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可避免的变化
约修亚听别人说自己似乎已经昏迷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这样就解释了一些事情。比如说，他为什么一睁眼就回到了部队的大本营，以及为什么所面对的现实和心中的感觉有着相当大的错位。
大家都是老练的军人，事情又已经过去了那么多的时日，会把“雅典娜冲击地”那场战斗中所发生的一切，无论是和自己有关的还是无关的都当做过去式也是理所当然的。
约修亚却没有让事情就此过去，他的记忆和与之相关的感官还停留在那天晚上的那个节点上，他的内心还有着无法释然的问题。
伯尼·斯派克中尉究竟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他可能有那份本事，但无论如何都不像是那样一个卑鄙的人啊！
邱岳上尉又为什么会舍命来救自己呢？他不应该是如同自己讨厌他一般讨厌自己而看自己不顺眼的吗？
两相比较下来，约修亚还更在意后者一些，也就情不自禁地来到了邱岳曾经住过的营帐之内。然而，进门后所见到的却是一无所有。营帐内只剩下了标配的家具早就没有了任何邱岳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如此认识着的他顿时便感到了怅然若失。而也就在此时，随着门帘的翻动一个人也继约修亚之后走进了这个地方。
埃尔文·伦德海特，他进门看到约修亚后并没有觉得惊讶，反而是露出了“不出所料”的笑容。
“你果然是在这里啊。”他如此说道。
“嗯。”约修亚点了点头回答道，“我本来是想到这里找点答案的。但似乎是想错了。”
“答案。你是想知道邱岳为什么要不惜牺牲自己地来救你？”
“嗯。”再度点头间，约修亚又看了看帐篷内的景象然后有些哀叹了起来，“可这里不要说是线索，就连什么都没有了。”
“军队就是这样的地方。”埃尔文开解道，“一个人的死不可能存留太久。算是一种职业的需要吧。把死亡留在身边感受太久的话，会让士兵失去战斗的意志，上场之后也会变得更容易死掉。”
“说起来。邱岳上尉也说过类似的话呢。习惯了就会对他人的死，甚至是亲朋好友的死感到漠然。”
“这种事对于士兵而言还真是最理想的状态了，但真的有人能做到吗？事实上，对你说过这种话的邱岳自己也还是没能做到啊。他要是真的能对他人的死视若无睹，就不会舍命救你了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呢？”约修亚急切地喊叫道，“他为什么要为了我做到这种程度！”
“那我反过来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觉得他不会为了你而做到这种程度呢？”
“因为。”约修亚有一个已经不合理的理由，但也只有这一个能讲，“他不是讨厌我吗？不然为什么总要妨碍我呢？”
“讨厌你这种事，他有跟你亲口说过哪怕一次吗？”
“没有，但是……”
“那就不见得了吧！不见得妨碍你就是讨厌你。事实上，伯尼·斯派克中尉倒是在某种程度上成全了你，可却是处处都埋下了杀机啊。”
“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约修亚困惑得不行，困惑得难受，困惑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归根结底，他是承受不了邱岳为了他而死的事实。这个担子实在是太重，压得人太痛苦了。与其如此，他倒还希望邱岳当初不要来救他，而选择自己活下去！
但那种选择对于邱岳而言亦是难以承受的痛苦，还远胜于约修亚现在所感受的。
埃尔文清楚这一点，于是继续讲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邱岳终究做不到对他人的死熟视无睹啊。严苛又一丝不苟，他那个人太过认真了！作为一名士兵是优异的，但升上指挥官之后就犹如泥潭深陷了。我倒是相信他有这份能力，但他却始终觉得他自己没有这份资格，特别是在那次战斗之后……你应该知道，你为什么会进入第四小队吧？”
“嗯。”约修亚点了点头，“因为在我之前的两名队员都死了。”
“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军人干的就是这种拼命的工作，只要不停地去战斗终归是要死的。而论及部下的死与指挥官的联系……当然也有人是纯粹的指挥失误而送部下去死的，但大多数的时候，部下会死都只是运气不好，又或他们自己的实力不足，是指挥官无论如何也奈何不了的事情。毕竟严格说来，指挥官的职责实际上只有一个，如何用好部下的命而不是保住。但邱岳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眼中保护部下和达成任务是同等重要的。部下会死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指挥官不够资格。约修亚，我想他妨碍你不是因为他讨厌你，而是在担心你。他担心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在战场上保护你所以才会反复地去质问你，有上战场的资格吗？这实际上是在问，你有在战场上生存下去的资格吗？”
听埃尔文这样说，约修亚不禁想起了那天晚上，他从邱岳那里听来的最后的那些话。那个时候，邱岳的确是这样说了，“生存的资格”。
原来如此！原来自己迄今为止都搞错了啊！
这样想着的约修亚不禁感到了眼眶有些湿润了。
与此同时，埃尔文则向着约修亚伸出了右手。他的五指间捏着一本笔记本。
“对了。我来找你是想把这个交给你的。”
闻言，约修亚也就一边接过笔记本一边察看了起来。封面上有着手写的一行字，令约修亚在惊愕中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明准尉观察记录！”
“很直白的名字是吧。”埃尔文不禁笑了笑，“这就是那家伙的风格啊。”
话语没有明说，但约修亚立刻就领悟到了这本笔记的主人到底是谁。
“这是邱岳上尉写的！”惊呼间，他也急忙翻开笔记本，粗略地查看起了内容。
从日期上看来，这本日记是从约修亚开始向蒙娜·金与安东·艾米连科请教那天开始记录的。基本上是一页一天，用极为简短的文字记下了约修亚在当天所从事的训练项目及其表现，还附有了邱岳的评论。但也有着例外。
日记最后写有文字的一页其评述的内容格外的多。当约修亚翻到这里时也就不禁极为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上面是这样写的：
这场模拟战再次证明了明准尉的不成熟。他总有一种过度的自信，认为自己一定可以做得到某件事的思维倾向。就比如说射击的问题，他执着于点射的方式无疑正是受了他这种思维的影响。比起确实击溃敌机，他更执着于自己可以做到一击必中这件事。这很危险，却也不得不承认，或许正是因为有这种自信在，他才会赢下了今天的这场胜利。
自信带给了他坚韧，正因为不相信自己做不到才不会生出放弃的想法，而是会在绝境中绞尽脑汁的思考从而抓住了那一线逆袭的机会。此外，自信也令他成为了一个努力家。正因相信只要功夫下到，自己就没有不能完成的事情，他才会孜孜不倦。而就迄今为止的情况看来，他也的确是这样的。明准尉有着才能！
因此，自负虽是缺点但在他身上却也是一种优良而不可磨灭的素质。那么就唯有一个方法能将其缺点无限缩小，而将优点无限放大，那就是让他具有和自负相称的能力。这并非天方夜谭，似乎也不是什么太过于困难的事情。再次强调一遍，明准尉是有着才能的，无与伦比的才能！
今天这场战斗的结果说明了一切，另外也让我看到了希望。即便他如今还是令人提心吊胆的毛头小子，但将来却有可能变成一位十分强大的战士，不需要倚靠其他人的保护就能生存的非常强大的战士，或许还可以去保护别人。
我十分期待和这样的他组队，那个时候我一定就能从我的心魔中解放出来了吧。不过，那个时候他多半也已经在我之上了吧。但无论如何，我都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曾几何时，邱岳说过有在关注着约修亚。那个时候的约修亚只当那是敷衍，今天才发现那竟然是真的。邱岳的确在关注着他，时刻关注着他，而且……
“吧嗒！吧嗒！吧嗒！”
五味杂陈，总之就是很悲伤的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约修亚的脸上滑下，滴落在了纸张上。为了不把这珍贵的笔记弄坏，他赶忙将之合了起来。但最后所见的文字却依旧浮现在眼前。
“那就不要死啊！”他情不自禁地哭诉了起来，“死了不就什么都等不到了吗！那样的话，我又该怎么办啊！”
“不要辜负他！”
就在此时埃尔文发话了。这立刻就吸引了约修亚的目光。
随即，埃尔文继续郑重地说道：“这件事有可能不适合现在讲，但我倒是觉得不会再有更适合的时机了。因此，我现在宣布。约修亚·明准尉，自即日起任命你为第四小队代理队长，无论今后如何愿你在职期间，不负前人！”
“是的！是的！是的！”
“好啦！”埃尔文抬手抚摸起了约修亚的头顶，“哭一会儿就行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况且，你的身体才刚好别又哭坏了。”
“我明白的！”如此说着，约修亚便抽起了鼻子，准备把眼泪憋回去。
“嗯。我还有事，这就先走了。”
“是！”
就这样在约修亚勉强敬出的军礼中，埃尔文回身走出了邱岳的帐篷。他一边寻路离去，一边也有些无奈地抬起左手拿起了一份文件。这是约修亚的诊断报告，也是埃尔文的另一件事，不过似乎是真的不太合时宜，而且真的非问些什么不可吗？
他这样想着也不禁回忆起了不久前在医护营那里与主任军医，克莱曼婷·巴雷利亚的谈话。
“就一般的标准而言，殿下应该是没什么大事的。不过，就他能否适用于一般标准这一点，我就有些拿不准了。”当时，克莱曼婷就是这样说的。
埃尔文也就理所当然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嗯……我给他检查的时候顺便做了个完备的医疗档案，按照标准有一项是要检测DNA数据，就是查查遗传病基因之类的。但却从这孩子身上测出了非同小可的数据。简而言之，皇太子殿下的DNA优异到了令人大惊失色的地步。虽然我万万不想这么说，但真要说上一句，也就只能是，‘他不愧是皇族的血统’了。又或者天方夜谭般地在他还处于胚胎的阶段就做过什么DNA的改良手术了呢。”
“是，吗……那么影响呢？”
“如果正常发育的话就是……远超常人的优秀身体素质，凡人难以企及的发达大脑。比任何人都要强壮、敏捷，比任何人都要更快更多的学习并思考。没有一件坏事就是了。所以，其实也不需要太过在意呢。”
既然克莱曼婷当时都这样说过了，那自己还去在意什么呢？
一念至此，埃尔文也就干脆将手里的报告当做废品般地撕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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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不了干系？哼哼！运输路线有隐患这一点，我已经多次提醒过了吧？而且还是在正式会议上。纵使如此，你还是把一架兰陵王弄丢了。这是我的责任，还是你的责任？我现在可是提供了一个保全你的最佳方案。这你要是都不接受，我真不知道还要怎么样再拉你一把了呢。后果？不用担心。多半也就是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那里是边境地带，到时候就算有人要找估计也早就到了木星了。谁又有去的兴致？再不然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伙胆大妄为的海贼。那就更简单了，以我们华为科技的实力，想要叫他们连同机体一起沉没在这茫茫黑暗之中都不需要动用一根小拇指。”
“失礼了！”
“就到这里吧！你既没有选择权，也没有商量的余地。还有，房少一这个名字也还是你能直呼的？大家今非昔比，还是各安本分吧。”
“还是那个麻烦的家伙？”
“跳梁小丑罢了。不过倒也是扰了我难得的一点清闲。所以，雅美，你可得给我带点关于它的好消息来啊。”
“这个……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怎么了？”
“兰陵王内藏的黑匣子已经发回了最新的数据。我们的技术人员在精神传感系统方面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融解倒流现象。虽然数值远低于危险线，倒不如说甚是轻微，但作为导体的无限结晶还是融解了一些并很可能已经倒流入了驾驶员的体内。”
“那个驾驶员的状况呢？”
“这个，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掌握到的了。”
“毕竟，那个地方现在是法夫尼尔联合商会的地盘嘛。而且我们在地球上本来就没什么势力。那么，结论呢？”
“现在还不敢断言，但就我私下里打听到的情况而言，技术人员中的大半都觉得正式运用还为时尚早。关键在于，理论上还有不少未解的部分。”
“唉！这么说虽然有些不敬，但……doctor穆罕默德死得也太是时候了吧！”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Σ01……”
“不可能。那架机体是doctor穆罕穆德最后也是究极的作品，比起兵器更近乎于艺术品。谁敢放肆！而且那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量产而制作的东西，甚至于都已经成了无人能驾驭的怪物，怎么可能拿来当做量产机的模板？前一个的话倒是……不过，那个白痴皇帝到底是把它藏到哪里去了呢？我们朝思暮想的Σ00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