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阿尔凯特,虽然是我让镜师暂时不要暴露风声...但我只说过「演得像点」,没有叫他下手这么狠,是这样吧?】
林遇仿佛传递电报的地下情报员,将视线隐藏在前额的刘海下斜视阿尔凯特。
【嗯...是的。】
阿尔凯特似是被这种氛围带动,稍加俯首悄悄地回望林遇。
【那为什么这崽子....盯着我把我当靶子打?】
沉吟的林遇遮下满脸的阴影,情绪离失控暴走貌似只差一步之遥。
【他知道留有余地,不会用全力吧。】
话音刚落,由两节短棍拼接的长棍冲击到林遇旁边的地面,狂猛地贯穿到地面半米以下。林遇的喉咙稍许鼓了起来,咽了口唾沫,以眼神回应阿尔凯特。
【我现在可以确定,他只顾「不露风声」,但不顾我会不会死。】
林遇陷入迷惘,越来越怀疑自己与镜师合作的决定,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喂喂,怎么了啊!!之前虚张声势的那股劲去哪了啊!」
堕魂击碎林遇身旁的岩石,显出凶光的眼睛与三头权杖的紫色幽光相衬,铺下阴影的漆黑手掌伸向林遇,它似乎仍然没有放弃吞噬林遇的打算。
与此同时,志平在相隔些许距离的位置一边审问信使,一边招挡攻势逐渐减弱的蕾娜。见到林遇再次被堕魂盯上,他吐出不快的叹息踩着地面冲了过去。
地面之下摇动的震荡感弹射出支离破碎的岩石,挡住堕魂的冲击。仅短短数分钟的时间,周边已经遍地疮痍,城镇被洗劫到仿佛经历过重大灾厄后的废墟。
堕魂沉声呜咽着直起身体,跨过高大的岩石恶狠狠地瞪着志平。但就在这时,信使露出帽檐下的眼睛,对上了堕魂的视线。
「首领...我听到了林遇说的话!你把同伴吞噬的事是不是真的?!」
信使冷不丁扯着嗓子高喊出的话语瞬间使他成为焦点,所有人的视线都一时集中到他的身上。控制住他的志平狠狠把信使撞向岩石,厉声警告道:
「喂!你给我老实点!!别耍花招!」
相比起志平的威胁,林遇、阿尔凯特等人的视线则是嫌恶。尽管林遇有所警备,故意把信使排除在外,但还是没料到他会听见通讯频道内的谈话。
「那你怎么想?」堕魂的语气居然莫名其妙地平稳下来,几乎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他平淡地问道,「你觉得我真心愿意把同伴吞噬吗?」
堕魂挥开右掌拍碎横在面前的岩石,走近信使与志平,语势也咄咄逼人。
「从始至终我只有唯一的目的,不带虚情假意。」堕魂跪下半膝,伸出右手向信使致以诚挚的邀请,它舒平声音问道,「信使,你愿意成为我吗?」
不知为何,这番话让信使的双瞳闪放出光芒。
志平想拽着信使与堕魂拉开距离,但信使却冷不丁地俯首下嘴,狠狠地咬住志平的手掌,借此脱出志平的控制,踉踉跄跄地上前一步,跃起来碰到它的手指。
「镜师他们与敌方私下勾结!但我不同,我绝对会站在您的这边!」
这根巨大到能环住他的手腕的手指,在他眼中此刻化作珍贵的救命稻草。可堕魂胸口的三头骷髅下一秒异动扭曲,三张干瘪的嘴竟重合到了一起。
信使的眼眶略微颤动,身上涌来一阵诡异的无力感,仿佛力气通通被堕魂胸口出现的黑洞吸走。信使迷茫地抬起视线,却发现自己的伸出的手化为晶屑。
消失的迹象由这只手出发,仿佛燎原之火般蔓延至手腕、手臂,再到肩膀……直至他的全身,最后残留的视觉捕捉到堕魂满意的讥笑。
「恭喜你...现在你已经成为了我。我没有骗你,唯独在是否愿意吞噬同伴的问题上隐瞒了你。我其实是打从心底愿意的……恨不得马上就实现!」
镜师烦躁地嘁了一声,他拧起双眉,极其不甘地颤抖起握着甩棍的手。
「信使这个蠢货...!」
现在,对蕾娜还有灯笼尚未说完的解释可以免了。因为他想阐释的事实已经发生在两人的眼前。同时镜师自己也进一步确信了这个不想承认的事实。
【喂...有件事我忘记了告诉你们——星海酒馆的门是通往现实的出口,如果无论如何也赢不了堕魂,就借助它回到现实。我们没有必要非去寻死……】
林遇的「友情提醒」尚未说完,蕾娜就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
【回到现实,是等同于对这场支配战争弃权吧?十分感谢汝关心吾等的性命,汝是吾理想的首领。但既然离开就再也回不来,那吾就不需要这种出口!】
理想的首领...林遇没料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得到他人的认可,有些受宠若惊。
【是啊。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逃,至少在这之前我要把堕魂、梦之狂人、林遇还有所有麻烦的家伙从这个世上抹去!只有这样我才能心满意足。】
好像混进来一个奇怪的名字。林遇努力地忽视了疑似吃醋状态的镜师说出的危险发言。至少在他们之中收获了一份认可,况且是那位高高在上的蕾娜……
换句话说——是镜师所喜欢的蕾娜。得到这小子一辈子也不可能得到的评价,林遇觉得这就是对他最恶劣的回击。抱歉了,我林遇就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
「好了,现在轮到你们了...」堕魂把视线转到镜师等人的身上,用渗人的眼神扫过他们三人,于是把手伸向他们,「用行动回答我,选择哪一边?」
堕魂将期待的视线一一掠过镜师、蕾娜与灯笼,最终焦点落在迈出脚步走向堕魂的灯笼,露出了欣悦的眼神。
「喂!你——」镜师伸出手想抓住灯笼,神情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灯笼恶狠狠地挣开镜师,把铲子扛到肩上走向堕魂,娇声颤着音问道:
「呐~让我成为你以后,你会帮我杀掉林遇的吧?」
「当然,林遇会死去,然后作为『千人一面』,共同以我的名义活下去。」
堕魂愉悦地回应了灯笼的问题,迫不及待地等待着灯笼把娇嫩的手伸过来,但灯笼的手却伸到一半就停止在了原地,又把手收了回去。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复仇,你没有办法完成我的愿望啊~只依靠我自己无法杀掉林遇,你也不行...那我只有——」
锐利的风声划破天际,数不清多少根颜色鲜艳的丝带从堕魂背后散出,其中一根刹那间穿破灯笼的胸口,另一根丝带缠住灯笼的右足,把灯笼倒立吊了起来。
镜师吐出不快,他不顾劝阻立刻调动双腿,奔向夺魂与灯笼。
——「啪嗒」一声。冒出泛黄光芒的南瓜头套从灯笼的脑袋上脱落,暗淡的微弱光芒闪烁两下便褪去光亮。散乱的青丝披挂下来,初次展露出灯笼的容貌。
「竟然是...女生?」
颇有魅力的桃花眼形里闪动的是一双红褐色的眼瞳,脸部的肤色与暴露出的手臂、足部一样显得病弱的皙白。南瓜下笼罩的是一张令人惊艳的容颜。
甩棍击中堕魂的身躯,但碰到的位置仿佛幻影,凭空让甩棍从身体穿行出去。
「知道吗?就为了你们,我强忍着一直不用所罗门和术士他们那种绝佳的支配能力……你们知不知道我心里可是痒了很久啊!!!」
镜师抬起手收回飞远的甩棍,但下一秒却被飘过来的丝带击中胸口,看似软绵绵的丝带直接把镜师碾向街道侧边的墙壁,砸出巨大的裂纹。
被丝带吊起的少女挥起紧抓着的铲子,掘攻堕魂的胸口,发出一声又一声娇嗔。堕魂屈起手指轻易弹开铲子,于是用力的抓住了灯笼纤细的小腿。
「为了区区一个『将军』跟我作对,我是最讨厌你这种利己主义者啊。」
胸口的三头骷髅再次幻化为一体,不停旋转的黑洞只对少女一人造成巨大的吸噬力,随之身体的各个部分开始放弃抵抗,崩裂出淡蓝色的晶屑扬向上空。
「我再问一遍——你们两个,要不要成为我?」
镜师痛苦地捂着胸口,喉咙里压抑的咳意经流淌的气息爆发,猛烈的咳嗽喷出鲜艳的血迹,但他的眼中仍然透露出锐利的光芒,边咳嗽着边发出冷笑。
「这种恶心的事,死也不要...」
话音刚落,数余根丝带飘飘扬扬地袭向镜师,他立马架起甩棍,挡开正前方的两根,可其余的却正中他的肩膀,把他狠狠地甩飞出去。
「混账家伙,你以为我很在乎你们这种渣滓吗?像『无限镜像』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根本是没用的能力...正好啊,我早就想杀掉你们两个了啊!!」
堕魂愤怒地叫嚣着伤人的话,扔下镜师往蕾娜的位置迈着沉重的脚步奔去。林遇忙不迭地抬起右手,调动兵力朝飞奔而过的堕魂集中,但猝不及防挥来的手掌立刻把林遇击飞到巷口的尽头,林遇撵着背后散射出静电的蓝幕摔到地上。
「你等着啊!我之后就会杀了你的...等到我解决完这些叛徒就轮到你了啊...」
堕魂扭曲着脸上的神情,不顾巷口里捂着侧腹的林遇,奔向蕾娜的位置。
「萧路路,你真的...不过去帮他们吗?」
隐藏在斗篷下的身影低沉地发问,萧路路握紧右手,关上了面前的黑雾。
「嗯,与其到最后再犯难,不如到此为止...林遇他们不是笨蛋,不可能比我还笨,只要意识到打不过对方,他们肯定会想到通过星海酒馆离开的...所以,不用我出手...」
与此同时,林遇撑着伤痕累累的手掌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用力地咬住嘴唇。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这笨蛋...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事实上没有「疼痛转移」这种说法,但林遇还是试图用撕咬嘴唇的痛楚抵消侧腹的闷痛,他转而呼一口气,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走出昏暗的巷子——
「知道吗?就算是为了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我也是做足了功课的啊!!」
堕魂说话的声音开始找不到语调,时高时低的音调显得格外令人不适,而蕾娜根本不想管它说了什么,在前方撑起一道水幕,于是水流凝聚成箭状,射向堕魂。
「我很清楚...如果我盯上你,把你置于困境,那小子绝对不会弃你不顾。」
话音刚落,镜师被激怒的怒喊从后方传来。
「混蛋——给我住手!!」
堕魂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冷笑,任由水箭射进自己的身躯,脚步始终没有放慢。
「看吧......我就说了,他一定会过来。」
此时与堕魂相距十米的镜师将他的左手伸向自己的右侧,摆正甩棍牟足力道,奔向堕魂的同时随时作好挥出甩棍、蓄力一击的准备。距离持续拉近。
「无限镜像!」
言罢——甩棍被用尽全力地扔出,想要挡开甩棍的堕魂没料到甩棍直接从肩膀处擦过去,射向它身后的那面如镜的水幕,顿然映射出的倒影直冲往堕魂的后背。
「抓住这个机会!!」
志平冲他的同伴高喊了一声,烔行立刻往前迈出沉重的一步,把手中的物件极力扔了出去,控蓝随即伸出食指引导着空中之物飞往堕魂的前方。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骤然巨大化的钉子闪着银光从前方、浩浩荡荡排布开的甩棍从后方,同时进行两面夹击的攻势。
此时,堕魂将巨大的双手一合,向两侧爆发出飓风,随即他分开两掌附向地面,骤然扭曲的泥地筑成高墙,把堕魂严严实实地保护在其中间。
铺天盖地的撞击声在下一秒响起,被击毁的泥墙支离破碎,散出浓重的烟尘。
众人尚未分辨攻击是否奏效,巨大的身影就冲散烟尘,奋力朝外界扑了出来,冲向滞留在原地的镜师,代替言语送上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嘁...」
镜师极其不甘地撤退一步,伸出手收回甩棍,沿着去时的轨迹回来的甩棍撞向堕魂的后脑勺,令它踉跄地摆了一下,甩棍撵着它的头顶窜回镜师手中。
撞击只让堕魂轻微摇晃了身体,步伐却丝毫未有被牵制的迹象。镜师迅速将手伸进外套内部,抽出十余块镜片扔向前方,镜片滞留在了空中形成空心圆。
鲜艳的细带从堕魂的背后直射而出,准备冲散摆开阵型的碎片,但志平那双化身掘土机的手臂再次伸进地面,爆开的岩石向上喷出,挡住细带的前路。
「都说了别来添乱啊!」堕魂突然暴怒的抬手拍碎岩石,步伐加快的同时嘀嘀咕咕地埋怨不止——「之后再说啊...之后我就会来处理你们的……」
堕魂从嘴边拖出泛白的舌头,镜师握住甩棍向前一摆,余光却错愕地注意到有一枚镜片居然不听使唤地飘到他后方,但他现在来不及管那枚镜片飘到哪里——
「无限...镜像!!」
摆在伸直的双手间的甩棍在镜片的映衬下形成多道倒像,由镜面世界瞬间跃到眼前的现实,如万花筒中的情景般甩棍首尾相接的支在空中拼接成牢固的坚盾。
「你以为有用吗?全是些没用的花招!!」
堕魂碾停脚步、侧转身体,用右肩对准镜师前方聚成万花筒的甩棍,脚尖向下猛地用力,带着整副身躯冲撞过来,只与其对峙不到两秒就摧毁了这块坚盾。
镜师原先蹙紧的双眉此时错愕地扬起,视野的上空霎时间被数不尽数的多彩丝带覆盖,它们纷扰错乱地由不同方向朝着镜师这一相同目标直射过来。
丝带柔和的曲线在镜师的眼中已经幻化成足以贯穿其身的利剑,只剩本体的甩棍仿佛有护主之心般窜回镜师的手中,他条件反射地支起甩棍以此抵挡这攻势。
——即使镜师心里明白,攻势达到这种密度,又全部集中在他近处,自己不可能安然无恙,或者说,几乎已是必死无疑。
挥开的甩棍把前方的丝带扫向一边,但随即丝带就又分散开袭向镜师,无论使出再猛烈的力道也无法劈碎丝带。只有等它绷紧的那一刻才有被击碎的可能。
可堕魂仿佛已经猜透镜师的心思,每一根丝带绷直的时间都被有意错开,霎时间镜师全身被鲜艳的颜色包围,仿佛被其吞噬似的,漂浮的丝带缠绕得愈来愈紧。
「真是可惜啊!!你原本还有成为我的机会,不过是你自己放弃了!」
堕魂摆出惋惜的姿态狂笑不已,交织的丝带彻底缠为一团,镜师仿佛消失般彻底抹去踪迹……
「不对——」
意识到镜师消失了的堕魂顿然收起笑容,它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丝带不可能拥有把人碾成粉碎的力量,它的本意是用丝带贯穿镜师的身体。
堕魂定睛望去,松散开的丝带回到它的身后,只见那里细小的镜屑正散向上空。
「不对...这不对劲——!!」
后方传来细微的声响,堕魂急忙转向声音发源的星海酒馆门口,镜师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他正迷惘地向酒馆外伸出手,但身躯却被拉进酒馆中消失。
堕魂困惑的同时陷入恼怒,只有靠在巷口的林遇捕捉到转瞬即逝的灵感。
「这——阿尔凯特!你有没有捕捉到奇怪的支配能力?!」
林遇焦急的询问让阿尔凯特怔了一下,正凝视着某个方向阿尔凯特转过了身,迟疑地点了点脑袋。
「对...那里一瞬间出现过交叠的支配能力。」
顺着阿尔凯特刚才凝视的方向望去,林遇瞥见即将消散的淡薄黑雾。
「那是,移形换影...果然是渡部枫吗!!」
溶解在周围空气里的黑雾从视野中消失,而黑雾的彼端响起略带冷笑的男声。
「你不是说,不需要我们出手吗?」
漆黑斗篷下的脸庞显现出来,不加打理的头发使渡部枫看上去仍有些阴沉。
当镜师把镜片排布成圆环阻挡赌魂时,渡部枫通过萧路路的黑雾,悄悄地把其中一枚镜片转移到星海酒馆里,以正好可以倒映出镜师的角度浮在空中。
只要无限镜像尚未解除,镜面世界的镜师就与这边的他是等价之物,换句话说镜片与镜师能够交换,所以渡部枫得以在这燃眉之际转换了镜师与那枚镜片。
「问我这种话,你大可以不帮忙啊。」萧路路没好气地蹙起双眉。
「哦..刚才你一边注视着我,一边召出黑雾,我以为你是让我帮忙。看来我会错意了啊。」
渡部枫见萧路路说不出话,冷笑了一声,继续道:
「你说着不想出手,但却迟迟没有离开这里,而是悄悄地通过黑雾观察他们的情况。就算你不肯承认,我也不信你不是为了紧急的时候帮他们一把。」
萧路路被渡部枫说得难以反驳,轻咬着下唇别开视线。如果可以再作选择,她情愿当时没有追上渡部枫,看见渡部枫的人若不是她,或许会做出不同的决定。
「薛学儿,她和你做的决定是一样的。」仿佛听到了萧路路的心声,渡部枫凝视着天空,轻声说道,「但你们的方式不会相同——她选择一走了之,你呢?」
萧路路的眼瞳颤动了一下,她通过自己右方的黑雾望出去,从堕魂手上脱困的蕾娜与它拉开距离,退到机械兵种之间。空中巨大化的细小物件横飞。
所有人都在尽全力展开攻势,但却始终没能对堕魂造成伤害,只是愈发占下风。
而她左手边的黑雾联结通往的彼端,苏偌烊正站在领域的边缘,高举着镰刀。在夏音慈细声的默数下,镰刀劈下的同时夏音慈极力把重力往砸过去的方向扭曲。
镰刀的尖端在蓝幕上扯出曲折的纹路,可领域却没有因这一击而破解……
「我只是觉得……有这样强大的敌人挡在面前,他们又不是笨蛋,一定会为了活下去而放弃挣扎,通过星海酒馆离开。平时不是很聪明吗,为什么现在——」
「不,你说错了。参加支配战争的所有人,全是无可救药的笨蛋吧。」
堕魂徒手抓住飞来的螺丝帽,用力地捏碎它松开手,于是猛踩脚下冲向林遇。
「我说过的...镜师之后就会轮到你的……林遇,让我们把旧账算清吧!」
蕾娜纵起地面上所有的积水,接连撑起五六道水幕挡在林遇的身前,堕魂以右肩向前的姿势飞奔,冲破一道有一道阻碍,闯向了准备后退的林遇与蕾娜。
「你不可能不明白吧?好不容易走到这所谓的终盘阶段,他们怎么可能因为这种程度的障碍就轻而易举地逃回现实?」
渡部枫说到这里,血色的天空中突然映现出一面闪耀着灵异光芒的古钟,他凝视着天空苦笑了一下,说话的语气忽然急促了几分。
「观测者们不会容许我破坏他们的好戏。时间有限,容不得你一直犹豫下去。现在给我回答吧。薛学儿选择一走了之,那你呢?你怎么决定。」
萧路路握紧发颤的双手,缓缓地伸出右手召出了一团黑雾,将通往的彼端设置为星海酒馆的入口。这样只要通过黑雾,就会回到现实。
「呐...叫我做出这种选择这种事,真是不适合呢...如果你告诉的人是姐姐,她会有更加两全其美的方案吧...」
话音刚落,苦笑着的萧路路突然露出淡淡的笑意,冷不丁地将右手向左一摆。
「我既无法像薛学儿那样一走了之,也不敢亲手把大家送上那条自相残杀的路。如果一定要我做出选择的话,那我只能给出这样的答卷——」
此时、在林遇与苏偌烊的面前同时出现了一团浓郁的黑雾,两人几乎同刻露出错愕的神情,于是其中苏偌烊前的黑雾不由分说地把他们四人囊括了进去。
「你就承认吧。」渡部枫把萧路路的做法看在眼里,轻轻地叹出笑声,「你心底里是想帮他们打败堕魂的,对吧?」
萧路路没有回答渡部枫,只是在心底默默地祈祷他们都会通过星海酒馆离开。尽管她心里知道大家都是笨蛋,不到迫不得已绝不会如她所愿的那样做。
「不过,萧路路。有件事我和你想法一致——即使无法避免自相残杀之路,也不能让他们提前告终。所以我留给了那些我来不及告知真相的人,必要的情报。」
天空中的观测者时钟映下耀眼的光柱。渡部枫与萧路路对视一眼,明白不能再在这里逗留下去,一前一后走近连结着星海之门的黑雾。
「呐,不许擅自死掉啊,姐姐……」萧路路转过身瞥视了一眼另外两团逐渐消逝的黑雾,于是略微地垂下眼帘,轻声呢喃道,「还有,笨蛋林遇……和大家。」
黑雾与两人的身影同时消散,隐藏在阴影下的少女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这种事何必要渡部枫告诉我...笨妹妹,我早就知道了啊~」
黑猫的嘴角轻微扬起,牵出略显苦涩的笑颜,她凝视着那道由观测者时钟射出,转而又消失的光柱,抱起双臂转身离开了这条小巷。
「嗯,这样...也好吧。」
从黑雾中脱身而出的苏偌烊招摇着双手,不由自主地撞向林遇。无力控制局面的林遇直接迎上苏偌烊,被他扑倒在地,随后叠在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沉重——夏音慈和苏绘凛接连摔到苏偌烊的身上,于是,将重量传递到最底下的林遇。
四人之中只有查尔特跨出黑雾的时候,努力地踩稳了脚步,没有一齐摔下来。
「查尔特...我生平第一次觉得,你这家伙挺不错的。」
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林遇感动地凝视着查尔特,简直是欲哭无泪。
「林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偌烊卧在林遇身上,迷惘地问道。
「还用说?肯定是笨蛋老妹...咳...笨蛋路路干的好事!!不过,在讨论这件事之前请你从我身上下来,并关心下你们身后的情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事实证明危机交叠的越多,会使人变得越歇斯底里——冲破最后一道水幕的堕魂随手击碎飞来的螺丝帽,张开血盆大口扑向叠在一起的五人。
最上方的苏绘凛率先跳下来,拉着苏偌烊和夏音慈就往后撤去一步,夏音慈找稳重心站好,伸出手把重力撵回与堕魂来时相反的方向。
「我不是让你们老老实实呆在那里吗?现在还没有到处理你们的时候啊...哎呀哎呀,全员到齐...这可真是令我既兴奋,又厌恶的情形啊!!」
堕魂一边说出激情十足的见面宣言,一边硬是往前再迈出两步,随后才经不住异变的重力被甩向后方。
林遇松了口气,他想起之前自己的余光一瞬瞄见萧路路和穿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出现在星海酒馆里的情景,他深信这真假难辨的所见之景就是事实。
萧路路和渡部枫他们绝对交流了某件自己不知道的事,这是导致萧路路迟迟不出现的原因。林遇现在严重怀疑渡部枫精心策划了什么有害于他们的事。
可他的目的呢?向他们复仇,还是贯彻他那种扭曲的背叛?
就在这时,来自六号时钟的烔行的心声通过通讯频道传到林遇的耳边——
【志平!刚才那个是……先前告诉我们情报的那位神秘人吧!】
【啊,是的...堕魂在梦境夹缝寻找着某件『遗物』,这正是他告诉我的……】
话未说完,林遇就提高音量打断了志平,语气急促地问道:
【喂!你们说的是刚刚突然出现在酒馆里的、穿着斗篷的家伙吗?】
【你是林遇吗?】志平怔了一下,【嗯!我们说的人正是他。】
林遇有些烦躁地瞥开视线,努力地回忆至今发生的所有事——难道说用移形换影把镜师调换到星海酒馆……不是为了削减我们的势力,而是想要救他吗?
那薛学儿和萧路路相继离开又是怎么回事?这其中到底是事实,还是误会?
【呐呐,有什么话不能大声说出来,非要窝在这种狭窄的地方悄悄说?】
未等林遇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伴随着意识深处渗人的声音耀眼的强光再次夺走所有人的视觉,眼前只剩下一片令人晕眩的白光——
「喂...还愣着干嘛,查尔特!!现在轮到你表现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