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身上……没钱了……”
拜访过里斯所介绍的老者之后,亚斯特两人从老者那里得到了“萨弗尔斯”——原“玛尔托恩”——的大致方位。在亚斯特所带来的地图上,罗登西北角的一大片森林和一座山的某个交界处——被画上了一个大红圈。
就在他们准备搭马车去那个地方的时候,蕾尔爱丝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现金了。
“我说你,该不会是刚才在买房产的时候把钱全部都花出去了吧……”
“唔!”
“哦——让工作的人倒贴钱,这也是个不错的节省资金的方法,看来我要好好学习一下。”
“我才没有!”蕾尔爱丝听到亚斯特的嘲讽,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手脚,仿佛要从地上蹦上天似的。
“真是一点大小姐的气质都没有啊。”亚斯特将这句话丢在蕾尔爱丝面前之后,就向离得最近的马车夫走了过去。
“你好,我们要去这个地方。”
“哦,好的,先生。”马车夫是一位大概30岁左右的男子,他看了一眼亚斯特所指的地图上的地方,随即答道。
“嗯?那么……价格是?”
马车夫说出了一个正常的数目。
“怎么了?亚斯特。”结束了“手舞足蹈”状态的蕾尔爱丝从后面跟了上来,却看见亚斯特站在原地犹豫着什么,迟迟没有掏出钱包。
“怎么了,先生,是嫌价格太高吗?”
亚斯特看着地图沉思了一会,回答道:“没有,走吧。”
付钱之后,马车夫为他们打开了箱式马车的车门。
上了马车,等到马蹄声和车轮声响起,亚斯特拿出两颗子弹,分别塞进了两把左轮中为了以防走火而留空的一个弹巢,接着将两把左轮插回枪套里,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卷百科全书,求知的目光在文字的海洋中遨游。
无事可做的蕾尔爱丝,正在透过马车上的窗户观赏着外面的风景。
随着马儿们的脚步,建筑艺术家们所创造出来的多样多彩的建筑已经渐渐远去,辽阔茵绿的田野风光滑入蕾尔爱丝的眼眸,清香的气息也伴随着静谧迎面扑来,周围小鸟们的鸣叫共鸣出了幽远却又活泼欢快的和声,田间的小路延伸到远处,钻进了与湛蓝天空连成一体的森林深处。
“说起来,那个时候——在知道‘玛尔托恩’是三十年前的地名的时候,你想起了什么?”亚斯特保持着看书的姿势,突然发问打破了这片沉静。
“嗯?啊,那个……其实并没有什么……”
听到亚斯特的话,蕾尔爱丝的脑海中又回忆起了那几幅模糊不清的场景——
一个不断转动的水车;众多的书籍;自己被谁拉着在一条昏暗的长廊奔跑着;还有一具在昏暗房间里坐着的白骨。
“是吗。”亚斯特在说出了短短的话语之后,就再度回归平静。
“这么说回来,临走的时候,那个……是叫利兹吗?他和你说了什么?”
“是里斯……”亚斯特有点无语地纠正。
时间回溯到亚斯特和蕾尔爱丝与里斯道别之时。
“亚斯特先生,等等,我稍微有个问题想问您?”
“什么?”正要离开的亚斯特听到了里斯的呼唤,停了下来。而已经走到远处的蕾尔爱丝眼里虽然闪过一丝细微的疑惑,却没有走近。
“您……呼,你真的认为让所有人都幸福的方法是不存在的吗?”
“……这么说吧,我无法保护所有人,只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那是当然,这又有什么关系吗?”
“不只是我,我觉得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于是?”
“既然有保护那就势必会有伤害,有时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不免会伤害到其他人,比如你,为了维护贫民们的利益就势必会伤害到某些富人们的利益;而富人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就势必会伤害贫民们的利益。这点扩展到所有人就是:人们总会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而互相伤害,小到家庭,大到国家。”
里斯陷入了沉思,而亚斯特继续说道:“我还要说的是,我们都是人,不是神,我们不过是众多人中的其中一个而已,凭一己之力就想改变世界是不可能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想呼吁更多的人一起来改变。”
“想改变贫民们的现状,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对吧?”
“确实如此。”
“那么对其他人来说,改变那些人的现状并没有什么好处,人们只为自己而活,这是人的自私,你也看到了,想改变贫民现状的人少之又少。你想改变贫民们的现状,对那些不愿改变的人来说,这也可以算作你的自私。”
“原来如此,你之前所说的‘人类都是自私的’原来是指这个。”
“在自私与自私的碰撞中,总有人会受伤,也许有一天,你能让贫民们都幸福了,但也仅此而已了,也许还有人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伤害,你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幸福,所以让所有人都幸福的方法是不存在的,至少从现在来说。”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吗?”
“别误会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这句话。对我来说,‘让所有人都幸福的方法’只存在于遥远的理想之中,不是人类可以触碰的。记得某个故事中有某位神祗说过这样的一句话:‘要让人类停止争斗?很简单,用我的神力杀光人类不就好了。’[注1]这句话虽然极端,却是一句富有哲理的话。总而言之,不要想那么多,顺从你的‘自私’,继续做下去就好。这个世界还有许多像你这样想进行变革的人吧,也许在这些人的努力下,这个世界确实会渐渐改变吧,但是世界的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我们无从得知。”
[注1]:引用自Bethesda的游戏《上古卷轴5:天际》。
“让我好好想想……”
“你愿意思考就好好思考吧,我是不愿意想那么多,太累了。”亚斯特说完就背向着若有所思的里斯挥挥手,向蕾尔爱丝走去。
就在这几秒之中,安娜和南希的声音相继在亚斯特脑海中响起——
“亚斯特先生,你说……我们人类看到的世界——真的是全部吗?”
“亚特,你的脑袋明明那么聪明,为什么不去成为一名学者呢?”
人,知道的越多就越能感觉到自己的无知……那片辽阔的、无限的、充满未知的知识的海洋实在太过于广阔,以至于看不到尽头,让人恐惧和绝望,哪怕能偶尔看见一座小岛,那也是座无人孤岛而已。我,只要和‘家人’们一起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就好。
如此的字句在亚斯特心头闪过。
时间回到现在。
“啊,对,里斯……不对,我才没有忘记名字呢!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亚斯特合上眼帘,沉思了几秒,说道:“没什么,只是一些无所谓的话题。”
“这是报复吗——对我刚才不告诉你我当时想到了什么的报复吗!”
“你在说什么……”
在一片吵闹声中,马车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森林深处,车内的光线因为树阴的遮挡而暗了下来,这里仿佛成为了鸟儿们的歌剧院,鸟儿们越加嘹亮的歌唱声交汇于一处,仿佛在演出一部充满活力的森林歌剧。
注意到周围环境更替的亚斯特抬起头来,对于“森林”这个词似乎有什么不妙的印象。接着,亚斯特想起来了,南希的接受委托——调查罗登附近森林的失踪事件,随之而然浮现在脑海中的词语是——“意外”。
是吗,会动手的地点,是这里吗——亚斯特恍然大悟地拨开了心中的一团迷雾。
这就在这一刻,马车突然像是失去了牵引力一般停了下来。
随即,一声枪响让鸟儿们的歌剧强行谢幕了。
“果然在一开始就发现了啊,我是杀手这件事。”
在刚才马车停下来的那瞬间,亚斯特立刻抱着蕾尔爱丝一脚踹开马车门,跳了出去。
死里逃生的两人看到的是被割断缰绳的马匹跑远和马车夫拿着左轮对着车厢的情景,亚斯特认出了他的左轮和自己是同样型号的,都是默克尔T1873。
“诶,发生什么了?”惊魂未定的蕾尔爱丝还没回过神来。
“什么都别说,快躲到树后面去。”亚斯特放下被抱着的蕾尔爱丝,同时示意肩上的安飞到附近的树枝上。
“哦……哦,知道了!”
“别想逃!”
蕾尔爱丝听从亚斯特的话,赶快就近躲在了一棵树后面,杀手见状急忙抬枪扳下击锤向蕾尔爱丝射击,但是因为太过急躁,准头有点不够,子弹打在了蕾尔爱丝身前的树干上。
“你的对手是我!”
几乎是在杀手开枪的同时,亚斯特连站都没站起来,右手掏出枪迅速压下击锤向杀手射击,不过杀手在压下击锤这差不多半秒的时间内及时反应过来,跳下马车,在闪开子弹的刹那又向亚斯特射出一发子弹。也许是因为在运动中射击的关系,子弹的轨迹有点偏,让还保持着蹲姿的亚斯特得以勉强躲开。
“靠!我可听说在目标身边的人是两个探知者,虽然现在少了一个,不过我看小哥你不像是一般的探知者啊?”
“别废话,诺丁火车站的那件事是你干的吧?”亚斯特在说话的同时,绕到杀手侧面又向他开了一枪,下一瞬,用左手抽出了另一把左轮。
“哦,你说那个女仆啊,嘶,那女人身材其实还挺不错的,早知道就先玩弄一番再杀掉她了。”因为亚斯特的攻击意向太明显了,杀手轻松地预判然后一个翻滚闪开,同时在翻滚之中扳动击锤扣动了扳机。
也许是杀手高估了自己的枪法,在翻滚中射击的子弹明显偏到了另一边。
“这家伙……”亚斯特明显是对杀手的话语有所不满。
就在这时,亚斯特的身后突然响起了枪声,使亚斯特本能地做了个闪避动作,回过神来他才察觉到后面的枪声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对着杀手去的。
子弹从距离杀手右耳十厘米的空气中擦过,让杀手脸孔上闪现出一丝惊疑。
“就是你这家伙吗!就是你……杀了罗丝……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亚斯特闻声向后望去,他看见原本躲在树后的蕾尔爱丝站在外面,眼里的泪水渐渐盈眶而出,手里拿着一把袖珍型双管手枪并且保持着射击的姿势。
“你是傻瓜吗,快给我躲回去!”
“妈的!哦、不,失态了。我亲爱的蕾尔爱丝小姐啊,你惹恼我了,你等着,等我杀了这个小鬼之后,我一定会好好玩弄你的,一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到杀手的话,蕾尔爱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被吓得退后了一步。
“你刚才……说了什么?你说……想对我的委托人……做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亚斯特开始变得面无表情,极端深蓝的瞳孔闪出一瞬冰冷的光芒,他将枪收了起来,同时以缓慢的速度做出了拔剑的动作。
周围的微风开始四处乱窜,仿佛有什么正要蓄势待发。
“哼,小鬼,你以为那种东西对我有用吗?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会好好玩弄……什!”
杀手的话还没说完,亚斯特就随着自己那股仿佛能将整座森林都冰冻的杀气,闪电般地抽出已经亮出一半的剑,剑刃在剑鞘上擦出剧烈的摩擦声,同时,亚斯特像子弹一般笔直地冲向杀手。杀手因为亚斯特的杀气惊恐地瞄准亚斯特开枪,亚斯特以爆炸般的速度迅猛地侧闪到另一条直线上,子弹以极端的距离擦过他的腹部,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擦痕,然后给他的大衣打了个孔。
实际上亚斯特根本就没想过要避过这颗子弹,能刚好避开只不过是身体本能擅自做了反应,通过杀手的视线和枪口计算出了子弹的轨迹罢了,现在他的脑海早已被一个念头灌满——
砍了他!
看到亚斯特就要冲到自己面前,杀手慌忙用左手想抽出腰间的匕首进行防御,但是为时已晚,杀手的匕首刚挥到一半,就被亚斯特的一记下劈劈飞,在这瞬间,亚斯特的动作毫无停滞,随着下劈的轨迹接上一击上斩,刀刃毫无阻碍地削断了杀手的左手前臂。
因为亚斯特的动作过于迅速、流畅,在蕾尔爱丝看来亚斯特的两刀简直就是同一击,剑锋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顺滑的弧线锋芒。与此同时,蕾尔爱丝终于明白,亚斯特的强大不只是在剑术上,而更在于他无与伦比的反射神经和身体的爆发力,简而言之,就是天赋。
杀手以坚强的意志吞下了即将到嘴里的惨叫,接着将右手里的左轮甩向亚斯特,自己借着这个空挡开始逃跑。
亚斯特本能地避开,看着跑出自己剑刃攻击范围的杀手,他毫不犹豫用左手拽出左轮,瞄准杀手的脚开枪。
接着,子弹从枪管里带着火药爆炸的轰鸣声疾驰而出,同时让枪口喷出一阵火舌,然后在下一瞬间,精确地嵌进了杀手的小腿里,杀手应声倒地,因为惯性的关系,杀手的身体还在地上被无形的力量往前拽了一段。
大概是无意中击中了杀手的胫后动脉,杀手的小腿开始往外大量地喷血,染红了他整条裤管,杀手昏昏沉沉地想要爬起来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
“……这样不行,蕾尔,快上去处理他的伤口。”在空气凝结了一会之后,亚斯特似乎是冷静了下来。
“不要!他……那家伙……他杀了……罗丝!我为什么还要!”
“听我说,如果能救下那个人渣,就能让他为你指证幕后黑手是谁。别忘了,你的女仆是因为你家的财产纠纷而死的,你不赢下来对的起她的牺牲吗?”
“我……可是……”
“相信我。”
“……知道了……”
蕾尔爱丝有气无力地走了过去,亚斯特也走到杀手身旁,用枪指着他。
在确认了杀手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之后,蕾尔爱丝从马车上的行李中取出医疗箱,开始处理伤口。
她的心中充满矛盾,既想掐住杀手的脖子杀死他,但作为一个准护士又必须救他,因为心慌意乱的,她总是不能很好的处理伤口,最后,杀手的体温开始变得冰冷,生命渐渐在蕾尔爱丝手中流失,直至心跳停止。
“不行……血止不住……我……给我活下来啊……杀了罗丝……我怎么能让你那么容易死去!在实现你的价值之前不准死!”
“蕾尔,冷静,你已经尽力了。”
“人……在我的手上慢慢死掉了……我……”蕾尔爱丝抬起自己沾满血的双手,身体不住地颤抖。
“没关系的,杀了他的人是我。”亚斯特说完摸了摸蕾尔爱丝的头。
“难道,你……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吗?”
“你是那样的人吗?”
“当然不是!”
“那不就行了。只是这家伙运气不好而已,不过没救活他对你来说确实是少了一个筹码……”
说完,亚斯特注视着剑身上的血迹,内心吐槽道:“赫菲大姐头,虽然确实砍得很舒畅,但这剑真的太过锋利了……”
“还有,你竟然随身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啊。”亚斯特说着收回自己的枪和剑,然后捡起了刚才因为要处理杀手的伤势,而被蕾尔爱丝丢在一旁的双管手枪。
“那只是防身用的……啊,谢谢。”随着蕾尔爱丝的话语,亚斯特将枪丢回给她。
就在两人以为可以放松之际,他们却从森林深处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种声音,就像什么野兽在奔跑的步伐,搭配周围树叶窸窸窣窣的细语,使整片森林被诡异的气氛覆盖。加上站在树上的安一直在不安地咕咕叫,让亚斯特不得不警戒了起来。
“这是……什么声音?”
“嘘,安静。”
亚斯特试图辨别声音的方向,却发现周围已经一片安静。就在亚斯特十分专注的时候,森林的阴影里突然无征兆地出现一道红色的身影,向蕾尔爱丝扑了过去。
“小心!”
不过那道红色的身影可能是因为太过急躁,攻击的方向有点偏移,在冲过蕾尔爱丝身边之后,仅仅是在杀手的尸体上留下了几道血淋淋的刻痕,吓得还保持着跪姿的蕾尔爱丝蹦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站住!”亚斯特瞬间拔出右边的手枪瞄准那道正在奔跑的红色身影开枪,然而手枪只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击锤撞击声。
“啧,这个时候来哑弹吗!所以我才不喜欢用枪。”
在亚斯特抱怨的时候,红色身影发出一声类似于人类与狮子吼声结合的低吼,转换了方向,向他扑了过来,亚斯特急忙调整身体重心闪开。
扑空的红色身影在一个急刹车之后,转了个身,面对着两人。
“这是……糟糕,蕾尔,别看!”
但是已经晚了,关于红色身影面貌的迷雾已经完完全全在蕾尔爱丝的脑海里消散。
那大概是一种红色的类人生物——整个身体的皮肤大致呈血红色,并且就像柔软的鳞片覆盖全身,光是用看的就能知道,那皮肤的触感就仿佛像沾满油污一般的滑溜,让人本能地恶心到不想去触碰。斜长且光秃秃的脑袋,外凸睁大的眼珠,细长尖锐的、沾满血斑的利齿与利爪,有着驼背的强壮身形,身上还穿着似乎是被挤裂的破烂衣物——那明显不是人类所知的任何一种生物。
本来就因为杀手事件的原因,蕾尔爱丝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稳定,再加上看到这么非常识的情景,冷汗不自觉地从她的全身渗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掠过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强烈的恶心感使她不顾一切地用沾满血的手捂住了嘴,然后,她感觉到全身仿佛是被恐惧支配了一般,不停地颤栗。
“亚……亚斯特……这……这……到底是什么……某种野兽吗……”
“……如果你那样认为的话就是吧,对非常识的东西不要想太多。啧,又要来了吗!”看对面的怪物准备攻击,亚斯特连忙向怪物开了一枪,想以此打断怪物的攻击,但因为太过于急躁,子弹以毫厘之差打偏了。
怪物似乎是被亚斯特的攻击惹怒了,向他冲了过来。亚斯特右手的左轮正在处于被后坐力震起而无法瞄准的状态,他毫不犹豫抽出第二把左轮,瞄准,开枪。
怪物似乎没有预料到亚斯特还有余裕的攻击手段,闪躲不及,旋转的子弹狠狠地穿透了它胸膛心脏的所在位置——如果它是人类的话。
那只血红的怪物似乎受到了重重的一击,往后退了一两步,但也仅此而已了。
“受了这样的攻击都没有倒下吗……蕾尔,要……”
要逃了——亚斯特刚想说出这几个字,脑中却突然闪过南希的委托内容:调查罗登附近森林的失踪事件。
等等,这家伙……失踪事件频发的源头吗?可能性很高,希可能会调查到这里来……逃?不行,希的体质——肯定无法从这家伙手里逃掉,不行,不能逃,就在这里把它干掉。
这样的字句在亚斯特的内心急速闪过。
就在亚斯特思考的瞬间,怪物向他们发起了攻击,不过似乎是因为怪物觉得亚斯特不好对付,反而向蕾尔爱丝的方向跳起,飞扑过去。蕾尔爱丝吓了一跳,拔腿就跑,但是却被一块镶在地上的石头绊倒了,亚斯特急忙丢下手枪,扯断剑鞘上的系绳,抄起来不及拔出剑鞘的剑就以“高位守势”[注2]的姿势挡在蕾尔爱丝身前。
[高位守势]:Hanging Parry,将刀剑横架在头前防守的技巧,中文译名来自普罗米修斯汉化组。下文亚斯特所用的是利用高位守势反击的技巧:偏转对方的攻击力道,同时利用对方的力道并协同身体运动,带动剑身旋回斩向对方的技巧,颇有太极借力打力的味道。
怪物的利爪带着沉重的力道砸了剑鞘上,随后,剑鞘发出断裂的哀嚎,化为了碎屑。
“亚斯特!”
“别管我,快跑!这样也好,省得我拔剑了。”
在剑鞘碎裂的瞬间,亚斯特用剑身偏转怪物的攻击,同时位于后方的左脚向左前方大跨一步并借势转身,在这期间利用怪物之前的力道旋正剑身,顺势一记正手斜劈对着因为被偏转力道而无处借力闪躲的怪物背后斩了下去。
亚斯特的这一击因为偏转时机稍微晚了点,无法用尽全力斩击,虽然在怪物的背上留下了不小的伤口,但还不足以让怪物倒下。
“啧,斩得不够深吗……”
受到这一击的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开始逃跑。
“怎么可能让你跑掉!”亚斯特想挥出第二剑,然而怪物早已逃出他的攻击范围。
蕾尔爱丝见状,犹豫了一下,颤抖着举起自己的双管手枪朝怪物射击,不擅长使用手枪的蕾尔爱丝理所当然射偏了。
几乎是同时,亚斯特将自己的剑当成标枪投了出去,紧接着跑过去捡起自己的左轮。
没有经过投掷训练的亚斯特,投出去的剑意料之中投空了。但是顺起两把左轮的他立马瞄准了跑向杀手尸体的怪物,两把左轮各自开了一枪。
因为距离有点远的缘故,子弹到一定距离开始偏离原有的轨道,其中一枪打空了,而另外一枪则从背后穿进了怪物的侧腹。中枪的怪物发出仰天长啸,然后趴倒在地上。
为了防止怪物死灰复燃,亚斯特走近到差不多5米的距离之后又向躺着的怪物补了两枪。随着两声枪响,两颗子弹双双射进怪物的腹部里。
“如果还不死那一定是世界在开玩笑。”
亚斯特说着走上前去观察怪物的状况,他发现子弹并没有完全穿进怪物的身体里,而是被某种力量挡在了稍微外面一点的位置。
“看来枪械类攻击效果并不是很理想,但刚才用剑砍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违和感……原来如此,枪械效果一般但刀剑就能造成正常伤害的逻辑吗?”
“亚斯特,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应该是某种非常识事物的一类。”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非常识’之类的话,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认为人类是什么?”亚斯特思考了一下,然后问道。
“哈?”蕾尔爱丝没有理解亚斯特的话语是什么意思,歪了歪头,“不对,不是我在提问吗!”
“你认为人类在生物中的地位如何?”
“那还用说吗,人类肯定是最高级的生物不是吗?食物链的顶端诶。”
“这就是人类现在的‘常识’,但实际上‘常识’是不存在的,是不可靠的,那不过是人类的主观意识所创造出来的词语,我们所在的世界以人类的现有知识是无法理解的,那些人类无法理解而经常会打破常识的事物即是‘非常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总之,记住一点,无论发生的事情多么毫无道理,‘逻辑’的存在是不会变的,如果有这么一个世界,被砍的明明是手臂,但是断掉的却是腿,那么记住这个逻辑,下次要砍断别人的腿的时候,就去砍别人的手臂好了。”
“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世界啦!还有你是不是说了很危险的话!”
“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把你的手枪给我看一下。”
“凭什么。”
“啧,算了。”
那种双管手枪的口径我记得是0.41的短子弹,用不了也没有给她子弹的意义了。
亚斯特在内心如此思考,然后进入马车随手拿起了他的背包。
“给我点绷带。”
“诶、哪里受伤了吗?”
“不……只是当作剑鞘而已。”
亚斯特接过蕾尔爱丝递过来的绷带,在剑身上缠了几圈,然后固定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话说,亚斯特,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杀手的?”
“那家伙啊,目的地明明是在没去过的危险地带,他却立刻答应了,再加上车费也是普通的程度,简直就是在催人快点上车一样。”
“这样吗……那么,这两个……不对,一人一兽怎么处理?”
“嗯……我想想,既然要制造‘意外’,那就一定会在能制造‘意外’的地方下手,这里应该会有悬崖之类的地方。安,过来。”站在树枝上的安随着亚斯特的呼唤,飞到了他的肩上。
经过半小时的探寻,两人找到了森林深处的一处不高不矮的小悬崖,亚斯特将两具尸体踢了下去。
“搞定,走吧。”
“你就……就那么……踢下去了啊……”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走吧。”
“去哪?”
“玛尔托恩,不,现在应该叫‘萨弗尔斯’吧。”
“等等,你认识路吗!”
“指南针就是为此而存在的。”亚斯特说着从背包侧格里搜出了指南针。
几小时后。
“等等,我怎么觉得这里来过了?亚斯特你真的认识路吗!”
“烦死了。”亚斯特又低头看了一眼地图,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看地图了。
“把地图拿过来给我!”蕾尔爱丝毫不犹豫抢过地图和指南针,“看本小姐的!”
已经尽量把这片森林所有“怪物”可能隐匿的地方都看过了,应该已经没有别的怪物了,这样希应该安全了——亚斯特内心确认道。
“啊,对了,跟着河走好了!”蕾尔爱丝所说的河是亚斯特在森林里“迷路”的时候发现的一条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的河。
“这就是传说中‘女人的直觉’吗……”
“啰嗦!你不来拉倒!”
也许确实是因为蕾尔爱丝那“女人的直觉”的缘故,两人跟随着河流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两边的树木像极具空间感的壁画一般,不断地往后退去,逐渐的,树木们就像幕帘一样,缓缓地被拉开,两人的视野豁然开朗。
他们,轻而易举地到达了——某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