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老师。”

“好的,友人A。”

话说当学校不再存在教育的义务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折磨学生吧,这是我感同身受的体会。

在家当个乖乖女,在学校当个乖乖女,在他面前。。。不用了,

只有在他和她面前,我才能展示出自己的本性。

话说最近我的偶像包袱是不是太重了。

比如单独出去觅食的时候,路过商业街会被两个人搭讪。

如果拉上冬马一起的话,会徒增到五个。

超不甘心的。

啊,铃声响了,午休的时光完美地在瞎想中度过了。

又是无聊的上课时光。。。

啊,小蛤的课啊,睡觉好了。

Zzz,zzz,zzz。

我睡的很有节奏感。

。。。

下课的时候,小蛤说道。

“疏影,你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诶!为什么?”

我可能是真的睡迷糊了,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周围的人都很诧异的看着我。

江疏影这时候应该回答的是

“我明白了,老师。”

我低下了头,赶紧道歉。

 

因为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小蛤熟练地点燃了一根烟点上。

“喂喂喂,姑且我也是学生,请注意一下自己的教师形象。”

“当教师好累啊。”

他放下了烟,准备掐熄。

“恩,不用了,我不介意。”

他又开心地开始吞云吐雾。

“你才知道啊。还是学生好。”

看着烟头在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忽明忽暗,最终燃烧殆尽,我像是知道了生命的可贵。

吸完了烟的他终于有了些精神,或者说生命力的亢奋。开口前还是惯例地扶了一下眼镜,我已经接受这些神奇的设定了。

“交给你们三人的任务怎么样了?”

“蛤。”

“就是那个、”

“蛤。”

“魔王啊,魔王啊。”

“啊,不会有问题的,从逻辑上来说毁灭世界对他又没有好处。奴役我们不是对他更有利么?放心,人类是不会灭绝的。”

“魔王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能以常理度量的,被奴役不是比起被杀害更为恶劣么?”

“只要活着就好嘛,人类为了生存下去总要做出一点妥协!”

他挠了挠头,像是词穷了。

“如果你不完成任务的话,就回不去了。”

“一点都不想回去,这个世界充满了美少女。”

像是npc遇见了毫无干劲,根本不想拯救世界的勇者,完全没有办法。

”总之,隔壁村子有些异常,这周末你们去看看吧。”

“这是传说中npc 的线索么?不,不要,我不要工作。”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抱歉,那天我有工作。”

突然意识到把工作当做借口真的是一件很方便的事,而我已经熟练地应用了这一点,稍微有点悲伤。

“你已经不是社畜了。”

这么容易被看穿的理由我为什么会说出来,是因为惯性吧。

“抱歉,那天我会不舒服。”

“现在就已经决定好了么?”

。。。。。。真的很不擅长推脱工作。

“我是双休制的高中生啊。”

“你内心还是一只热爱工作的社畜。”

“再说了,你们三人一起去,偶尔出出门也是不错的选择嘛。”

“。。。。”

事情就这样单方面地被决定了。

 

时间定在周六早上八点,地点是学校门口。

周末的地铁人不是很多,但是要在周末工作的心情真的很差,散发着怨念的我从地铁下来时瞄了一眼手表。时间是,八点五分。恩 ,调慢一点好了,八点。

我到达的时候,他们两已经在门口了。

春希还是万年不变的制服打扮,无可挑剔的男子高中生。

冬马为了行动的方便,换上了裤装,跟我一样,简单舒适,有时候也有不想穿裙子的日子,我还是很不适应走在立交桥上,强风吹过,会胯下一亮,出现圣光的感觉。如果说裙子是女人的专利,除去奇怪的爱操羊的苏格兰人;那么裤装就是美丽的女人的专利。

不美的女子可以用长筒袜,短裙等等诠释性感的物件来吸引男性的眼球,但如果本身就不美的话,裤装是无法弥补的。

所谓美不美看大腿,那么日本女性在这方面是没有优势的。

长期正坐的腿型会很难看,会变成罗圈腿的!

冬天要风度不要温度,所以大量的脂肪会堆积在大腿上,会变成大象腿的。

但是显然冬马的腿型很美,也就是说跟我一样是个不常出门,完全不想好好坐着,完全不在乎别人目光的死宅男。

突然觉得那张脸不那么可爱了。

“早上好,春希,冬马。”

“疏影,又来晚了。”

春希看着我。

“女孩子迟到五分钟是正常时间。”

“。。。。。。”

“可是冬马提前五分钟到了。”

就你话多,春希被踩了。

“现在是八点,八点哦。我没有迟到哦。”

手表,我的手表上显示着八点整。

那这样就没办法了,冬马看了一眼我的手表决定原谅我。

“那家伙常用的伎俩,只要快迟到了就会这样。大部分人看在哦,是这样啊的情的情况下,基本都会原谅她的。”

“只要是美少女就能为所欲为。”

“果然是很恶劣的人。”

从学校出来,七拐八拐之后走进一个破落的巷子深处。

出现我的面前是一辆有些年头的大巴,恩,看起来更像是被淘汰的上一代公交车,车头的油漆有些掉了,一边的后视镜也歪的超过了正常的角度,很有些年头的一辆车。

 “诶,这么破么?”

“因为就是那么落后的地方。——老师给我的地图上是这么显示的。前往的目的地没有通地铁,只能坐这样摇摇摆摆的大巴过去。

“我也考虑过租车过去的,只是我们年龄还不够,而且山路很险峻。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通行手段。”

“果然,周末还是要待在家里比较安全。”

“都到了这里还是要放弃么?”

“。。。。。。偶尔出去一下也挺好吧,三个人一起。”

“冬马也这样说的话,就没办法了。”

拯救世界什么的果然太累了。

 

车内比起从外面看起来显得格外整洁,出乎我的意料,看来司机是一个爱车的人。

“冬马。”

侧身招呼她在我身边坐下,靠车窗的内侧要留给女孩子,这是常识。习惯的力量真的很强大,前世被调教出的习惯延续到了现在。

车内人并不多。我们三人占据了并排四人的座位。

冬马虽然好好地坐在我的身边,但是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一脸我很好奇的表情。

“你没出过远门么?”

“只是没有跟朋友一起出去过。”

“。。。我也是。”

“诶,疏影不是看起来有很多朋友么?”

“只是看起来啦。”

成年人的恶意才不会像小孩子那样浅显易懂,讨厌他就欺负他。更多的时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反而会营造出一种奇怪的和谐。

我摘下左边的耳机递给她,她歪着脑袋看着我,很是疑惑的表情。

“恩?”

“会是一场很长的旅程。”

按下蓝光屏上的三角符号,熟悉的旋律响起,稍微有些安心。

La vie en rose.

轻松愉悦的前奏,慵懒的女声响起,透过声音就能看到那诱人的烈焰红唇。

Hold me close and hold me fast

快抱住我,紧紧地抱住我

The magic spell you cast

你念出的魔法咒语

This is la vie en rose

就是玫瑰人生

听到这首歌总是会想起在世界毁灭之后,独自一人坐在破败的咖啡馆中喝着咖啡,听着cd,享受甜美的午后时光。

她静静地依在我的肩头,两人享受着音乐,很默契地没有打破这份宁静。

“总觉得是一首很孤独的旋律呢。”

“是让人能安心的旋律。”

只是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煞风景的人。

前面是一对情侣,看来还是处于热恋期中。“小甜甜”“小月月”

“嘿呀,你好美啊。”

“嘿呀,你好讨厌啊。”

“嘿呀,真的很讨厌啊。”我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铺”她笑了出来,“疏影才比较烦人。”

“才没有。。。”

后面是一位看起来要返乡的老大妈。

车晃晃悠悠地在城里开了半个小时,才出到城外。

窗内的你侬我侬,窗外的车水马龙,昏昏欲睡的情深深雨蒙蒙。

路上一路的景色从钢筋混凝土的城市森林逐渐退化成农田,青山,绿水的一片。

我们像是逆行在人类的工业化发展史上。

时间有多久呢?久到冬马对外面的景色从充满兴趣到完全不感兴趣,索性蜷缩在座位上依偎着我的肩头欣赏音乐。

只是这份安宁很快地被打破了。

XXXXXXXX

罪恶的源头是他。

一切都始于春希礼貌性地一问,“阿姨,你也到乡下去啊。”

就跟我们的“你吃了没有啊?”一样的礼节的一句话,打破了这份闲适。

后座的大妈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城市里的人情冷漠,一扇铁门就能把人情关的死死。谁谁谁又戴帽子啦,绿肥红瘦,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又怎么怎么了。。。讲了一串又一串的。然后又是惦念着家里的庄稼,鸡鸭,邻居家的老舞伴,麻将班子三缺一怎么办。

得出一个结论,我要回去,住着舒服。

冬马听得津津有味,若是她懂得这些人情世故和人类之间不能言传的秘密也不至于长期一人了。

听着春希热泪盈眶,感同身受,紧接着犯下了第二个错误,

“你是和儿媳妇不和吧。”

我感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

我曾听说过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是我显然低估了这个女人的战斗力。

她一人分饰三角,像是水路道场一样,把疼爱孩子,热爱生活的老母亲,两边为难,期望家庭和睦的儿子,刁蛮任性天天问“我和你妈一起掉水了,先救谁”的儿媳妇演得活灵活现。

让人怒发冲冠,热血沸腾,只恨不能为其打抱不平。

“那个,阿姨,你们那里又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喝呀,太多了。”她很兴奋地为我们介绍她的风流韵事。

“看到那座桥了么,我和我老伴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看到那棵树了么,他就是在那里跟我求婚的。”

“看到那块玉米地了么?我和他。。。”

我完全不想听啊,旁边还有冬马,不要带坏小孩子啊。

轻唤出声,“阿姨。。。“

不能说下去了!她置若罔闻。

我凑到冬马的耳边,很漂亮的轮廓,忍住想一口咬上去的冲动。

“冬马快把耳朵塞上,眼睛闭上!”

“恩?”

“快点。”

“哦。”

“不要从指缝里偷偷看。”

“为什么嘛?”

“因为是R18,小孩子不要听。”

“疏影不是跟我一样大么?”

“因为你还不够大!”

。。。。。。

后座的大妈正讲到“玉米田里犯的错,相逢一炮抿恩仇”这一段。

她顿了一顿,我原以为她要说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这样的话。

万幸,终于要结束了。

她咽了口唾沫,显然是不打算打个中场广告,让在座的各位有人的捧个人场,没人的捧个钱场。

24小时无间断放送,精彩无极限,恶劣的电视购物。

眼看她要继续她的表演,我连忙打断。

“小伙子,你们三个人怎么有兴趣来这乡下?”

“啊,我们是。。。”

“旅游,旅游。”

我抢答道。那家伙估计会说出

“我是勇者,要拯救世界这样的话”岂不是贻笑大方。

平时估计是在城市里憋坏了,她对能够认真地听自己说完这么多家长里短的春希很是满意。

“小伙子很棒啊,这两位哪位是你女朋友啊。”

“。。。。。。”

他支支吾吾地他开不了口。

“这位?”

她指向了我。

“不是。。。”

“那就是这位吧。长得真漂亮呢。”

“阿姨,抱歉了,她是我的女朋友。”

冬马正倒在我的肩头熟睡,我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宣誓着主权,冬马熟睡着,我转过头去向大妈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

这个世界都清净了。车内的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大妈的谈笑声,前面情侣的你侬我侬,通通消失了,只听得到老式汽车的气缸发动的轰鸣声。

山路崎岖,司机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不时地单手操作,抽出一只手抽着烟,不由地想让人问:你为什么这么熟练,你到底开过多少次。

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急转回旋的山路让人有一种被催眠的感觉,在歌放到beneath the mask,我沉沉睡去。

这样的安宁持续到了旅途的结束,拜其所赐,我们也没有拿到一点关于目的地的情报。

XXXXXXXXX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色朦胧,我在车上睡着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千万不要轻易地睡午觉,因为醒来的时候,看着夕阳西下,天边残余的暮色,总有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但是,现在,我睡在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里,如果要用语言去描述,那么应该叫做幸福吧。

“疏影醒来了?”

“恩。诶——”

我躺在冬马的怀里,不知不觉两个人的位置产生了互换。

“再睡一下也可以的,疏影。。。又不是很重。”

 “春希。”

春希放下了手机,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化学符号之类的东西。

“你在干嘛?”

“因为要抓紧时间学习啊。”

“不是这个。”

我是问为什么不叫醒我?

他一副冬马不让我说的无奈眼神。这是基于多年革命友谊的沟通。

想象了一下,众人尴尬地互相说着“以后再见”其实是后会无期这样的话分别了,基于车上我们的相处确实很尴尬,还是不见了好。

我们下了车,天色介于灰与黑之间的颜色,停车场处于整个村子的高处,穿过铁栅栏很轻松地就能看到万家灯火和闻到飘来的饭菜香味。如果是平常的话,这时候应该是我洗完澡躺在床上听歌的时光。

只是现在肚子有点饿,春希完全没意识到这点,让美少女说饿是一件很失礼的事啊。

“总之,先去出事地点了解一下情况吧。”

“ 诶,真的要去么?”

已经这么晚了,好累的旅途,完全不想工作。

“难不成你真的认为是出来旅游的?”

“不是么?这时候应该体贴地让我们先去旅店啊。”

“。。。知道了。我先去了解情况,你们俩先去这里吧。”

“这么晚了,我们明天再去吧。”

冬马难得地赞同了我的意见。

他显然是会错了意思,就是所谓的年轻人的笨拙,“我们”是三个人一起啊。他把宾馆必要的信息告知我后,留下“住下后再联系他”这样的口信就离开了。

“他一个人不要紧吧。”

“没问题的,那个人生存能力很强的。”

“。。。。。。”

“总是把别人的事放在自己前面,很讨厌的人。”

“。。。。。。”

找到宾馆——应该是民宿改建成的小房子后,能供应热水和床。

出门在外就不要太挑剔了,我这样安慰自己。

安顿下来之后,我决定去找春希,本来冬马是要同行的。

“我靠在你身上一定很重吧。”

“恩,有一点重。”

“真的重么?”

稍微有点受伤。

“真的有点重。”

“那你就好好休息吧。要吃什么,我帮你带回来。”

“恩。。。”

“甜的?”

“甜的。”

看起来她真的很累,不再坚持跟我同行,而我确实因为自己的重量更加受伤。要不要减肥呢?完全不可能!

我退出房间,然后跟春希通了电话,约定好在这个村子的中心,唯一的一座咖啡馆碰面。

从这里顺着小河,一路向西就能达到这种小镇的中心。

我也有时间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座小镇。

一条小河从中把这座小镇一分为二,河水细细地流淌,河面很静,像镜面一样映照着这座小镇,镜面里外的两个世界都很恍惚——像是跟这个时代错位了一样。围绕着这根主要的动脉,无数类似毛细血管分支的水道满布于这个城市之间,支撑起古屋栉比鳞次的旧市街的日常供给。废弃的,新开的,又像是杂乱无章地分布着。从河边流往群山之中。旧市街的构造,看来就是依此修建而成的。

我顺着小河走到目的地时,月亮已经斜斜地挂在了东方,白色的月光照亮了前行的道路,耳边听着野猫三长两短的叫声,应该不是太晚的时间,恰好的夜色。

对于那些该死的现充,应该是睡你麻痹起来(。・∀・)ノ゙嗨的时间;但是对于这个闭塞的村子,已经是入睡的时间。

我到的时候,咖啡店的老板娘正打算挂出打烊的牌子,见来了客人便吐了烟头,又走进了店里。

这座古旧的咖啡店,虽然带着奇异的风情,却不可思议地和这镇子上的气氛相融得当。没有其他的客人,只有老板娘一个人在干活。……我突然察觉到。菜单上写着‘油油腻腻’。 这个……该说是很没有干劲的美式休闲风格么?不过,这也相当地有味道啊…

我自己点了一杯摩卡,想让自己进入工作状态,还有帮冬马打包的两个甜甜圈。

恩,他的话,黑咖啡就好了。

看起来像是咖啡上浮着一层油……一边搅拌咖啡,我不由得皱起眉头。带着半信半疑的表情,我姑且喝了一口。入口不过却很正常的有咖啡的味道的……。很好喝哦,混合摩卡。……柜台里面的店主、好像微微笑了一下的样子。为什么呢,不知怎的有种痒痒的感觉。 

。。。。。。

“出事地点是在渡口前的站台。一条河把小小的镇上分割成工作和生活两个区,渡口是交通的必经之地。”

桌面上是他喜欢的黑咖啡。

“受害人都是xx小学的小学生,接到委托的。”

“诶,”

“他们的描述都是:我感觉后面有人,然后是黑漆漆的一团,然后就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手里的棒棒糖就不见了。”

“诶,消失的只有棒棒糖么?这么小的案子也要交给我们,不应该找警察么?”

“就是因为是微不足道的事,警察也不愿管。”

“他们可是拿了纳税人的钱啊,是人民的公仆,不应该为人民工作么?”

“话是这么说。明天,我们去案发地点看看吧。”

“诶,难得出来一趟,不好好玩玩么?”

。。。。。。

“话说你旁边那个一脸傻笑着是谁啊?”

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努力去忽视那个人的存在,因为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熊。

有着浅黑色皮肤与蓝色的双瞳的魁梧男子,占据着餐桌的一角。粗壮的脖子,肌肉隆起的手臂,快要撑破衬衫的厚实胸膛。从我的角度看去,窗户被他挡住,外面几乎什么都看不见。……这说的有点夸张了。放在桌子上的帽子……或者干脆说是水桶的东西,边缘有些湿。 

“当着人面这样这么说很失礼的,疏影。”

“一言不发地坐在这里听别人说话才是失礼吧。”

魁梧男子摆出平易近人的笑脸开了腔。

“我没有。。。我不是。。。。”

与身材不符合的怯弱发言。

“因为疏影你本身就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啊。”

春希不动声色地帮他解了围。

“蛤,我的本性有这么恶劣么?”

“一般人都会比效喜欢你的伪装。”

这么说我很受伤,虽然我也知道的确如此。

。。。。。。

在春希的说明下,我基本了解了他的情况。一个被我所唾弃的公务员,也就是我我所说的无所事事地巡逻镇上,维护世界和平这样的无聊的人。

虽然被每个人都信赖着,但是如果消失,世界也不会停转的可有可无的人。

也就是我们这次任务的街头人。

回到宾馆之后,冬马因为一天的舟车劳顿已经睡下,连甜甜圈都叫不醒她。

我整个身子都乏了,躺在床上。

又是一个加班的周末,遇见了奇怪的大妈和奇怪的接头人,很落后的村子,想着这些漫无边际的事情,看着冬马香甜的睡颜,我也沉沉睡去。

我在这短短一宿里,发现了这个镇子上的许多东西。绝对不是讨厌这座镇子独特的味道。被蒙蒙细雨所笼罩的小镇,泛着潮湿的味道。我原本就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喜欢欣赏这种古老城镇的闲静。

“有虫子。”

清晨的冬马比我先醒来,梳洗完毕的她坐在床头跟我抱怨。

“诶,我没有感觉到。”

错过了冬马换衣服的画面的我正在暗自懊恼。

“就是这样的东西。”

她指着地上的昆虫尸体,女孩子的神经果然比较敏感。

“应该是蜉蝣。”

我仔细辨认之后跟她说。

“哦。”

不过女孩子只知道虫子就是一种很讨厌的东西,跟触手一样。

“是一种朝生暮死的虫子,恩,用英文来形容的话,就是ephemeral.”

“ephemeral.”

她重复了一边,重音在前面,我又重复了一遍,她索性不读了。

“它们不以血液为生,不会攻击人的啦。”

“但是很讨厌。”

与其她争论下去,还不如点一盘蚊香来得简单。

“我来解决。”

有时候,她也像我一样刁蛮任性。

由于是匆匆出行,我们没有带足够的衣物,因此决定先到镇上采购些衣物。

踏在潮湿的青石板上,嗅着雨后空气的清新,我和冬马并肩走着,悄悄地握紧了她的手。

 “这样远眺雨中的镇子还是第一次,大概。”  “……真是漂亮的小镇呢。”

“有点太过古老了吧?”  “不会啊?不是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  “我是说人。有趣的是,住在这里的人们之间,有种很亲密的感觉。但是……正因为如此吧,在某种地方却很是寂寞。 ” “要是只是和冬马一起来旅游的话那有多好……” “……是呢。”

然后发现失言的冬马沉默不语,我们俩享受着这份静怡。

另一边,跟我们稍微熟悉之后的老王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如果用我熟知的词汇来说,就是话痨,只是他对于我和冬马的时候大多还是沉默,只是对着春希则是话都停不下来,不由地让我怀疑他的性取向,比如现在,老王则是像耐不住寂寞似的跟春希说着镇子上的趣闻和过时的冷笑话,换做是我的话估计叫他闭嘴或者打死他,而春希却很认真地回应。

“孩子睡觉老是踢被子,幸好被我及时发现打断了腿,否则肯定感冒.”

“我怕我女朋友出轨,就把她气给放了.”      

“一男童惨遭食人魔毒手,丧尽天良的凶手竟忘记放葱。”

“在一个群山围绕的地方,有一名叫藏女的女童。传说她被称为使人腐烂而化的……腐姬。使人为之腐烂,食其而入。另有一说是,被吞食所换得的代价,就是实现此者的愿望。”

像是符合这个地方的传说,不过身处其中并不感觉是好笑的传说。总之是一段还算有趣的旅途。

在老王的带领下,我们来到镇上唯一的裁缝铺,看起来跟跟这座镇子有着一样的年纪,看起来快倒闭了。

 “德胜,有客人来了。”

老王拉长嗓子吆喝着。

“恩。”

他们的交流很简洁,那位店家连头也没回。

背对着我们的是一位的老人的剪影,由于长期匍匐于裁减工作上的背略显佝偻,头发也处于灰与白混合成的一种奇妙的颜色,之间有着裁减的碎布,显然疏于打理。

这个镇上几乎没有年轻人的迹象,大概是由于交通的闭塞,年轻人只要有机会都会想方设法地离开这。

只是这样的店家对客人不上心到了几乎有些过分的地步,连头也不回地坐在裁缝机前做着自己的工作,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家伙就是这样的人,你们随便看看吧。”

老王憨厚地笑着向我们解释道。

总体上不过是一间很不错的店。样式和衣服的款式都不是流行的款式,都具有着年代感,夸张的水袖和收腰,平时也不知道这个镇上有谁能穿这样的衣服。就是因为不了解客户的需求,才会倒闭吧。

春希很实在地挑选了一件有镇上气息的布衣,穿上它之后,就算说他和老王是父子我也不觉得奇怪。

“普通有什么不好嘛?”

看得出来春希还是有些介意。

“不过穿着很舒服啊。”

冬马则是挑选了一件水绿色的长衫,穿上之后总觉得是从古卷里走出的女子。

“很美呢。”我称赞着。

“呆子,你觉得呢?”

“恩。。恩,很美呢。”

“谢谢。”

她有些害羞。

靠里的墙上挂着一件衣裳,红,纯色的血红色的和服。

我痴痴地盯着,那种颜色有着让人堕入疯狂的魔力,冬马看出了我的心思。

“好鲜艳的颜色,不过疏影的话很适合呢。”

我摇了摇头,随便地找了一件厚实的上衣。

“这等触目惊心的红,有没有,只能让人想起啼血的杜鹃,让人没由来的心疼。”

我也不知为何会说出这样伤感的话语。

。。。。。。

然后,我们在隔壁老王的带领下来到了这个村落的右侧,山下,郁郁森森的森林之中,一条山间小道出现在我们面前,道前很讽刺地立着一块齐腰高的青绿色的石头,上面用一眼就能看出来很拙劣的小篆刻着五个朱砂大字“泰山石敢当”,只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朱漆的大字斑斑驳驳,中间的石字已经隐约不见,就只剩下了了“泰山敢当”,这样的绝妙的讽刺。

“好大的口气。”

看着那块石头,我吃吃地笑出声来,听见了我的笑声,冬马和春希也注意到那块石头。冬马也掩过嘴去偷偷地笑。

“疏影,冬马。”春希一脸无奈地看着我们。

“因为真的很好笑啊,这种小山也敢称作泰山啊。”

春希转过头去,一脸尴尬地对带我们来这的向导老王说:

“。。。恩,抱歉,她们不是,没敬意,总之,抱歉了。”

“啊,没关系,本来就是年久失修了,小地方的东西让你们见笑了。”

老王斜磨砂着那块石头,露出温和的笑容。

“春希,你看吧,都说了没事。”

我小声地嘀咕着,仔细地打量起这条路来。

不是游览式的阶梯,一条与周围草色茂密完全相反的沙土构成的脊梁从山底蜿蜿蜒蜒地延伸至视线的尽头,然后又曲折地出现在视线的另一端,像是一条黄色的巨蟒缠住了它的猎物,完完全全是因为人走得多了才出现的小路。

“诶,这么高啊。”

我嘟了嘟嘴,向春希征询意见。

“我们,不,我能不能不去了嘛。”

“疏影又要偷懒了么?”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懒呢?探测地形这种无聊的事情一个人就够了嘛。”

想了想,我又补充了一句,

“我是摇篮椅派的老太太侦探。”

“恩,确实很像老太太。”

冬马答道,她已经恢复到平时那副高冷的神色。

“诶,冬马和春希联合起来欺负我。”

“疏影平时都不活动的。”

“你不也是一样。”

“所以啊,才叫你跟我一起爬山运动运动。”

春希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呆呆地看着我们两拌嘴。

我把随身的斜跨包丢了过去,他堪堪接住。

“嘿,呆子,上路了。”

“哦。”

旁边的老王看着我们嘻嘻哈哈,向春希和冬马伸出手,意思是把包交给他。

“像你们这些个高的,又是读书人,怕是干不了这行当哦。”

他们两谢绝了老王的好意,然后我们上路了。

我突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来,边回头问道。

“老王,你的名字叫什么啊?”

“王小四。”

不过就像兴趣来的快,也去得快,我很快就不纠结这个有些滑稽的名字。

山间的空气像是更有活力一般,用科学的话语来说就是富含负离子,听说有钱人还会特意来到这种地方洗涤身心,在我看来怕是洗涤口袋里的铜臭味。那么肮脏的内心,区区空气怎能洗得干净。

不过身处这样的山中其中绝对是一种很棒的感受,正值深秋的雨季,竹林中清新的空气弥漫着成熟到糜烂的果实的味道。路的两旁有很多不知名的野果,只是剩的不多,但大部分都被野兽撕扯一样吃的干干净净。

于是,我又往深处走了些,老王挡在我的面前。

“我来。”

然后他钻入了丛林深处,归来的时候他的手上多了足足两手满捧红彤彤的野果,

“春希,尝尝看好吃么?”

“恩。”他从我手中抓了一颗放进嘴里,我仔细地盯着他。

“挺甜的。”

我仔细地观察着他,脸色没有出现异样。

“冬马也来尝尝吧,应该挺好吃的。”

我把右手的桑梅递给冬马,她小小地咬了一口,桑果的红色点染了嘴唇,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恩,好吃。”

“感情我是试毒的啊。”

春希的抱怨没有人听见。

然后我们分享着享用着这山间的珍品,甜到掉牙了,不过正是冬马喜欢的味道。

半山居雾若带然,大概是因为前两天下了雨,山间的雾气还没有完全褪去,长长地停留在竹林之中,像是仙境一般,又像是迷雾之森一样。

冬马在竹林中彳亍,红唇陪着空灵的绿衣裳,总觉得那沉浸在草色里的悲伤我永远无法读懂,轻灵的步伐,像是在山间出没的魑魅,我紧紧地抓住手中的那份温暖,生怕这么一放手,她就会从我手中溜走。总觉得她是一盏明灯,只要有了她,我就在这样的独行中无所畏惧,一直向远处走去。

走至山腰时,雾气越发地浓郁,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空白

 

 

 

 

   在这样的一片空白之中,我们不再吵闹,安安心心地吃着果子赶着路。直到手中的果子还剩下三分之一,竹林的尽头不再是雾气迷茫,而是一片纯净的蓝,天空的蓝。我原来是不相信纯净的天空能净化人的心灵这样的鬼话的,但当自己真正地遇见了那样的景色,确实只剩下了净化的心灵。如我这般恶劣的人在那样纯净的环境下只怕是如吸血鬼遇见太阳一样什么都剩不下,这样想着,我把手中剩余的桑果全部送入口中,嘴角流出鲜红的果汁如同鲜血一样。

“冬马,我快不行了。”

“还像个孩子。”

她拿出纸巾帮我拭去嘴角的果汁。

“嘿嘿嘿,不行么?”

。。。。。。她没回我。

“到了哦~”全程像是隐身一样的老王朝我们吼了一嗓子,从那嗓音中我能听到劣质香烟的味道。

竹林尽处的出口,蓝天之下是耀眼的阳光,我们像是在地底前行了许久的人,又像是在海底前行了两万里的人一样,抬头看着耀眼的太阳,人只有失去了才会珍惜吧。就是太阳这种抬抬头就可见到的景色,如果失而复得也是极致的美景。

向下俯瞰,整个村子在我们脚底。

      像是一颗蓬松注满奶油的泡芙被人恶趣味从中间用手指按了进去,整个村子的中心陷在了地底,四周被高山紧紧地包裹着,不留一丝缝隙,而过剩的奶油从一条狭小的褶皱中溢了出来了出来,形成了这个包围之中唯一与外界联系的道路——也就是昨天我们进来的道路。换种更加恶劣的说法就是——这个村子是一座棺材,只差最后一个封棺的钉子把里面的人牢牢地钉死在里面。

远处传来佛堂独有的檀香味,伴随着只是那股桑果的味道在嘴里,鼻里混合成一股复杂的味道——果子糜烂的气味,显得更为浓郁,大概是桑果刚吃得有些多了。

小径的尽头,处于蓝天之下的地方是——一座寺庙。

看上去是一座有些年头的寺庙,不像是香火鼎盛的寺庙,边缘的雕梁画栋已然不见,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样的破庙能堪堪地留存至今也属一件奇迹。斑驳的门上,左边的扣环已经不见,香炉的顶部是一片被熏香留下的黑印。只是地上很干净,像是有人打扫一样。

 庙的中央,供奉着一件极为稀奇的物件——一条黑铜铸成的黑狗。

极其拙劣的雕塑,大概就是一个长方体前方安着一个正方体,下方连结着四条圆柱体这样粗犷的雕工。我是怎么认出那是一条狗的?因为那个正方体上很时尚地用各种语言注释着“dog god,犬神,inu还有这样的罗马音读音。”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是一条狗。

“这个是?”冬马好奇地问道。

“这个是我们这里的信仰,相传是。。。”老王答道。

“相传是天狗食日,吃撑了就掉到这里,然后被人捡了,炖了吃了,然后成为神明造福一方百姓,这里就成了“狗镇”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王好奇地看着我。

“啊,我随口编的。”

“。。。。。。”

“因为神明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妖怪嘛,状诸葛多智而近妖。传说这种东西当不得真的,就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因为人的意志才成为神明这种麻烦的东西。”

“坚定的唯物主义着。”

春希小声地吐槽着。

“我们无产主义着只有一个信仰!”

“可是,入乡随俗,拜拜神也好嘛。”

老王提议着,自顾自地在狗神前面双手合十,鞠了三个躬,算是拜过了神。

春希和冬马也有样学样地拜过“狗神”。

“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问春希。

“恩,愿世界和平!”

“渣男。”

“什么逻辑啊。。。”

他迷茫地挠了挠脑袋。

“冬马呢?”

“秘密。。。”

“诶。”

“愿望这种东西,是不能跟别人说的,说了就不灵了。”

她避开我的视线,注视着远处的山,山隐匿在雾中,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轮廓,清灰色的起伏轮廓,恰似她的眉。

“我是别人啊。”

“不能跟疏影说的,说了就不灵了。”

她纠正了用词,只是固执地不愿意告诉我,我只能作罢。

 “那我也要拜!”

我赌气似的走到那尊黑漆漆的狗——姑且称之为狗前,大声地说道,

“愿我此生不长寿,不富贵,至死形影相吊,茕茕孑立。”

转头对她笑着说

“你们都听到了的,以后没得耍赖的。”

 

“噗嗤” 从庙门外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只是压抑不住之中的笑意。

听见那笑声,老王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而我转过头去。

——一个女子,伴随着浓郁的甜香。

——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虽说每个女孩都是特别的。但是相较于我的美是小家碧玉的渔舟唱晚,冬马的美是雍容富贵的大家闺秀。那个女孩,眉头间,即使是笑着也神锁的眉头间,显示出的是王家贵族的落落大方。尤其是那一头金色的长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勾勒出金色的轮廓,还有那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五官,不可能是本地人的血统。只是她的还有左脚处很奇怪地挂着一个很大的轮胎,看起来很重的样子——她像是被监禁于此一样。

那个女人踏进庙门来,那股气息越发浓郁,身上的服饰跟老王身上的材质如出一辙,觉得那样简陋的衣物配不上她, 荆钗布裙难掩国色天香之姿,只是衣服的主人并不在意。站在她的身边,不由地自惭形愧。

一定是哪家的落难公主,我这样断言。

“像你这样诅咒自己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她开口是沙哑的声音。

“像你这样偷听别人说话的人我也是头一次见!”

我赌气似的回应。听到这回答,她又笑着看着我。

“这位姑娘是?”

春希上前发问,冬马则是默不作声地躲到我身后,她还是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

“啊,她是我们村的祭祀,负责打扫和看守这座庙的人。”

老王抢在她面前回答,而她也默许了这越俎代庖的行为。

“凶手就是她!”

我像某个小学生一样喊道,真相只有一个。

“为什么会是她啊?”

春希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因为这个村子里就属她最可疑了啊,而且我很讨厌她。”

“恩恩。”冬马在我身后无声地点着头。

“单纯的是你讨厌她吧。”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

“恩恩。”冬马再次点了点头。

春希一脸无奈地看着我们两。

“断案不是靠第六感的,而是要讲究证据的。”

他很认真地对我们俩解释。

“可是如果问出你有什么证据这样的话语不是就已经输了么?”

。。。。。。

“再说了,这样的委托本来就不是我们应该接受的。早点完成回去不是更好么?”

“恩恩,”冬马再次点了点头。

春希看着我们两,真的显得很无奈,索性放弃了我,寻求冬马的帮助。

“冬马也说说话啊,不要老是惯着疏影那种坏习惯,今天你怎么跟她一样啊。”

“。。。因为,我觉得她是一个会带来灾祸的女人。”

冬马犹豫着,但是最终还是躲在我身后这么说了。

春希看着我们两,又露出了那种无奈的笑容。

老王和她听着我们三人的对话,很拘谨又像是亲密地地在她耳旁低语了一阵,然后那个少女就离开了庙里——拖行着左脚上的桎梏,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很难想象她是怎样出现在这里的。

庙里仅剩下我们四人,死寂般的沉默中,老王从尴尬,沉默,而后变成烦躁,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卷烟的烟雾再次充斥着这个小庙。

“那个,在这座庙里抽烟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我看着闷声抽烟的老王说着,我很浮夸地用双手在面前扇着,这样的行为无济于事只是想表达出我很讨厌烟味这一信息,然后冬马不胜烟味的刺激咳了一声。

“如果你没什么要说的话,我要回家了。”

我站在他的面前。

然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猛吸了一口烟,像是抽进了肺里一样,半晌才出鼻孔里吐出两罐白烟,然后在供奉的香炉里掐熄了香烟。神明本来就是这种需求的时候三拜九叩,不需要的时候随手就可以舍弃的东西。

然后他向我们开口了,是结论。

“见到了她,你们就暂时不可以离开这里了。”

“蛤,为什么啊!”

“因为,她不是这里的人。”

那种明显的特征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呢?”

“她是春天的时候,我在村口的地方巡逻的时候遇到的。那时的她正在被人追杀,一群穿着西装带着枪的人。“救救我。”这样被她拜托了,我挺身而出,帮她摆脱了追兵之后,我就把她带进了村子。”

人口拐卖,如诉如泣的商女的故事总是能打动无数人的心。

“恩,毕竟是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英雄救美的佳话。”

突然出现的国外女子么?

“疏影。”春希叫着我的名字。

“好了,好了。你继续。”我催促着。

“这个村子?”

“恩,这个村子。我们度过了一段很愉快的时光。”

情愫或者称之为荷尔蒙的冲动在两个年轻人之间的生根,发芽,抽枝想必是很美好的事。

他又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地抽了一口,像是在怀念那时的岁月。

“那样的时光没有过去很久,这是个闭塞的村子。那天,村子里出现了很多汽车——追随她而来的汽车,向我们描述着一个女子的样貌,像她那样的样貌在我们这种地方是不常见的。告诉我们如果遇见了她,请联系他们。会有很高的报酬,留下了名片就离开了。”

他夸张地张开双臂,比划着车的宽度和贪恋钱财的渴望眼神。

“把她卖了啊。”

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你觉得我是那样人么?”

“恩。”

“王大叔不是那样的人吧。”

春希出口打断我们的对话,这个天线宝宝总是抱着最高的善意对待遇见的每一个人。

“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甚至帮助她,我们两一起帮忙,干活,要在这么一个小村落里藏下一个人有多难,至少要让这个村落的人都认可她的存在。”

上一根烟烧到已经接近了嘴唇的位置,他又抽出一根烟。我寻了个空档一把抢过他的火机,扔出了庙外。

“啊,抱歉,我受不了烟味。”

“疏影。。。”春希责怪地看着我。

“抱歉,我就是这么任性的女孩。”

“啊,不,道歉的应该是我,老习惯了。”

老王把没点燃的烟夹在嘴中,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往下说。

“一切都很顺利,虽然有些人贪恋那些赏金,但是我们两拼命地帮忙,干活,她总算在这个村子住了下来。但是之后发生一些奇怪的事。”

“是指无名黑影抢夺棒棒糖这样的无趣的事情么?”

“如果是这样的小事,我们也就不会求援了。”

“可是报告上写着的就是这样的小事。”

“我们说的都是事实——部分的事实。”

“春希,冬马,我们走吧。”

“疏影。”春希叫住我。

“啊,烦死了,这样没有报酬的工作,还有隐藏的事实,我完全不想干啊,这个勇者谁愿意去当就去当吧。”

“接受了事件就要完成吧。”

“我才不是那样负责任的员工!冬马,那我们回去吧。”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任何迟疑。

“疏影,也会留下吧。春希一个人不行的。”

烦死了,这两个人,我索性赌气蹲到一旁画圈圈去。

老王继续他的故事。

“然后,起初的确是小孩被抢了棒棒糖这样的小事,谁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是她带来的灾祸”,有些本来就对她留下心存不满的人散布着这样的谣言——毕竟唾手可得的赏金,煮熟的鸭子飞了。对于这种小事和谣言,没有人放在心上,我没去制止。”

  啊,对于每个人的恶意都要努力地去回应,那是得多闲的人才会去干的事情。

“但是随着事件的升级,直到最后——有孩子溺水而亡,演变成了那样严重的事情。谣言也逐渐升级,就像那个小姑娘说的一样“那是个会带来灾祸的女人”这样的印象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渗入人心。不过这样的事件确实是在她出现之后才发生的。”

冬马听见自己的话被他人引用,不由地一时语塞。

“那样的谣言越传越真,说来也可笑,有时候甚至连我都相信了。”

“面对死亡和未知的恐惧,我们的理智也越来越少,。。。你们也看到了,这里是个多么愚昧,落后的村庄。后来,在舆论和长者的压力之下我们给她加上了——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个,她居住的位置也由下面搬到了这个远离人烟的地方。”

“情况有好转么?”

春希问道。

“完全没有好转。”然而,死亡还在蔓延,只是这已经不重要了。“她是魔女”这个谣言已经比起孩子的死亡更为让人害怕,比起死去的孩子,人更怕那样不讲道理的事情降临在自己本身,越是长者就越害怕死亡本身。”

人为了续命,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这里的人想要像中世纪对待魔女那样烧死她。”

他顿了顿,说这么长的话不像是他的风格。

“我把她救了下来,他们给了我三天时间。”

老王把嘴上的那根烟别在耳朵旁,显得烦躁不安。

“所以我拨打了名片上的那个电话,离开这里的话还有一线生机。”

他撕开了卷烟,把烟叶丢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像是狗啃骨头那样地贪婪,打烂骨头,连骨髓都不放过,贪婪地吮吸着一丝一毫的肉味。 “。。。。。。有什么不对的,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借着从窗子的漏洞里射进的阳光,我盯着那个人,不,那条狗的眼睛。瞳孔是择人欲噬的绿色。

“这两天,人就会到了。总之,请你们好好地待在这里,随便干什么都可以。——请不要离开。”

对我们留下了这样的嘱咐或者说要挟,他走出了庙,寻找他的打火机去了。

。。。。。。

走出庙门,那种压抑的感觉终于减轻了一点。

阳光果然给予人希望,爱和勇气,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

“我要去摘花。”

对他们留下了这样的话语,我追寻着地上明显的痕迹,追寻着她。

在庙后的花圃里,我再一次见到了她。

海棠花圃中比花更美的是人,只是觉得处于花海之中的她显得落寞无比。海棠花树下,她斜倚着盘虬的树干,抱膝而坐。与在老王面前表现出的顺从和拘谨不同,在我面前的女子像是另外一个,一朵肆意绽放的花——罂粟,不知为什么我就想到这朵花,大概是因为她的血的颜色跟那种花很像。

她凝视着一株花。那是一株孱弱的海棠,独自养在瓶中中,在饱满盛开的海棠树下,显得那么寂寥。 然后她咬开自己的右腕,猩红低下,流下些许鲜血浇灌给那朵花。爱怜的神色如同看着初生的幼子。

那朵孱弱的花苞吸收了鲜血之后在这一刻陡然获得了精神,变得饱满,丰厚。花苞里似乎充满了奇异的生命力,将会在某一天朝阳升起的一瞬间,盛情开放。

割腕浇花,掘墓葬花,这类超脱常识的事情,我觉得是幼稚可笑的。但是,在她的身上,便觉得是一种风雅和诡异并存的美感。突然觉得我早上看见的那件衣裳的那种红极为庸俗。

“你来了啊。”

“我来了。”

她好像对我的出现并不意外。

“你在干嘛?”

“我在占卜。”

“占卜?”

重复了一次她的话语。

“是啊,我想知道那个人的命运是怎样的。”

像是喂够了足够的血液,她小心地包扎起伤口,回首展颜向我露出微笑。

“这花会开什么颜色?”

“血红,或惨白。”

“红色预示着什么?”

“预示不得好死。”

“白色呢?”

“同归于尽。”

我沉默。这,不是预言,这是诅咒。 血红,是不得好死;惨白,是同归于尽。

星之尾光,在这一刻掠过地平线。 剑气与朝阳刺目的光华同时降临,将孱弱的花瓣吹成漫天微尘。

我静静注视着微尘,却无法看出花瓣本来的颜色。

出现在这里的是冬马。

她看着出现的冬马,缓缓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冬马沉默片刻,缓缓道:“不会有这样的未来。”

冬马的眸子如星云般闪耀决绝。 她看着冬马。

冬马的话那样笃定,带着不容置辩的力量。

“既不会不得好死,也不会同归于尽。因为我不会允许。”

 

 

从山下下来的时候,只有我们三人。

路过老王的时候,我看了他一眼,那个人贪婪地吸烟的样子真的很像一条狗。

路上还是一样的景色,只是已经没有赏景的心情,只觉得索然无味。

春希鼓起勇气向我搭话,只是现在我的心情也很糟糕。工作不说,还要被人无端地囚禁在这个落伍的村子。

“疏影觉得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恩,就是王大叔说的事。”

“啊,你是说那个漏洞百出,美化自己的故事。”

“啊,那你听好了。你觉得有那种气质的美女会是任人摆布的商女么?”

“。。。。。。不像是。”

“他明明知道她就在这里,为什么还要带我们过来?”

“不知道,难道不是偶遇么?”

“啊,那个只是做戏啊。为了让我们证明是他给那群人打的电话啊,多拿钱啊。为了防止别人分一杯羹,利益最大化。”

“你觉得为什么她宁愿死了也不愿意回去么?”

“不知道。”

“啊,我也不知道。但是就算是这样,你亲爱的老王还是要把她送回去。”

“。。。。。。”

那绝不是像表面上一样的老实人,而是一个精明的老猎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显得很沮丧。

问题是

 

“”

行走在路上,总觉得那群人跟传说中的达摩一样监视者我们,浑身不自在。

为什么你总是觉得我能懂得你的感受呢。

难道不能么?

因为我们是同样的生物啊。

语言之中不就有着杀人的能力。

那样的孩子不是死了更好么。

你们走吧,你的结局不是已经被她改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