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神医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提高声音,“今日我便要将这四味药分给你们四人,以后你们就带着它们各付前程吧。”
四人闻言脸上尽是惊讶。
柳神医继续说道:“我这身体每况愈下,恐怕是挨不到今年冬天了。”
“那您赶紧用这四味救命药啊!”司马徽急道。
“师父您···”原来是温淇姝听着师父说的话,赶忙搭了下柳神医的脉搏,脉象极虚,恐怕命不久矣,因是师徒情深,不忍说出口,只得掩面嘤嘤哭泣,任由一滴滴晶莹的泪水顺着指间流出。
其余三人看到温淇姝哭得伤心也都心中了然,不由得跟着潸然落泪。
柳神医摸了摸温淇姝的头,柔声道:“好孩子莫要哭了,听师父的话,你看把你的三个师兄都带着哭了。”
“我已经年过古稀,早就该走了,如今我这一把老骨头大限将至,再用药吊着这口气也没什么用了,今日就将这药托付给你们了,你们可要好好保管。”
“是,师父。”四人勉强止住哭泣,哽咽答道。
柳神医点点头,“华良,我曾问过你,身为最重要的什么?”
这点华良了然于心,不加思量,脱口而出,“您讲过,‘治病救人,医者仁心’徒弟绝不敢忘。”
“没错,上天有好生之德,对于我们医者来说众生平等,你们谨记这一点,拿好这药日后总有用处。”柳神医说着取过四个包裹中较大的那一只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截一指来长,方方正正的雪白硬物。
华良头脑中使劲回忆看过的各类医数,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这是何物。
“别想了,你读的医书上并没有记过它,但总有一本书上写过它,你日后多读多见就是知道了。”说道这,柳神医停下歇了一会,随即又说道,“这是黄河鳖甲,我偶然得来此药,若是普通血气上的病症,取其磨粉放入药中历时见效,若是真遇上命悬一线之时,将其捣碎细磨冲服可救人一命,你留好日后必能用上。”
柳神医话毕,华良怔在原地迟迟不伸手拿过药材,只觉心中过去的种种记忆呼和着眼前的现实化作巨浪一次次地冲击着自己,他的语音中都带着颤抖,“师父,您对华良恩重如山,可是徒儿生性愚钝,拿到此物无异于暴殄天物,这药还是留给师弟师妹吧!”
柳神医听罢,淡淡开口,“华良,老实善良是你的天性,纵然你不如他人聪敏,只要你肯像现在一样刻苦钻研,日后你的医术也会如我一般,拿着吧!”
华良心中一直踌躇不定,听了柳神医的开导,缓缓伸出手,可几次都在将要碰到药的时候缩了回来,贾溢知道华良这般脾气却也看不去这反反复复,直接伸手拿过药塞到华良的手中,“大哥,师父给你,你就拿着,只要咱们日后用这药治病救人,就不算辜负师父教养我们十余载。”
四人从小就来此拜师,医者仁心,众生平等的话听了不下上千回,华良一直深记在心,刚刚贾溢的话仿佛误打误撞让他又多明白其中一层意义,药虽贵重,但终究是为治病救人,而不是供人赏玩,只要能用它救人一命,不关乎此人高低贵贱,这药都是用对了地方,想到此处,华良不再犹豫,双手小心翼翼地将药放好,收入怀中。
柳神医欣慰地笑了笑,“好好,这样说就对了,贾溢,为师知道你见过这四味药,既然你最喜欢这一味,那就将它托付给你了。”
柳神医取出一个包裹直接放在贾溢的手中,贾溢一摸其中的药材,直接跪下给柳神医磕了三个头,他也不抬头,俯身在地就势说道:“徒儿大错特错,实在不该偷动这四味药材,更不该欺瞒您。今早,今早徒儿还······”
柳神医打断贾溢的话,“你只是擅自看了看这四味药,为师不怪你,你平日里挖药卖药,我都知道,今天早晨的事自然也瞒不过我,那药我也向郝掌柜解释过了,不过看的出来你对它真是下了不少功夫,我今天就把它托付给你,起来吧!”
贾溢红着眼圈,站起身来,打开手中的包裹,其中的药材正与他早晨拿着的人面参相似。
“你学习这么久,医术没有太大长进,经商之道却是日新月异,人面参你收好,或许它能救你一命。”
贾溢点头将它收入怀中,柳神医又拿起四个之中最小的包裹打开,一片光影浮动在众人脸上,四人定睛一看,包裹中的东西只有指甲盖那么大,通体晶莹剔透,表面泛着若有若无的绿光,棱角分明,有些像一块切割工整的水晶,柳神医示意温淇姝拿起那东西对着顺着窗缝射进来的阳光,瞬间屋中散落出无数大小不一的六角光斑,温淇姝的手轻轻一摆,彩虹便在屋中的墙壁上变幻,她从不学人化妆打扮,自己更是没有一件可人的首饰,如此绚丽耀眼之物她还是第一次见,脸上不觉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脱口而出,“师父这是何物?”随即想到师父身体抱恙,眉间又添了一丝忧愁。
“莫非是蛇胆?”贾溢说完又摇了摇头,这东西他曾在夜中借着月光仔细观察过,以貌以色都不能推断出是何物,不过若是从气味上来说,蛇胆无异,只不过蛇胆有黑有黄,绿色虽少见,却也不是没有,但这种竟然能像晶石一样通透反光的蛇胆那就是闻所未闻了。
“扣子还阳?”司马徽若有所思,喃喃四字。
“徽儿说的不错,这正是扣子还阳——螓蛇胆,为师年轻时游历云州重金买来的,此物的种子落在晶石矿中,它在水晶中长成,果实中生出的结晶,你们现在看见的样子,若是单食它,只能治气血不足的症状,但若以它为药引,骨断能接,百毒不畏,平日带在身边毒虫蛇蚁也都不敢近身。”
温淇姝一边师父讲着螓蛇胆的来历一边对着阳光把玩着此物,五彩的光斑在空气中游走,也映得她的脸熠熠生辉,偶然间一缕光芒晃到她的双眼,她偏头侧目,目光却正巧与看向这边的司马徽相遇。
二人一怔,司马徽忽觉恍恍惚惚,眼中的温淇姝竟比平日更添妩媚,光芒之下,仿佛轻云之闭月,明眸皓齿,一颦一蹙,尽态极妍。一声声司马哥突地在他耳边回响,声音似莺歌燕语,婉转动听,摄人心神。温淇姝也痴痴地望着司马徽出神,碧玉年华,正值情窦初开,少女的心思哪里藏得住,她的眼神变得更加轻柔,双颊微红,迟迟不舍移开目光。
贾溢并不像华良一样能全神贯注地听师父讲解,他任由自己的目光跟着地上的光斑游荡,却无意间闯进了这微妙的空间,温淇姝匆忙移开目光,侧过身收起螓蛇胆,不再看过来,而司马徽却兀自呆立,贾溢屈起手肘顶了下司马徽,他才收拾起飘然的思绪,双唇微动,低语喃喃:“画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