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铁站附近,果然一如往常被童芳“偷袭”。
随后,她用食指勾住领口,不顾形象地拉扯夏季校服衬衫,大声喊“好热”。
而我,却因为身边少女令人尴尬的不矜持举动感到心安。
——在童芳那熟悉得令人厌烦的举动再次降临之前,我甚至有过担心,害怕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女孩了。
早高峰的地铁拥挤如故。
裸露的手臂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推搡,不得不与童芳肌肤相亲。
几乎下意识地侧过脸,看向车窗。
——玻璃的外侧,是地底飞速掠过的千篇一律的漆黑之景,内侧,则倒映着齐肩长发,表情丰富的少女身姿。
我不禁看得有些出神。
然而,仅仅数秒,让人难过的场景便强行插播,占据脑海。
——那是记忆中昨天傍晚的某个瞬间。
残阳之下,浑身是血的女孩紧闭双眼,身体无助地靠着一截残存的地铁车厢顶盖。
“喂!”
终于忍不住开腔,突然打断身边少女喋喋不休的偶像话题,
“昨天下午放学……”
“嗯?”
“就是坐地铁回家的时候……”
“怎么啦?”
“就是说——那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啊!”
嚅动湿润的双唇,喷出略带香味的热气,童芳俏皮地冲我眨了两下眼睛。
“你这突然是怎么了?”
“没……就是想问问……”
吞吞吐吐、心神不宁的模样,一定让她很好奇。
我忽然有些后悔。
明明知道结果会是毫无悬念的现实,却还要自讨没趣。
然而,即便是这样,我也渴望得到某种慰藉。
——期望从身边那位少女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被人鼓励,被人肯定。
“关于临时演习,地铁停运的事情,就昨天下午回家的路上——”
车窗上,镜像里童芳的表情跟随被吐出的词句发生变化。
能轻易感受到,她盯视我的眼神充满惊讶与担忧。
“啊!抱歉!”
于是,及时咽下后面更为离奇的展开,讪笑着挠了两下后脑勺,将话题在此强行终止。
“不好意思,差点就将昨晚看的小说情节带到现实里来了,糟糕糟糕……我怎么会犯这么低级愚蠢的错误啊!”
呆了半秒,童芳缓过神来。
“你这个害妄想症的家伙!吓死我了!”
胳膊上传来轻微痛楚,大概是她在掐我。
“我差点都要想着带你去医院精神科看一下脑子了!”
我哑然而笑,不和她辩解,交谈也到此终止。
——知道自己已无能为力,只能装傻充愣让恼人的现实少添纷扰。
整整一天,我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晚自习前回家吃饭,发现老妈已乘中午的飞机回帝都的研究所。
而老爸则张罗了一桌好菜,跟几名腰圆膀阔的老兄弟在饭厅里喝酒看球,气氛热闹异常。
望着酒桌上时常能在老爸车行里见面的几位叔叔伯伯,我竟突然感到,自己的确应该去医院精神科好好诊断一下才是。
——甚至都开始怀疑,早晨离家时所偷听到的一切是否真有其事。
或者说,那根本就是我虚构出来的幻听而已。
因为弄丢了某些重要记忆,本能自我设限,被精神高墙封闭心灵,最后疑神疑鬼地催生出了假象。
若果真如此,岂不是连地铁中的那场灾难也是我虚构出来的幻象了?
沦陷在泥沼般困顿的漩涡中找不到出口,我竟忘了晚自习是如何度过的。
回过神来时,恍然发觉自己正待在电梯内,液晶屏幕上,红色的数字显示,此刻我所在的楼层是——22层!
“对了!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掉了呢?!”
在血染残阳的傍晚,与我同样,在清醒的状态下目睹了地铁内悲惨世界的,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那个一直带着大框墨镜,浑身散发浓烈香水味的自称是军方的短发女人——钟霞。
记忆,凌乱而模糊。
藏头去尾并且时断时续。
只依稀记得,她发现了身受重创、浑身是血的自己,然后——
然后——
咦?然后就有点想不起来了!?
或许是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吧?
总之,既然到了22楼,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当面问她一次,或许所有的不明不白和纠结困扰都会迎刃而解。
这样想完,我径直冲出电梯,凭借半个月前曾帮助她搬箱子时的记忆,找到她家所在的地方。
深呼吸了两口,然后按下门铃。
“谁啊?”
像是老妇人恼怒的责问声从门内传来。
这个点,多数老人家都已入睡,若不是有非问不可的事,我也不会挑这个点登门打扰。
“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想找一下钟霞,我是她的朋友。”
鼓起勇气,尽可能谦卑地回答。
猫眼内瞬间透过一丝光亮,不到一分钟,门外墙壁上出现虚拟屏幕,一个长相干巴巴的老妇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你说的人我从来没听过。”
不耐烦的声音从屏幕中飘出,她声色俱厉地冲我指了指。
“大晚上的,要不是看你穿着校服,我可就报警了!”
“啊?”
像小丑一般,自信满满的表情瞬间凝结,差点就将我此行的目的抹杀殆尽。
“老奶奶,对不起!半夜来打扰你,但我真的是来找人的,请你帮帮忙。”
我有些急了,忙搬出杀手锏进行证明。
“是这样的,半个月前我还帮钟霞她搬过东西上来的,怎么可能没有——”
“你再瞎说八道我就打110了!”
老妇显然很生气,没等我将组织好的词句吐露完整,就直接冲我吼了起来,
“我都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月了,你想说明什么?这个屋子闹鬼是吗?”
“一、一个月?”
仿佛完全无法理解这个简单数量词的真实意义一般,我惊呼起来。
这次,连认知都被颠覆了。
也即是说,连钟霞这个女人都是我虚构出来的人物吗?
——彻底被眼前令人绝望的现实打败,受到上万点惊诧带来的暴击伤害,我已无力再探寻什么真相了。
脑袋空白一片的回到家中,完全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下的楼。
父母卧室里传来浓重的鼾声,老爸已经睡熟。
行尸走肉般走进卧室,倒在床上,连衣服都不愿意脱,空洞地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睡意全无。
感觉自己短短两天时间所经历的一切就像是梦魇一般,将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
闭上眼,无论是现实还是记忆里的场景,都会过电影般铺天盖地涌入脑海,一时悲怆,差点忍不住吼出声来。
但我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认命地合上双眼。
为时不久,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得很难受,很痛苦,总感觉自己在做着噩梦。
当闻到一股令人沉醉、无法轻易忘怀、陌生却又熟悉的香水味后,并未飘远的意识被瞬间勾回身体。
但我没有立即睁开双眼。
因为我不敢确认世界是否真实存在。
害怕又被自己虚构出来的幻象所戏弄。
——脸颊正被冰凉而柔软的手指抚触,那令人陶醉的香水味正是从这里传入鼻息的。
“时间刚刚好,你醒了对吗?”
不等我思考当下的状况,寻找对策,也不给我任何酝酿情绪的时间,一个小声细气的女人声音穿透耳膜,直达脑海。
大概,微微颤动的眼皮暴露了我已醒来的事实,没有继续假装熟睡,我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
“你?”
气血上涌,脑袋瞬间冒出无数想法。
“嘘——”
嘴唇忽然被细长的食指轻抵,右肩被牢牢按在床板上。
黑暗中,女人精致的脸庞倏然凑近,鼻梁上的大框墨镜微微下滑,露出两只目若秋水的双眸,微撅着晶莹剔透的鲜艳红唇。
她摇了摇头,
“别害怕,我知道你现在脑袋很混乱,但我不会害你,先冷静下来,好吗?”
没错!
这个突然出现在卧室中,坐在我床前“夜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钟霞!
——那个我都已经放弃寻找,自怨自艾地认为是自己虚构出来的短发女人。
可是……
她怎么到这时候又跑到我面前来了?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真的是人类吗?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地眨眼,拧紧眉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始终面带微笑的钟霞脸庞,以期从这张精致漂亮的脸蛋上看出点什么。
然而,想法落空。
压根儿就看不出任何端倪。
沁人心脾的香水味道持续刺激着因为黑暗而变得极为敏锐的嗅觉。
意识到正与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四目相对,瞬间理解眼前状况的自己到底还是脸红了,赶忙将脸别向一边。
“现在冷静下来了?”
忍不住偷笑的钟霞将垂下的几缕短发撩到耳后,然后直起身子,看我点头,这才转移视线,瞄了一眼手腕处。
荧光突然闪烁。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因为根本就没看到有任何东西。
但听到钟霞的话后,我终于明白那是类似手表的东西。
“时间有限,只有五分钟做说明,给你两个选择——”
她在我面前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晃了晃,收敛笑意。
“一,留在这里,被隔壁的监视者们无休止地篡改记忆,继续浑浑噩噩地活着,直到光复者们解放地球——”
“啊?”
因为仅有的二十来字言语,包含着信息量巨大的、无法理解的、从未听说过的奇怪词汇,我几乎下意识地发出短小的惊叹。
监视者?
光复者?
解放地球?
都是什么鬼?
喂喂喂!
怎么感觉自己变成了某个动漫或小说里后知后觉的废柴男主了?!
“抱歉!时间紧迫,没办法现在做说明,但我保证,只要你选择第二条,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也即是说,不选第二条,我便没有知道上述词汇所代表的真正含义的可能咯?
“好吧……我选第二条!”
“咦?我还没有说第二条的内容,怎么——”
“因为我想要知道真相!所以,选第二条就没问题了对吧?”
“这倒是……”
毫不掩饰欣喜之情,方才因为话题变得严肃后板起脸来的钟霞竟瞬间展露笑意。
“不过,我还是得说明一下你所选择的那第二条需要做什么。”
不知为何她竟突然出手,轻轻在我鼻尖处刮了一下。
我有点懵,不知道她这个动作的具体含义。
“跟着我逃出去,选择相信我,就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我!明白吗?”
她看着我的眼睛,平静地说道。
看样子,刚才那个动作只是一时兴起,并无更多含义。
“好!没问题!”
我痛快地答应。
如果只要选择相信她,就会把所有无法合理解释的一切都搞清楚、弄明白,看到这个世界的真实,那确实并非难事!
——反观这两天所经历过的、种种超出认知的奇遇,担心自己已成为这个世界中唯一一个异类,不被所有人相信,与其如此,倒不如跟随眼前这个女人逃离这一切。
——尽管,这样做会有些对不起老爸和老妈,但是……
“来了!”
“咦?”
思绪未能完全展开,就被钟霞的警告硬生生地拽回床边。
“监视者来了,快躺好装睡,其他的交给我,记住我的话!”
“等——”
瞬间变化升级的事态,让我的觉悟变短,短到只有一个字。
来不及整理思绪,做好心理准备。
钟霞的身影顷刻消失,转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内隐去气息。
紧接着,皮鞋踏在地砖上的细微响动隐隐传入耳廓。
按照钟霞的叮嘱,我立刻闭上眼睛。
但却因为忍不住想要确认心中的困惑而微微眯起一条缝。
——到底监视者是谁?又是如何篡改生活在我身边的所有人的记忆的?
一想到这里,我就猛然想起早上出门前偷听到的父母的对话。
该不会——
“吱——”
轻微的门锁开启声过后,房门被打开,旋即,一缕微弱的白光透进卧室。
“没问题……”
嗯?
吐出意义不明短语的黑色身影很模糊。
虽然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但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看这又高又瘦的身材,可不是我那魁梧高大的老爸该有的体格。
但是,我的危机并没有解除。
察觉到粗糙的手指忽然抚摸在我的颈动脉旁,我下意识地紧闭双眼,差点叫出声来。
然而。
“呯——”
轻微的某种响动传来,忍不住睁眼的霎时,瞥见高瘦身影耷拉着脑袋,正被人从侧后方抱住。
“快起来,让他躺你床上。”
娇小的黑影从男子身后探出头来,果然是钟霞。
得到指示,我立即从床上爬起,迅速换掉睡衣,帮她将这名监视者放到我床上。
然后,我发现一个令我难以接受的现实。
——这个人竟然是黄叔叔,老爸车行里的老兄弟之一。
这样的发现无异于五雷轰顶,让我瞬间联想到早上出门前偷听到的父母对话。
——也就是说,果然那令人我真假难辨的一切,并不是某种幻听。
“走!快!”
然而,并不给我缓口气消化不可理喻现实的余裕,钟霞一把拽起我的手腕,像拎某种受伤的小动物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将我拖出卧室门口。
客厅内的灯并没有打开,但与之相连的走道上却灯火通明。
因为听到异常的响动,三名身着黑衣的男子身影陆陆续续从书房里跑出。
“江流?!”
看到正准备穿越走道的钟霞与我,他们脸上的表情竟有些狰狞。
“啧!我还以为最多只有一名协力者……”
耳边传来钟霞不快地小声嘀咕,手腕上的抓握感消失,转头查看的瞬间,早已启动步伐的娇小身影立刻将一阵扑鼻而来的香风撵入鼻中。
“噗——噗噗!”
砂砾飞溅,火星在距离我只有半米的墙壁上爆裂开来。
我意识到那是子弹,直奔钟霞而去。
几乎下意识地卧倒、抱头、蜷起膝盖,防止被流弹所伤。
但仍忍不住扭转头部,茫然瞪视着客厅内所发生的诡异一幕。
——被钟霞全力上冲的膝盖顶住腹部,那个率先参战的黑衣人闷哼一声,接着,从钟霞手腕处,看不清虚实的绿色荧光在光线昏暗的客厅内如叉状闪电般雷霆而过。
然而,战斗却在我觉察到结束前终结。
仍旧佝偻着背,双手捂着腹部的黑衣人,从脖颈处喷出雾状的殷红液体,颓然倒地。
他身后,举枪的另两名同伴,身体靠墙,倒在地上,黑色的烟雾从一动不动的尸体上腾起。
转瞬,我闻到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
呆呆地望着那名身体起伏,正在喘气的娇小身影,我突然感到一丝没来由的恐惧。
然而,没等感念化为言语或动作。
“呯——”
伴随凄厉的尖叫声,眼前钟霞的身体瞬间以一种极不自然的状态炮弹般飞出视野,砸向饭厅的方向。
乒乒乓乓声立刻从饭厅传来。
“爸?”
望着从父母卧室中缓缓走近的魁梧身影,我几乎下意识地喊道。
然而,却蓦然发现他左手正拿一只像手枪却又不是手枪的黑色武器。
“流流,吓到了吧?没事的!”
无疑,脸上的表情已将心中无限的恐惧之意出卖。
老爸将那把黑色的武器收进怀中,冲我微微一笑。
“别怕,没事的!相信爸爸!”
接着,他从腰间掏出一只类似之前黄叔进我卧室时带着的东西。
“要做什么?”
我咽了一口干涩的唾液,明知故问地看着他手中的注射器。
“打一针就好了!爸爸不会害你的,放心吧!只要睡上一觉就会忘记一切!”
为了使我相信他的确没有说谎,老爸甚至蹲下身子,将那只注射器滚了过来。
“如果你害怕,可以自己来,爸爸保证不会骗你,只要对着这里——”
昂起脑袋,他指了指自己的颈动脉。
令人信赖的,与过往老爸留给我的印象相一致的暖意在无声无息的屋中蔓延。
一瞬间,我突然感到自己之前的不可理喻。
为什么我一定要揭晓那个真实?
为什么我非得让那个惨烈的灾难变得人尽皆知?
难道只有知晓了真相,我们才能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吗?
——也许根本就没有必要。
因为,只要知道——他们的确是为了我好,所以才隐瞒了所谓的真实。
——那种略带自私的爱,不正是人之常情吗?
颤抖着,我缓缓伸出手臂,捡起那只滚到面前的注射器。
“啪——”
没等决心化为动作,巨响传入耳膜。
迟钝地望向发出奇怪声响的方向,然而,只有黑影一闪而过。
“噗——”
“呯——”
接着,几乎同一时刻,听到像是什么东西刺入了皮肉,以及身体撞在墙壁上的声响。
“爸?”
诧异地看向老爸所在的位置。
原本蹲在地上的身影歪倒在地,他所处的地方,白色的地砖已被猩红侵染。
“走……我们快点走!”
跌跌撞撞的娇小身影从客厅另一头跑到我面前,大红色的衬衫被血水浸透。
“你、你杀了我爸?!”
“没时间解释……快走!”
钟霞脸色惨白,欲言又止,脸色复杂地望着我。
“你杀了他……对吗?”
“抱歉!不这么做,我无法保证安全带你离开……”
这是多么可笑的借口啊!
我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我的亲人,我的父亲,养了我十六年的亲人,竟然就这样,在我的面前,被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女人杀害了,而理由,仅仅是为了带我去寻找世界的真实?
我的心被撕裂,仿佛万箭穿心般疼痛难忍。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你不知道他是我爸吗?”
面对发出怒吼,几乎丧失理智的我,钟霞显然吃了一惊。
“听我说,他并不是——”
“为什么要杀他!回答我!”
“江流,冷静一点,听我说——”
“你闭嘴!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吗?他是我爸,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啊啊啊啊啊啊——”
心在崩坏的悬崖边痛苦挣扎,一股狂躁之气在胸口横冲直撞,想要找到出口,狠狠地发泄出来。
捏紧拳头,瞪着眼前明明娇美无比、浑身是血的虚弱女子,却感到一股强烈的憎恨之意喷涌而出。
——对她,竟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我要报仇!
心中,有一个恶魔般的声音在提醒着自己。
对!
是她!
是她蛊惑了你!
是她杀了你的父亲!
让他血债血偿!
然而——
并没等到身体付诸行动。
“嘶——”
后颈处传来熟悉的,如蚊虫叮咬般的酥麻痛感。
“你——”
意识在下一秒被强行断绝,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我颓然向前跌倒,却被温暖柔软的怀抱接住。
“对不起!江流!就算这么做已经超过限制次数,也只能这么做了,必须带你离开这里,希望你原谅我……让你有这么痛苦的回忆……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听不到的歉意与受伤的倩影一起,很快在黑暗中消失无踪。
那名曾目睹当夜血腥场景的少年亦是如此。
在远离城区的茂密森林中,受到干扰的卫星电话里传来断断续续的问询声:
“夜莺……嘶……回答……夜……嘶……请回答……”
“这里是夜莺……雏燕已被……安全夺回……我受了伤……需要支援……需要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