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晨的事务所里,尼尔森正伏躺在床上,于睡梦中聆听着收音机的低音量广播。
「在昨晚八点,ACPD警局内发生严重枪击案,两名疑犯杀死看守警官后与其他警官发生激烈枪战,造成…」
咯咯。
敲门声将收音机的广播淹没,躺在床上的尼尔森听到,举起枕头盖到自己脸上,试图无视它。
「对此,苏佑议员对两名犯人的行为表示强烈…」
咯咯咯。
敲门声又再次传入事务所内,尼尔森侧过身,一巴掌拍向枕头,压紧它,将整个人埋在枕头和被窝之中。
「这一节新闻报道到此为止,现在进入广告时间,由着名女星L.B布鲁佩森主演的【偶像与机关枪-绽放的杀戮之花】从本日起将于各大映院…」
咯咯咯!
敲门声第三次从门外传入,而且比前两次更加沉重,听上去不像是用手背轻敲,而是手握成拳,用力敲打着门。
「欢迎收看本节新闻报道,在昨晚十一时,于弗洛德大街发现一具女性尸体,目前怀疑与这两月内……」
尼尔森扔掉枕头,在敲门声和广播中挣开形成黑眼圈的双眼,自床上站起身,一边轻抓凌乱的黑发、关掉收音机,一边走向出口,不翻转门内「休息中」的挂牌,直接解开门锁。在拉开门的刹那朝来访者大喊:「谁这么早就来扰人清梦!没看…见…」
说没说完,尼尔森望着门外的访客,关上门同时把说到一半的话活生生吞回去,握着门柄,低头喘气,轻搡双眼,抹走突然冒出的冷汗。
「冷静…冷静点尼尔森,幻觉而已吓不到我的…」
数秒过去,尼尔森一边自语自言,一边深呼一口气,接着再次扭动门柄,拉开门面对现实。
三井依旧站在门外,穿着沾满血的破烂风衣和衬衫,脸无表情的盯着尼尔森。
果然呢。
尼尔森与三井四目对视,于心中无奈感叹道。
「有新的委…」
啪!
赶在三井说完之前,尼尔森就先大力推门,门撞上门框,发出沉重声响的同时关闭。
「请开门,有新的委托。」
厚重的敲门声伴随三井平谈的声音传入室内。
尼尔森上好门锁,走到其中一张沙发旁,把它推到门后。在三井催促中冲忙穿好大衣,然后打开衣柜,把衣服、领带等全拿出来,彼此连结,束成一条约长五米的绳索。
再走到办公卓背后,面向大街的窗户,拉开窗帘,看着无法打开的窗,才想起自己刚搬来时因贪便宜而只用不可开关的窗户和没强化的玻璃。
无奈之下,尼尔森与起办公椅,朝窗户抛去。椅子撞破窗户,「啪裂」一声,玻璃化作无数碎片,跟椅子一起往街道掉落。
尼尔森看着被破坏的窗户,嘴角微微上扬,暗自为过去自己的贪小便宜而高兴。
将临时制作的应急绳索一端往窗外扔下,另一端绑到辨公卓卓脚,把卓上的红九放进口袋,顺着绳子往下滑,安全降到清晨的街道上。
环视四周,早上的大街空无一人,往左看,没有、往右看,也没有,往那边看也见不到将自己卷入反常事件,令人烦厌的身影。
暂时摆脱那家伙了…
「不准逃。」
但正当尼尔森想松一口气时,背后又响起少女的低语,顿时背后发寒,如坐针毡。
接着,像生锈的机器般僵硬转身、回头,确认不想看见的状况。
三井站在自己脸前,以漆黑的双瞳和不变的表情凝视自己。
「哇啊啊啊啊!」
数秒过后,尼尔森一边像大叫一边背向三井,于道路上狂奔。
三井则以不快不慢的脚步,追随着尼尔森。
而尼尔森仍感觉到三井在自己背后,但比起回头骂三井,他更愿意把力气全用到双腿以尽快摆脱背后的瘟神。
从前面的街角转右,由人烟稀少的唐人街来到繁华的商业区,一辆巡逻车在路上经过,在尼尔森身旁停下。副驾驶座的警员降下车窗,探头出窗外向尼尔森招手。
「嬉,老尼,这么早就开始工作了吗?」
尼尔森停下脚步,维持着定格的惊慌表情转身望向警员,不明所以的警员也只能同样盯着尼尔森,尤如时间被冻结一样,两者尴尬地对视,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数秒,尼尔森先开口,打破将时间冻结的尴尬,伸出双手到警员脸前,大叫:「逮捕我!」
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请求,副驾驶座上的警员顿时脸露难色,有点为难的对尼尔森说:「那个…老尼,你没犯任何法啊!」
「我杀人了!昨晚地铁站那个淹死的逃犯就是我干的!来!快逮捕我。」
语罢,尼尔森随即朝警员大喊道。
听见这些的警员,不禁低头叹气,然后再抬起头向尼尔森解释。
「那…那是自我防卫啊,而且华克迪森也说了,昨晚的事件与你无关。」
说完,尼尔森急切的回望后方,身处阴暗小巷的少女,正驱动着摇晃的身体,尤如发现猎物的活死人般左摇右摆向自己走来。
尼尔森看着像极恐怖电影反派角色的三井,气急败坏的取出红九,高举爱枪手忙脚乱地朝天射击。
呯呯呯!
三发枪响过后,一条流浪犬经过,在另一面的行人道面对众人停下,然后像是人类一般,举高前掌掩嘴尼尔森,但随着一头鸭子中枪堕地,狗立即收拾笑声,扑上前叼起鸭子尸体迅速离去。
「现在有理由逮捕我了吧。」
在这荒唐一幕结束后,尼尔森收起红九,握拳伸出双手再次向警员问道。
「对…而且你得到一分。」
副驾驶座上的警员一边取出手扣,一边无柰地说道。
「所以…伯特里克突然出现,然后你被迫打破自家窗户,进行绳降,接着在街上露械,朝天开枪,顺手打了头鸭子下来,对吧?」
在阴暗窄小,只有两张无背椅和金属制卓的审讯室里,华克迪森坐在背对门口的一面,作为唯一光源的吊灯正在他脸前左右摇晃,映出他那张皱紧眉头的脸,生硬地读出由眼前男人所写的「自白书」。在读完最后一个字节的瞬间把手上的文件扔到正方卓上的红色按钮旁,皱紧眉头、难以置信的望向面对自已的尼尔森。
「对,世上就是这么无奇不有。」
坐在面向门口处的尼尔森微微举起扣有银色手扣的双手耸肩,无柰地回应道。
与他无可柰可的华克迪森右手托摇了摇头,按下卓上的红色按钮,在发出刺耳电子声五秒后,穿制服的女警进到问室来,华克迪森从女警手中取过一张纸,在其上写了些什么,然后将它连同尼尔森的叠成一份,边交还给女警边说:「啊…跟检察院说起他阻差办公、浪费警力和普通袭击…」。
「喂!」
尼尔森道,华克迪森不耐烦的回头瞪了他一眼,接着回头望去女警说:「还有,再加一条恐吓公务人员。」。
「喂,别啊!」
尼尔森荒忙的站开身,朝华克迪森扑去,试图夺取文件,但女警速接过文件,离开问室,反而使自己扑了个空,倒在地上。
看见行为像极滑稽小丑一样的尼尔森,华克迪森轻轻拍手,然后抓起尼尔森的 手臂。
「好了,接着得去拍照,跟我来吧。」
语罢,华克迪森提起尼尔森,站稳后,尼尔森用不自由的双手拍去身上的尘埃,接着说:「你来真的?」
「当然。」
「……至少让我自已走吧。」
两人离开审讯室,尼尔森丧气的跟在华克迪森后头,一起在警局中往摄影室走。
「啊,对了,你为什么不留在医院里?」
路途上,尼尔森指了指华克迪森包着白色石膏的右脚问道。
华克迪森背对着他,抬头无力地叹了一口气,一路拖着石膏缓慢前进一路回答:「没办法嘛,这种紧急状态我想放假也会被消假吧,如其被动不如主动。而且…」。
说到这,华克迪森突然停下,环视走一圈,原先热闹的通道,如今除了他们两外,走廊上只有染血的地板,和零零落落路过的数人。华克迪森看着这,略为感伤地说:「现在已经够冷清了,我可不想再冷一点。」
然后,两人继续往前进影房,但当经过影房时,华克迪森并没有停下,反倒继续往前直走,心里不知打着什么算盘,不明所以的尼尔森看着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默默跟随他。
接着两人又走了五分钟,直至进到保安休息室里才停下。
和路上所见的惨况相比,休息室显得十分干净,数张看上去价值不菲的高级沙发没有明确的损伤,浅蓝色的壁纸也看不见有任何弹孔存在。
「这里的监视镜头昨晚被打坏了,我们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见。」
华克迪森指着天花板的一角,尼尔森看去,才发觉那里原先装设的监视镜头已经不见踪影,只剩数条断掉的电线在半空孤独地摇晃。
接着,华克迪森锁好门,挥了挥手示意尼尔森坐下,自己也在从储物柜里拿出两份一厚一薄的文件袋和一份正面写有「接见室1996/5/ 16」的录像带后,坐到尼尔森身旁的沙发上。
「继续昨天没谈完的事吧。」
华克迪森边说,边打开较厚的公文袋,把其中的文件全倒到卓上,然后拨开上层的文件,从中抽出一张X光照片和写有【艾瑞克·奥拉】的验尸报告。
尼尔森捡起应该是艾瑞克的X光照,抬到头上,在灯光透射下进行观察。
在X光照所映射出的胸部阴影下,尼尔森看到肺部处有大量型似子弹弹头和碎片的阴影,刚想指出,又立即被华克迪森抢先说:「很奇怪地,除了头部前额正中央的枪伤外,没有任何表面伤痕。」。
「只有头部枪伤?」
「对,别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唯独那处枪伤实在是搞不懂啊。」
说完,华克迪森将右手举到额头上,调整着空气帽子的位置。
尼尔森放下X光照,改拿起检尸报告,快速地扫了两眼,发觉两者唯一的区别…就是从图片变成文字。对两人眼前的问题毫无帮助。
为了不让房间的气氛持续变僵,尼尔森稍微想了想,说出无用的推论:「照这样看,那个军火商的验尸报告上应该会写死于肺积水吧?」
「应该是,只可惜另一个就不知道了。」
华克迪森咬牙切齿地说道,尼尔森听见,顿时大惊:「另一个!他不是被你处理了吗?」
「我没做干净……大概是躲起来了吧,虽然已经请求其他地方的警局帮忙,但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有他的消息了。」
「只能守株待兔等他出现吗…」
「对,不过还有另一点很可疑。」
说完,华克迪森站起,把录像带塞进电视下的录像机里,接着拿走摇控器回到沙发上,用摇控器起动电视与录像机。
随着一阵噪音消失,电视开始映出昨天早上七时ACPD接见室的景像-一个由强化玻璃分隔的房间,除了看守的警卫外空无一人。
「你不会打算就这样播到晚上吧?」
「当然不是。」
语罢,华克迪森立即连按四次快转键,录像机收到指令,画面即时以三十二陪速快转。
在超越人类极限的换侦速度中,两人先后看到映有抽烟的警卫、与家人见面的少年、两名男人对视的断侦画面。左上角显示的时间也随之后移,最后时间超过九时三十时,华克迪森按下播放键,被加速的时间瞬间回复正常,又在瞬间被冻结。
「这是昨天与法兰克·约翰·安格林会面的律师。」
华克迪森指着画面里身穿西装、戴着眼镜,看似文文有礼的男人说道。
「没什么特别的嘛。」
「别急着下结论,看下去你就会明的。」
华克迪森反驳道,然后按播放键让尼尔森望回去继续观看录像。
因为没有录音机能的关系,两人听不见律师到底在近乎毫无变化的画面中对安格林说了些什么,只见到九时五四分时,律师放下手中的电话话筒,离开接见室。
随后,就发生了昨晚的惨剧。
至此,华克迪森再次走到电视机前,取回录像带和关掉机器。
「你现在知道那个律师有多特别没?」
「完全明白了…」
尼尔森苦笑回答道,接着反问华克迪森:「那现在有找到那个律师来问话吗?」。
「当然没有。」
华克迪森爽快回应道,一边拿着录像带走回去,一边说:「在律师协会提供的文件里完全没有这个男人存在,连人口统查局的资料库里也没见到他。货真价实的黑衣人。」
「又多一个了谜题了吗…」
「对,而且还有更糟的。」
说完,华克迪森把卓上的文件连同录像带一同扫往一角,改打开另一公文袋,拿出两个信封和数张照片。
「这是?」
「我早应该半个月前找你的事。」
华克迪森拆开红色的信封,拿出里面的内容物,合共两张以红色墨水书写的单面信纸。
「上个月尾,夏弗特报社的主编收到这封信,署名是…【开膛手杰克】」
「现在是十月三十日吗?不过信的话…」
此时,尼尔森脑里回想起上星期的事,又马上把后半句吞回去,连忙改口说:「现在也追不到吧。」
「本来就追不到好吧,最初我们只觉得是不知那来的熊孩子写的恶作剧信而已…」
「但现在却有可能是真的,对吧?」
赶在华克迪森前,尼尔森接上了后半句话,然后开始看起信来。
亲爱的另一位老板,
我打听到警察已经放弃调查我了,难道一百年的时间对他们而言仍然不够吗?虽然他们看起来很聪明,但每当听到他们讨论所谓「正确」的方向时,我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总之,我开始下一轮游戏了,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什么挑战。唯一的遗憾就是我没有给那位小巷里的女士充足的时间发出尖叫。那可是最让人享受的部分,你们也看到我在游戏中拿走的战利品吧?在最后一份工作中,我的红墨水刚好用光了,虽然我把新买的墨水放到啤酒瓶里,但是它总是变得和胶水一样,过一会我就用不了。不过红色的墨水果然很适合我哈,哈,说一下接下来的计划,我会剪掉那些用不着的耳朵,然后送给蠢警察们,他们实在太可悲了。请你留着这封信,直到我寄出下封信时将它刊登。我已经磨好刀,如果有机会,那些小丑会注意到我的。祝你好运。
敬上
开膛手杰克
「这家伙到底有多自恋啊。」
看到最后一段时,尼尔森不禁感叹道。说完,华克迪森拿出两张照片,与尼尔森手中的信交换。两张照片皆为脸色铁青,颈部皆有被割喉伤痕的年轻女性遗体之景像。而两照片在右下角分别写有「R.J 科迪里斯街 1996/3/21 8:00」和「F.M 湖科街 1996/3/24 12:00」。
「她们两个的死因都是失血过多,现场也是一样…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右耳被割走,连血也不见多少,在割喉伤口处验出了玻璃碎片…」
「你不会是说…?」
说到这,尼尔森脑海顿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先是望向信的背面,再舆华克迪森对视。随着金发少年的表情变得阴沉,尼尔森也知道自已猜对了。
「对,是血,混合了不少受害者的血。」
「果然,那有什么疑犯吗?」
「是太多了,而且大多都与受害者毫无关系,更何况那家伙拿我们取乐取得很开心…」
华克迪森拆开另一封信,把里头的信纸反转,让尼尔森能看清同样以红墨水书写的内容。
当我给你们提示的时候,你们必定会知道我昨天所干的两件小事。一个多么让人欢喜的夜晚,可惜我仍然没有让第一个女士尖叫。毕竟当时没有时间来招呼警察。谢谢你维持承诺,社长。开膛手杰克。
「这是五月八日寄到报社的信,我原先打算到明天就去邮局拿点资料,谁知道第二天就发生了伯特里克的事件。」
语罢,华克迪森别过头去,不满地「啧」了一声,接着再以一副充满期待的眼神,回望尼尔森,故作遗憾说:「而且现在人手严重不足,还有追补那个胖子的大前提,除非有额外人手协助调查,否则恐怕短时间内都不会进展了。」。
「是这样啊,确实是很适合【侦探】出场的案件,但是…我拒绝。」
尼尔森缓缓说道,在说到「我拒绝」时,尼尔森因罪恶感而低下了头。
「那好,我…什么!」
自说自话到一半,华克迪森才回过神来,惊讶地伸前上半身,挣开眼钉紧尼尔森,连忙问道:「为什么?」
在追问下,尼尔森漫漫告欣华克迪森自己拜托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