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课间操时间。教务主任正在旗台上讲话。
“…我再次提醒我们的新生，出了校门不要立马上车，拐了弯、过了马路才能上车。在开学大会上我就讲了，我们校门外面这段路视野很狭窄，我们的公路也没有划出非机动车道，过往的汽车和摩托车很容易碰到你们。昨天放学，就有男生骑车冲到了公路上，你们居然还在公路上逆行！我已经查到了是哪个班的哪些人，这里我就不点名批评了。你们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教务主任走下旗台，示意领操的女生上台去。这位初二的学姐走上旗台背对我们刚一站定，教学楼二楼的窗户上伸出的脑袋缩了进去，广播随即响了起来。过一会，同样的脑袋又一次伸了出来。
“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预备，起，一、二、三、四……”
做操完毕，施婓第一个回到教室，班长曹悦追在他后面，她说：“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
施婓朝她吐了吐舌头，走到办公室门口，略微迟疑一会儿，然后走进去。
103班班主任叫做周建，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刚结婚不久，上课时十分严肃。
“周老师好。”
“把门关上，”周老师停下写字的笔，看向施婓，“你昨天跟人打架了？”
施婓关上门，小声回答：“没有啊。”
“要不是曹悦拦着你，你就和胡旭打起来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只是开玩笑。”施婓松一口气。
不，我们打了架，而且，我赢了。
“开什么玩笑，不要开这种玩笑！”周老师又说道：“昨天放学骑车冲出去的也是你吧？”
“是。”
糟糕！教务处的老师认得我，施婓心想。
“别以为老师说的话是吓唬你们的，你看看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学生，哪有像你这样冒冒失失冲出去的。去年就出过事故，这是要命的事情，别让我在看到有下次了。”
施婓低头沉默。
“说说我们班还有谁？”
施婓决定撒一个小小的谎，他说：“好多其他班的人，我不认识。”
周老师笑了一下，说：“教务主任罚你们打扫礼堂，你想一个人干吗？”
施婓仍是沉默。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们班的学生不会合起来欺负人。人身安全是第一大事，必须让他们知道这件事的厉害。”
“有胡旭”，施婓停顿了一下，“还有娄彪、刘军、李靖、施开……”他一口气念了十个人的名字，只看见班主任在一张学生名册上打了十一个钩。
“别的班呢？”
“娄睿，102班的。”
周老师回头看了看坐在他后边的男老师，那位老师点了点头，他是102班的班主任。
对不起了，班际友人。
下午，最后一节课前。周老师抱着数学作业本走了进来，把一堆作业本放在讲台上，另一些留在了手里。
“潘思洁，”班主任叫来数学课代表，“你把这些作业发下去。”
课代表接过作业本，在教室里穿梭，把十一份作业本分别发到十一位男生的课桌上。
“刚刚拿到作业的这些同学现在到我办公室来，其他人自己上来拿吧。”
说完先回了办公室，男生们跟在后面。
“哪个狗 日的打了小报告？”胡旭凑过来和施婓说话。
“不可能是我吧？”施婓反问道。
“应该是校门口的事，教务老师可能认得我们。”胡旭一拍脑袋，说道。
施婓心里念叨，他认不认识你们我不知道，反正认得我。昨天追出门口的老师姓高，高老师就住我家隔壁。另外教务主任周鹃老师也认得我，她暑假里来我家做过工作。
十二个男生走进办公室，周老师没有问什么话，劈头盖脸把他们一顿臭骂，然后让他们放学后留下来打扫礼堂。
最后一节课下课，同学们兴高采烈地收拾书包准备回家。杨梅中学照例每天上午四节课，下午三节课，4点40分放学。今天有所不同，今天是周五，下午只有两节课，因此提前一个小时放学。这样的安排一方面安抚学生们迫不及待想要放假的心情，另一方面让住校生有足够的时间回家。
103班这十一个受罚的男生加上102班的娄睿，跟着周老师到了操场对面的思善楼。他们走进一楼的体仓库，胡旭扛起三根长竹竿，娄彪、娄睿一人拿一捆扫帚，刘军拎了两个大型垃圾桶，李靖拿拖把，施婓和其他几个人则提着铝质的的水桶，桶里放着崭新的、雪白的抹布。男生们拿了工具，一起上了二楼的礼堂。
这是施婓第一次细致地观察这座礼堂。“Y”型的楼梯间通向二楼，分别对应前后两条长长的走廊，靠近楼梯间的一端有两扇大门，通向中间的礼堂。沿着走廊往后看，八个大窗户在白色的墙壁上一字排开，每个窗户宽有三米，高四米，分了很多小格，镶着烫花玻璃。窗户外边从上到下竖着十多根小指粗的铁杆，里边则挂着巨大的墨绿色的窗帘。从大门走进去，里面的空间开阔，上下一片通透。水泥地面磨得透亮，上面没有天花板，可以看见拱形屋顶上的抬梁、枕木、桁条和桷板，屋顶上铺着青色的鱼鳞瓦。礼堂一头有一个高出地面一米的舞台，舞台上方是一排灯光设备，红色的幕布收在两边。
没一会儿教务主任来了，指挥学生们先打蜘蛛网，然后拍窗帘和幕布上的灰尘，接着擦窗户和瓷砖，最后扫地拖地。大家从4点一直干到5点半，负责打水的同学累得叫苦连天。打扫任务终于完成了，同学们经过了劳动改造，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所犯的错误，异口同声的对教务主任保证，以后会珍爱生命，遵守交通规则，遵守学校纪律，一定成为“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三好学生。
把工具放回仓库，胡旭站在教务主任身边，双手扶着膝盖，嘴里喘着气，看上去累得不行的样子。他提问道：“周老师，干嘛要打扫这里啊？”
“国庆文艺汇演。”教务主任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