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一定会回来救自己的吧?

路易斯... ...一定会回来救自己的吧?

是这么相信着,是想这么相信着的。

但是,没有。

不知道过去多久,BoB没有等来路易斯的救援。因为极度的失血,他的口渴挥之不去,乃至于需要舔着面前石板上的自己的血来获取可笑的水分。

舌头磨过粗糙的碎石表面,卷着砂砾与上头未完全干涸的血液回归内部都已经开裂的口腔。BoB哪怕是吞咽,都会引起肺部与口腔剧烈的痛楚。可即便如此,还是需要吞咽下去。但沙石磨砺食道的感觉非常不好受,不仅仅是带过的一连串的剧痛,还险些就会误入呼吸道噎死自己。

头昏得完全看不清面前了。

BoB连呻吟都失去力气,只能坚持挺着眼皮朝前望去。

黑暗,昏沉沉的视野前只有黑暗。那发光的魔法阵似乎黯淡了,耳边也只剩不停回旋的轰鸣。比彻底的安静还恶心,但BoB却很庆幸此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耳鸣——唯有借助这些噪音,他才能坚持着不闭上眼睛。

他眼前缓慢转动的魔法阵已经旋转了六千多圈,一切都似乎彻底暗下来了,自己的身体疼痛已经快把自己灵魂扯碎——但路易斯就是没有回来。

到底几天几夜了呢?

但BoB却清醒地记得,自己跟路易斯只花了半天便从方尖塔那边进入这里。如果他真的找到人回来救援自己,那么大概早该抵达了。

他抛弃了自己吗?

亦或者是遇上意外呢?

BoB说不清自己更期待哪个结果。

好痛... ...甚至眼皮都好重, 一直在往下沉去。整个身体除了痛还是痛,脑袋也慢慢晕眩了。

喉咙中的血气已经浓郁到粘稠的地步了,似乎一张嘴就有血液不停流出。

很想睡觉,整具身体都没有力量可言。疲惫不堪,只想就这么睡去——但是,不能睡!

自己到底等了多久,路易斯到底去了哪里?

BoB红了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朋友如此背叛。

明明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去救他的啊!

他颓然低下头去,把脸靠在冰冷的石板上。不停回忆自己这一段路来的所有事情,想要从细节上找寻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到底为什么?

朋友的背叛,到底是为什么?

想不到。

是朋友中了幻觉吗?

还是说... ...

他对自己的杀意,早就深埋心中了?

不知道想了多久的,一想到可怕的可能性去,BoB呼吸都几乎停息。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BoB猛然把头磕撞在面前的石板上,拼尽全力的,歇斯底里的——就连石板都被砸裂,在鲜血四溅中飞出碎屑。

BoB凶猛怒吼出声,不要命似地扯着身体往外钻去。

不要了!

什么手与脚!

不要了!!!

我不要留在这里!!!

我不能在这里等死!!!!!!!!!!!

芭达!芭达在等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BoB红着眼,忍不住疼痛地大喊起来。但即便如此,他往外扯动身体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石板磨着自己的骨头滑落,甚至可以感受到裸露出来的神经被割裂的感觉。皮肤与肌腱发出无声的悲嚎、一一断裂,关节则剧烈地颤栗,在清脆响声中与肢体离别。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但是不可以停下。

不能死。

不想死!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路易斯!!!!!!!!!!!!!!”

含着血的怒吼伴随燃烧生命的蛮力,让BoB直接扯断了自己的左腿与右手,从破碎石板之下钻了出来。

痛楚钻入心头,不仅仅是撕裂身躯与灵魂,更差点就把大脑都整个搅碎。BoB眼前一黑,险些便昏迷过去——但一股庞大的信念涌上心头,使他坚持着用左手朝前爬去。

他从碎石上爬到魔法阵上,所剩不多的鲜血在身后洒出一条痕迹。在越发昏沉下去的视野中,他可以清楚看到自己身下的黑暗,那些黑雾就隔着魔法阵与自己紧贴。

似乎在关心自己,似乎在无情地嘲笑自己。

似乎深渊之下有着一双冷酷的眼睛,一直、一直在凝视着自己。他记得自己在幻觉之中触碰到黑暗的感觉,那清晰又带着撩拨般的吸引,那种感觉与其是恐惧、不如说反而更让自己感到安心。

因为鼻子已经被干涸的血液堵住,BoB不由张嘴深呼一口气,却感觉耳朵有些凉意——他懵懂地伸手摸去,才发现自己左脸已经被划开了长长的伤口,所有用嘴呼入的口气,大半都从破开的脸颊漏了出去。

他自嘲地一笑,不太明白自己怎么还能活着。

这种奇迹简直像是命运之神设下的最大恶意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 ...”

很痛,但依旧还是忍不住要笑。

还有为数不多的水分被兑换成了泪水,从身下的魔法阵上掉落下去,融进了深渊之中。BoB一边哭着、又一边忍不住地笑着,伸手用力地朝前抓去。

他搭在悬浮的魔法阵上,继续朝前爬行。三根手指上的指甲已经外翻,前指不自然地朝后弯曲、露出了细小的骨茬。应该痛的,可是当浑身上下只剩下痛觉的时候,这点儿神经反馈似乎就变得太过轻薄了。

一公分、又一公分。

用尽全力地,BoB用下巴与左手撑着身体朝前爬去,却只能像一只扭曲的蜗牛般挪动。他已经彻底忘却了方向,只想离开这让自己痛苦不堪的塔内。

可是... ...

好痛。

好恨!

眼皮越来越重。

视野一点一点被侵蚀,黑暗中只剩下了耳鸣的声音。

芭达!

路易斯!

BoB无声抽泣着,哭得肺部都像火烧一样痛苦,却坚持着继续朝前爬去。

他听见自己身体每挪动那么一点点距离,便发出了让人有些恶心的滋滋水声,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好像在清楚地听见自己一点一点融烂掉般的,胃部都开始翻腾起来。

BoB咬着牙,继续朝前爬去。

好痛啊——

好痛啊——

BoB的视野终于彻底落下帷幕,黑暗笼罩了自己。

几乎在第一时间的,BoB的身体就从内而外地浮出寒意。

比起痛苦,灵魂被黑暗侵蚀掉的感觉却又更恐怖了。

BoB先是顿了顿,然后开始用力地撑起眼皮——可是,没有用,眼前所剩的依旧是黑暗,什么魔法阵,什么灯火中的干尸,全然消失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流血过度而失明了。

什么嘛——

BoB朝前继续爬去。

自己在往哪里爬呢?

本来就不知道,无所谓了——

为什么身体会那么冷——

好沉重——

好累——

只想要睡觉——

可以放弃了吗?

BoB猛地狠狠咬上舌头,以快要咬断舌头般的狠劲把意识从无边黑暗的尽头拉回——不可以!

他对自己如此说道!

好恨!

自己明明把路易斯当成了最好的兄弟!

自己明明为了路易斯做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

自己... ...明明是为了救下路易斯才会陷入这样的地步的!

他居然放弃了自己!

他居然抛弃了我!!!!!!!!

BoB在黑暗中,朝着黑暗爬行。

没有视野,耳边只剩轰鸣。抓不到地面,因为本来就是没有触感可言的魔法阵。

自己到底在往哪儿爬呢?

不知道呢。

在深渊里,朝着深渊继续爬行。

有可能见到光明吗?

不太可能吧?

即便如此,还是要向前爬行。

芭达在等着自己。

她一定已经跟朋友约好,筹备了盛大的生日派对了呢。

自己不能缺席啊。

这里是那么神秘的封印大阵,发现了这个的自己,一定会让芭达骄傲得不得了了。

一想到恋人灿烂的笑颜,BoB在黑暗中用残破的脸部扭曲地笑了起来。

要回去才行——

不然的话,芭达会有多伤心啊?

因为我们约好要一起成为世界顶尖的探险家了啊。

深渊之中只有芭达的笑脸像是光一样,虽然极其黯淡,却让BoB充满了力量。他朝着漫无边际的那道光伸出手,尽管似乎完全够不到,可是它就在那里——只要能够爬到那里去,爬到那里去的话。

BoB垂下手去,机械式地继续朝前爬行。

没什么力气了,可是还能动。

真奇怪啊——

BoB咬着牙,灵魂都似乎出了窍。他直勾勾地望着远处黯淡的光点,持续的、持续的、朝前爬行。虽然似乎从来没有拉短过距离,但自己一定是在朝着出口爬的。

因为芭达就在等着自己。

这样想着的,不知道爬了多久的BoB——在黑暗中摸到了塔的墙壁。

像是面前的深渊在讽刺着他一样,光点瞬间消失了。

不是出口,而是黑暗中的墙面罢了。

BoB颤抖着,把手摸到了粗糙的墙面上。外翻的指甲在滑过墙壁时带来了抽搐性的剧痛,可比起这些,还是无止境的黑暗更恐怖。

到底哪里才是出路?

所爱之人的幻象已经消逝,在无止境的深渊之中,只剩下了黑暗在嘲笑自己。

都走开啊——BoB无声地嘶吼道,肺部像爆裂一样剧痛起来。

耳边的轰鸣太吵了,没有温度的风中好像夹杂了很多恶魔的低语。是黑暗里到底躲了什么,难道一切只是自己的疯狂吗?

BoB再流不出泪水了,他抚着墙面,用足以凌迟自己灵魂的痛楚确信了——这儿是死路一条。

自己不仅残废,还已经瞎到找不到路了——

死定了。

像是无法接受事实的、突如其来的崩溃让BoB猛然泛起了反胃的感觉。

好似大脑都要被吐出来了——

好痛苦。

为什么, 自己还清醒着?

黑暗中再无任何目标。

到底为什么,自己还要这样活着。

快失去意识啊——BoB愤恨地对自己说道。

已经够了,这就是终点了。

自己要像野狗一样可悲地死在无人知晓的沙漠地下。

自己想放弃了。

可是没有。

就像自己一开始挣扎拒绝的死亡此刻也闹了脾气一样。

大脑却在这会异常地清醒了。

浑身上下都在痛,更别提混乱的情绪搅着心脏的痛苦了。

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明明自己是同龄人中最好的探险家了。

路易斯... ...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路易斯... ...

为什么要背叛自己?

真不甘心啊——

BoB再无力气咬着牙,手指瘫软着滑下墙壁。

但与此相对应的,是猛然泛上心头的,汹涌的仇恨。

在所有努力都失去意义,在爱人的幻影也从无边黑暗中消失之后。

只剩下了仇恨。

只剩下了怨毒。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自己就不会沦落至此。

好恨。

BoB的身体一点一点失去温度,快要烂掉的大脑里只剩下了憎恨的念头。

好恨。

自己明明已经对他倾尽一切,为什么要背叛自己,为什么要背叛自己... ...

好恨。

BoB的信念也终于逐渐溃散,灵魂缓缓飘去——在解脱的尽头,他所剩下的唯一信念,仅有浓郁的憎恨。

好恨。

芭达连自己死在哪里都不知道了,那个混账一旦偷点什么东西出去,大概就可以扬名立万,而自己呢?

好恨。

真不甘心啊,死在这样的地方里。自己明明是那个更强大的啊,为什么会看错这种人的心,为什么会信任这样的家伙。

好... ...恨。

BoB的身体在黑暗中完全失去动弹。

他失去光亮的异色眸子死死瞪着下头的黑暗,在失去生机之后也仍旧保持着最后的怨毒眼神。

他的身体慢慢僵硬,终于彻底的、彻底地失去温度。

那颗承受了太多痛苦的心脏停止了跳动,终于迎来了解脱的休息。

BoB粉碎的灵魂被猛然抛出身体之外,无手无脚的,浑浑噩噩的,只知道带着怨毒的眼神朝塔顶飞去——但在塔顶的光亮之前,他的怨灵却撞上了障壁。

不是这里——怨灵闪过懵懂的念头,朝着外头感受到的同样怨毒的伙伴们飘去。

他游过破烂不堪的废墟上头,看见了下面有一具扭曲的血色尸骸靠在墙壁之前,用血涂写了一条让人颤栗的惨烈路径,在魔法阵上挥之不去。

但是除了怨恨,他已经再也生不出任何感想了——即便对上自己的尸体,他没有任何留念,只知道朝着外头的怨毒灵魂们飞去。

好像有人在呼唤着自己呢,那就是自己的归宿吗?

怨灵的嘴角挂上一丝痴笑,飘离的速度也快上了一些。

但,就在这时的,魔法阵底下的黑暗中稍微闪过了一丝紫色的光亮,在无比浓郁的深渊黑雾里,一双手朝着魔法阵伸来。

理所当然的,祂不可能越过那道用数千人柱设下的、即便经历近万年也还留有一点点能量的封印阵。

但祂的目标却不是这个。

祂所要触碰的,是BoB尸骸所垂下的残破手臂——就像祂早就看到的景色一样,祂知道的,这个男人会对自己伸出手来。

带着无边的怨恨,越过了魔法阵的生灵。

黑雾缠绕上了BoB的手臂,也在这一瞬的——BoB朝外飞去的怨灵停下了动作。

祂迷惑地转过头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光彩。

比起外面的‘伙伴’,这头有着更加强烈的呼喊在拉扯自己。

得看看才行。

万年来,第一个无意识的怨灵出现了偏差。他转变了目标的,朝着自己的尸体飞去——同一时间的,本已经死去的BoB身体颤了颤,那颗停止跳动的心脏又恢复了动力。

似乎呼喊又加大了力度,怨灵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更强烈的吸引力。他迷乱的眼神终于越来越清晰,冲着自己的尸体重新钻了回去。

BoB干涸下去的双眸重新亮起。

他低下头去,望向了魔法阵之下,拉着自己手臂的黑雾。

那是深渊,那是无止境的恐怖。

借由这样的接触,他已经完全理解了对方的存在。

难怪需要四个封印师中的神级人物才能封住祂、而不是歼灭祂,难怪那些英雄不惜牺牲那么多人,赔上那么多无辜人命也要封住祂的存在。

祂根本就不该苏醒,更不该让祂去到世上。

因为,祂是邪神,是不应该拥有意识的法则碎片。

祂是所有人的【气运】。

在失落的历史里,祂曾被称为‘龙’,也被称为‘大邪神’过。只要祂一个动作,便可以改写渺小的生物们的人生。这样的祂是确确实实违背了真神的意愿的,所以祂才会被那么多不同种族的英雄围攻。

而祂,当然也可以改写自己的命运了。

不想死——

只要解放这位从法则中扭曲出来邪神。

只要祂得到了自由的话!

明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不该的,可是BoB却打从心底生出了狂喜。

为什么不该?

路易斯背叛自己的行为也是不该——可是他有因此放弃吗?

我只是不想死——难道也有错吗?

不管这个邪神会做出什么事情... ...

但我能够活下来。

活下来... ...

活下来... ...

“迷失于黑暗中的人子。”

似乎窥见了BoB心底的阴暗思绪,黑雾没有发出声音,BoB却在灵魂深处听到了带着回响的庄严话语。

“被世界抛弃,悲惨的人子啊。如若不甘的话,破坏这个已经接近干涸的魔法阵,你的命运即可轻易改写。”

何等充满了诱惑力的声音,何等丰厚仁慈的条件!完全被心中的欲望左右,BoB几乎就想在这一瞬间点头了——如果不是身体这么疼痛着的话。

“但是,我会取走你的一切,我会吞噬你的气运。作为回报的,你将获得不死之躯。不管未来岁月里遭遇如何惨痛的悲剧,直至岁月的尽头将你带走之前,你将永远不死于意外。你,愿意吗?”

自己的一切已经被人夺走了。

BoB扭曲地笑了起来。

不死之身。

永远的不死之身。

这正是自己急需的东西。

当然是愿意——如果死在这里,自己岂不是看着路易斯那个混账笑到最后?

那即便是作为恶鬼也不会甘心!

“人子,你的心情,我明晓了。”

黑雾轻轻松开了BoB的手臂,朝着底下的深渊缩去。

而与此同时的,BoB也感到自己的身躯从内而外地崩出痛感来。

什么东西要来了——

有着什么急着要出世的东西像是要把自己的身体涨破一样的,BoB痛得压抑不住地高吼出声!

肺部也在这瞬间受不了了——猛然不知道从哪翻腾而出的许多血液涌上喉咙,BoB重新获得了力气,直接痛到站了起来。

随即的,眼前一黑。

但在昏迷之前,他却也意识到了一点——自己的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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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子,沉睡吧。在对的时机里,你会再次出现于世上,并为此痛苦地流浪。待到我给你输入的时间一到,你必须去精灵们的圣城。不管门口遇上什么样的人在阻挡你,杀无赦。把那个绿头发的女孩带入圣城,这就是我对你最后、也是唯一的要求——现在,睡吧。遭遇痛苦的人子啊,在我的温床里沉睡吧。

如此一来,你才有能力化身暴烈之雷,复仇之鬼。所以睡吧... ...睡吧... ...”

BoB躺在无边的深渊之底,意识昏昏飘散,他沉沉地睡去,完全忘却了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而借由他身体破坏了阵眼的那位存在,此刻则在黑暗中轻轻地把话语输送到BoB的灵魂边缘。

随即的——祂往上飘去,在重新回到塔门前之时,祂也一眼窥见了门口四尊蕴含着灵魂之力的雕像与后头长路上的第二个封印大阵。

“这种程度的第二层封印阵吗?真是简陋。”

祂无声一笑,伸手往前抹去——四尊封印师的雕像猛然活了过来,纷纷怒目瞪向面前的存在。

他们虽然早已死去,却都在死前把自己的灵魂封印到雕像里,再借由身后长路的封印阵法,他们才是真正的第二道防线!

“邪神!重新睡去!”

怒目金刚般的双子僧侣齐声吼道,一齐捏出了法印来。他们合在一起的法印威力绝非普通邪神能够抵御的伤害,更别提他们身后的巫女已经拉开了射日之弓,而那位精灵大祭司则不要命似地把自己的所有灵魂能源输入其中!

但是,祂只是微微一笑。

“生灵啊, 斗争是毫无意义。你们已经封印我多年,如今,也该让我、让你们解放了。”

面对猛然袭来的金色法印,祂只是朝前散出一道黑雾——那金色印猛然炸碎黑暗,却也在下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就在祂消失的这一瞬!

一道炽烈胜于日辉的光芒挥散了一切黑暗,直直刺入了黑暗之中,它锐不可当,连深渊都会在它面前失去力量!

黑雾全然被驱散——一根白皙的手指从中伸出,挡在了日耀之矢前。

缠绕那个存在的黑雾已经全然散去,露出了祂线条完美的裸身。没有性征的,完全中性的祂有着让人难分柔刚的脸,顶着箭矢的同时勾起了堪称甜美的笑容。

“放下吧,对你们也是解脱。万年的封印没有伤害到我,但却使你们的灵魂弱化了。终究是凡人,放弃成神的你们,根本失去了与我战斗的资格了。”

祂轻轻一推,那根金光箭矢便碎成万千光点——就在四位英雄的雕像齐齐露出惊愕神色的下一刻,祂重新招来了黑暗。

真正的,无边境可言的黑暗。

汹涌地从四面八方笼盖全场,把一切都全然吞没。

似乎过了很久,但又似乎是下一个瞬间的——在黑暗肆虐空间之后,祂放下手去,四周又恢复了正常。

塔内依旧无灯自亮着,祂也依旧悬浮在原来的位置。可那四尊雕像,此刻却已经无影无踪了。

“真可惜啊,明明可以成为神,却为了无聊的凡人自我封印灵魂。不过,这或许就是英雄吧。愿你们能在下一世,也如此保持闪耀高贵的精神。”

尽管是封印了自己万年之久的宿敌,但此刻祂却也由衷地发出了赞叹与祝福。

祂完全可以理解凡人们对自己的恐惧,也完全明白自己对这个世界是多大的威胁——但,祂可以理解,却不能接受。

祂收起笑容,迈开步子朝前‘走去’——用走形容大概有些奇怪,但祂确确实实是在空中行走着。

一路走出塔门,走向了那条为了他量身打造的,屹立在无尽深渊之上的长路。

就像是在迎接一位王者而燃放的烟火一般,本是为了保险而留下的第二道封印阵——那些符咒长索纷纷自我燃烧,以紫色的光辉无声爆开。

而在深渊之下被困住的万千游魂,此刻也都一一闪过痴狂的笑容,纷纷自我消融在了黑暗之中。

祂挺起胸膛,一路走过长路,自信地昂着头,就像一位孤傲的王者走向王座。

而在长路的远方,那头麒麟雕像也活了过来,猛然朝祂发出狂暴的怒吼——但在下一刻,无形的力量就把它压倒下去,只能趴在地面‘乖巧’地迎接祂的到来。

“那么... ...”走到麒麟雕像之前,祂顺着趴伏下去的麒麟一路走到它的头顶,安然地坐了下去,望向上头。

“乖,把这一切都毁灭吧。它不应该被人发现,更不应该被我的兄长知晓。至于那人子,就让他暂时在沙漠之下沉睡吧... ...总有一天,爬出来的他一定会恨我。但在那不久之后,他会感激我的。”

像是在对着麒麟雕像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那个存在轻轻把手摸过麒麟雕像的背部——伴随着祂的动作,麒麟雕像背部猛然爆裂开,露出了真实的白色皮肉来。紧接着的,灰白色绒毛就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直至到达祂满意的程度。

而在下一刻,一道雷光在墓穴中央闪过,击碎了麒麟雕像头部的石头部分,露出了下头桀骜不逊的狮一般的高傲头颅!

被祂所受肉成生的麒麟昂头扬起蹄子,爆裂地发出一声怒吼——大封印阵内部到处爆开雷光,于此刻剧烈地摇晃起来,那四根白柱齐齐断裂,猛然发出白光爆炸!

无数黑色飞鱼伴随活过来的‘Enya’文字在空中游过,但却无法靠近骑在麒麟之上的那位存在。

祂只是笑着扬了扬手,所有文字与黑鱼就在同一时间——

炸成一片。

大封印阵再承受不住,穹顶猛然崩塌下来。四处的墙面也在压力之下爆裂,涌入了汹涌的黄沙。所有的一切仪式用品自我燃烧起来,在卷成漩涡的黄沙中纷纷碎成灰烬。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被破坏了。

仅有那位存在,无声无息中消失在了黄沙之中。

随着崩塌发生,处于封印阵上头的流砂搅着水银,像漏斗一样朝下涌入。它们盖过本在下方的一切,就连深渊也在此刻突然往上涌起了砂砾。

安静地沉睡在深渊下的BoB,也在此刻被夹在其中,就像那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般——伴随古老封印阵的建筑碎片,被埋在深深的沙漠之下。

陷入了长久的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