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淇姝也没细想,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看见过远处有人穿林而过,衣衫飘飘,人影晃动,不术司马徽又是谁,脸上不觉一阵火热,忽然想到不远处还站着这么个不相干的人,害羞之际不忘侧目打量,可那个少年的身影却索然无踪,刚刚溪流对面的传来的靴声也斗然间被竹林穿来的沙沙声掩埋,温淇姝怔了怔,竟忽觉仿佛无人来过,眼前似梦一般。

司马徽听着前方似是有声,透过竹林,定睛一看,见温淇姝独自在溪边仿徨,脸上还挂着隐隐泪痕,不知她刚才奇遇,只当她被自己气着,在溪边自言自语,脚下步伐忙得又快了几分,可是林中小路曲折,拐了几拐,二人相去还是有些距离,他又嫌走得太慢,不禁小跑起来,许是整日端坐医馆中,不似贾溢山上山下、城里城外地来回奔走,跑了几步便有些气喘吁吁,不过终是尽快来到温淇姝面前。

“淇姝,你···怎么了?”司马徽顾不上深吸几口气,只是努力抑制气喘,尽量用着他最温柔的语气问道,他自知自己明知故问,可却一时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话来,见温淇姝脸上泪痕未干,心中心疼,嘴上却又讲不出来,目光从温淇姝脸上扫过,却不知应该落在何处,低头茫然间见温淇姝淡蓝的衣裙上尽是泥土与枯草,裙摆涉水,鞋袜早已湿透,心中怜惜之情更盛,关切之话几欲脱口,而温淇姝却先张口。

“司马哥,我没事。”她轻声答道,回头脉脉地看了司马徽一眼后又默默移开目光,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她曾无数次幻想离别之景,本以为已经心如止水,可事到临头还是变成如此光景,若讲她此时心情,恐怕除了见到司马徽来寻她的欣喜,还多一丝难以名状的感觉。

“看你鞋袜都湿了,快和我回去换身衣服,要不就要生病了。”

司马徽伸手来拉温淇姝,可温淇姝却闪身躲过,径自靠着溪边的石头坐下,把自己的鞋袜往沾了泥土的襦裙下藏了藏,“不会生病的,我还不想回去,司马哥你先回去吧。”

司马徽知温淇姝心中所想,而自己早在出门之时便下定决心,此时知是应该言明,也就不再强求,屈膝弯腰,挨着温淇姝一起坐下,只是担心她受凉,便脱下外衣搭在她的腿上。

司马徽深吸一口气,“淇姝,对不起,你莫要伤心生气了。”

“司马哥,你与我道什么歉?我只是因为师父的事,刚才在溪边一不小心才弄湿了鞋袜。”温淇姝挤出一丝微笑,伸手来抹脸上未干的眼泪,可手却被司马徽握住,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温淇姝一下变得不知所措。

司马徽看着呆住的温淇姝,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着这个与他相识十年的少女,他细细回想竟不知温淇姝是何时退去稚气的脸庞换上这副娇艳欲滴的模样,他抬起另一只手抹去温淇姝脸上的莹莹泪痕,动作小心地仿佛稍一用力便会伤到面前的少女一般,“道歉是因为我竟没能早些看出你的心意,今天也不该让你独自出来,你明艳无俦,冰雪聪明,司马徽我现在何德何能?”

温淇姝回过神来,她自然听出司马徽言外之意,可却一时不敢相信,也不知作何回应是好,只得装傻道:“京中是个好去处,以你的资质定能闯出一片天地,我要回幽州去,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去京中看你。”

“淇姝,我喜欢你。”司马徽的语气笃定,不带一丝犹豫,“此去京中我一定能入太医院,出人头地,到时我便来娶你。”

温淇姝只道二人终于心意相通,倒从未想过司马徽会对她说出后面这番话,心有灵犀的欣喜一下盖过离别将至的悲伤。

“我竟真等到你和我说这话,我等你,司马哥!”温淇姝破涕为笑,笑着笑着却又悲从中来,“你可知司马相如与卓文君,薛平贵与王宝钏?”

“我知道。”司马徽一把将温淇姝揽入怀中,手指轻轻缠绕抚摸着她的秀发,“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我一定回来,淇姝,我承蒙你错爱,再来何人我都将视如无物,你不必苦等我,若是更有相配之人,我也不怪你,只怨我自己无福。”

温淇姝听到此处,急道:“我都说等你,怎么会中间变节?都说男人花心多变,你却道我会先变,京中美女如云,到时候你哪里还看上了我这乡下女子?”

司马徽闻言,嘴角微抿,面带笑意,双唇轻吻在温淇姝的额头,“我还未走,你却先行吃起醋来,无名醋都这么酸吗?那这样讲,你医术这么高明,我若是变心食言了,你就毒死我和那个女人,好不好?”

温淇姝佯怒,愠道:“我才没有吃醋,我毒死你二人干什么?让你们在下面团圆吗?我今日就许了你了,我温淇姝在此发誓非你不嫁,你若是变心,我就毒死你,然后我再自杀。”

“哦?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死有余辜,你是为何啊?”

“没了你我怎么独活?”温淇姝说道这竟然声音又哽咽起来。

司马徽听了怕又惹她哭泣只好点头应诺,温淇姝身上的香味悠悠地飘进他鼻中,他突然想起什么,他一改刚才的语气,正色道,“三弟原来想卖假参给郝掌柜,涂在参上的水胧香是你给他的?那香虽是调坏了的,但若是放在香料铺子里也是上成品,这燕云乡里能调出这个香的非你莫属了。”

温淇姝听得一时云里雾里,“什么水胧香?我只调过一次,因沉香放少了,没有调出成品就直接扔在院中的树下了。”

司马徽听温淇姝所说,便清楚这香一定是贾溢捡去的,嘴里刚说过温淇姝吃无名醋,自己却也莫名其妙地说出这许多话来,心中不禁有些惭愧,当下笑了笑也没有接话。

二人这样坐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对面竹林中响起一阵脚步声,司马徽一下警觉起来,起身要去看看,温淇姝一听便知正是刚才那一拨人,想起那人的翩翩姿态,虽不胜自己,却也不败自己,暗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开口说道:“你没来的时候我见到一群行脚的商人从这经过,估计是在林中休息后又开始赶路了吧,这有什么好看的?”

“商人?不知他们可去过京城?说说话也无妨。”司马徽一听京城二字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温淇姝心下暗愠,正想着怎么拦住他,会听见身后远处有人喊他二人,回头一看竟是一脸慌张的贾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