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的风声，好像渐渐停息了，我虽然竭力睁开眼睛，不想让自己沉睡过去，但在这寂静的环境里，越发沉重的眼皮，还是将我的意识，拖入了黑暗的深渊。
“你有听见什么声音么？”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迷迷糊糊，半睡不醒的的时候，席琳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靠过来了。”她压低了嗓音，小心地说道。
“沙沙沙……”我集中注意力，仔细倾听，果然，就在我们的附近，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听起来，距离我们应该不是特别远，像是有人在耳边，用砂纸轻微地摩擦着。很快，那有些模糊的声响，就开始变得越发清晰。
“这应该是走路的声响，而且，数量好像还不少。”
她这样推测着，十分敏捷地从吊床上翻身坐起，反握着匕首，来到了门旁，用力地拉开了大门。
“你还是先休息下，就由我来抵挡好了。”我直接走到了她的前方。
“一起吧，我现在，已经可以战斗了。”
“好的。”
我向外望去，夜色已经极深了，气温慢慢地降了下来，在周围，氲绕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四周的一切，开始慢慢变得朦胧起来，隐隐约约地只能看到黑暗中，几个模糊的影子。
“我先去看看吧？”
她倒提着短刃，大胆地朝前走去，移动的速度很快，浓重的雾气，似乎并没有对她的视力造成什么影响，很快，她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唰唰唰！咔嚓咔嚓！”没有让我等待太久，单调地沙沙声中，便混杂了一些其他的声响。弯刀飞快地挥动，划过空气，再切开血肉的声音，在这之中，显得格外地突出。
那拖动着脚步，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逐渐地微弱了下来。随着最后一阵沉闷的扑通声，周围的一切又再度恢复了平静。
“是尸鬼，不过它们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席琳慢慢地走了回来，一边走着，一边用一块粗糙的布条，擦拭着刀刃上的血污。
“怎么了？”
“它们，好像完全看不见我一样，别说反击了，连一点像样的防御都没有，完全就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同那种富有进攻性的同类相比，就好像不是同一个物种一样。”提到这里，她好像还有几分失落。“而且啊，那些尸鬼差不多要到了最后的阶段了，已经快要完全腐朽了。只是用刀背随随便便敲一下，就能让它们散了架。”
“那照这么说，倒还算不上什么威胁了。”
“是啊，分明就是一些没什么战斗力的杂鱼，虽然数量稍稍多了一些，但实在是蠢笨的有些可笑……”
她的神情已经恢复了镇定，俏丽的脸庞上，完全是不近人情的冰冷之色。
在恢复了精力之后，她用重新用坚硬的外壳，把自己给武装了起来。
“是啊，可是，这个数字也太夸张了一点。”
缓慢地抬起了双手，随着魔力的涌动，呼啸的气流滚动起来，暂时驱散了周围的雾气，一枚耀眼的光球升上了天空，将附近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大片大片的漆黑身影，整齐地朝着这边靠了过来，它们无声地前进着，冰冷地如同石头一般。随着风的流动，我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腐朽气息。
与之前被席琳所描述的，那些摇摇欲坠的尸骨不同，这回，它们要显得要强壮的多。推推搡搡地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身影，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灰色的盔甲，在银白色的雪地上，模糊地耸动着，我十分勉强地，才分辨出了他们原本的模样。
光鲜亮丽的盔甲盔甲已经腐朽，只能勉强地遮盖住了干枯的肉体;满是缺口的刀剑，锈迹斑斑，完全失去了它们的锋锐，昔日那荣耀的旗帜，破败不堪，遍布着岁月的痕迹……
似乎，这支死寂的队伍，被遗忘在了过去，如今，又再度从坟墓之中爬出，再度踏上了旧日的征途。
眼前的这些家伙，分明已经完全失去了记忆和意识，却依旧被本能支配着，踏着整齐的步伐，缓慢而又坚定地前进着。
“别急。”
虽然伸手示意她不用担心，但出于谨慎的考虑，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透明的气罩慢慢地流动着，逐渐地把我们完全覆盖在内。
它们便越发地靠近了，在明亮的夜空下，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那狰狞的嘴脸，嗅到那令人窒息的腐烂味道。
“咔嚓咔嚓……”
没有人发号施令，也没有人领头，他们迈着整齐地步子，一排排地靠了上来。原先被波波特砍倒，遗留在地面上的残肢，被沉重的脚步踩过，彻底断裂成了一块块的碎片。
“那么，就是现在了。”
青色的风刃，大批大批地从空气中浮现而出，短暂地加速后，飞快地窜了出去。走在最前排的尸鬼，防御力也只是强出了一个档次。风刃所过之处，伴随着肉体被撕裂的沉闷声响，黑色的影子便成排成排的倒下。
没有慌乱，也没有惊叫，这已经死去，即将完全腐朽的军团，不带一丝的感情，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便卖力地把他们挤开，或踢或踩，将那些同伴的躯体，很快地便彻底与荒原融为了一体。
很是奇特，他们并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紧握武器的手虽然举得很高，却迟迟不肯放下。颤抖着，痉挛着，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割草一样的屠戮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队伍里开始出现了一些特别的家伙。手脚齐全，动作也没有那么僵硬。风刃无法穿透，只能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一道细长的伤痕。
这样的伤痕阻止不了他们的前进，就算脖颈被切开，胸膛被扯烂，胳膊也掉了下来，只要脑袋还长在身上，只要还有一条完好的腿，他们便能拖动着身子，蹒跚地前进着。
往往需要很久，才能将一个家伙彻底击倒。这样一来，中间间隔的距离，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减小着。
不得已，我稍稍增加了一点魔力的输出，更粗大的风刃，起到了与之前相同的效果。不过，那道危险的防线只是向后推移了几步，便再度地停滞了下来，陷入了一种极为微妙的平衡。
席琳也再度动身站起，绕过正面密集的风刃，从侧面发起了突袭。她的魔法威力稍弱，但发射速度很快，轻轻吟唱几句之后，纷飞的火球与冰屑，成片成片地洒落。
随后，她又从侧面掠过，直接冲进了尸群里。挑出最靠前的一个，果断出刀，又很是果断地跳了回去，伺机再度发起冲击。
看起来，她的手段也极为地熟练，避开了坚韧的身躯和铠甲，专挑脆弱的关节和肌腱下手。即便是最为强壮的尸鬼，只要被一刀命中，便失去了移动的能力，只能徒劳地趴到在地，等着被风刃撕碎，或者被同伴给踩碎。
那些破碎的身躯，慢慢地堆积了起来，他们的数量像是没有穷尽一样，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却显得更加地密集。长时间的持续输出，未免有些枯燥，让我的心里略微生出一丝烦躁的意味。
“干脆点，一次全部解决掉吧——冰霜漩涡！”
森白的寒气凭空浮现而出，打着旋儿，飞快地蔓延开来，刹那之间，刺骨的寒意席卷而过，夺走了附近的所有的热量。
很快，附近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尸鬼军团也被卷入了寒气的漩涡中，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它们的腿上，手上，凝聚出了几朵晶莹剔透的冰花。
早已排列完毕的元素轻轻振动，一阵刺骨的寒意弥漫开来。在寒气覆盖的范围内，温度陡然下降，一片厚重的冰层在地面上蔓延开来，眨眼之间，就覆盖了四周所有的土地。
在被冰晶彻底覆盖的同时，他们身上的生机便完全断绝。此刻，他们已经完全停滞了下来，变成了一排排庄严整齐的塑像。这阵列密集而又不失严谨，毫不客气地讲，就算是比起最训练有素的步兵方阵，也不遑多让。
稍稍让人有些惋惜，这让人心里有些震撼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再仔细欣赏一番过后，便撤去了维持着的魔法。随着寒气的散去，强行制造出的低温领域便再也无法维持，冻结的冰层也悄无声息地融化开来，重新化为元素，逸散回了空气中。
伴随着一阵阵清脆的爆响声，那些冰冻的雕像上，凝聚的冰晶猛地炸裂开来。破碎的冰块，带着被炸碎的肢体碎片，四处飞溅，在空中随意地碰撞着，发出沉闷的声响。接二连三的爆炸，一片片地爆发开来，冰花与碎片散落在空中，又纷纷落下，如同下起了一场大雪。很快，所有的冰雕都消失不见，除了一地的冰屑与残渣，便再也找不到它们那过去的痕迹。
“总算……全部结束了。”
“要是这么容易能把他们全部消灭就好了。”
“怎么了？”
“你大概还不是很了解，这些家伙到底是有多难缠……”席琳摇了摇头，再度摆出了戒备的姿势，“看看吧，还没死完呢。”
她的话音刚落，几个家伙便从那冰冻的碎片之中钻了出来，摇摇晃晃地站起，继续迈开步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漏网之鱼么？”
皱了皱眉，我掌心一翻，几颗硕大的火球，拖着长长的尾焰呼啸而去，准确地将它们全部击倒。
“这可不是之前那批里剩下的，这些，都是刚刚从这里诞生出来的……”
“诞生出来的？还有这样的能力？”
“是啊，虽然实在是让人有些费解，但这就是为什么，这些玩意儿永远清理不掉的原因。”
“是把之前的残骸全部吸收了么？”我惊讶地发现，那些散落在地面上的残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大半。
“现在可以肯定，这里的土地已经被污染了，就算你杀死了一批，还会有新的家伙重新在这里长出来。”
“你是说，这里的土地被施了魔法？”
“不，你应该比我清楚，有些事情，就算是依靠魔法也是没有办法做到的。”她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道，“现在这种情况，有哪一种法术可以解释么？”
说话的时候，那些尸鬼的残渣已经全部融入了土壤之中。那贫瘠的灰黄土地，青石板砖铺成的道路，在此时变得黝黑发亮，闪烁着一种十分诡异的光彩。
“但愿，它们再度出来的时候，不会把我们当作敌人。”席琳重新抽出了武器，双眼死死地盯着脚下，“看着点，它们随时可能会出现！”
“那就没有办法彻底消灭……”我正准备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却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打断了。
“卡巴拉巴拉巴……”
脚下的地面一阵松动，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一只苍白扭曲的手爪，从地面的缝隙里伸了出来，不住地颤抖着。随着这手不断地挥舞，手腕和关节剧烈地摩擦着，发出了有些刺耳的声响。
他们似乎是被我们的举动给激怒了，不再前进，把我们重重地包围了起来。前面的被击倒了，后面的便重新从地底钻出，紧跟着迈步朝我们走来。
不过，他们仍然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速度和力量，都和之前相差无几，在防御上，甚至还有所不如。那样的场面，完全就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戮，他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却没有对我们造成任何的影响。他们要花上好几分钟的时间，才能前进一小步的距离，但只要攻势稍稍停滞一下，便会被重新清出一大块缺口来，再度重新退了回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僵持了很长的时间。这里的土地确实非常邪乎，这些被诅咒的怪物，好像永远不死不灭一样。
即便是被火焰烧成了灰烬，只要那飘扬的余烬，与地面稍稍接触一下，就会悄无声息地融入土壤之中。紧接着，要不了多久，又是一头一模一样的尸鬼重新从地下爬出。衣衫，动作，和形态都与之前完全相同，就好像，被人从过去接了回来一样。
由于体力的消耗，席琳已经停了下来，左顾右盼地想要去突围的方法。可这些黏人的家伙却一直把紧密的阵型保持到了最后，如果强行突围，稍有不慎，毫无疑问地，势必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在这段时间里，为了不至于太过无聊，我便和她随意地聊着，只不过，在这个过程里，她始终是目光躲闪地四处乱瞅着，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对此，我也没有过多地在意，还是把大半的注意放在了法术的释放上。我仔细地控制着魔力的输出，以便于身边腾出的空地，尽量地保持成一个标准的圆形。
也许是时间拖的太久了，尸鬼也慢慢有了不支的迹象，某个侧面已经开始有了十分明显的缺口，我连忙转身招呼席琳同我一起向那边走去。却看见，一把小巧的折刀从她的袖中滑出，十分准确地朝我掷了过来。
这把刀的形状偏小，又细又短的刀身有些黯淡，在这上面却刻满了各式各样奇异的符文。
符文轻轻闪动了几下，便轻易地撕开了我匆忙构筑起的防御。随着那冰层的破裂，我的心也沉了下来。这距离实在是太近了！瞬发术起不了作用，而更强力的魔法则需要更长的时间，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急速地朝着我逼近。
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锋锐，那有些污浊的刀身却很是轻松地刺入了肉体，只剩下一个刀柄留在了外面。席琳没有一丝的犹豫，双手随意地抖动了几下，几把小刀几乎是同时飞了出来，十分准确的命中了目标。
看着身后那个家伙轰然倒下，我才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它看起来与普通的尸鬼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却能够潜伏到我的身旁，在我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它那粗壮的手爪，便停留在了我的后颈边。
“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还能有这种本领。”一面说着，四下纷飞的冰片攒射而出，泄愤似的，把它完全切成了一截截的碎块。
“我也感觉很意外，刚刚还真是好险呢。”
情况有些出人意料，那些尸鬼们像是被震慑了一样，飞快地四散开来，仓皇地离开了。他们又恢复了那种对我们不理不睬的态度，继续整整齐齐地沿着之前的方向继续走了下去。
“看来，同军队里的规则一样，他们之中必定有一个领头的，只要把那个带头的给消灭了，它们就会失去战斗的意志，直接崩溃解散。”
“嗯，你说的没错，可是照这么下去，肯定还会有新的头目出现，他们的那个大头目，肯定会比之前那个还要强上许多。”席琳的表情，也放松了不少，“就是不知道，那个家伙又会有什么奇特的能耐呢？”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就跟在他们的后面 ，到城里去看一看吧？”、
虽然有些好奇，开尔文又跑到哪儿去了，但我下意识地认为，坚守在这里，并非是什么好主意。
“都可以，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席琳非常认真地说道。
“也好。”我实在是无法弄清楚，开尔文费尽力气，让我和她相遇，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经历了之前的短暂战斗，我对她，已经具有了充分的信任。
于是，在外城的边缘走了一段，跨过一条干枯的河流，再翻过一座低矮的山丘，我们终于停了下来，倒不是因为没有路了，而是实在找不到，可以用来落脚的地方。
黑压压的一片，从我们的身前，延伸到不远处的一个高坡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挤在了这一片狭小的地域中，哪怕前面早已无路走，这些狂热的家伙，还是尽力伸长了胳膊，拼了命地向前方挥舞着。
与我们之前所见到的那一批相比，它们的数量增加了数倍，从质量上来讲，也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身躯破败不堪的，在路上便已经被尽数淘汰，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大多都身材高壮，一副十分有精神的样子。
如果，可以忽略掉其中一部分的话，看起来，它们和普通的人类倒也没什么区别。只是那苍白的面容，拖着的长长舌头，和那种强烈的腐朽气息，还是出卖了它们，表明了他们那可怜而又可悲的尴尬身份。
我们的到来引发了一阵骚动，却又很快地平息了下来，大多数的尸鬼只是朝着这边扫了一眼，便再度转过身去，重新加入了前行的队列里。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站在原地，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不过，它们那简单的智慧，并不允许它们在那里停留过久。在挣扎了一段时间后，它们还是重新挥舞着武器，更加决绝地加入了攻击的阵列里。
在高坡上坚守的人，数量也不在少数，临时筑起的工事虽然有些简陋，但效果却还是挺明显的。地面升起的坚实土墙，有效地延缓了尸鬼的步伐，它们那简陋的武器，劈砍在上面，也只能溅起几颗火星，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痕迹。
身穿灰色重甲的战士，站在土墙的最边缘，用长剑和大盾掩护着身后同伴。弓箭手和魔法师躲在较为安全的位置，拼命了地朝下面倾泻着火力，纷飞的箭矢，各色的魔法，不要钱似的向下砸着。
“不行啊，这样坚持不了多久的。”
无论是实力还是经验，他们都差得太多。尽管目前还没有败退的迹象，但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彻底崩溃，是迟早的事情。
“路过的，帮帮忙！我以帝国贵族的荣誉起誓，一定会对你重重地感谢你！”说这话的，是一名尖嘴的魔法师，远远地看见了我们，连忙高声招呼着。
话虽然是这么说，他却十分不小心地，朝着我们这边放了几个法术，似乎，是想把外围的尸鬼给吸引过来。
站在前面的席琳并没有回答，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我。
“这，完全没必要插手吧。”
“确实，我看啊，他多半只是想让我们替他吸引一下注意。”
既然已经达成了一致，那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停留下去了，我们便准备离开。
“别啊！见死不救可不是骑士的作风！”尖嘴法师看出了我们打算离开的意思，慌忙地说道。
“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还在讲这些陈腔滥调，再说了，我们可不是骑士！”席琳停了下来，用愤恨的语气，高声地对他说道，“真要说起来，这些家伙们倒是货真价实的骑士，或许你可以和他们讲一讲道理。也许他们会遵循骑士忍让的精神，放你们离开也说不定呐，呵呵呵。”
“阁下的话，我圭那亚家族可记下了。”尖嘴法师涨红了脸，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嘿嘿，圭那亚家族？帝都都乱成这个样子了，你们家族的荣誉，还值多少钱？”
正当席琳冷笑着的时候，一只尸鬼踩着同伴的脑袋跳上了土墙。十分罕见地，这 是一只偏速度型的尸鬼，三步两步便晃过了笨重的战士，也不理睬那些乱作一团的法师和弓手，又跳下了土墙，径直向着防御圈的深处跑去。
“你给我记住了！你的样子我已经记下来了，到时候可有你好看！”尖嘴法师急急忙忙地朝回赶去，又气急败坏地回身威胁道。
一不留神，他撞上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也没有和他客气，随手把他提了起来，狠狠地在他的脸上甩了一记耳光，清脆的声响，隔了很远还能听得清清楚楚。
“谁允许你用家族的名义来威胁别人的？还不给我道歉！”
这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长着一副十分典型的贵族面孔，鼻梁高挺，眼眶深邃，修剪十分得体的金色短发微微卷曲，安详的贴在头顶。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气势不弱，还算个比较强的战士。
“少爷，这种事情也不能全怪我……”尖嘴法师还没有清醒过来，磕磕巴巴地说道。
“怎么，我的话难道都不管用了么？”来人似乎没有耐心听他解释，脸上还带着笑意，那湛蓝的眼眸中，却透露出了一丝微微的杀意。
“不不，是我错了，我该死，我道歉……”听到他这么说，尖嘴法师立刻跪倒了地上，一边忙不迭的连声求饶，一面朝着我们不停地鞠躬。
“真是抱歉，是我管教不力，失了礼数。”对于尖嘴法师的态度，这个所谓的“少爷”还有些不满，一脚把他踢到了一边，却立刻收敛了杀机，露出了最为和煦的笑容，一脸真诚地对我们说道。
“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自然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很好，既然大家都认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很简单了，你……就和我们一起，向王城进军吧？”
“你是？”
“要不，再回想一下？”
“不，没有认出来……”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不解，站在墙头上的年轻人，露出了一脸神秘的微笑：“哦，您这么一说，可真是太让我伤心了啊，我亲爱的魔法师朋友，你难道就不记得，一个叫凯恩的人了么？”
说着，他拔出了插在腰上的长剑，十分随意地插在了地上。一行有些污浊的血迹顺着漆黑的剑身缓缓流下，沿着地面的缝隙，悄无声息地渗入了土墙之中。
“凯恩？这不可能！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怎么不可能？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只不过，这是我十年前的模样而已。”
“十年前的模样？”
“怎么，觉得很奇怪么？说句实话，我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我也说不上来原因，或许要让你失望了。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当我在城市外围醒来的时候，我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稍稍恢复了些力量之后，就开始行动了起来，收敛了些家臣和部下之后，便开始朝着深处前进了，可惜啊……被它们困在了这里，花了很长的时间，都没办法突围，我已经战斗了很长时间，刚刚想要休息一会儿，没想到，你又来到了这里，啊……这可真是太巧了，你可一定得帮帮我啊！”
“你想让我怎么做？”
“击退它们吧，对你来说，这应该并不难才对。”他的目光非常诚恳，从中，完全看不出分毫欺诈的意味。
我从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出分毫仇视的意味，就好像，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那眼瞳中不时冒出的金色火焰，不断地提醒着我，他心中的怒火并没有熄灭，只是暂时地收敛了起来。
“很好，我答应你。”
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会儿，我便直接给出了答复。
“好的，请小心一点，或许你已经知道了，如果是被你我这样的普通人杀死，还有着复活的机会，可是，一旦被这些恶心的怪物杀死，可就要永远沉沦进去了。”
“这种时候，叫你自己的人小心就行了，将军阁下。”
冲着他笑了笑，我轻轻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腕。
“非常期待你的表现。”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又冲着自己的部下，挥了挥手，“收缩阵形，都往后退。”
我转身回望了一眼，席琳已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慢慢地，消失在了我的身后。
“那么，净尘——全威力释放！”
如同一滴水落入湖泊中一样，在周围的空气中，荡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那些细小的波纹，漂浮着来到了尸鬼群的上方，又猛地碎裂开来，化作无形的雾气融入了空气之中。
污浊的空气中，传出了几分香甜的气息，默默无声地前进着的尸鬼群忽然安静了下来，动作也稍稍停滞了一下。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还能再站起来么？”
像是要回答我的疑问一样，它们纷纷仰起了脖颈，发出了巨大的嘶吼声，尖锐的悲鸣声，在空荡的雪地上传出去很远很远。
陈旧的盔甲上，被灼烧出了大大小小的空洞。那裸露在外的腐朽身躯，更是直接燃烧起来，升腾的白色雾气，将一个个狂怒的尸鬼笼罩起来，他们那僵硬的面孔上，也开始浮现出一丝丝的愤怒与恐惧。
空气中的水汽，在能量的剧烈碰撞中，不断凝聚，收缩，一滴滴水珠在空中悬浮着，上下震颤着，化作了一粒粒粉碎的波刃，毫无死角地，席卷着周围的每一处地方。
“呜——”
绝望的哀嚎渐渐微弱，慢慢地平息了下来，弥漫的雾气也开始逐渐地散去
中心范围以内，所有的尸鬼都被爆炸卷入，彻底死的不能再死了。只有一些残缺的碎块，还没有被完全燃烧殆尽，几朵淡蓝色的火焰，还在其中，轻轻地跳动着。
虽然这样的一击声势极为惊人，但被波及到的尸鬼，还达不到总数的一成。在短暂的震撼之后，它们又重新聚拢了起来，空缺的地方很快地就被它们再度填满，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很好，既然效果不错的话，那就再来一次好了。”
体内的魔力，仿佛无穷无尽一样，我再度抬起手臂，轻声念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