滞留在天空中的古钟指向12的指针开始运转,开启观测者的时间。每当指向数字时,相应序号的观测者就会出现。直到指针回到12点,12位观测者全员到齐。
面戴小丑面具的12号观测者——本届支配战争的梦之狂人——不紧不慢地撇开视线,往时钟边缘望了一眼,随后就拉下脸色转回视线。
「哟,我还以为已经分出胜负了呢。我说『处女公主』啊,你大张旗鼓地把我们全员召集过来,该不会是孤单太久,寂寞得找我们来陪你唠嗑吧?」
被称呼为「处女公主」的3号观测者,没有为对方的失礼生气。
——倒不如说,她早已经习惯这一蔑称。
这个名字的由来十分可笑,因为她总是穿着遮遮掩掩的风衣,又常常脸戴面纱、处事喜欢对人避让三分,其他观测者就流传说她尚保留处女之身、自视清高。
另一个不生气的原因是,作为这次的召集者,她不想因为这蔑称闹得不欢而散。
不过,即使如此——
「呵呵~『跳梁小丑』,别拿你常做的事套到我身上吧?」
3号观测者以对方的蔑称作为回击,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弯起俊俏的眼眉笑着把视线转向别处,仿佛多看12号一眼也是煎熬。
12号刚想暴怒,1号观测者就伸出手臂、上下摆动了两下示意他平息怒火。
「好了。有什么事快点说,你不会真是找我们闲聊吧?」
「我知道各位虽然同为观测者,但对彼此早有不满,在水面以下发生过大大小小的冲突……啊,各位不必露出这种表情,我只是把事实拉到水面上坦白而已。」
这话让其余所有观测者都露骨地表现出不快,唯独序号仅次她的4号支配者——青发碧眼的青年——略带愉悦的抬起视线,与3号悄悄地对接一眼。
尽管明争暗斗是观测者们心知肚明的事实,但他们有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召集之时绝口不提暗地里做的事。但3号的说法显然等同于打破了这个规定。
「喂,再怎么自视清高也要有个限度吧!你这样违反规定——」
「嗯?什么规定?」
11号观测者粗哑的声音被3号清冷的女声不留情面地打断,3号摆出困惑不解的神色,冷冷地瞥视那人一眼,厉声辩驳道:
「抱歉,我从来没有承认过这种规定。梦境世界里认知是不可或缺的因素,所以我不承认的事就不在我考虑范围内……还是说,你背地里做了太多事,心虚了?」
3号说到这里,牵起礼貌而又疏远的笑容,此举不知不觉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全场都因这场充斥着火药味的辩驳而陷入短暂的沉默。
「行了。都冷静点吧。3号没有说错。不过,11号也有道理,我们大家确实没有太多空闲的时间——所以3号,有什么话限你三分钟之内说完,没有异议吧?」
1号观测者分别瞥了两人一眼,仿佛此时化身庄严的审判官。
对于这表面上公平的裁决,3号观测者决定退后一步,表示同意他的建议。
「啊,说的不错。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拖沓大家的时间,直奔主题吧——」
3号抬起手捏起食指与拇指的指尖,敲出一声响亮的响指。时钟的中央随即映出清晰的影像,而画面的焦点是爬上死胡同高墙的「人型怪种」。
「你们都喜欢说自己时间不充裕,却缄口不谈各自是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在违规的底线试探可以,但如果做得太过火,免不了会被发现。」
言以至此,3号的视线分别掠过12号、1号和2号,故意话中带刺地说道:
「即使平时我们不站在同一战线上,但也不会有人允许我们之中的谁,把代替自己的使者召到这届支配战争,妄想扩大自己在观测者的势力吧?」
此话一出,连同12号、1号和2号在内的观测者们纷纷面面相觑,霎时间响起细碎的谈话声。只有发言的3号还有4号漠然地等待着大家的反应。
「喂!平时行事高调我们不追究,可你这话如果没有根据,你知道会怎么样吧?」
站在3号正对面的9号观测者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拖着苍老的声音,气场却丝毫不弱于在场的其他人,让3号也感受到了难以忽视的魄力。
如果现在她确实是没有根据的胡说,那或许真的会感受到恐惧与不安吧。
「是啊!你要是想凭空污蔑我们之中的谁,就算我们平时相处不欢,这种时候还是会照样把你当做众矢之的。请说话务必注意分寸。」12号一字一顿地警告道。
3号观测者满不在意地冷哼一声,把双臂环抱了起来。她一边留意着星海酒馆附近的战况,一边语气郑重地陈述道:
「我当然也不想相信这种事,但我却陆陆续续地找到了证据。这第1个事实就是——『第14届支配战争拉开帷幕的那一刻,正是『堕魂』诞生的时间』。」
话音刚落,一号时钟的指针传荡来激烈的颤动。3号不由自主地朝那里在意地瞥了一眼,察觉到有人使用「空想时钟」,奋力将一号时钟的指针凭空拔出。
此时星海酒馆,众人与堕魂的战斗转变为拉锯战,久而久之形成了异样的默契。
回荡在空中此起彼伏的指示,分别从阿尔凯特和查尔特两边响起——
「林遇你这笨蛋!别往那去!!你的前后方都有丝带!现在向右撤退!」
「苏偌烊,你的行为惹怒了堕魂,已经吸引到它的注意……堕魂正把泥锥往你这边推去……还有,毒雾正在往夏音慈这里弥漫。」
「知道了啊!!」收到指示的林遇略显不快地避开前方的丝带,朝他右侧闪去。
与此同时的苏偌烊松开附在胸口的手,血液顺着他的手心滴落下来,眼中的光焰由此熄灭。他避开泥锥、冲进愈发浓郁的毒雾,一把抱起夏音慈奔离附近……
——相比起查尔特能够观测到任何事物的细微改变,阿尔凯特对于能力的洞察之眼就略显得逊色。因此,阿尔凯特现在是作为分担查尔特压力的存在。
不过,阿尔凯特与查尔特截然相反的说话风格,与更佳余查尔特的决策判断力,显然令他比查尔特更加受「被指示者」待见。
话虽如此,但多亏「决策组」的这两人,由「视觉剥夺」带来的影响大大减弱。
另一边,樱子站在最后方操控着她的侍者、想方设法地拖延堕魂,将目标锁定在苏偌烊身上的堕魂愤怒地碾碎挥刀而来的侍者,指间捏起使者的刀扔向樱子。
随后,在樱子身边的银调动起魔导重武器,瞄准的方向同时涵盖刀与堕魂两者,由炮台射出的光炮瞬间抹灭飞刀的痕迹,同时顶着堕魂减弱它的行速。
堕魂不耐烦地抬起空手挡着光炮,一边怒吼着,一边捻着脚步往前继续行进。不料恰好对上一双淡紫色的眼瞳,被玫瑰红的光焰趁虚而入钻进意识。
「于梦境沉沦的魂魄,我允许你稍作休憩!」
如惊雷般下发的指令牵制住堕魂的行动。在空中自由飞荡下来的苏绘凛抬起锐利的刀口,经过堕魂的瞬间作势割碎堕魂后膝处的筋骨。
樱子操控她的侍者妨碍堕魂,银保护樱子避免她受到伤害。苏绘凛作为辅佐、在危急时下达不痛不痒的指令牵制它的行动。这三人便是作为牵制力的「牵制组」。
堕魂因后膝的剧痛而愤怒地悲鸣,站起巨大的身躯向四处散发出毒雾。
紧接其后,骤然出现的水汽冲散浓郁的毒雾,随即凝聚成数道水幕,挡在堕魂的四周作为掩体。细小的物件得以在堕魂留心不到的水幕后潜行到它的四角。
「OK,就是现在。」
控蓝拖着懒散的声音把轨迹维持在原地。接到指示的烔行立刻双手一合,将物件巨大化,之后水幕冲散开、形成高压水流带起巨大化物件以最大冲力发出袭击。
这是他们之中担任主要战斗力的「攻击组」,由蕾娜、控蓝和烔行三人组成。
蕾娜松了口气收起手中的折扇,伸出握成拳状的右手附到胸口。她的支配能力不适合持续使用。由于长时间使用支配能力,已经对体力造成极其严重的损耗。
【苏偌烊,现在蕾娜的情况不容乐观,使用时间过程已造成负担。】
阿尔凯特的声音由意识深处响起,苏偌烊轻轻地放下夏音慈,伸出满是血迹的手握住胸口若隐若现的时针,他咬紧牙关把它转向蕾娜的支配者时间。
「你,还可以吗?」
夏音慈注视着苏偌烊手心的伤口,向左边轻轻地歪了歪脑袋。
「没事。」
见到夏音慈的目光,苏偌烊故意把手握成拳头,似乎想要掩饰过度拼命而被指针磨损出的伤口。不过,夏音慈瞄一眼就能看见苏偌烊渗出血迹的指缝。
「呐~如果身体撑不下去的话不要勉强自己喔,苏火火~」
「嗯,我明白。」
苏偌烊设法消除夏音慈的担忧,轻叹了口气。在场不少人会陷入与蕾娜类似的状况,因此交给苏偌烊的任务是随时使用「空想时钟」调配梦境夹缝时间。
简单来说,苏偌烊需要做的是及时对体力明显下降的支配者、以及与堕魂正面对抗的支配者进行协助——这就是只有苏偌烊一人维持的「调配组」。
「适可而止吧!!你们以为继续拖延下去有用吗?」
暴怒的嘶吼响彻天际,堕魂狠狠地抓住飞来的巨型铁钉,使出力道扔向攻击组,铁钉的尖端贯穿地面上横起的数道水幕。
志平忙不迭地把手摇进地下,碎裂的地面冲出岩石挡住攻击组的前方。不过堕魂的手同时往上空摆起、地面骤然扭曲,形成尖锐的流柱,轻而易举地撞碎岩石。
正当此时,由地面骤然升起了一道高大的无形幕墙,稳健地把铁钉拦在墙外。
——考虑到千人军团和战斗女仆两组作为牵制的兵力可能会互相影响,林遇把原先墨绿瞳的面具换作了漆黑骑士的屏障。
「好险...」
林遇抹去前额的汗珠,故作轻松地舒了口气。林遇与夏音慈、还有支配能力为「崩裂」的志平,作为协助攻击组的「辅佐组」展开行动。
而夏音慈作为辅佐组中的特例,主要任务是判断局势是否达到不可控的地步,进行危急时分的营救活动。如果到众人无论如何都敌不过堕魂的危急时刻,她会用最大功率的重力把所有人拉到星海酒馆,由此让所有人平安无事地回到现实。
「拖延时间这种无聊的打法……你们难道妄想着这样就能逆转局势吗?!」
仿佛已经忍无可忍,堕魂嗫嚅着,那双充斥着数字的眼睛闪放出了异样的光芒。
「查尔特,喂!现在怎么回事?」苏偌烊感受到不安,朝查尔特高声问道。
「啧……这次我也不知道怎么指示你们——我只能告诉你们它在退后!」
「嗯,你从刚才开始就该这么做。我说实话,查尔特,你的指示没有任何用处,我还要花费时间把你的废话过滤掉,从中接收到我想要知道的信息。」
林遇不留情面地嘲弄着查尔特,想打消查尔特吃力不讨好的举动。而他漫不经心的神情在查尔特看来非常的欠揍,搞得查尔特挑起眉毛,当场恼火起来。
「林遇,我也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你的方案简直是烂到家、根本不忍直视——」
「别吵了!全员戒备!!现在是他到现在为止尚未用过的能力!」
阿尔凯特突然提升音量,高声喊出的警告瞬间打断一场即将一触即发的争吵。
紧接其后,堕魂胸前的三头骷髅向三边分散,它笼罩在浓郁烟雾之下的巨大身躯随之开始分裂,查尔特与阿尔凯特几近同时露出不安的神色。
「不是吧,喂...!这家伙分裂了!!」
「牵制组和辅佐组、全部退后!」
说罢,从中间的堕魂分裂出的两具躯体不紧不慢地站起身,随即以难以捕捉的速度猛踩脚下,以超乎预想的敏捷度分别向牵制组与辅佐组冲去。
或许是堕魂分身的瞬间产生的动摇导致注意力分散,众人被剥夺的视觉在此时恢复。苏偌烊睁开眼就看见中间那只堕魂迈着缓慢的脚步,朝决策组逼近。
「等等!中间那只往我们这过来了!!」查尔特实时报告着情况。
此时,与辅佐组分散的志平转过身,带着战斗组奔向阿尔凯特与查尔特。苏偌烊立刻抽手握住胸口的指针,颤颤巍巍地把指针转动到了1点,来到志平的时间。
志平连忙伸出双手闯进地面之下,尽他全力摇动起地面,再次把附近的地形进行改造,凸出的山峰状岩石遭到猛烈的撞击颤动了一下,但勉强挡住了对方。
「NICE!干得漂亮!」
烔行高呼一声,向志平投去赞扬的眼神,但志平却蹙起双眉。
「有哪里不对劲...我总觉得它冲击过来的力度……没有之前那么猛烈。」
尽管如此,志平也丝毫不敢懈怠。他把这边交给烔行和控蓝后,转而朝牵制组赶去。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了林遇的声音——
【喂,志平!听见了吗?】
听见林遇声音的志平抬起视线,往林遇这边望过去。只见林遇撑起屏障的速度显然放缓不少,似乎是他特意开通新的通讯频道造成的负面影响。
【听到了!怎么了?】
志平不明白这种时候有什么事一定要急着现在说,他一边回应林遇的问题,一边察觉到林遇前方的敌人速度远超志平应付的那只来自中间的堕魂。
【你之前说渡部枫...那个藏在斗篷后的家伙,他跟你说过关于堕魂的情报吗?】
说话间,背后响起水浪涌来的声音,志平的脚底骤然涌来急猛的水流,脚下的水压直接把他托起。于是,水流涌向林遇的位置,加速把志平送往目的地。
离开水流落地的瞬间,志平迅速踹起右脚,奋力冲破地面。以脚尖为中心向四周撑出四面的岩壁,连带林遇和夏音慈护在岩壁之间。
外界不停地传来堕魂猛烈的冲击,岩壁也因此传来强烈的晃动与撞击声,但幸好是没有崩裂的迹象,三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关于之前的问题……」志平转身望向了林遇,想起在通信频道听到的问题。
「志平,我事先说明——之前通信频道里的问题是她让我问你的。」
林遇伸出拇指,向他身边的夏音慈指了指。志平的视线顺着他拇指的方向望去,落在夏音慈的神色,而林遇忙不迭地站起身、给他们腾出位置。
「这位小姐...请问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讨论?」
林遇走到岩壁的附近,抬起手从外界施加无形的障壁,稳固了这座简易的堡垒。
「嗯~渡部枫告诉你们情报一定自有他的理由。说不定有谁对他施压,不允许他全盘托出。不过,照他的个性肯定会旁敲侧击地留下暗示。」
说到这里,夏音慈似有深意地停顿了片刻。她灵动的双眸始终直视着志平,神色冷静到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外界响起的猛烈冲击。
「所以,希望你能仔细回忆,渡部枫有没有一笔带过的告诉你令人在意的事~」
与其把微乎其微的胜算交给攻击组,夏音慈觉得还不如另辟蹊径,从渡部枫这边入手。他能够再次出现在梦境夹缝绝非偶然,说不定掌握着他们需要的情报。
比方说之前提到的、堕魂寻找的「遗物」是什么?
再比如堕魂的支配能力是从何而来,它的弱点又在哪里?
「说到旁敲侧击...他似乎的确有变相地提醒过我!他说,堕魂是梦境世界诞生的假想生物,拥有独立自主的意识,因此堕魂是可以被『读取』的。」
「可以被,『读取』吗...」
林遇习惯性地抬起手搔弄起下巴,眼中骤然闪过一丝灵光,猛然察觉到了什么。
「我当时问他『读取』是什么意思……他说,总会有爱窥探他人内心的偷窥狂知道『读取』意味着什么。」
志平微妙地停顿了一秒,注视着林遇说道:
「虽然这样很冒昧,但我觉得...他指的人或许是你——」
「呵呵...」
冷不防的笑声突然打断志平的话,林遇不动声色地站起了身,牵起的嘴角显现出自信的色彩,他打从心底的笑声逐渐由轻转重。
「竟然说『偷窥狂』,是吗?哈——这家伙...真敢说这种话啊...」
林遇豁然开朗,畅笑着迈出几步走到这座简易堡垒的外围,透过缝隙望了出去。
「你要,出去吗?」夏音慈向右歪了歪脑袋,语气不温不火地问道。
「不用...在这里就可以。」
话音刚落,林遇眼中闪动出暗红色的光焰,瞬间透过堡垒的缝隙钻到外界。守在外面的堕魂刚想再次撞向屏障,就见到一抹笔直的光焰飞逝而出,钻进它的眼中。
「谁能料到参加这届支配战争的144位支配者之中的第1位支配者,竟然是我们的观测者派遣下来代替自己行动的使者。」
穿着风衣的少女站在闪动着金色光亮的观测者时钟上,突然转向右侧迈出步伐。
「这很荒谬,但也很容易理解。」
少女撵着不轻不重的脚步,故意一步一步地走近她旁边的2号,再而经过1号,最后在12号的面前不紧不慢地停下来。
「每届支配战争的梦之狂人,由上届的胜者担任。由于第13届支配战争的胜者拒绝成为观测者,本届支配战争的梦之狂人就顺延到上上届的胜者担任。」
3号观测者轻描淡写地诉说着事实,透过小丑面具的眼洞望着12号的眼睛。
一阵压抑的空气向12号涌来,他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睛不住地抽搐起来。
12号想起自己曾经邀请第13届的胜者加入他们的阵营,因为她手握着谁也没能拿到的「遗物」。可她当着自己的面,把「遗物」扔回到它原本所在的地方。
如果她当时愿意接受自己的邀请,那自己就不会处心积虑造出这样一位代替他们找回遗物的使者,这样的话现在他也不会陷入困境。
「支配战争正式开始之前的行程,规定上全部由梦之狂人一手操办。所以,把自己的使者塞到第1个位置,可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
说到这里,3号有意地留下停顿、站在数字4上的青发少年立刻抓住空隙。
「哦~难怪每次召集支配者时,一号时钟的1号支配者都是空位。」
4号的发言有效地点燃了空气中的火药味,火热的氛围由他为起点蔓延开来。
「你这家伙,原来是生怕我们察觉到异常,所以把它一路雪藏到现在吗?」
「啧啧,竟然还编造出『它的支配能力是隐藏自己的存在』这种借口。」
3号观测者扬了扬嘴角,转过身不紧不慢地走到时钟的中央,再度敲起响指。
「我实话实说——你派遣了使者干涉支配战争;我呢~也有我的线人。」
此时,时钟中央的上方显现出新的画面——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闯进城镇里某处的废弃工地,来到二楼时,他清晰地掠过彻身闪烁着数字的巨大身影。
「这是二号时钟2号支配者渡部枫,我的『线人』,前不久被淘汰的支配者。至于这里,我想我们的梦之狂人先生不会陌生——这就是他使者的藏身之处。」
3号把手随意地向上一摆,画面回到了最初「爬上高墙的堕魂」的那段影像。
「支配战争刚开始时,一号时钟的两位支配者就接收到了把他们的1号送到这里的任务。于是直到不久前,这位使者都住在这间『大使馆』。」
12号隐藏在面具下的神色愈来愈难堪,但他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始终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仿佛早已做好事情会暴露的心理准备。
「为了让它成为独当一面的支配者,梦之狂人先生真是操心得像位父亲啊。不过,把孩子安置在这种地方,呵呵~你的孩子未免也太寒酸了吧——」
「好,谢谢你的发言!三分钟到了,你可以结束了。」
早已按耐不住的2号——满头银发的沧桑青年高声打断了还想说下去的3号。
「欸不是...她说的好好的,怎么又跟你车上了关系?你是心虚了吗?」
4号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旁观者模样,远远地望向2号,以嘲笑的语气问道。
「跟心不心虚没有关系,我认为你严重夸大事实——支配战争对于我们这些观测者的意义本来就是拉拢未来的胜者,这本来就是一场投注,不是吗?」
说到这里,2号环视一周所有的观测者,努力地调动偏离到3号那边的人心。
「这里每一位观测者肯定早已选定自己投注的目标。试问3号,难道你在这场支配战争没有支持的对象、难道你没有在暗地里帮助你的目标吗?」
面对2号咄咄逼人的质问,3号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了苏偌烊的身影。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和4号确实考虑过把自己的期望强加于这位少年。在这位少年停滞不前的时候,他们也数次闯入他的梦境,在背后推他一把。
「是,我们的做法确实有几分相似,但本质却完全不同。」3号轻舒了口气,冷彻地回应2号的说法道,「我们这里至少不会有人干涉支配战争本身——」
「帮助你支持的人,跟把你支持的人放到第1位,这有何本质差别?」
3号仿佛觉得对方无可救药一般,无奈地摇了摇脑袋。她再次敲响手指,画面显示出渡部枫与另一位头发上佩戴黑猫发饰的少女。
而两人的上方,是从支配者时钟射下的光柱,正好打在他们的前方。
「按照规定,观测者的义务之一是不允许任何把支配战争的最终规则公布。但在我们的1号、2号和12号看见渡部枫把最终规则告诉这位少女时,他们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们,而是准备私自解决,甚至擅自操控了支配者时钟。」
3号不紧不慢地转向12号,平淡地断言道:
「这是我召集观测者们之前发生的事,就发生在全员到齐的上一秒。你们可以在画面上清晰地看见,观测者时钟上只有1号、2号、12号的数字放有光亮。」
「哦~所以你们三个人是串通好的同伙吧?」
青发少年咂了咂舌头,十分嫌恶地左右摇晃着脑袋。
「你算计我?」见到自己成为众矢之的,2号气愤地指着少女,立刻反过来质问道,「是你...把最终规则告诉他的?!那岂不是你比我们犯的错还重吗!」
「不。我承认规则泄露有我的责任,但这些事与我无关,我没有指示任何人透露过支配战争的情报,这是渡部枫自己的意愿。你们可以尽管调查。」
「钓鱼游戏很好玩吗?」2号咬牙切齿地喊道。
「与我相反的是,因为渡部枫掌握着堕魂的情报,所以你们知情也不通知我们。擅自投放私藏自己意愿的使者,并为它保驾护航送到支配战争的最终阶段。你问我这些事有什么本质区别;我现在反问你,观测者根本的原则是什么?」
3号说到这里,迈出轻快地步伐走向沉默不语的12号。
「不许任何人透露最终规则,在游戏进行的过程中绝不插手……观测者们这些种种的做法,所指向的本质原则只有一条——『不允许干涉支配战争的正常进行』。」
制造出堪比恶灵、吞噬者的堕魂,一只支配能力为『吞噬他人』的怪物——单凭这一点他们就已经充分影响到支配战争的正常进行。
3号在梦之狂人的面前停住脚步,举起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把细长的剑,她直接把剑架在对方的肩膀上,以居高临下的气势冷傲地凝视着他。
「呵呵...想要动摇我的认知吗?放弃吧,我们都是走完支配战争的胜者。就算现在你在这里杀死我、四小时之后我也照样会在原地重生!」
少女听了这话轻轻地牵出笑意,附近他的耳边。
「我不想管你的认知如何。只要这里的人认定你有罪,那你就必死无疑。这里究竟是认定你有罪的人多,还是站在你这边的人多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说罢、3号给对方送上一张狡黠而又灿烂的笑颜,随即手起刀落,利索地劈下对方的脖颈,剑光顿然溅射出鲜艳的血花与细小的湛蓝晶屑。
此时,身边的1号迅速展开反击,在空中排出数十道剑光向她射去,但不料她的速度远超过他,轻易挡开剑光的瞬间3号闪到他的身后,瞄准后颈作出斩击。
站在飘往上空的晶屑之间,少女不冷不热地望向了仅存的2号,把剑贴在他的脸颊边,撕裂出的创口渗下血迹。
2号本能地举起双手,但嘴里仍是不依不饶地挑衅道:
「你杀不掉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我确实杀不死你。因为做出判决的人不是你我,而是众人的认知。」
泛出银光的细剑贴着脸颊劈下,湛蓝色的细屑顺着剑上的血迹浮向了上空。
「谢谢你的愚蠢。到时候『观测者的战争』,我们也能轻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