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学校放假,我陪着学姐去了趟欢乐谷,来回三小时车程一半时间花在了堵车上。

学姐玩的很嗨,像是要把胸中的郁闷一口气发泄出来。

“男人都是大骗子!”

她撑着脸趴在露天咖啡桌上,牙齿咬着吸管。

我不可置否地喝了口咖啡。

学姐今天打扮的很清爽,浑圆的臀部被热裤紧紧包住,火辣的上身只套着件宽松的圆领针织衫,从我这个角度隐隐能看到一缕迷人的沟壑。

“……你在看哪里?”

“没有啊。”

“哼!不老实!”

桌下的脚踹了过来。

她的腿修长白皙,珍珠似的脚趾露在外面,让人想捧起来亲一口。

“嘶——”我疼的咧咧嘴,嘀咕说,“又不是没看过。”

“你说什么!”

学姐的一对大眼睛圆鼓鼓地瞪了过来。

“你们这些男人……唉,也不知道甜甜现在好点没有,电话也不接,真让人担心。”她用吸管搅了搅饮料里的冰块,又心疼又气愤地说,“那个渣男,我肯定不会轻饶他!”

我一边听着一边敷衍的点头,思绪却回到了那天晚上。

微醺的酒气、迷离的夜色,那一晚,我们让彼此都成长了许多。

直到第二天下午我才精疲力尽的在床上醒来,而学姐就躺在我怀里,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一样蜷缩着身子。

她脸上红潮犹在,锁骨上还残留着我印上去的草莓,我咽了口唾沫,情不自禁地翻过身,把舌头伸进了她嘴里。

熟睡的学姐被我粗鲁的动作吻醒了,挣扎了一下,弹指可破的脸蛋上娇艳欲滴,指甲在我胸口狠狠掐了下去。

“嘶——很痛啊!”

“谁、谁让你你你,你一起来就做坏事!”学姐支支吾吾地说着,末了狠狠刮我一眼,抬起脚就踹在了我肚子上。

不过这个动作也让她脸色一青,缩着腿眉头高高皱起。

——毕竟这种事,她也是第一次。

在有些暧昧又尴尬的气氛中,我起床穿衣,把客厅里学姐昨晚打包回来的饭菜拿去厨房热了热。

差不多弄好后,学姐才扭扭捏捏从房间里出来,抱着布偶熊跪坐在沙发上。

“那个——要不要我喂你啊?”

“……滚蛋!”

学姐脸又是一红,羞愤地说。

沉默中吃了午饭,学姐的情绪也稳定了许多。正当我犹豫着是否要询问昨晚的事,学姐率先开口了。

她缩在沙发另一端偷偷看我,又故作镇静地捋了捋耳边的头发,不自然地说:

“昨晚……”

昨晚,她最好的朋友失恋了。

说是“失恋”或许太过于中性,更准确的说是男方出轨,而且还是在学姐朋友过生日的时候被当场逮住。

“说什么没有时间,结果是去陪那个小三!”学姐愤愤不平。

学姐那个朋友我也认识,名字叫田甜,人如其名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女生。有时我们去外面玩的时候学姐都会带上田甜,她虽然比我大两岁,但个性很内向,一开始还有点怕生。

逮住出轨的男方后,她们一群姐妹把他揍了一顿,又陪伤心失落的田甜去酒吧发泄。之后喝了很多酒的学姐回到家,一时情绪上头就和我发生了超越友谊的事。

这算什么?酒后乱X么?

时间回到现在,坐在我对面的学姐犹不甘心,咬牙切齿地诅咒着那个渣男出门被车撞。我毫不怀疑如果那个男人此时在这里,脾气火爆的学姐立马会抄起椅子砸在他头上。

我盯着学姐上下翻动的嘴唇,回忆着这款润唇膏的味道。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啊。”

“那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学姐有些不满,坐起身瞪了我一眼,“甜甜你也认识吧?那个混蛋渣男,连这么好的女孩子都辜负……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喂喂,你这打击面有点大了吧?”

我代替广大男同胞稍微反驳了一下。

学姐轻哼,吸了口饮料斜眼看我:“那你呢?如果你有、有……有了女朋友,会全心全意对她好,什么事都想着她,什么事都顾着她,绝不被其他坏女人拐走吗?”

“我会的。”

我理所当然地说。

学姐被我看的脸红,略微慌乱地转了转眼睛,强笑着冷哼说:“现在说的好听,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你们男人就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稍微漂亮一点、风骚一点的女孩子来勾引一下,就挪不动腿了!”

“可是我觉得你最漂亮啊。”

“你你你……你说什么呢!我、我好不好看关你什么事,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

“学姐。”我盯着学姐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

“干嘛!”

“我喜欢你。”

“噗——咳咳!”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说这话,学姐被饮料呛出了泪花。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么?”

我说着抓住学姐放在桌上的手。

她红着脸想要把手抽出来,但我死死抓住不放。僵持了一会儿,学姐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我,犹豫地说:

“如果你是因为那晚的事……大可不必,那晚我脑子不清楚,而且——”

“那是原因之一,但不是全部,”我摇头,“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考这所大学?以前我怕你只当我是弟弟,所以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但现在我知道了——与其将来后悔,不如现在就把话说清楚。”

“我……”

“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但我喜欢你这份心意是真实的。”

“……给我点时间,好么?”

学姐别过视线,软弱地说。

我默默点头。

从欢乐谷游玩回来后,学姐以照顾田甜为由搬出了家,晚上我辗转反侧睡不着,脑海中时不时就会浮现出一具香汗淋漓的酮体,在我身下迷离娇嗔。

到浴室洗了个冷水澡冷静一下,我坐到床上想了想,拿起摆在床头柜上的小说。

“……我们在木片上刻上自己的名字,挂在了最高的枝丫上。”

“……不止是人类,连动物也感染了未知病毒。”

“……还有时间,我们决定做些什么。”

“……把所有活尸全部清除有些费力,我们分了好几天,一批一批把活尸们吸引到洒满汽油的街道上,再一把火点燃。”

“……熊熊燃烧的街道上,凤栖村最后一批活尸在烈焰中嘶吼咆哮,渐渐化为焦炭。火光映在海棠平静的脸上,她回头看我,微笑说:‘现在,就只有你和我了呢。’。”

“……提前储备好的食物大概还能撑半个月,本来我们可以收集到更多食物的,但海棠说没必要,我同意了她的意见。”

“……我们在三生树旁边搭建了一个简陋的木屋,白天在地上下棋、聊天,抑或是写日记,晚上则相依坐在树下看星星。海棠总说牛郎织女虽然永恒,却没有我们幸福。”

“……木屋建好的第三天,我在外面捡到只流浪狗。它是一只土狗,小小的大约刚三四个月大,一开始很警惕我,可当我递过去一块饼干,饥肠辘辘的它立刻小跑过来狼吞虎咽。”

“……海棠要杀了小斑点,我阻止了她,认为它可以留下来。可海棠摇了摇头说:‘就算它没有感染,可我们死了以后呢?不会再有人照顾它了。’。”

“……又是一天日出,我搂着海棠坐在三生树下,眺望着从山谷间缓缓升起的红日。小斑点趴在我腿上眯着眼睛,时不时仰起头舔舔我的手指,当温暖的阳光照射过来,我深吸一口气,对侧躺在怀里的海棠说:‘今天的日出也很漂亮呢。’。海棠轻轻的嗯了一声,紧紧握着我的手。”

故事的最后,定格在两人眺望日出上。红色的太阳映在他们眼中,三生树茂密的枝叶随风摇曳,像是一顶巨大的伞。

两人后来怎么样了?故事里的世界还有救么?

没人知道。

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就像所有的童话故事一样。

我却总觉得缺了什么。

第二天我给学姐打电话,好几次都打不通,最后竟然直接关机了。下午我专门到田甜租的公寓楼下等了几个小时,终于见到了外出回来的学姐。

“你干嘛躲着我?”

“我、我哪有躲你……”学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一旁的田甜看着我俩,抿嘴一笑很识趣地独自上楼了。

“甜甜!”学姐慌张地喊了她一声,又叉腰气鼓鼓地看着我,“你干嘛呀,我都说了我要照顾甜甜,你个大男人跑过来做什么!”

“我看她状态挺好。”

“你懂什么,这个时候的女孩子最脆弱了,我必须看着她才行!”

“其实是你不想见到我吧?”

“呃……”学姐脸色一僵,随即竖起眉毛大声说,“你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行了,就这样吧,我在这里住几天,你快回去吧!”

她说着就转身进楼,我鼓起勇气跟上去,一把将她按在墙上。

“你、你想干嘛?”

昏暗的楼梯间里,学姐仰头怯懦地看着我,声音隐隐有些颤抖。

但我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固执地盯着她。

我已经受够了若即若离,受够了不坦白的暧昧,学姐在说什么我完全不去听,只想将自己已经压抑不住的火热情感传递给对方。

海棠自信又热情的脸庞在我脑海浮现。

我抓住学姐的双手,重重吻在了她的唇上。

“唔——”

学姐瞪大了眼睛,用力想推开我,但我用全身力气把她抵在墙上,不想让她再次逃掉。

舌头撬开了牙齿,呼吸也渐渐粗重。

学姐的挣扎渐渐平息下来,被我抓住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环在了我脖子上。感觉到她迎合的动作,我脑子一热,把手从针织衫下面伸了进去。

耳边响起一声娇哼,我仿佛得到某种暗示,一边咬着她的舌头,一边将碍事的布料往上推。就在我捏住那团毫无防备的软肉,陷入一种迷乱的云端时,一记响亮的耳光将我从天上踹了下来。

啪——

学姐捂住胸口,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你……太过分了!”

她转身跑上楼,哒哒哒的脚步声每一下都重重落在我的心上。

我傻愣愣地捂着脸,被一股巨大的懊悔淹没。

失魂落魄的离开公寓,手机响了起来。我以为是学姐打来的连忙接通,可对面却传来汪洋的声音。

“有时间么?”

“……什么?”我不由愣住,不知他在说什么。

“一年多没见了,出来聚聚吧,你现在在哪?”

我说出了自己的位置,十几分钟后,一辆帅气的跑车停在了我面前。

“哟,看到老同学不高兴一下吗?”汪洋戴着墨镜,坐在驾驶位上向我招手。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把自己打扮的骚气十足,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我翻了个白眼,坐到了副驾驶上。

“你什么时候来锦城的?”

“刚过来几天,看看老熟人,”汪洋帅气一笑,启动引擎,“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跑车娴熟的穿梭在交通道上,没一会儿就离开了市区。

只是我怎么都不会想到,汪洋所说的地方居然是锦城陵园。

下了车,我一脸茫然地跟着汪洋进了陵园,在守墓人的指引下来到一块墓碑处。

“抱歉,这么久才来看你,”汪洋把一束白玫瑰放到墓碑前,呢喃着说,“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吧?你说你好好的,突然就这么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交给我,太不负责任了。”

我看了看汪洋,又看了看墓碑上的名字,沉默了。

——沈清荷。

这个是沈清荷的墓碑。

汪洋祭拜完看向我,我被他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也跟着上前祭拜了一下。做完这些,汪洋带着我到陵园附近的一家餐馆吃饭,推杯换盏间,他摘掉脸上的墨镜,疲惫地揉了揉鼻梁。

他眼圈旁有着深深的黑眼圈,眼白处布满了血丝。

这样颓废的汪洋我还是第一次见。

“你刚才好像很惊讶的样子,还不知道清荷就葬在这里吧?”他说。

“嗯……”

“呵呵,或许这就是命,有人求而不得,有人却毫不在乎,”汪洋自嘲的笑,眼中却刻着难忍的伤痛,“你知道么?清荷曾去你学校找过你。”

“……什么时候?”

“几个月前吧,刚好是第三本书写完的时候,那时候你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她说你现在过的很开心。”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的低下头。

“我总是抓不住她的想法,她就像任性的风一样,来的忽然,走的也忽然,那样决绝,那样无情,”汪洋喝了口酒,松开脖子上的领带,“不……也或许只是她的感情都留给了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去其他人的位置了。”

“汪洋……”

看到曾经那样潇洒不羁的汪洋变成这样,我有些不是滋味。

然而汪洋根本没在意我说什么,自顾自地说:“为了她那个可笑的计划,我说服老爸投资出版社,出版她的小说……我当然知道,这只是我一厢情愿,她原本就不需要我帮忙,对清荷来说,这只是她浪漫又脆弱的执着。”

“但我不甘心,我不忍心看到她一遍又一遍做着徒劳的努力,像个傻瓜一样。所以我要出版她的书,不止如此,我还要让她的书大卖、成为最畅销的小说,这样的话,某个对这些一无所知的混蛋才会有机会在某个瞬间,注意到她传达出去的感情吧。”

“哈哈——是不是很傻?”

汪洋笑看着我,眼中却透露着恨意。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那个人就是不明白?我明明提醒过他,告诉他清荷在网上写的故事,但他怎么说的?‘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是时候放手了’,哈哈哈——放手!真是潇洒啊,连去握住那双手的勇气都没有,居然还有脸说放手!”

“所以说清荷是个傻瓜啊,那个人都放手了,她却执着着不愿放手。我也是傻瓜,陪她一起疯,最可笑的是——我TM也不敢把‘我爱你’这三个字说出口,哈哈哈!”

“……你喝的有点多了。”

“你知道么!”汪洋忽然探身过来抓住我的肩膀,把桌上的酒杯和餐盘撞翻一地,“这三年里,我一边鄙视那个混蛋,一边做着和那个混蛋一样的事!这是不是很讽刺!哈哈哈——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汪洋像是一个孩子似的大声哭了出来。

“可是这让我怎么说的出口!她爱那个人,爱到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三年啊!三年!不管多累、多苦,她把自己的心和血写在那些故事里,容不得一点瑕疵!每次到她家去收稿,废弃的稿纸都能把人埋起来,可即便这样,她也每年都出一本书,像是丢入大海里的石头,期待着遥远彼岸的某个人能察觉到这一丝涟漪……哈哈,怎么可能!”

“别……再说了……”

我痛苦的揪住胸口。

沈清荷……

记忆在脑海中浮现,斜坡、清风、柳树,看书的少女一身白衣,同情又理解的看着我:

【你也迟到了吗?】

她像是在登山途中的小憩,一点都没有迟到的样子。

“我要说!你不想听我也要说!”汪洋泪流满面的看着我,“如果我不说,还有谁能替她来说!这样太狡猾了……至少,这段再也传达不到的感情必须由我来告诉那个混蛋,让他知道还有一个女人,一个愚蠢至极的女人曾等待过他!”

汪洋又狠狠灌了一瓶白酒,彻底醉了,趴在桌上哭的痛彻心扉。饭店的人过来询问,我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打扰他。

没一会儿,发泄过后的汪洋呢喃着清荷的名字睡了过去,我乍然知道了这些往事,不知所措又悔恨万分,一时竟忘记了对学姐的歉意。

到厕所洗脸冷静一下,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越看越觉得如汪洋所说,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你东西掉了。”

从厕所出来,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我下意识回头,视线落在对方素白的手中——那是一本书,更准确的说,是一本小说。

《耳目之森》

熟悉的封面、熟悉的书名,当我从疑惑中回过神来时,叫住我的少女已飘然离开,只留那本沉甸甸的书躺在我怀里。

“你是……”

我猛然惊醒转身追上去,一缕洁白的裙角消失在拐角处,下一秒,我和饭店的服务员小哥迎头撞上。

“哎——”

服务员小哥手忙脚乱的端平手里的汤锅,而我则急切的四处张望,想要找到刚才那个少女。

“刚才那个女孩子呢?”

“什么女孩子?”工服务员小哥古怪地看着我。

“就刚才过去那个,穿着白色裙子,应该往那边去了。”我急急忙忙地说着,指向服务员小哥身后。

“……客人,那边是厨房,白裙子的女孩子没有,白衣服的厨师倒是一抓一大把。得了,我还要去送菜呢,你别这么莽莽撞撞的,到时候出事了我又得背锅。”

服务员小哥嘀咕了一句“神经病”,端着汤锅走了。

只留我茫然的站在原地,捧着那本《耳目之森》发愣。

清荷……

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