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光焰凝形成柱子,冲天而起,鲜红灼眼的光芒边上逸散着些许深邃沉寂的黑雾,仿佛伴生于大树周身的蔓藤,将光柱层层围绕。

光柱冲散了云层,将凝积已久的厚重乌云破开了一个口子,如同一块石子砸入了原本平静的水面,漾起一圈圈涟漪,却再也没有聚拢如初。

仿佛月球表面上的陨石坑一般,天上漆黑如墨,予人以异样干涸感的卷云像是一张被定格住了的相片,自内向外地呈现出同心圆般的波环。

若是从距离较远的地方望向此处,便会看不真切这束光焰的流动始末,如水流般上涌的光焰在他们的视野里,也不过是一根远在数百公里开外的粗大红线罢了。

这景致便如同地狱的大门在苍穹之上洞开,代表着死亡与枯败的冥河顺流而下。

无数人目睹到了这一个场景。

就在今日,以小笠原群岛为中心,将近有大半个半球面积的地表,其上的生灵都注意到了这一诡异的景象。

无数记者媒体倾巢出动,纷纷以极快的速度,或报道、或直播地将这一奇观传到了世界上的每一处角落。

这宏大莫名的画面开始在网络上疯传,消息像是瘟疫般飞速地传播着。

然而因此沸腾起来的,远不止这些不明就里,只是看个热闹图开心的普通人。

飞机上,正赴赶往日本的石言玉与苏言等人,也都察觉到了这异样的波动,纷纷打开机舱里座位旁的遮光板,面色凝重地注视着这条仿佛凭空生成的光柱。

“令人难受的压抑感······”苏言皱着眉低声自语。

芙音在他的怀中发出了一声轻微糯软的低喊。如同猫咪碰见了令它难受不已,感官极差的事物,下意识地发出的抗拒低鸣。

随后便将身子缩成了一团,仿佛想要将所有的一切彻底塞入青年的怀里般,逃避似不住地往里钻蹭。

“·······”苏我怜则是紧咬着下唇,眉眼间透露出了几分令人疼惜的难过,仿佛正在承担着莫大的苦楚一般。

若是有眼瞳神异,像是苏言这般能够看清能量波动的异能者在侧,就能够清楚地发现,此时少女正微微颤动的娇躯下,原本安分听话的阴影力量,却在光柱升腾的那一刹那,感知到了什么一般,蓦地变成了一群不甘束缚的顽劣孩童,正不断地翻涌跃动着,不受控制地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起来。

“几近乎道······”没有转过头去凝视着异象,看似毫无所觉的穆离低头翻阅着小说,嘴中却微不可察地吐露出了这么一句评价。

“······黯······”而石言玉,则像是从这一道光柱,与其所散布的波动中感受到了什么,神情微异地默念着,一个在周围众人听来陌生无比的名字。

唯一不同的,便是「刀妖」手下的四名大妖,它们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任何异色,又或者开口低声自语。一直保持着双目紧闭,好似小憩的平淡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此时世界各地,绝大多数感知力超凡的异能者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色诧异地朝着日本的方位望了一眼。

而他们当中还有些人,直接就开始收拾远行行囊,着手开始联系平日里交流甚少的‘朋友’们,准备朝着光柱进发。

无数的自由能力者与国际赏金猎人、雇佣兵、还有探险家,甚至于普通人群中,那些钱财武备样样俱全的投机者,此刻都如同一条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带着他们不尽相同的贪欲,朝着这片地域如潮水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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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加勒比海向风群岛东北部   国家多米尼克

其中一处岛屿上山林茂密,风景优美,林木间存有一处湖泊,水流清澈,上方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迷蒙雾气,仿佛女子挂在倾城面容外的轻纱,点缀着此处令人陶醉的美。

湖泊的中央立着一块巨石,嶙峋怪异的巨石上方似童话般漂浮耸立着一座公馆,如同宫崎骏笔下的天空之城。

华丽典雅的公馆门口盘踞着两只石狮,不知是因为匠人的雕工精湛,又或者是幸得此处景致的衬托,这两只石狮予人的感觉并不虚幻,反倒是时刻向外散发着一股凶猛危险的气息,如同活物一般。

公馆中央紧闭的黑漆大门前方并没有筑有桥梁或者台阶,仿佛住在这栋公馆里的主人并不是人类,而是精灵这样生有着羽翼的生物,因为他们全然没有考虑到双脚行走进出的问题。

公馆的一侧竖立着一根刻满精美花纹的石柱,上面用多国语言篆上了蕴含着同一个意义的词汇——灯塔。

这里是「守望者」的大本营,被好事者讽刺成是与中国「调查科」的上京基地,美国「联邦安全理事会」的华盛顿本部,这两地平起平坐的世界三大怪物群居地。

「守望者」的建立者,是一位无人知晓年龄的东方男人,他有着鲜明的亚洲地区人种特征。

他不曾谈及自己的姓名,只是人们问道该如何称呼他的时候,男人把自己称作榙。

所以所有人都把榙当成了他的名字。

没有政治倾向,没有国籍立场,不谈民族宗教,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无国界者。

许多人把他称作人类。

就是最简简单单的人类。

即一名刨除了一切身份所带来的理念,责任等意义的人类。

他早年奔走于世界各地,传播着属于自己的道理,提倡异能者和平处世,学会约束于控制自己的行为,同时这个行为准则的标准并不一昧地理想化。

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和平主义者在普通人中很多,而在异能者里,虽然比较罕见,却也还是存在有那么一小撮人,希望异能者跟普通人能够真正意义上的和平共处。

这样的存在并不值得奇怪。

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理念。

只是,当这个人的实力强大到一定地步的时候。

他的理念就会开始成为很多人必须遵守的道理。

所幸他自身本就提倡着共处,所以对于那些想法极端,又或者不屑于与普通人为伍,自认上等的异能者,榙也没有抱有敌对态度。

和平共存,是他一直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于是他建立了「守望者」,并用多年以来奔走于世界各地所造成的影响力,成功说服了数个强国与他一起建立属于异能者的国际秩序。

由监守组织「守望者」监管的异能者国际秩序。

这个组织拥有着世界上对于异能者而言最为强大的情报系统,因为所有的国家对于异能者的调查资料,都会在入库前备案一份上报到此处。

这听起来是一个非常不可思议,非常滑稽,没有道理,难以做到的规矩。

然而凭借着榙的影响力,以及他自身言传身教了数百年的人格品信,加上一些些小小的手段,才成功创造出现在这个局面。

也许有那么一些国家,或者说,应该是全部的国家,或多或少的,都会在这方面有所保留。

不过没关系,仅仅是名义上的所得,就足够支撑起「守望者」在异能界今天的地位了。

他还规定,但凡是藉由组织情报认定的,按对民众可造成威胁程度为依据,而罗列排序的前百位异能者,都将自动拥有「守望者」成员的身份,同时也必须做出与之相配的榜样与责任。

不奢求从此不作斗争,但至少不能主动挑起争端。

然而时代在改变,就如同一个规矩在他刚刚建立的时候,就是规矩执行程度最高的时候一样,岁月的变迁,国家间那些不可避免的摩擦,进而催生出的战火,都在有意无意,或多或少地挑衅着「守望者」创立之初所规定予世界的准则。

不知何种原因,成立了「守望者」之后,榙就很少有再出过手了。

没有用鲜活的生命与过人的实力来捍卫的规矩都是一纸空谈。

当曾经慑人的鲜血痕迹变得干涸而灰败,当无可匹敌的实力因为长时间的隐匿而被人逐渐遗忘。

「守望者」在异能者之间,便慢慢变成了普通社会层面上,联合国一样的存在。

提的口号华而不实,遵循者寥寥无几。

看似严整的一套评判制度的背后,撕开来尽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

或许是因为榙的过往太过耀眼,所以「守望者」或多或少还残留着异能界的维和部队,这样一个印象。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榙渐渐地淡出了这个世界,开始变得像是普通文学概念里的一个词汇一样,仅仅甘当作守望者呢?

远离了尘世,几乎不再出手,作为一个很早就不为物质囚牢而发愁的异能者,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时至今日,榙仿佛连精神追求也开始失却动力了。

为什么会这样?没人知道,也没有人想深究。

就像即使你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你也不会喜欢有警察又或者纪检人员频繁地出现在你面前。

天生的,人们都会对那些带给自己限制的,为自己随心所欲的生活挂上枷锁的家伙,骨子里就不会有什么好感。

哪怕此刻你正享受着他们存在带来的好处。

你也不会喜欢跟他们接触。

淡出了,便淡出了。

最好······连同「守望者」也一并解散了。

这是很多独行客与雇佣兵的心头念想,甚至于很多国际组织也不曾对「守望者」报以过善意的姿态。

虽然他们每个人都明白,如果不是榙在异能者束缚最少的,那几个近乎全球大战的时代,以无法阻挡的姿态出现,为所有异能者划下了一道底线,现在的人世,是何种模样,也未尝可知。

这并不是夸大其词,只要去稍微用脑子去设想一下,当世界上所有的核武器发射钮的持有者,都没有了底线或者说顾忌了以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那么,我们就可以大概推论出,那些破坏力堪比核武器,甚至于某些方面犹有过之,而数量上更是它们无法比拟的异能者们,彻底地疯狂起来的世界,是个什么模样了。

不说是末世,恐怕也相差不远。

然而仿佛对一切都已经彻底失去兴趣的榙,却在今天,被这一束怪异的光柱,成功地勾起了注意力。

“这一次是日本先开始吗?”这名身世成谜的东方男子,如幽灵般突兀地出现在了公馆的屋顶。

榙穿着一身整洁雅致的礼服,纯黑而铮亮,狭长的下摆即将触地,却不会给人予多余的感觉,反倒会让观者品出一份恰到好处的舒适。

男人的头上还戴着一顶别着礼花的帽子,完美锲合了榙温和平淡却又不会让人忽视的气质。

只见他伸出左手,摘下了右手的黑手套,将手掌高高举起,掌心朝外,五指虚张,仿佛要触摸半空中的太阳一般定格在眼前。

在阳光的照耀下,榙的掌心中一轮法阵冉冉升起,带着晶莹的金辉,周而复始地旋转着。

法阵的精美程度令人叹为观止,无数或复杂或简洁的符号相互交叠在一起,完美地构筑成了一个让人赏心悦目的图案,仿佛一个造价高昂的精致艺术品,于榙的手中沉浮。

相比于这个,即使抬出苏言那同有法阵生出的异能「钟瞳」,也显得相形见绌。

而且如果观察得再细致一些的话,就能发现,此时榙手中这一个法阵,很像是苏言异能「钟瞳」法阵的衍生品,经过不断地完善填补而后得出的更高层面的产物。

也许,反过来说,才更为恰当。

“令人陶醉的光辉,”像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艺术家,又或者那种在作品成稿出来之前,大家都无法明白其作品表达意义的疯子作家,榙一边做着古怪的举动,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些无人听懂的话语。

榙将手掌放在了眼前,那条冲天光柱的正中央,让光柱形成的红线在视界里显得如同是从法阵上下延伸出来的一般。

“只可惜这光辉并不纯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进行了某种对比,一开始还一脸高兴的榙莫名地叹了口气,神情也开始变得有些低落。

“日本十二氏族当中的苏我家吗?”将手套重新带起,恢复了来时悠悠然的模样。榙一边在屋顶上来回踱步,一边舒展双手仰望天空,口中自言自语,像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与自己确认记忆中的某些情报。

“唔,苏我家追随的是哪一路生灵来着?唔······让我想想······好像······好像是妖神十座啊。”像是记起了让自己苦恼许久的回忆,榙如同孩子般拍了拍手,而后又将右手握拳,置于下巴之下,拖着脑袋继续沉思梳理着。

“那是······「染」吗?”

“不对,好像不是······”

“那是谁呢?是谁呢·······啊,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是谁呢呀~是谁呢呀~”

叨着叨着,榙竟还叨出了几分欢快的语调,配上当前场景,不由得让人心中升起一股难受的违和感。

“是「黯」。”忽地,一个没有多少力气,一听就能感觉出来,说话的人性子一定软绵绵的声音十分突兀地在榙的身后响起。

原本只站着榙一人的宽大屋顶,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影。

似阖非阖的双眼,留有几分胡茬的清秀面容,身上还带几圈,着每跨一步都会不停地碰撞在一起,铿锵作响的锁链。

来人漫不经心地走到了男人的身旁,像是没有看到榙一般,抬起手来冲着光柱作远眺状。

“我记得「黯」开始的情况也有重复好几遍了,为什么你就不愿意去多记一点事儿呢?”像是不满的抱怨,又像是早已习惯之后的吐槽,不速之客半蹲下了身子,将目光从光柱移至了公馆底下的湖泊,仿佛那道光柱对他的吸引力已经消散了一般。

这男子双眸半开半合,勉强能让人瞧见的眼帘间,幽黑的瞳孔也随着他的话语开始变得有些涣散。

似乎,这人只随处走走,恰巧来到此处,为朋友的困惑解答一二,而后犯困了罢。

“啊!是了!是「黯」!”榙听了男子的话语高兴地一拍手,像是在庆祝什么般轻快道,末了身形倒转,像是才看到来人般,不好意思地道:“啊!是秦逸啊,抱歉,没有注意到你来了。”

“想问题想的太入神了真的很抱歉。”说着,榙双手合十地对着秦逸歉然一笑:“下次我会注意的。”

没错,此刻站在榙面前的不速之客,正是「调查科」的成员,「铁王座」秦逸。

说起来秦逸本就实力不弱,位居「序列号」第九,从身份上来讲,同样也是「守望者」的一份子。

所以秦逸此刻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本应该,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一次会有什么不同吗?”面对榙那玩笑成分居多的道歉,秦逸不可置否地摇了摇头,两手平放身前,架在蹲下屈起的膝盖上,身上的锁链在他的控制下灵巧地游曳于眼前,秦逸通过这种无聊的手段来打发着时间。一边玩着,一边意有所指地对着一旁的榙提问道:“感觉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你,有关于「黯」的资料,我也记不太清了。”

“应该是有不一样的吧,”榙收起了一开始那略显散漫的笑脸,转瞬间改写上了认真,用还算认真的语气说道:“一开始的光柱,都没有黑雾呢。”

“是啊······没有黑雾。”紧闭上了右眼,伸出手去抓挠着后脑,露出了烦躁的模样,秦逸蓦地站直起身,用一副嫌麻烦的口吻自语道:“没有黑雾······没有黑雾,然后黑雾渐浓······渐浓······渐浓······渐浓完了血生阴影继而化纯······”

“纯······纯······纯·······啊啊啊!纯个个鬼啊。”男子发出了自暴自弃般的哀鸣。

“说真的研究了这么多次。我还是没搞明白日本这几个氏族的走法,”秦逸嘟嘟嚷嚷的抱怨里透着几分厌倦与嫌恶。

“不要急,后面还是有很多可能的。”像是在安抚炸毛的宠物,榙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忽地变得优雅了起来,“不管怎么说,黑雾的出现都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是啊,好的开始······”秦逸翻了翻白眼,棒读似地回答了一边榙的问题,不得不说,在他那阖闭得只剩那么一小条缝隙的眼睛里翻白眼,还真是有够难为他的了。

“好的开始·····好的开始个鬼啊!!”还没等榙迈开步子离开,就又听见了秦逸在一旁的抱怨,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伸出手来拍了拍男子的肩膀,示意他多担待些。

于是二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朝着公馆屋顶下去的门扉晃了过去。

“你说这好的开始在哪里?黑雾起来了,「黯」的苏醒又是一个问题,而且这次居然还跟那帮姓唐的撞到在一起了。”

“你别急嘛,多线操作总会有失手的时候。这会儿两个麻烦撞一起确实是尴尬了些,不过也不是不能解决嘛。”

“那要不你现在先拿出个解决方案?”

“这个······总要是再议的。”

“好吧我就知道·······那不说这个也行,你觉得苏我东流这次能醒?”

“老实说······这次的话······我觉得苏我家的小家伙可能会死······”

“卧槽那你还干看着?”

“我总不能······”说着,榙伸出手来在半空中挥舞了一下,像是想要比划什么,最后无奈地放弃了,继而道:“你说我总不能······是吧?”

“是吧个鬼啊!!!”秦逸这会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信我信我,会好的,我有骗过你吗?”

“这是你第一千两百七十二次问我这句话了,我也是第一千两百七十二次回答你,你能不能不要一没把握想忽悠人就抬出这句话,搞得我现在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自己心中也没个底。”

“安啦安啦·······”

“安你个鬼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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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伊豆诸岛  位于小笠原群岛北偏西约六百公里处

如果要问,此刻对于这道冲天而起的光柱,谁的感官最复杂?那么不用说,肯定是现在站在光柱边上正打着哆嗦的两位家主了。

这哆嗦,倒不是被吓的,两人好歹也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老江湖了,区区一点异象,怎么可能吓得倒我凶狼服部慎吾?

何况还有边上站的那个,外表看着慈眉善目,实则心狠手辣,整天笑里藏刀,一副乐呵呵老好人模样的盟友安倍道山。

我们两个是这么容易被吓到的吗?

好吧,虽然说这次的异象好像是有点大。

不过!重点不在这里,重点,在于他两认为这道光柱是人为的!

他们认为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老对手,打又不能往死里打,还要顾及国家脸面不能全丢光,不打又处处给你找麻烦,让你死活不得安生的「樱花村」干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这两人本来互相之间聊得好好的。

诶!你看看啊,你们安倍家负责提供解阵人选,我们服部家负责提供破阵人选。

事成之后分赃五五开,我们在日本异能界的地位,这不就稳了吗?!对吧?

然后接下来我们再展望一下世界,谋求更多的利益,更重的政治地位,也未尝不是不可以期盼一下,完全没有可能的问题,对吧?

然后呢?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计划也定了,人也到位了,这船也有了,装备也上了。

这刚要朝着破阵命门出发的三船服部家与安倍家的精英,还没开出去几海里呢。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沉了。

准确来说,是三箭射沉的。

三道萦绕着深蓝色幽暗火焰,同时箭尾还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逐渐暗淡的黑烟符咒,无声无息,却又迅猛如奔雷般可怖,令人完全没有反应空间的箭矢。

给射······

好吧,让我们仔细回想一下箭矢坠入船中那一刻的场景。

二者在接触的一瞬间就爆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

紧接着,原本萦绕在箭头上体积很小的几缕深蓝色幽暗火焰,在刹那间便像是投入了什么超量的助燃剂一般,‘嘭’地一声就直接跟烟花一样十分炫目地燃了起来。

紧接着这些爆蓬开来的火焰便如同潮水般席卷了这三艘船只。

于是乎,殉爆开始了,这三艘倒霉的船只就像是中国春节放的爆竹一样,一节一节地,接连不断地炸裂开来。

不消片刻,海面上就只剩下几坨焦黑的残骸以及沉浮不定的尸体了。

所以······这应该算是给炸沉的。

看着这一幕,还未等众人的情绪完成从惊讶到愤怒上的转变。

下一秒,异变突生。

冲天的光焰,就始于这三艘船沉的区域,蓦地升腾而起。

“石田夏树!!!!”服部慎吾愤怒到变形的嘶吼在这片海滩边上不停地回荡着。

仅一个照面,这匹脑中存有大量数据的老狼就认出了凶手的身份。

不是「樱花村」御下的「寒绯樱」负责人石田夏树,还有谁?

先有神仙局成功的惊喜,后有下属消息监管不力的愤怒,紧跟着传来异国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报告,而后到了现在,三船服部家的精英就这么在弹指间全灭······

服部慎吾闭上了眼睛,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管一直以来,老人都在用凡遇大事要静心平气这一句话来警醒自己,而这种风格也带给了老人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然而这一次,他真的忍不了了。

在一个个计划报废以后,自己仍旧强撑着咬牙续棋,好不容易到了现在,看到了希望马上就能得偿所愿的最后一刻。

这突如其来的,让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失败如同当头一棒,毫不客气地迎面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为什么三艘船上这么多异能者没一个反应的过来阻挡箭矢?

为什么防卫的人没有来得及出声提醒石田夏树的存在?就算绕过巡逻圈也好,可这都出手了,都没有哪怕一声示警?

为什么船上的人没有抵抗?他们就算没来得及防卫好吧,为了以防万一早已调配好的防护系异能者,治愈系异能者。

这些人每艘船上都有!

甚至于用作攻坚的那艘上面还有一个空间系异能者。

为什么全没了?

防不住了也好,逃呢?逃不出来吗?

要是三根箭就能轻松灭了这么三船精英。

哪怕是偷袭,哪怕是占据全部天时地利,可石田夏树要有这能耐。

十二氏族早就被日本皇室下的「樱花村」挨个铲平了好吗?!!

哪里还会留到今天。

他石田夏树,这个街头出身的小混混,也早就可以当上日本异能界的主人了,还用像现在这个样子?

如此种种也就算了,最后这个光柱又是怎么回事?

明明已经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可是服部慎吾还是感觉脑门有些发晕,看着周围的一切景色也全都是黑的。

脚底下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踉跄,服部慎吾差点就没站稳,在沙滩上来一个平地摔。

老人打着哆嗦,颤颤巍巍地抽出了佩刀插在沙地上用作支柱。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服部慎吾不解。

不过很快他就在同样面色惨白的安倍道山那儿得到了提示。

这个身着道袍的家主面色发青,气得发抖的嘴唇断断续续地吐出了他们熟悉的两个字。

“···天···师”

“是了,天师那个老混账······也就只有他才能做到了,”服部慎吾不知从哪儿升起了一股气力,重重地抽出了打刀横在自己身前,对着那三根箭矢射出的方向,也就是石田夏树此刻的方位,愤怒地吼喝着:“看我不扒了你们「樱花村」这帮兔崽子的皮!!!”

天见可怜,服部慎吾与安倍道山到现在也无法明白,这一次的覆灭,只不过是他们时运不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