兵器也不尽相同。”
仅仅一个眼神,邱生旺便确认了千夜的态度,喝了口酒的他随即追问道:
“何时出发?”
“要是你愿意的话,今晚就走。”
达成共识的两人无需多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两人也带着各自的期待前往了那座“落命楼”。
乘意识尚未模糊前,邱生旺开始寻思千夜这个不得多得的朋友。事实上,两人的相遇纯属偶然。在一次追捕杀手的过程中,邱生旺将目标逼入的街巷的市场,走投无路的杀手只得绑架了一位老妇作为人质。为展现自己的心狠手辣与决意,他竟当着所有人的面切下了这无辜老妇的手指。
面对完全失去理智的杀手,邱生旺不得不放走他以避免伤亡。可就在杀手打算夺路而逃时,一个戴着斗笠,手持倭刀的男子却挡住了他的去路。就在杀手动手的瞬间,男子的刀却先一步割断了他的筋脉。
男子的动作异常迅捷且精准,就在杀手咒骂之时,倭刀也挑断了他其余四肢的筋脉。无力支撑的杀手就此跪倒,而男子则找来了被那名老妇,并将裁决权交付至其手上。
邱生旺不记得那老妇是否也切了杀手的手指,只知道男子在替天行道后就低调离开。在他一气呵成的剑法里,邱生旺没能瞥见哪怕一丝欲望与罪孽。那是最为纯粹的修道者才能抵达的境界,也是在那时起,邱生旺暗下决心:
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和绝大多数的人一样,邱生旺交朋友也有自己的目的性。然而他的目的性确却极为单纯,他讨厌甚至是害怕无聊。他一直觉得既然人的生命有限,那就得更加珍惜。所以,他才会个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交朋友,为的就是能过上更有趣与刺激的日子。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确实做到了。可伴随刺激的往往是危险,而这种潜在危险也势必会随调查的深入不断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