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色的天空飘下了点点雪花。脚下即使穿着厚重的鞋子,也不由分说地传来阵阵凉意。
此般寒冷的天气惹得身上只有一件斗篷能稍微御寒的艾露丝只好抱着双臂,不断借助皮肤之间的摩擦温热手心,以此避免自己会不住地哆嗦起来。
(呜…早知道就不逞强穿这么少了。)
倒也不至于就艾露丝一个人如此。就例如她身旁的夏洛特——少年一边走着,一边对着手心哈着气。眼睛颤抖着眯成了一条缝。他无意抬眼,注意到银发少年丝毫没有身处冰山的感觉,反而轻松地吹起口哨,冰息从他的口中愉快地窜了出来。
「喂、死冰男你怎么都不怕冷啊!」夏洛特顿然有些不甘,颤着声音对少年质问道。
「怎么?劝你知道我的厉害的话,就给我趁早认输喔。」少年的语气中满是嘲讽的意味,夏洛特握紧了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如今软绵绵的拳头甩到少年的身上。而他很快地放弃了这种念头,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真是毫无压迫感的拳头……
「那个……你这个用火系魔法的家伙会怕冷、才是奇怪的地方吧。」一旁醉酒的少女似乎也同样不怕冷,只是对颤抖着而无法迈动双腿的夏洛特与艾露丝感到很麻烦。倒是也不至于因此抛开他们。
「宁子你闭嘴啦……不对!你们都少啰嗦啦!总有一天你们都会被我的火融化掉的。」夏洛特握紧了拳头,憋出的火焰却瞬间被低温浇灌成了一颗小火花,朝上空消散而去。
被称作宁子的少女挑了挑眉,拎起酒壶才发现已经一滴不剩了。一旁的艾露丝则是掩着嘴角打算憋笑,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许笑啊你这家伙!」不知为何夏洛特一副怪罪艾露丝的神色。见他这样艾露丝更收不回笑意了。
……
三周以前,夏洛特的冒险者队伍成功击退一名魔王的部下。原本他们打算借此申请加入王国攻打魔王的军团,然而,军团的高官均认为、这位魔王的部下是被自己的士兵重伤逃离到遗迹,夏洛特他们只不过是捡到了现成的便宜罢了。魔法师管制协会也趁着机会打压他们,来维护自己的威严。
这天时候还尚早,酒馆里的客人稀少。除了夏洛特一行人以外,几乎没有别人了。店长将从魔法师管制协会这儿收到了的警告信转交给了夏洛特。
起初还抱着一丝侥幸,但没想到信中从头到尾都每一句好话。四人不免都有些低沉地坐在酒馆的位置上。而要数最为情绪低迷的,大概就是艾露丝了,这家伙总是很擅长消沉。店长回到柜台前,举起酒杯对向灯光,将毛巾塞进酒杯里眯着眼擦拭了起来,透过指缝间打量了一眼他们,轻轻地叹了口气。
「店长先生很担心他们吧?」晃着红裙的女服务员幽幽地走进了柜台。简单的举止间流露出一丝娴雅。
或许是长期的职业习性所致,她的脸上带着一种「营业式」的微笑,语气也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一些面对客人的客套。
「你说什么呢梨子!哈哈哈哈……我怎么会担心他们啊?年青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店长顿了顿手上的动作,随即立即摆出一副不在意的神情继续转动着捏住毛巾的手,咳嗽了一声。转眼又被那边传来的声响吸引去了视线——
座位边,背着厚重的行李的夏洛特率先抬起了脑袋,脸上竟然不合时宜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是脑子哪里出问题了吗?」银发少年毫不顾忌地挑着眉问道,夏洛特连忙一敲桌子站起了身,摆出一脸「你敢再说一遍吗」的神色。不过这一次夏洛特不如往常,没有与银发少年互不相让的争执,倒是很快地坐回了位置。
「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了!我其实昨晚想了很久啦、最后得到了一个结论,现在的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哦、是吗?稍微有点不想相信你能有什么好主意呢。」少女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在她身后已经排起了一列酒瓶。夏洛特和银发少年纷纷有些汗颜。
「别说些有的没的了!」夏洛特摆了摆手,语气匆忙到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从他口中喷出火焰。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有些皱褶的纸,接着将他放到桌上轻轻捋平,脸上又是那仿佛就算世界末日到来也绝不会消散的笑容,「无论要让管制协会的家伙们不再警告我们,还是让军团认可我们,我们都只有一条路!」
银发少年流露出一丝好奇,将纸张挪到了自己的眼前,轻轻地举起,上面以潦草的字迹写下了另一名魔王的部下疑似出现的地点。银发少年稍微将纸张下移了一些,就见坐在对面的夏洛特满脸的笑容。少年凑近夏洛特,问道:
「你的意思难道是……再打败一名魔王的部下,以此来证明我们上次的胜利不是侥幸吗?」
「嗯嗯。」夏洛特见少年明白了自己的意图,笑意更浓郁了一些。他环视了一圈,询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你们觉得如何?」
「嘛……你这种白痴能提出这种意见,倒是值得表扬。」银发少年白了夏洛特一眼,虽然话中带刺,但似乎也算是默认了。
「你这混蛋死冰男!到时候我和你算账啦!」夏洛特没好气地应一声。
「没意见。」少女微微蹙眉,嘴上确实这么说,不过神情分明诉说着——「夏洛特……你这家伙,能不能麻烦的事情别每次都把我牵扯进来!」
最终,夏洛特转过了脑袋,注视在了艾露丝的身上。法杖因手指的律动而颤了颤,艾露丝有些为难地抬起了脸。
「喂……好消沉的表情啊你……」夏洛特略微收起笑意,在意地吐槽了一句。他向右身子一转,粗鲁地揉了揉艾露丝的脑袋,艾露丝连忙慌慌张张地往后一退,脸上尽是埋怨,揉着被夏洛特搞得一团糟乱的头发。
夏洛特嘻嘻一笑,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艾露丝的手,同时一歪脑袋,道:
「和我们走啦,缺你可不行喔。」
他的话令艾露丝的身子一颤,夏洛特没有注意到她的瞳孔泛过一道泪光。艾露丝强忍住波动的情绪,刻意摆出一副不情愿的神情,轻轻地点了点脑袋。
柜台这边,店长见状欣慰地收回了目光,接着他就发现自己似乎正被一股灼热的视线注视着。他也这才惊觉自己的目光全然被他们吸引,手上的动作都不自禁地停了下来。
「……哈、这小子,关键的时候还挺会安慰人的嘛。对吧?」店长一边继续手上的工作,一边想转移梨子的注意。不过,梨子只是坐在座位上,双手合开撑着脑袋,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丝毫不愿从店长的身上转移开。店长这下不由得尴尬地低下了脑袋,干脆尝试着无视梨子的视线。
另一边,夏洛特背起了厚重的行李,率先站起了身,一副迫不及待的神色。「好了,那我们出发吧!」
「嗯、好。」少女敷衍地应了他两声,灌下了酒杯里的酒水。
酒杯放回桌上的同时,酒水再度被满上。少女不由得说道,「啊啊还真是不想走啊……」
「给我等等。」银发少年忽然喊住了夏洛特,「我刚才就想问你了。你这家伙……早就打算好了来找我们的吧?」少年说着略有无语地指了指夏洛特背后的行李。「再加上你刚才从口袋里掏出的那张纸条,怎么看都觉得你是早已打算好了以后,才来找我们的。」
夏洛特听了这话也没有要否认的意思,只是爽朗地嘻嘻一笑。
……
「啊我一定是疯了才会答应你跟着你跑来这么冷的地方!」艾露丝冷到感觉全身已经彻底冻僵,只好原地蹬了起来,嘴里则是颇为埋怨地冲着夏洛特喊道。
夏洛特刚想反驳她什么,不过转眼却发现艾露丝蹬到最高点的时候,还比夏洛特矮了半个脑袋,这令夏洛特忍不住嘲笑起了她。又想到刚才还是艾露丝嘲笑自己的,夏洛特的笑意不禁更深了一些。
「你……烦死了你。不许笑!」艾露丝红着眼眶喊道,声音虽软软糯糯的,但夏洛特还是双手合十摆出了抱歉的态度。艾露丝往四边张望了几下,顿然失去了希望,「怎么办呢。和他们走散了,剩下的你又和我一样怕冷。魔法也冷的用不了……我们果然会在见到魔王的部下之前冷死掉的吧?」
「你也太容易消沉了吧……」白雾不断从夏洛特的嘴边向上飘散而去。艾露丝委屈地沉下了眸子。
夏洛特迟疑了一会儿,走到了艾露丝的身旁,握住了艾露丝冰凉的小手,接着朝前走去。
艾露丝接触到夏洛特的手的那瞬间,不由得一愣。她怔怔地看着夏洛特的背影。不仅是他一言不发地牵起自己的手令她不知所措,更因为夏洛特的手心不仅没有冰冷的温度,甚至……还传来一阵阵温热的触感。
「喂……等等!你这是怎么回事?」艾露丝颤抖着动了动小嘴,指了指夏洛特牵着自己的手。
夏洛特微微回过了脑袋,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微笑,反问道:「你指的是为什么我的手一点也不凉,还是我牵着你的这件事?」
在这片雪山中,唯有他的手心,以及脸上的这一抹微笑,尚有温存。
艾露丝一时难以回应,总感觉脑袋都要冻住了。她运用着此般状态的大脑思考着,忽然,她得到了一个疑似的答案——是啊。一个火系魔法的魔法师,又怎么会害怕雪山的低温呢?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夏洛特是故意装成怕冷的样子的。
「可是,为什么呢?」艾露丝不经询问就肯定了这一猜测,她没能得到夏洛特的回答,夏洛特只是拉着艾露丝,到了一处洞穴的前方。他迟疑了片刻,似乎确认了感受到的热量来自洞穴的深处,才拉着艾露丝走进了这个洞穴。
艾露丝因蔓延而来的这片漆黑莫名地想要却步,但没有力气的身躯轻而易举地就被夏洛特拉了进去。
一路上,黑暗侵蚀了艾露丝的视野,周围甚至时不时传来奇怪的颤动与喘息声。
向来怕黑的艾露丝不免害怕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瞪大眼睛。当然,即便如此也不能改善什么。同样的是,这种环境对夏洛特来说,会使他的魔力成倍地消耗。所以为了节省自己的魔力,他无法在这种时候耗费魔力去生出一团火焰来照亮前方。
不过,夏洛特至少在黑暗中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他也清晰地发现了艾露丝很是害怕。
「喂,闭上眼睛吧。」前方的夏洛特这么说道,艾露丝内心的不安因这温暖的声音消失了不少,「既然你睁开眼也什么都看不见,不如你就闭上眼睛走吧?」
「不……不对!这样我走路不是更不方便了吗?」
「你就拉着我的手啊。」夏洛特的话令艾露丝一时失去了所有言语的欲望,「拉着我,我会告诉你往哪里走。」
艾露丝愣愣地站在原地,只有身前传来的温热,令她觉得这里还不至于剩下自己一个人。她似乎瞬间得到了夏洛特刚才为什么要装作怕冷的答案。
「艾露丝……今后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可能抛下同伴,想必是你的话也一样……」
「同伴……是嘛?」
「这次是你看不见,下次就有可能轮到我了。到时候,就需要身为同伴的你引领我走往前方了。」
「噗……哪有这么诅咒自己的呀~」
「所以,这次你就放心地依靠我吧,今后每次都一样,放心地去依靠同伴。」
「……」
夏洛特见艾露丝的情绪缓缓地平定了下来,连忙松了一口气,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他牵着艾露丝朝着前方行进。随着不断的走深,周围的温度也在逐渐上升。
「喂、你……你不用为了做那种事的。我还没这么没用……」身后传来了艾露丝小声的埋怨,听起来反而更有一种撒娇的意味。
「嗯?你指什么?」
艾露丝搞不明白夏洛特也不知道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不明白她的意思……又亦或是自己猜错了。艾露丝一时有些犹豫,同时也焦躁地想要睁开眼。然而,从前方传来的温热,令她又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就是正确答案,她重新鼓足了勇气。
「烦死了,我说的就是……你为了不让我觉得自己拖累你们,刚才……也装作怕冷的样子!!」
夏洛特微微回头。虽然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但看上去艾露丝好像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他顿时不知如何评价她。
沉默许久以后,他回过了脑袋,似是无意地说道:
「……艾露丝,你还真是不坦率啊。」
艾露丝沉下了脑袋,总觉得脸颊一阵阵的发烫。
「什……什么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安分地胡思乱想起来。虽然牵着夏洛特的手不必担心会撞到什么,但她总有一种再这样被夏洛特牵着手,头顶就要冒烟了的感觉。可她又不好莫名其妙地挣开夏洛特的手,反而会显得奇怪吧。
正烦心着,忽然,一缕微光照进了她的视线,每往前方走一步,周围好像就会更明亮一分,且温度也在不断上升。艾露丝轻咬下唇,借着这个机会松开了夏洛特温热的手。紧接着她睁开了双眼,脚下的冰面令自己感到很容易打滑,再微微上移目光,夏洛特只是微微回眼看了她一眼,没有问她什么。
「那个……嗯……感觉周围亮了不少,应该可以自己走了,就是这样~」
夏洛特闻言怪怪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分明在反问她——「我好像明明没问你什么吧?」艾露丝也顿觉这一点,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轻咳了一声。渐渐地,她意识到什么古怪的地方,垂眼看到了肆意铺张开的冰面。夏洛特也同样诧异地打量着脚下。
「你觉得呢?有点像死冰男的魔法啊……」
「我也觉得是艾斯的魔法……」艾露丝的声音还是有些发颤,但这次更多的出自于担忧。同伴不久前才与自己走散,现在又看见同伴使用的武器,怎么想都会不安。
更奇怪的是,一反刚才超低的温度,前方甚至还涌来一阵又一阵的热量,令艾露丝身上的凉意全无。
两人对视了一眼,接着不约而同的压低脚步声,小心翼翼地朝深处走去,转而从不远处传来了震耳的颤动,冰面似乎因此而裂开,一直蔓延到了两人的脚尖前。紧接着从那个方向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但似乎是被某物重击而发出的凄惨的呻吟。
夏洛特闻声再也无法沉下脚步了,一咬牙就冲着前奔去。艾露丝来不及阻挠,只好也跟上了他。两人一前一后钻过一口冰窟,冰面也由此延伸到了尽头。
在那不远处的,是一个握着一团炽热到令他也难以置信的烈焰的半人半兽的人物。还没来得及辨认他,一转眼那道烈焰就朝着他们这边刺了过去。夏洛特与艾露丝纷纷朝两边躲闪了开来,冰面瞬间因此而融化,一道火红色鲜艳的划向了远处。
「难怪这个洞穴里会有这么强的热量,是你这家伙搞的鬼吧?」夏洛特站稳脚步,大声地冲着站在中央的、身体的一半呈现出龙形的男人喊道。
艾露丝打量了一眼那道可怕的火红,接着注意到了在这个男人身后不远处的一张熟悉面孔,而属于那张面孔的双眼同时也在注视着她。
躺在那里的艾斯似乎尝试着泄出魔力,他的手臂上因此结上一层冰,可是转眼又被身旁不断冒出的高热所融化,不一会儿有化作了气体朝着上空消散。
男人睁着血红色的双眼注视着夏洛特,骤然间夏洛特感到了一股难以置信的压迫力,他连忙后退了一步,却仍是被以火焰所浇灌的猛烈一拳所击中,用力站住的脚底与地面迅速摩擦,向后滑出了一道焦红。
他刚要站稳脚,就见男人身后只有左半部分的羽翼裹上了一层红炎,陨落的翅膀朝着自己扑来。同时一道不亚于他的烈焰架住了龙翅,一记勾拳带着与刚才相当的热量袭向男人的下巴。击退对方以后,夏洛特伸手擦了一下嘴角。
「你们这群人,我有些印象……」男人伸出了自己的左手,那只手已然看不出任何人形,用龙爪而喻再恰当不过了,「击败幻影的……就是你们吧。因为你们,魔王陛下最近可是很恼火呢。不过,好像也没这么厉害。」
说罢,他随意地指了指身后,银发少年微微地吐出呼吸,目光一转又望向了艾露丝。而艾露丝伺准机会,将手中的法杖对准了这个再度冲向夏洛特的男人:
「imprison!于此禁锢吧!」
顺着法杖最前端的一道蓝光喷射而出,男人迈向步子的脚下瞬间画上了魔法阵,边缘的光芒转眼呈现出了绳索状,相互缠绕着一通蔓延到男人的身上,瞬间捆住了他。紧接着,夏洛特借机将自己的拳头用力地砸到了对方的身上。
艾露丝趁着这个时候,快步跑上前去,枕起了银发少年的脑袋,少年嘴里嘀咕着什么,她不由得将耳朵贴近了少年一些。
「你们来得正好……!现在这个男人的程度,无论是我、你,还是夏洛特,都可以打败他的……」
「如果是这样……你怎么会被打成这个样子?」艾露丝显然有些不明白少年的意思。
「这家伙、只要他的心脏没有被破坏,就会不断地重生,而且……会比上一次更为强大。所以,千万让夏洛特不要耗费所有的魔力,尽量不要杀死他……要知道我的魔力就是在前几次全数耗费尽的。」
艾露丝闻言愣了一会儿,点了点脑袋。她望了一眼全身都被火焰缠绕着的夏洛特,将法杖对准了他,银发少年的声音因她的魔力在他的耳边重播了一遍。夏洛特怔了一下,只好收住了拳头。艾露丝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不免又有些担忧地又看了一眼少年,说道:
「可是这样下去,我们根本没办法打败他啊……」
「所以我才会说你们来的正好——他的心脏就在洞穴里,我刚才已经掩护宁子让她过去了,你也快点追上她帮忙吧!」少年的话令艾露丝刚想挪步,就不由得顿住了脚步。似乎看出了艾露丝在担心什么,少年连忙说道,「不用管我了……快去帮她!」
艾露丝微微地扭过了脑袋,男人正挣扎着,再过不一会儿就会挣脱束缚。他似乎一直都在看着这个方向。她深吸了一口气,刚要狠下心来往前迈出脚步,却又被脑海里突然响起的声音拉了回来,那个声音正诉说着——「不能抛下同伴」。她的目光因此又一次焦距在了银发少年的身上。
片刻以后,一道泛着红光的魔法阵凭空将银发少年举了起来。
「manipulation!顺应我的操纵吧~」艾露丝一边挤出了身上的魔力,一边操纵着银发少年的身躯、向外走去。男人似乎注意到了艾露丝这边的动静,作势挣开了最后一根绳索,一脚踹开了夏洛特,连忙往这边奔了过来。
艾露丝即使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无法加快速度或是停下脚步闪避——如今她剩下的魔力只能勉强支撑操纵的魔法,一旦中止就无法再度重启,所以,根本就容不得她中断下来。她感觉得到危险已经在身后了,但心中有一个声音令她迟迟没有作出行动——
「今后每次都一样,放心地去依靠同伴。」
现在,只有相信夏洛特了,艾露丝如此坚信着。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仿佛感到身前有一双温热的手正在牵引着自己。当身后的那双手就要触碰到她的那一瞬间,男人的身子被沉重的一击踢远,径直地砸到了墙壁上撞出参差不齐的空洞,碎裂的痕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身后不断地传来火焰之间碰撞,愈演愈烈的声音。艾露丝强压住回头的念头,法杖的顶端射出的魔法阵随着她的脚步不断拖着银发少年前移,身后的声音也愈来愈轻,直到再也感觉不到那股魔力,艾露丝这才肯松一口气,虚弱地放下了银发少年,魔力此时也全数用尽。
少年倒在了地上,愣愣地转眼望着艾露丝。
「喂,你这家伙是白痴吧?」少年的话令艾露丝有些不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少年没有在意,继续说道,「耗费魔力做这种事情,根本没有意义。」
「才不是!」艾露丝向后靠着墙壁,声音很轻,柔的让人觉得没什么力气。她缓缓地坐倒在了地上,目光直勾勾地注视着少年的眼睛,「我觉得你应该发现了喔~那个男人他一直在看着你,如果把你留在那里的话,他一定会拿艾斯你作威胁的!」
银发少年眼中的光芒摇曳着,对于艾露丝的回答似乎有些失望。他无奈地笑,摇了摇脑袋,相当肯定地答道:
「夏洛特他和我关系一向不好……只要我告诉他不用管我,他肯定会照做的。根本不用你操心。」
说话间,少年一直被艾露丝那双清澈的眸子盯着,少年不免顿然有些失去了底气,声音也愈来愈轻,同时不好意思地错开了艾露丝的视线。
「你知道他不会这么做的~而且,我也不能把艾斯你一个人留在那里啊。」
艾露丝淡淡的语气令银发少年总有一种现在的艾露丝与先前有所不同的错觉,不禁着实一愣。他很快地镇定了下来,眯着眼望着艾露丝那双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清澈的双眸。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是他的同伴啊,你也是我的同伴啊~」
艾露丝略带着认真的目光令他一时无法言语。许久以后,他才嗤笑了一声,艾露丝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喂,你这句话、真的很像夏洛特那个笨蛋才会说出来的啊……」
银发少年见脸颊抹上红潮的艾露丝,带着轻微的笑意,转眼望向了洞穴的顶端,
「同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