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兰托斯的冒险士公会,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的两位秘银级冒险士正向二号柜台的委托负责人丽萨咨询着相关事宜。
“……你们有没有接到‘穿着黑色斗篷的可疑人物’的目击报告?”
“有。”还没等丽萨回答,两人的背后便传出了肯定的答复。
“嗯?你是?”二人转身便看见一名少年。少年正抄着手倚靠在公会正门的门框上,似乎一直在静静地听着三人的对话,听了很久。
“有点帅啊这样。”艾尔阿尔用手轻轻戳了戳哈维尔的背部,小声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原来小艾尔喜欢的是这种类型,嗯,记下来了。”哈维尔半开玩笑地说道。
“嘎!”艾尔阿尔半恼着吼了回去,“才不是呢!”
“两位的关系很好呢。”少年从门框上直起身子。
“哈哈。”哈维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向少年的方向走了两步,一旁的艾尔阿尔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于是,可以和我们说说具体的情况吗?”
“当然可以,不过……”少年欲言又止。
“啊,请稍等一下。”哈维尔立刻就明白了少年的意思,转身回到了柜台前,“抱歉小姐,请问贵公会有商议室吗?”
“当然。”丽萨点头表示肯定,“走上二楼,左手边第一间就是。旅途劳顿,趁这个机会稍微休息一下吧。”
“非常感谢。”
“不,这都是公会应该做的。”
“请继续加油。”
尽到应尽的礼节后,哈维尔转身走回原来的位置。
“好了,我们到商议……”哈维尔的话才说到一半,便因为眼前的情景立刻吞了回去,“给您添麻烦了真是抱歉——好了小艾尔,快回来。”
“唔,看起来不像是一般的火焰灼烧出来的痕迹呢……”艾尔阿尔扑在少年的盔甲上仔细观察着小声嘀咕,对自己腰部来自哈维尔的拉扯不闻不问,“这样一来,盔甲的质地反而上升了也说不定……”
“啊,没关系啦。”少年笑着摆了摆手,“满足一下小孩子的好奇心也是很重要的嘛。”
“你说谁是小孩子?”艾尔阿尔噘着嘴抬起头看向少年,“老娘今年已经一百七十六了!哼!”
“啊?”少年一下定在了原地。
“哈哈哈哈。”哈维尔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小艾尔,快回来吧。中午给你买糯米团子吃。”
“啊、糯米团子!”听到食物名称的艾尔阿尔手劲一松,很轻易地就被哈维尔抱了回去,“呜哇哇哇哇!放我下来啦!哈维!”
“让您受到惊吓真的很抱歉,小艾尔还没能适应人类的礼节,”哈维尔顺手把艾尔阿尔放到一边,朝着少年鞠了一躬,“那么,请和我等一同前往商议室,如何?”
“本意如此。”
顺着公会左侧的楼梯,三人走上了公会二楼。推开左手边的第一扇木门,三人才见到了商议室的真面目。
商议室并不大,摆在里面的家具只有两张沙发和一张不高的木桌而已。桌面上放着半罐不知道还能不能够饮用的纯净水。
艾尔阿尔见到沙发,就像是勇者见到魔王一般立刻冲了上去。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后,二话不说便钻进了睡梦之神的怀中。
“很抱歉……”哈维尔道着歉在艾尔阿尔身旁坐了下来。
“没关系。”艾斯则坐到了哈维尔的正对面。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哈维尔把手中的白色礼帽放到了桌面上,“我的名字是哈维尔,是一名魔法咏唱者。这边这位女孩子则是艾尔阿尔。”
“我叫艾斯。黑铁。”少年的介绍相当简短,“直接切入主题如何?”
“求之不得。”哈维尔看了一眼瘫在沙发上的艾尔阿尔,“您说您见过‘穿着黑色斗篷的可疑家伙’,这是真的吗?”
“嗯。”艾斯点了点头,然后又补了一句,“在特兰托斯。”
“是吗。”哈维尔沉吟了一下,“这是巧合吗?……还是说传言是真的?”
“传言?”
“嗯。”哈维尔点了一下头,“传言,鲁瓦利兹境内有一名杀人魔,杀人成性。他的武器是一把非常锋利的镰刀:但凡被这把镰刀杀死的人,他的存在也会被一并抹除,人送外号‘黑色行刑者’。”
“既然被杀者的存在都会被抹除……”艾斯思考着,“那其他人是怎么知道他们‘被杀了’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哈维尔叹了口气,“那把镰刀并不能‘完全抹去被害者的存在’,而只能‘让与被害者熟识的人忘掉被害者的存在’。被害者在被杀掉之后的几个月里,可能连他的家人都不会意识到这件事。但被害者生前用过的物品,照片等等,都会留下蛛丝马迹,不断地给予他的家人暗示,暗示他们‘自己的家里曾经存在过一个被你们都忘掉了的人’。”
“这还真是残酷呢。”
“……是啊。所以这样的恶魔必须被铲除。”哈维尔顿了一顿,然后继续说了下去,“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会受不了这种折磨,跑去教堂祷告——但即便如此,他们的心结也很难解开。最终,他们会堕入自我毁灭的深渊……就连修女也不例外。三年前,埃拉尼尔的一名修女在家中上吊自杀了,留下的遗书充满了悔恨、忏悔与不甘——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对吗?被杀人魔杀掉的人、被所有人遗忘的人,竟然成了杀人的元凶。也就是自那以后,才有了‘黑色行刑者’的传言。”
“……所以,哈维尔先生和艾尔阿尔……小姐,一直都在追踪这样的一位家伙吗?”
“虽然不太准确,不过这么理解也没问题。”哈维尔微微一笑,“我们要找的伍德罗,正是在发现了‘黑色行刑者’的动向并联系了我们之后,先于我们来到特兰托斯的。”
“真亏你们还能抓住这样一位‘传言中的角色’的马脚啊。”
“嗯。为了这个世界的和平,必须要有人站出来,阻止那些想在暗中窥伺着的家伙。”
“和平啊。”艾斯沉默了一下,“明明就要到预言中的那个时候了。”
“正是因为大战在即,和平才显得尤为重要。”哈维尔并不同意艾斯的观点,“这个世界战争才是常态,和平只是转瞬即逝的东西。数年前,各国之间仍有斗争。人类、兽人、侏儒、精灵,无不例外。只有在所有国家、所有种族同时面对不团结起来就无法战胜的敌人的时候,我们才会停止斗争。这就是‘生物’贪婪的本性。我们无力改变这样的事实,因此,我们只能在短时间内创造出有限的和平,这就是我们这些有能力的人应该做的——啊、抱歉,说的有点太多了。”
“有能力的人就应该守护他人的和平……吗。”艾斯喃喃自语。
“是这样的哦。”哈维尔笑了起来,温柔地看向自己身侧熟睡的艾尔阿尔。
“那如果,能力不足呢?”冷不丁地,艾斯抛出了这样的问题,“——或者,想要守护的人其实根本不向往和平呢?”
“即便是那样,也要做。”哈维尔的眼神十分坚定,“至少,要让自己问心无愧。”
“……”艾斯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垂着头,似乎是在沉思着。
“嘛,像你这样的少年,就不要想太多了。”哈维尔微笑着给对方打气,“以打倒魔王为目标,努力吧!”
“啊,我会努力的。”
“真是有气无力啊。”哈维尔轻轻地笑着,“年轻人就应该更加热血沸腾一些才是啊。”
“但是现在的状况实在让我热血不起来啊。”艾斯扶额叹气。
“发生什么事了吗?”
“稍微……有一点吧。”艾斯顿了一顿,“不过,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也是。”哈维尔直了直身子,“请问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穿着黑色斗篷的可疑人物’的?”
“昨天。”
“在哪?”可能是察觉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哈维尔立刻补了一句,“——啊,抱歉。”
“不,没关系。”艾斯低头沉思着,“但我并不认为我见到的家伙和你们正在调查的‘黑色行刑者’有任何的关系。”
“此话怎讲?”
“你刚才说过,所有人都会忘掉关于被害者的信息。”艾斯顿了一顿,“你还记得伍德罗的样子吧?”
“当然。像他那样魁梧的战士,很难不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哈维尔的话才说到一半,便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对啊,只要我们还记得他,就证明他并没有被‘黑色行刑者’杀掉,不是吗?”
“正是如此。”艾斯点了点头,“而且,我不认为昨天我所见到的‘穿着黑色斗篷的奇怪家伙’身上有你所说的‘黑色行刑者’的特征……等等!”
那件可以改变他人认知的黑色斗篷,到底是怎么改变的?
虽然装在里面的也许是一个小个子黑暗精灵,但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却把她当成了房东太太的那个时候一样,会不会让目击者把她看做了自己心中杀人魔的样子,然后以讹传讹,才让这个传言最终变成了这个样子的?
“想到什么了吗?”
“不,没什么——果然情报还是太少了。”艾斯叹着气摇了摇头,“要是有调查的余裕就好了。”
“那么,我们可以帮上忙吗?”
“很遗憾,目前连一丁点的线索都没有……”艾斯摇了摇头,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定住了,“等等,难道说?——你们目前对‘黑色行刑者’掌握了多少情报?”
“很遗憾,并没有搜集到多少。”哈维尔默默地摇了摇头,“由于对方武器的特点,搜集情报变得非常困难。目前有用的情报,估计就只有‘被害者都是15至30岁的青年人’这一条了。”
“没有其他共同点了吗?”
“没有了。”哈维尔无奈地摇头,“虽然还有一点,那就是被害者大多有家人;但其实没有家人的被害者,根本就不会有人去想起他们,也就根本没人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我有一个猜想。”
“说说看。”
“其实犯人的目的并不在于‘杀人’。”
“而是……?”
“而是在于‘诛心’。”
“‘诛心’?”
“抹去一个人的生命是如此的简单,简单到已经不能让犯人感到愉悦了。”艾斯沉下了脸,“只有从被害者家人失去亲人的痛苦中,犯人才能体会到折磨他人内心的愉悦。而‘黑色行刑者’则是一个内心极度扭曲的变态:他不仅要让被害者的家人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苦,还要强迫他们遗忘,然后再慢慢找回这种痛苦,以最大限度地破坏被害者家人的内心。”
“你的意思是——”哈维尔的眉头扭作一团。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而已。”艾斯的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犯人大概会在杀人之前先接近目标,确认他有一个在乎他的亲人,然后再下手。在杀掉目标的亲人之后,犯人故意给目标留下线索并潜伏在目标身边,慢慢地‘欣赏’自己精挑细选的目标内心崩坏的丑态。这,大概就是‘黑色行刑者’的动机。”
“……”哈维尔陷入了沉默。
“当然,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想而已。”艾斯重新声明了这一点,“如果事实并非如此的话,那我就要替她道歉了。”
“不,我觉得你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哈维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果以此为线索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够把犯人揪出来。值得一试。”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先在城中四处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目击者。然后再按照‘有一个关系很好的15至30岁的家人’等等条件进行排除,最终找出‘黑色行刑者’的作案目标,再对他进行跟踪就好了——当然,这是一个必须要在他作案期间才能使用的方案——”
“没必要那么麻烦。”艾斯打断了哈维尔。
“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
“有。”艾斯眯起了眼睛,看向哈维尔。
“……”一直沉默着等着对方说下去的哈维尔突然明白了过来,“难道说——?”
“我,就是被害者。”
“果然,今天还是没有开门吗。”
萘洛比铁匠铺今天也是大门紧闭。门上贴着的字条脱落了一半,在风中飘摇着。
艾斯叹着气伸出了右手,想把字条重新贴回去。
“喂,干嘛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艾斯的动作。
毫无疑问,那略带沙哑却又相当稚嫩的嗓音,正是萘洛比的声音。
没有什么要比见到失踪了两天的朋友更开心的事了,艾斯的嘴角也止不住地微微上扬。
循着声源望向自己的左侧,看到的景象却让艾斯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艾斯眼中看到的是萘洛比没错。
但。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萘洛比。
是萘洛比穿着黑色的斗篷,还是,穿着黑色斗篷的“黑色行刑者”扮成了萘洛比?
到底是哪一边呢。
是曾经在自己落魄的时候帮助过自己的好友,还是突然闯进自己和平的生活,并期望能够杀死自己妹妹的杀人魔呢?
比起做选择题,艾斯更喜欢直接的行动。
“是艾——唔唔?”
还没来得及等萘洛比打完一句完整的招呼,一阵强风便从她的身侧刮了过去。下一秒,她的嘴便被一双大手捂上了。
“唔唔唔唔唔——?”
萘洛比想在自己晕过去之前看清向自己袭来的家伙的容貌,但她失败了。
两秒钟后,萘洛比才反应过来目前的状况。自己并没有失去意识,对方也没有把她拖进附近的小巷中。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一次绑架。
但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把强○的顺序搞反了?
一般情况下,强○的步骤有三。
其一,抓住跟踪已久的心仪对象。
其二,拖进人迹罕至的小巷。
其三,脱去其衣物,并施暴。
但在萘洛比胸前忙活着的这位,竟然跳过了步骤二,直接在大庭广众下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了?
还是在自己向熟识的家伙打招呼的时候?
这到底是有多饥渴啊?!
萘洛比一边在内心做着强○犯科普专栏节目,一边挣扎着挥出自己的手向艾斯呼救。
“唔唔唔,唔唔(艾斯君,救命)!”
——!
等等、为什么!
自己的视野里居然找不到那个阳光闷骚的大男孩了?
呜哇这个混蛋!在朋友摊上事的时候竟然跑路了?
洛比可是送了你两把剑啊喂!你就这么忘恩负义吗!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嫌犯这娴熟的姿势和手法,这个身高这个体位!
真相只有一个!
想要在光天化日强○洛比的现行犯就是!
那个金屋藏娇却又四处沾花惹草的赤铜级冒险士(自称),艾斯!
就在萘洛比胡思乱想的时间内,艾斯也解开了对方脖子前的扣子,脱下了黑色的斗篷。
“现出你的真实面貌吧!”
艾斯像拎娃娃一样拎着脱去了黑色斗篷的萘洛比的肩膀,举到了自己跟前。
“???”
“……?”
两个人目瞪口呆地对视着。
此时二人心中所想大相径庭。
萘洛比的心理活动:这个闷骚神经病色狼是在做什么?
艾斯的心理活动:为什么这家伙的身材还是一个水桶?
就这样无言地对视了几秒之后,艾斯这才注意到了萘洛比光溜溜的上半身。
“你这家伙至少给我穿上内衣啊混蛋!”捡起地上的斗篷捂了上去。
“你这在大街上脱掉少女衣服的色狼根本没有资格说别人吧喂!”
“所以,可以解释一下了吧,在大街上脱一个还没有成年的矮人少女衣服的变态萝莉控大叔?”
铁匠铺内,萘洛比抄着手,似笑非笑地用眼皮看着艾斯发问。
“这是有很深层次的原因的……”艾斯挠了挠头,“总之很抱歉就是了。”
“抱歉的话已经听了好几遍了!”萘洛比不依不饶,“洛比是在问你为什么要脱洛比的衣服!”
“也许是因为太多天没见到洛比酱了?”艾斯挠着后脑勺转移话题,“这两天不在是去做什么事情了吗?”
“哦呀?只是一天没见面,就想洛比想到恨不得要把洛比扒光了吗?”萘洛比渐渐地露出了她的本性,“艾斯君色狼~”
“都说了不是啦!那是个意外啦!”
“洛比只是想听一听艾斯君的真话哦?”洛比的语调变得寂寞了起来,“是真的想一探洛比的胸部,还是其他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不管是什么理由都行——洛比,明明只想听艾斯发自内心的真话……真的有那么难吗?”
“啊,不、不是那样的……”洛比装模作样的神情完美地引发了艾斯的愧疚心,“理由,我会给的,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完美的理由的。所以很抱歉,现在的我暂时还没办法告诉你。”
“怎么听着就像是妻子出轨被丈夫发现时候的说辞……啧。”洛比撇了一撇嘴角,“嘛算了,既然都这么说了,洛比也没理由继续问下去了。希望到时候,艾斯君可以给洛比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吧。”
“嗯,我一定会的。”艾斯郑重地点了点头,“那么,现在可以轮到我问你问题了吗?”
“除了‘为什么洛比的胸这么小啊’以外的问题请自便——”
“为什么洛比要穿着黑色的斗篷?”
“咕——!”洛比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半真半假地咳嗽了起来,“啊咳、咳咳——!”
“……”艾斯似乎已经猜到了一半的缘由了,“是因为私活吗?”
“啊啊啊、不、不是这样的,”洛比支支吾吾了起来,“那是因为,因为,天气变冷了所以多穿一件——”
“现在可是四月份,别想就这么糊弄过去。”这解释槽点多到艾斯的头都有点疼了,“而且你这个样子根本就没有多穿吧喂!你引以为豪的腰带内衣呢?”
“落、落在铁匠铺了——”洛比一脸羞红。
“所以,你穿得这么神秘,还把铺门关上了,难不成真的接了什么私活?”
“都说了没有啦!这是冤枉啦冤枉!”洛比继续装模作样地喊冤,“这都是艾斯君自己的想象啦!没有证据的啦!”
“我知道了。”艾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既然本人都回来了,我是不是可以出去宣传,‘萘洛比’的铁匠铺已经可以开业了呢?”
“不、不、不、不行!绝对不行!”洛比的脸彻底变成了和猴子屁股一样的颜色,“其他都可以,只有这点绝对不行!”
“所以,可以向我坦白吗?”
“我、我知道了啦……”洛比低下头嘟囔了起来,“洛比……私活……”
“什么?”声音太小了,艾斯根本听不到。
“所以说了啦!”洛比的嗓门再次大了起来,“是接了私活没错啦!为什么非要洛比说的那么大声啊!可恶!”
“可以说地更具体一点吗?”
“为、为什么要告诉你啊。”洛比再次抄起了两只手臂,用一只眼睛看向艾斯,“艾斯君连为什么要脱洛比的衣服都不告诉洛比,凭什么洛比要告诉艾斯君接了什么私活啊。”
“那好,我这就告诉你为什么要掀你的衣服。”
“等、等、等等等等!”洛比赶忙打断了艾斯,“话先说在前头啊,就算艾斯君告诉了洛比为什么要脱洛比的衣服,洛比也不会告诉艾斯君洛比接了什么私活的!这可不是什么等价的东西!”
“我只要知道那件黑色的斗篷是从哪里来的就好了。”艾斯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那件斗篷。
“为什么会对洛比的斗篷这么感兴趣啊!难不成艾斯君对瞬移到洛比身边,不惜背上变态萝莉控的骂名也要拿到手的斗篷一见钟情了?”洛比的心灵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原、原来洛比在艾斯君的眼里还不如一件斗篷吗?要哭了哦,洛比真的要哭了哦!呜呜呜呜呜!”
“不、不是、你误会了,”艾斯手忙脚乱了起来,“不是这样的啊!”
“那就好。洛比还以为艾斯是一个斗篷控呢。”洛比发动了特殊技能“一秒变脸”,“不过那件斗篷确实不是洛比本人的呢。”
“嗯?”艾斯嗅到了一股别样的气息,“那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从爷爷那里。”洛比戴好手套,走到了铁砧后面,“好了,既然想问的问题都问完了,艾斯君可以离开了吧?就算是只接了私活,洛比也是要工作的吧?”
“嗯,我马上就走。不过,我还想确认一件事。”艾斯说着走到斗篷前,抓起一角凑到了自己的鼻尖。
“你想确认的就是洛比身上的味道吗。”洛比从身侧取出了一个比自己脑袋都要大的护肩,面无表情地吐槽道,“没想到艾斯君居然这么变态,好——恶——心——”
“说出这样的话,你是认真的吗。”这次是嗅到了真的“别样的气息”的艾斯,捏着鼻子后退了两步,“你真的是穿着这件斗篷走到铁匠铺来的吗。”
“怎么可能是认真的啊。”洛比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洛比的爷爷啊,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邋遢鬼啊。”
正午的特兰托斯集市,来来往往的市民变得多了起来。
“哈维。艾尔阿尔,肚子饿。”半人高的百岁幼女艾尔阿尔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摊贩,“糯米团子。”
“喔,小艾尔的眼睛真尖啊。”哈维尔牵着艾尔阿尔的手走到了卖糯米团子的小摊前,“老板,请给我两份糯米团子!”
“好嘞,请稍等哈!”贩售糯米团子的光头店主在一份两串、一串四个的糯米团子上浇上糖浆,然后合上纸盒的盖子,递给了哈维尔身旁的女子。
“只有这么少吗。”女子“啧”了一声,“可以再给我加一份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得等到做完这两位的份才行了。”
“凭什么啊。”女子似乎很不满,“明明是我先来的啊。”
“但您并没有先点啊。”老板从一旁的木桶里舀出做好的团子,用竹签把它们串在了一起。
“你就不能一起做了吗?我很赶时间诶。”女子显得很不耐烦,“明明是我先来的,再加一份又怎么了吗?投诉你啊。”
“不好意思,我不卖你了。”光头大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几枚铜币,“你的钱我也不要你的了。你把那份还回来。”
“你什么意思?”女子气得一巴掌拍在了木板上,“已经卖出去了的东西,叫别人还回去?找茬吗?”
“两位,不要吵了啦。”哈维尔出面当和事佬,“老板你就再做一份给她吧,我们愿意排在后面。”
“闭嘴!”老板并不想从这个台阶下,“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群好好先生,才会诞生出像她一样强词夺理胡搅蛮缠的家伙!”
“被吼了啊,哈维。”来自艾尔阿尔的补刀。
“你说我强词夺理、胡搅蛮缠?”女子似乎也并不想停止争斗,“你去随便找个人过来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强词夺理、胡搅蛮缠了?”
“好啊,那你就随便去找两个人过来啊?”光头大叔表示今天自己的针尖就是对上了对方的麦芒,“如果你说的对,我今天这一桶团子都送给你;但如果我的逻辑是对的话,对不起,你今天就要在我面前跟我大声讲,‘对不起团子哥’,讲够一百遍,讲到我听到为止!”
“嘛、嘛,两个人都息怒。事情闹大了对大家都没好处,不是吗?”哈维尔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币,“请给我来四份糯米团子,非常感谢!”
“所以说啊,像你这种的好好先生真的是……”老板叹了口气,把之前串到一半的团子连带纸盒一起丢进了垃圾桶,又拿出了一份全新的,着手制作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放下手中的糯米团子,转向哈维尔。
“哈维尔。怎么了吗?”
“没什么。”女子重新转了回去,“既然同为冒险士,那么以后肯定还会见面的,不如趁此机会认识一下。我叫梅琳。精钢。”
“哈……”哈维尔长出一口气。
“这份也做好了。”老板盖上纸盒,推到三人的面前。
“你直接拿走就行了,钱我来付。”梅琳把两盒团子叠在一起,顺带着那枚银币朝哈维尔递了过来。
“这怎么行呢……”哈维尔并没有伸手去接。
“区区精钢。”艾尔阿尔不满地插话。
“哈,”梅琳一边豪爽地笑着一边把糯米团子塞到哈维尔的怀里,“你以为秘银级那么好升吗,小姑娘?”
“当然咯,老娘——”
“那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了。”哈维尔打断了艾尔阿尔,“希望以后能在公会再见吧。”
“啊、回见。”
和梅琳道别后,两人在市集的一个角落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唔,好吃。”艾尔阿尔用力嚼着弹性十足的糯米团子,一抹看上去就甜美可人的口水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慢点吃,别噎着了。”哈维尔把手中的空竹签放回盒子里。
“这个景象,在哪里见过……”艾尔阿尔大口嚼着糯米团子,努力回想着,“哈维,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糯米团子吧?我还亲手做给哈维吃过。”
“怎么可能啦,哈哈哈。”哈维尔笑着摆了摆手,“‘宫殿’里哪里来的糯米啊。”
“说的也是……呢。”艾尔阿尔嚼着嚼着,却突然停了下来,“我怎么记得,我有出去给哈维买过呢?”
“买回来的,不都是被小艾尔自己吃掉了吗。”哈维尔有些无奈,“赶紧吃吧,吃完我们还要继续调查呢。”
“嗯,‘灰色镡镡啧’。”
“哈哈——。”哈维尔干笑着,“还是慢点吃吧,小心不要噎到了。”
“……嗯。”艾尔阿尔乖巧地点了点头,把糯米团子细嚼慢咽着,“说起来,‘黑色行刑者’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哈维尔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抓到对方之前,肯定谁也不知道……”艾尔阿尔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如果可以猜到他为什么要杀人,追捕他的难度应该就会下降不少吧。”
“……或许是因为寂寞吧。”哈维尔叹了口气,“不过这就不是小艾尔要担心的事情了。这种事情交给哈维就行了。”
“嗯。哈维果然是一个很靠谱的孩子呢。”艾尔阿尔说着,伸出手摸了摸哈维尔的脑袋。
“……”哈维尔莫名有些惆怅。
“对了,伍德罗怎么办呢。”
“伍德罗啊。那个艾斯向我保证说,只要我们抓到‘黑色行刑者’,就能找到伍德罗的下落。”哈维尔顿了一顿,“但不能保证伍德罗一定平安无事。”
“不许胡说,哈维。伍德罗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艾尔阿尔的态度有些强硬,“伍德罗可是超一流的战士啊。就算是碰上‘黑暗行刑者’本尊都不一定会输。”
“嗯。”
时间飞逝,转眼间,夜幕降临,但艾斯的调查仍然毫无进展。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暗夜精灵,像是变魔术一般地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又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要不是仍然记得那副令人捉摸不透的嘲弄表情,艾斯甚至都怀疑她已经被“黑色行刑者”的镰刀处决了。而除了“黑色行刑者”,另一边对艾米的调查也一无所获。至此,艾斯也只能期望艾米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虽然艾斯还想继续调查下去,但他还另有任务在身——他必须为自称“艾米”的,也许是什么黑帮的头目效命来赎回自己的妹妹佐伊。在佐伊被作为人质的时候,艾斯的精神其实已经是半崩溃的;但从哈维尔那里得到了“黑色行刑者”的情报之后,艾斯发现佐伊被黑帮作为人质其实要比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要安全的多,所以也就暂时放下了这颗心。
但不管怎么说,佐伊必须要赎回自己的身边。艾斯掐着时间,在商业街上的一家餐馆里享用了一餐之后,在一群酒鬼乞丐和流浪汉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烂人街。
虽然已经来过了一次,但艾斯仍然不知道如何进入黑十字酒吧才是最妥当的,因此他选择了一个较为折中的方案——先敲门,再自己把门打开。
“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
虽然四面都向艾斯投来了注视的目光,但艾斯并没有太多的功夫去考虑这件事——他的目光已经被右侧最内的位置上坐着的女性所吸引了。
艾斯朝老板娘摆了摆手,示意他并不需要什么。然后径直地朝目标位置走了过去。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一个穿着紧身衣物的高挑女子,正拿着烟斗吞云吐雾。艾斯毫不避嫌地径直走了过去,在她的正对面坐了下来。
“……哼?”对方并不说话,只是用鼻孔看向艾斯。
“晚上好,女士。”艾斯压低声音说道,“我是奉艾米大人的命令,前来交接货物的冒险士。虽然现在的时间有些早,但我认为提前开始行动也并非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您觉得呢?”
“……”对方并不理艾斯,而是自顾自地洗着烟斗里的烟草;半晌,对方这才缓缓开口,“你就是吗?嘶……呼——看起来是个雏儿啊。”
“不瞒您说,这确实是本人第一次交接货物。”艾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谦和,“有什么特别的交代还请大人吩咐。”
“哪有什么特别的交代。只不过是‘送个货’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女子在桌角磕起了烟斗,“你要做的,不过就是把‘货物’送到组织要送的指定地点去而已。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话,哼。”
“我明白了。”艾斯点头,“那么,还请大人将‘货物’转交于我。”
“还算乖巧。”女子“哼”了一声,将右手边的白色小盒子推到艾斯面前,“把这个、送到奥利弗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