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子衿沉默了一会。
“所以…真的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不在场证明啊。”
“小霜虽然不愿意说，但是只要问问门口那个大爷她的出入时间就清楚了。他曾经告诉我早晨六点的时候曾见过你把我搬进来，既然六点他就在那，那后面的事他应该也清楚。”
“所以，如果不是你干的，那么其实真的是……”
话刚说了一半她便恨恨似地住了嘴。我知道，她想说“这其实真的是意外”。但是，只要那个消失的手机还没有找到，我们就无法否认那个房间在死者死后曾有其他人呆过的事实，进而也无法否认这是个凶杀案的可能性。
“我得找她的室友问问。”
“那我叫时晔安排一下。”
时晔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很配合。不多时，小霜便站在我们两人面前。她的眼睛哭得红肿，声音有些沙哑。
“你好。”
“……”
小霜只是直直地看着李子衿，并不回话。
“对于你朋友的事情我们很抱歉。只是简单地问几个问题而已。”
“……嗯。”
“你的朋友会在夜晚外出吗？”
“……她不是那种人。”
“所以她昨晚没有出去过吗？”
“嗯。”
“她平时会用手机吗？”
“是啊。”
小霜红肿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涨得通红的脸上写满了“当然了你个傻帽”几个字。
“平时都有些什么人来找她？”
“没有。她从不在这里招待客人。”
“抱歉，最后一个问题。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早上8点半。”
“之后没有和她通过电话是吗？”
“当然没有了！我要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怎么会离开！”
小霜努力地瞪圆了眼睛，看起来要崩溃了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受到了打击，加上被问了各种各样的问题，精神压力太大了。
“明白了，谢谢你。能不能帮我叫一下时先生的女友？”
时晔的女友，呃，前女友很快也出来了。
我没有见过这个人。在我还在时晔身边的半年前，他仍然保持单身状态。时晔虽然家境富裕，但他不喜拘束，很少去各种“上流”的交际场合，自己的交际圈也不是非常广，也就没有交女友。
出于好奇，我不由得多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
头发修剪得齐齐整整，在三步之外也能闻到她身上飘来的淡淡香水味。打扮得体而不失时尚感，只是那成熟的妆容与她稍显稚嫩的面容有些不搭配。
……指甲足够长。
“您好。”
时晔的前女友先发话了。态度不卑不亢，充满了自信。
“你好。怎么称呼？”
李子衿微微点头。
“我叫崔薇，采薇的薇。请问有什么问题呢？”
“崔小姐，我想问一下在事件前后你的行踪。只是个简单的例行程序而已，不用担心。”
“好的。”
她并没有对“被警察以外的人问话”这件事表现出太大的抵触。
“听说你早上来找过死者对吗？”
“嗯，对。她是我的学姐。”
“你来找死者什么事？”
“学校里社团的问题。”
“容我多问一句，什么问题？”
李子衿对着细枝末节深究了下去。如果对方在说谎的话，在连续的追问下，谎言的细节上肯定会出现某些问题。
“校外赞助商的问题。这个很重要吗？”
“没什么。那再请问一下，你最后一次看到小霜是什么时候？”
“呃…大约是在8点30分左右吧？她和叶蓁学姐吵了一架然后就出门去了。”
我的头开始微微发痛。
吵架。有人曾和死者吵过架。
“是吗？谢谢你。那最后一次看到叶蓁是什么时候？”
“8点47分。我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
“然后就去了你男朋友那对吗？”
“嗯，是的。我昨天下午收到他的信息说他在这。”
她拨弄了一下手机，把一条短信息呈现给我们看。
发信人备注是“时先生”。内容是“我今天回市里，今晚可能在叶蓁那里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说。”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啦…”她有些害羞地挠挠头，“只是想找他顺便说说话而已。”
“嗯。所以，有件事我还要稍微再多问一句。”
“什么？”
“他说你们是9点左右才见面的。那么…”
“啊，那个啊。我确实在他门外等了一会。他说自己本来打算在叶蓁学姐那边睡下的，想起这间屋子里有解酒的药物，就过去拿，但是没想到又在里边睡着了。我打了他的电话，好一会他才起床开门。”
她不待李子衿提出问题，便已经抛出了答案。
“……这样啊。”
“是的。还有通话记录，你们要看吗？”
“不用了。你们两人从那之后一直在一起吗？”
“啊……嗯。算是吧。”
“嗯？”
“非要说的话，我在十点左右出门买了一桶矿泉水。他说头痛得厉害，多喝点水可以减轻宿醉头痛，冰箱里又恰好没水，于是我就出门了。”
“……”
嗯……？感觉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这样啊。我明白了，谢谢你的配合，崔小姐。”
“不用谢。”
时晔的女友微微欠身，走进了房间。
“所以？”
“嗯…除了小霜和死者曾吵过架之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在意的地方。”
“你怀疑小霜吗？”
“不得不怀疑。这个小区有除了正门之外的出入口吗？”
“地下停车场？不过没有车，是没办法从停车场出入的。如果她步行出了大门，除了搭别人的车没有办法从那里进来。”
“不合理……她没办法确定崔薇离开的时间。一旦被人看到就玩完了。那么如果崔薇的证词与事实有出入的话……”
“时晔的证词跟崔薇的差不多，所以我觉得崔薇说的话是可信的。”
“见鬼了…”
死者是在11时30分触电的。
在8时47分之后便没有人再出过房间。
——手机是谁带出房间的？
——什么时候？
是死者本人遗落的吗？
不可能。如果死者在今天之前遗落了手机，作为室友的小霜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我们。今天凌晨她也没有出门，手机是由本人遗失的可能基本不存在。
是在场人物之外其他的人吗？
不可能。若是入室抢劫或盗窃，不可能只拿走一个手机。若是我们不知道的第三人，门口的大爷一定会向我们报告。
是小霜吗？
也许有可能。我们无法确认她是否在8点30分出门后再次回到了现场。但若是她做的这一切的话，这起事件必然是早有预谋。但其中不确定因素太多，一是无法确认她回去的时候崔薇是否仍在现场，二是无法确保睡着的我会不会突然醒来，在此之外，还要事先准备好从地下停车场出入的车，条件实在是有些苛刻。
是时晔的前女友崔薇吗？
不可能。若她与时晔的证词是正确无误的话，她曾出门买过水。但是在那个时段内，死者仍然活着，她不可能放任某人拿走她的手机。
时晔？
不可能。他与崔薇互为不在场证人。
等等…如果这个不在场证明是假的呢？
我回过神来，瞟了一眼李子衿，发现她也在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
“我们推理的某个根基，可能要稍稍怀疑一下。”
“啊啊。我知道。是时晔吧？”
“什么？时晔怎么了？”
这下她倒显得有些惊讶。
“什么？你不怀疑时晔吗？”
“为什么？”
她看起来十分惊讶。
“这两人的不在场证明不是相互为证吗？如果是时晔刻意包庇她的话，那在8点30分之后的时段内，崔薇就有可能作案。跟小霜不同，如果是崔薇犯案，就没有那么多的限制条件。”
“……你是认真的吗？”
“……”
“我还以为你相信他。”
“……我是相信他没错。所以才要先怀疑他。”
“是这样啊。”
“说到底这也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他能不能做到的问题。”
“不得不说，在崔薇无预谋杀人的情况下确实有可能。但我想说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什么？”
“那个时间。11时30分。回想起来太不自然了。”
“为什么？”
“太显眼了。我一进房间就看到那个钟表，简直就像是有人特意把它放在那里一样。”
“你的意思是那个表被调过，然后故意让人看见？”
“可能是。不过我看了一眼，没有找到可以调时间的地方。”
“也许只有知道的人会调。问问小霜吧。”
虽然很抱歉，但我们还是把泪眼婆娑的小霜拉出来又询问了一番，得到的答案是：
“这个？要调这个表要用很特殊的螺丝刀。不过前不久，来装空调的师傅拿走了。”
“也就是说，没办法调咯？”
“这个跟叶蓁有什么关系？！你们对这个表这么有兴趣还在这里干吗！去买啊！”
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很抱歉。”
李子衿并没有多做解释。
我们花了些功夫才安抚好暴怒的小霜，把她送回房间里。
“也就是说，没办法通过通断电以外的方法改变那个表的时间吗……”
“通断电……”李子衿沉吟了一会，“是吗，这样啊……”
“你有新的想法了吗？”
“是啊。我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手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