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命楼”内的设施可谓是极为齐全,茶楼、客栈乃至真正意义上的凤楼应有尽有。
与受到银流重用的千夜不同,身为备员的邱生旺往往不需要随其行动。也拜这一点所赐,他有更多的时间能够自由行动。也是在这段时间里,他大致摸清了这“落命楼”的由来:
“落命楼”最初是几个国家在某中立山区所建立的,旨在进行科技文化的交流与试验。然而因此地常年有人走动且越来越多的国家加入,这一地区的建筑也急速增加,渐渐的,这个本是楼的建筑就有了“城”的规模。也有不少人拒绝回到自己的国家,并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所以,这里可谓是全世界的中立区域。而最初留下来的人则制定了“代币”规则,由他们所制作“代币”是该区域的唯一货币。银流之所以如此富有,是因为她本就是东瀛大户人家的千金,作为东瀛酒业的头把交椅,他们家近乎承包了“楼内”绝大多数的酒业交易。这位大小姐虽有着极为出色的商业头脑,然而其个性却使她树敌无数。她确实需要保护,然而邱生旺却认为她并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千金大小姐。
要说理由的话,那就是银流她很会调整呼吸。和那种精通女红,接受琴棋书画的女性不同。银流喜欢运动,从骑马到踢毽球。这些均为高消耗的体育运动,然而她却很少会气喘吁吁。她甚至比一些专业的运动员更懂呼吸之道,可这往往是只有武者才会的。
“越来越有意思了。”
而这几天里,他也收到了卫飞的消息。他表示段王爷也对此事极度重视,甚至还派人展开了搜查。只不过,幕后黑手藏得非常深,到现在都没有露出丝毫蛛丝马迹。趁着银流回来前,邱生旺打算再去打听打听。也是在这段时间里,他跑了不少地方,可最终都是铩羽而归。更糟糕的是他手上的“代币”也已寥寥无几,再怎么下去的话,将很难给卫飞一个交代。就这样,如同无头苍蝇的邱生旺走到了“落命楼”内的最凶恶之地,一家名为“永世”的凤楼。
摸了摸口袋的他发现自己只剩下七个代币,事实上,七个代币已够自己生活一段时间。然而要想在凤楼消费的话,那最起码得在后面加个零。
存在即是合理,这是邱生旺向来的观点。名为“永世”的凤楼就矗立在自己面前,据说有不少富豪穷其一生,为的只是与楼中的伊人一夜温存。当然,如果可以的话,邱生旺也很想见识下,只不过他现在还有要事在身。更重要的是,凤楼往往有一个亘古不变的规则,那就是你必须是个有钱人。
还真有够可悲的,摇了摇脑袋后,他也推开了凤楼的大门。事实上,邱生旺没少进凤楼,有工作需要,也有纯粹的个人兴趣驱使。不过,没一家凤楼会像“永世”这般另类。步入楼中的邱生旺非但没被招待,更没人搭理他。无论男女,位于凤楼中的人仿佛都身处自己的世界之中。自顾自攀谈的人们品着不同颜色的美酒,而楼中的房间也没有冠名。只要女方愿意,你便可以与其共处一室。
“怎么了,年轻人,看傻了吗?”
询问自己的女声苍老沙哑,不由得转身过,一个蒙着面的老妇正站在自己身旁并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进行解释:
“还是说,你没找到合适的对象。”
“两者皆是吧。”
索性找了一个座位坐下,邱生旺也替老妇倒了一杯酒:
“请问,这里没有招待吗?”
接过酒杯的老妇全身裹着极为厚重的破布。虽说整了凤楼里充斥着胭脂与香水味,可靠近老妇的时候,还是能闻到那刺鼻的药草味。面对邱生旺的疑问,她先是一笑,在喝了一半的酒后,她才向其解释道:
“年轻人,要把这里想简单了,可是会吃亏的。”
“晚辈不敢,只不过……晚辈想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复杂。”
在这暧昧的暖色调中,邱生旺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欲火。这些足以将人焚烧殆尽的欲火正将一部分的男女引入深渊,然而……作为当事人的他们却并无自觉。
“比你想的还要复杂,年轻人,你不妨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陷阱,无数稍有不慎就会身首异处的陷阱。”
就这么坐在最远的角落观察着,邱生旺打算就此驻足。无论男女都被自身的欲望所掌控,这种欲望有纯粹来自肉体的,也有对钱财,权势的。即便环境颇为嘈杂,可邱生旺还是听闻到了不少事情。在他看来,这些红尘女子不单单是在引诱,她们更是在肆意操纵甚至是剖析那些步入陷阱的男人。而很快,未曾意识到这点的男人便会一无所有……
“所以,你决定止步不前?”
仿佛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老妇也回敬似的为邱生旺斟满了酒杯。
“既来之则安之,再者……我也不觉得回头路有多么好走。”
陷入情欲亦或者肉欲之中的男女已将自己层层包围,而那些美人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哪怕是一个眼神,一句呻吟都是如此杀伤力十足。邱生旺不觉得自己的定性有多高,所以,在他想出法子前,他更愿意与老妇多多交流。而她身上的那股草药味则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能让他在酒池肉林中不至于迷失自我。
“你有求而来。”
“来这的,有谁不是。”
“要是这样,你就更得抓紧了。姑娘们都在招待客人的话,你就更没机会了。”
面对老妇的催促,邱生旺只是微微一笑:
“这可不一定。”
“哦?”
“不是还有您老在指导晚辈吗?”
“还真是油嘴滑舌的小子。”对邱生旺回答很是满意的老妇站起身,“不过,我可比她们更贵也更危险,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晚辈本就身无分文,无论您老开价多少,晚辈都一样支付不起。至于您老所说的危险,早在晚辈踏进这的时候,就有所觉悟。”
“很好,那来吧。”
跟着老妇的邱生旺随其一并上楼,在这个过程中,他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男子很成问题。目光游离的男子仿佛是在观察自己一般,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同时,他也将手伸入了自己的口袋。
“抱歉抱歉……”
抢先一步道歉的邱生旺打乱了男子的行窃节奏,也是同一时间,邱生旺也从他身上盗取了一个小香囊。自以为得了手的男子在嘟囔了几句后就离开了凤楼,而邱生旺一个劲的掂量那不算轻的香囊。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面带微笑的他跟上了老妇,同时也确认了这个香囊里最起码有三十块“代币”。就这样一来一去,邱生旺的近期开销也算是有了着落。
“说吧,你想打听什么。”
开门见山的老妇坐进了一旁的太师椅,而邱生旺则倒了杯水,在润口一番后,他才道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晚辈想打听一件事,是有关走私的。”
“有多严重?”
“足以满门抄斩。”
朝廷对铁器的管控极为严格,在绝不出口的同时,入口铁器也得走不少程序。显然,由自己所回收的那把并不在这一范畴内。若不加以阻止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既然此地能人辈出,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以……晚辈觉得那些铁器的走私应该和这不无关系。”
“确实,只要你价格合适,这里不乏亡命之徒替你卖命。只不过,你该如何说服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替你卖命呢?要知道,保守秘密往往要付出非常大的代价。”
如果自己能轻易的从老妇的口中套出信息,那就意味着别人也可以。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眼前的老妇自然活不到今日。踱了几步的邱生旺思前想后,最后想到的是一个相对危险的点子:
“看来囊中羞涩的晚辈只能用自己的项上人头做交易,既然晚辈要的是消息……那晚辈也只能用其他消息和你换。”钱买不同她,当邱生旺确认了眼前的老妇绝非等闲之辈的时候,他也放弃了动用“代币”这条路,“既然这的所有姑娘都想榨取客户的信息,那我也只好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数奉上了。”
“代币”交易不过是个幌子,凤楼里的姑娘皆为聪明人。她们懂得如何讨好男人,更懂得如何让他们放松警惕。虚荣且高傲会遮掩人的视野,使得他们看不清眼下的状况。如果不从中跳出,恐怕永远都看不清这个局。
“那你有什么值得交换的?”
“当然有。”清了清嗓子后,邱生旺指向了自己,“晚辈拿自己自己的信息来作交换。”
“你何来的自信?”
放下酒杯的老妇就这么盯着邱生旺,而邱生旺则向她解释道。
“倘若您老对晚辈没兴趣的话,就不会和晚辈说这么多。很显然,您老认为晚辈还存有一定的价值。晚辈斗胆猜测您老其实知晓晚辈所说的走私之事,也清楚这事的来龙去脉。那么,您老应该比谁都需要知晓,到底是谁在和他们作对。”
“瞧你说的,好像我无所不知一样。”
眼前的情报贩子经验老道,既然她能活至今日,那她自然是摸清了楼内的各大势力。而对于自己这么个中途杀出的存在,她必须权衡一番,思考如此从中获益。
“是不是无所不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知道最为关键的。”顿了顿后,邱生旺也随即切入主题,“那么,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谁呢?”
“早在数月前,要将铁器走私进中原的委托就出现了。虽说这里的人来自不同的国度,但绝大多数人都清楚中原向来管控铁器的出入口,所以有胆量接这活的皆为老手。委托是秘密颁布的,没人知道到底是谁的主意,更没人与幕后主使接过头。如果你需要,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份。不过,在此之前……”
“我得把我知道的信息告诉你,对吧?”看着老妇摊手示意自己继续,邱生旺也不再卖关子,“我替朝廷办事,也算是半个捕快。而流落中原的铁器均为兵刃,我想你也能明白朝廷在担心什么。”
“当然,只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既然他敢这么做,那就意味着他做了万全的准备。”
邱生旺虽称不上有备而来,但他也考虑了不少种状况。这其中也包括了眼前老妇早就被买通,自己已深陷了主使的连环计。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也只有自己入局,与主使的距离才会缩短。
“如果这点都做不到的话,那岂不是太让人失望了。”
“看来你很自信呢,这样吧,待我统计好,我会派人把相关人员的信息送到你府上。”
“那还真是感激不尽……只不过,在走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
稍稍直了腰板的老妇投入了不明所以的目光,而邱生旺则微微一笑,指了指那件看起破烂且无比厚重的裹布外衣:
“不知可否借你外套一用,没了它,我很可能走不出这了。”
正因为老妇的衣物有着极为强烈的烟草味,这才中和了充斥凤楼里的催情香。而邱生旺正是凭借这一气味才保住了意识,除此之外,他也需要乔装一番。说不定,就在自己步入凤楼的时候,就有人盯上了自己。
“说出这话,你还真不害臊。”
“命和脸相比较,我还是觉得前者比较重要。”
同样站起身,邱生旺也看出了老妇并不打算将这件衣物拱手相让。这不,站起身的老妇摇了摇头,而她也就此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要的话,自己来拿。”
明明只是甩动衣袖,可借由内力而变得坚硬的布条却堪比刀剑。若不是邱生旺早有防备,老妇的这一招足以将其一分为二。
“轻功不错。”
按住桌子边缘进行闪身的邱生旺非但没将其弄翻,更是与老妇拉开了一段距离。很快,伴随老妇的旋转以及运气,更多的碎破如飞刀般朝邱生旺袭去。
啪嗒!木制屏风在老妇的攻势下随之破损,正因为整个房间的空间并不算大,所以,要想全数躲开才更显功力。当最后一块碎布片刺入墙面后,毫发无损的邱生旺才松了口气。
“所以说,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伴随着布条的减少,老妇的声音也变得越加年轻,而其身段也不像之前那般佝偻。只不过,邱生旺依旧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真要说的话,应该是遇到你的那刻起。我的功虽不深,但五官好歹还派得上用场。想要不知不觉的靠近我,还是有些难度的。”
邱生旺行走江湖有一条准则,那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作为江湖与朝廷的中间人,在感知与搜查上,他对自己还是颇有信心的:
“可你却做到了。”不由得将视线挪向窗外,那极其不自然的阴影只叫人发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门外的朋友已恭候我多时了。他们不进来,是因为你还没他们发讯号。”
“原来这才是你问我要衣服的最主要目的,你想扮成我逃出去。”
“没错。”
位于房间内的邱生旺无法猜测埋伏者的实力,再者比起拼杀,逃跑这条路对他来说要更为方便与实际。
“该说你老实还是狡猾呢?”
随着老妇拍手示意,门外的埋伏也就此退下。逃过一劫的邱生旺缓了口气,与此同时,他也给了答复:
“事实上,狡猾与老实并不冲突。你看,我可以走了嘛?”
正因为老妇没有动杀心,所以自己才能苟活下来。也是从之前的交谈中,邱生旺能明显感觉到,她并不讨厌聪明人。
“算是通过了,走之前,记得告诉我你的名字。”
“邱生旺。”
“chosen one?真是有够奇怪的。”老妇于话语间扔出了一根发簪,而眼疾手快的邱生旺也将其一把夹住,“此发簪是我的贴身物,见其如见我本人。届时展示给我的人看,他们自然会将你要的信息双手奉上。”
“知道了。”就在邱生旺收好发簪并打算离开的时候,想到了什么的他随之侧目,“那我该怎么还你呢?”
“这还需要我教嘛?”
说这话的时候,老妇的声音不再沙哑如初,。相反,那异常轻柔的女声极为诱人,就好比那穿梭林间的鬼魅倩影。
回到住所的邱生旺被银流逮了个正着,就在他寻思如何解释的时候,银流却先一步揪住了他的耳垂。
“姑奶奶,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动脚的?”
纵使邱生旺轻功了得,这一手却是他怎么都不能闪避的。就这么被揪着走了一段距离后,银流才心满意足的松了手:
“看来你是不明白何为留守,要是家宅失窃了,看你怎么赔。”
“……其实我还挺擅长找东西的。”
“哟嚯,你还敢顶嘴了!”
就在银流打算再度袭击的时候,邱生旺却一溜烟的躲到了房间角落。通过这几天的接触,邱生旺发现银流虽有些蛮横,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女孩。正因如此,邱生旺才对其坦诚相待,告诉了他自己的目的。只不过,先前外出都没遭到她的反对,可这次,银流却一反常态显得尤其愤怒。
“怎么了,今天很不顺利嘛?”
“哼……那个姓段的家伙处处和我作对。我看中的所有设计图都被他抢去了。”
身为富商之女的银流来此是为了带回更为先进的科技与技术。只不过,段王爷也是一样,为朝廷工作的他无论人脉还是财力都胜银流一筹。这使得近来银流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也怪不得她闹脾气。
“真想派人去杀了他。”
“冷静点,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呢。”拍了拍银流脑袋的邱生旺径直走向厨房。从加入银流势力的那一天起,厨房便归邱生旺所有。要说理由的话,那就是他做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段王爷好歹是我的熟人,买个脸,他应该愿意分享这些设计图的。”
事实上,邱生旺对段王爷的行为也存有怀疑。因为有一部分科技与技术并不适于中原,再者,他基本是什么都收购。颇有垄断的倾向,但会这么做的人往往是有自己的顾虑。
那么……他又是在担心什么呢?
“我想吃昨天的那种包子。”
打断邱生旺思绪的银流总算是消了气,稍稍端详一番。厨房里的食材也确实够再做两笼叉烧包。
“是是,知道了。”
既然得不出结论,那不妨就静候老妇以及卫飞的佳音。正好邱生旺打算大展厨艺的时候,银流却冷不丁的向他提醒道:
“如果可以的话,下次少去那凤楼,省得你不知道怎么死的。”
“为什么这么说?”
很显然,银流没开玩笑。走到自己身旁的银流也接着向邱生旺解释:
“传闻那凤楼为一女子所有,该女子精通易容且极会使毒。更有人指出,蛊术,邪法,通灵……她都无一不精。有不少人都死在了她的手下。”
“是在担心我?”
揉打面粉的邱生旺不禁调侃,可换来的确实银流的一通乱打。
“说正经事呢!我父亲大人警告我,千万不要和那女人搭上关系。”
对银流所说之事,邱生旺也有所耳闻。传闻那名女子有闭花羞月之容,身段更是无比诱人。可她确实个不折不扣的蛇蝎美人,见过她真容的人都说她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然而,说这话的男人往往都不愿意和她再度见面。仿佛她就是一条无比剧毒的蛇,即便远观也会令人心生恐惧。
“放心吧,我不会。”
用沾着面粉的手指轻点银流的鼻尖,面红耳赤的少女边娇嗔“不理你了”,边离开了厨房。当然,她并没走远。毕竟,第一笼叉烧包很快就会蒸好。
邱生旺在这段时间里发现了一家茶楼,店面虽不大,但老板却异常好说话且从不过问顾客之事。于是他也放心的将此地定为接头场所,同时,他与卫飞也约定了每过两日就要来此一聚。早早完成了银流给的任务后,他也离开了住所。本想直奔茶楼,可没走几步,邱生旺却觉得周遭有些过分安静了。
在他看来,“落命楼”绝对称得上是不夜城。因为其中的娱乐设施可谓是应有尽有,纵使再为偏僻的小道里也会瘾君子或是皮条客。可今天却出乎意料的空无一人……
不由得放慢脚步,邱生旺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里被人提前“清理”了。而目的更是异常明显——那就是有人打算在此劫杀自己。
不再前行的邱生旺侧过了身,不知何时出现的的黑衣人以刀为仗,拄刀的同时也挡住了自己的去路。而前方也出现了同样身着夜行服的数人,他们手持不同的兵器。这些或常见,或怪异的兵器在月光的映照下尤其可怖,仿佛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其见血封喉。
“看来,你们不是接我去喝茶的。”
“喝什么茶,喝孟婆汤吧!”
手持大锤的黑衣人在怒喝一声后快步冲来,可就速度而言,他却慢了邱生旺不止一拍。高举过头的驾驶虽力道十足,可一旦失手,所产生的风险也异常致命。狭窄的小巷限制了长柄武器的使用,所以只需一个及时撤步,黑衣人的攻击便会随即落空。
自知不能再退的邱生旺在黑衣人重振架势前发起了反击,并起双指的他依次戳中了位于黑衣人四肢的穴位。也是同一时间,本打算追击的黑衣人没了动作。
“点穴手?!”
看出门道的黑衣人纷纷后退一步。而点穴手也算不上有多么高深,只不过,能在实战里运用该功法的人却屈指可数。邱生旺之所以敢以此功法对阵,正是因为他早就将该功法融会贯通。
唰~拔刀出鞘的刺耳声响于邱生旺的身后传来,那杀手的刀与三尺剑长度相当。这也使其施展起来要更为方便与零活。动作迅捷的杀手一手持刀,一手抓着系在刀环上的红绸带。借由全身之力甩动挥刀的他不但出刀快,更能将斩击落空后的破绽缩到最小。
知晓对手为练家子的邱生旺并没有与其正面缠斗,而是且战且腿。待他退回原处时,杀手又因被点了穴的同伙而无法肆意攻击。很不巧的是邱生旺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以杀手同伙为肉盾的他不断引诱杀手作小幅度挥砍,可这样的动作却极不安全。抓住杀手破绽的邱生旺弹动其刀刃,就在杀手抽身防御的同时,弹动大锤柄的邱生旺也就此重伤了那名杀手。
乓当。胸口挨了一锤的杀手连连吐血,退后多步的他单膝跪地并将刀插入了地面。
“我还有约,就不奉陪了。”
急着赴约的邱生旺迈开了步子,可杀手显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行。他们纷纷抄起了自己的兵器朝着迎面而来的邱生旺打去。并无搏杀打算的邱生旺先是蹬踏墙面避开了第一轮进攻,紧接踩踏杀手肩膀与头部的他就这么突破了杀手的包围。为避免追击,落地的他在转身的同时撒了一手面粉。
“幸亏有多的。”
视野被遮掩的杀手不由得停下脚步,可与此同时,脱身的邱生旺也向那茶楼的方向快步跑去。在通过一个拐角后,邱生旺却发现前来堵劫自己的杀手不止一批。还没等自己停下脚步,使用勾镰的杀手便甩出了这异常阴损的兵器。
唰!来不及减速的邱生旺顺势曲膝,压低身子的他成功避开了这一突袭。可与此同时,完成力量传导的勾镰也即将下落。随着杀手甩臂,勾镰也再度朝邱生旺勾去。下意识的拍地以调整身位,凭借过人轻功的邱生旺就这么望着近在咫尺的勾镰掠过了自己的面额。
依旧没有驻足的邱生旺滑铲了那杀手,于其离地的同时封锁其穴位,就此起身的邱生旺索性攀上了房梁。并希望能借此避开追兵,可天不遂人愿,纵使他攀上房梁。追杀自己之人依旧有增无减,也是这时,他才后悔自己没能听进老妇的劝阻。
“乖乖束手就擒吧,这样的话,你还能死得痛快些。”
带头的杀手背着一把长剑,而那人的呼吸更是浅得难以察觉。步步逼近邱生旺的他将手搭在剑柄上,看来他已做好了时刻拔剑出鞘的准备。
不光故意,他的动作也异常轻盈。明明踩踏在房顶的砖瓦上,可来者却没发出丝毫声响。光是这点就能判断,眼前之人与先前的杀手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好意心领了,我的命还是劳烦你亲自取一趟。”
纵使有初步判断,可邱生旺并不觉得自己毫无胜算。正因如此,他才踏步上前爱你做好了与之决战的准备。
压低身子的杀手就此冲刺,即便他的动作如此之大,可他依旧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与距离缩短的同时拔剑,邱生旺在判断了对手的起手势后,也断定可这人与傅堂七一样,同为黑月门。只不过,他的剑要更快,更狠。迎面而来的剑普华无实,因为长短的缘故,杀手所使的剑路也更为恶毒刁钻。一刺不中的他当即翻腕改为上挑,即便邱生旺连连躲闪。可掌握着主动权的杀手却能随意变招,频频进攻更是令邱生旺难以反击。
就在杀手自感胜券在握时,又有一人来到了房顶。手持倭刀的男子面容俊朗且英气十足,光是他的出现就让那黑月门的杀手停下了动作。
“我认得你,东瀛人。”
杀手的表情即兴奋又夹带一丝愤慨,提起剑的他随之指向了千夜:
“老七不过是只三脚猫,死了也不算冤枉。不过……师门的仇不能不报。”
明白了缘由的千夜很是无奈的耸了耸肩。并非中原人的他对黑月门也有所耳闻,该门派虽称不上作恶多端,然而买凶行刺却是他们最为主要的资金来源。傅堂七更是如此,生性残虐的他下手极为狠毒,无论老幼皆不放过。千夜之所以会答应邱生旺的请求,也是考虑到这么做,或许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再者,赢了你,我就能名声大振。”年轻的杀手显然是傅堂七的后辈,只不过,他似乎并不认可这位前辈,“决一胜负吧,千夜。”
瞥了眼千夜,依旧一脸无奈的他只得缓缓举起手中的刀。事实上,这样的事早就屡见不鲜。无数人勤学苦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扬名立万。然而,想要一战成名,就得最战败而亡的准备。
“看剑!”
年轻气盛的杀手确实比傅堂七更快,只不过,他的速度依旧无法威胁到千夜。和杀手不同,千夜以剑为道。他并不以此谋生,而是潜心于剑道本身。这也使得他的剑术日益精进,浑然天成。杀手的剑虽快却充斥着情绪,强烈的贪婪与疯狂不但蒙蔽了他双目,更是抹去了更上一层楼的可能。
乓!以鞘为盾的千夜很是赌神前行,当杀手随剑一并擦身而过时,千夜也摆出了拔刀的架势。和对付傅堂七不同,这一次,他打算以快迎快。既然杀手如此执着于证明自己,那千夜也得向他展示两者之间的差距。
“你先走。”
示意自己殿后的千夜随之压低了身子,而邱生旺也在致谢后脱身离开。年轻的杀手并没阻拦。或许在他看来,雇主的委托反倒显得次要。异常兴奋的他舔了舔嘴唇,仿佛品尝到胜利的他将剑架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这是黑月门所独创的一种起手式,旨在计算对方的距离与兵器长度。剑的优势就是刺,只要命中了要害,无论多么小的伤口都一样致命。
“没人碍事了,那就来吧,千夜。”
嘲讽也好,鼓舞自身也罢。未曾理睬杀手的千夜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他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之上。比起看,听要更快更准。先不代表快,采总突刺动作的杀手或许会上线,但自己却不需要。于杀手呼吸变化的瞬时前倾身子,呼吸节奏未曾变化的千夜随之搭住了刀柄。就在杀手大健步上前的同时,千夜的刀也出了鞘。
唰~乒!那是一道好比皎洁月光的银白轨迹,由下至上且稍稍倾斜。杀手的剑确实很快,快到划破了千夜的脸庞,他也未能意识到。可与此同时,那道轨迹却于杀手的颈项处戛然而止。
杀手的剑路偏了,可千夜的却从来没有。
“……我输了。”
收回剑的年轻杀手不再多言,同为习剑者的他自然清楚这一手自己输得有多么彻底。自己的剑路不但被千夜所破,更是让出了最为重要的中线。若不是对手的怜悯,恐怕此刻的自己早就葬生于此了。
“待日后再交手吧。”
将刀收回鞘中的千夜没摆任何的架子,平淡的表达了期待后,他也跟上了邱生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