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到了。”

实验室里,霍朗一身正装站在一台游戏舱旁,周围站满了低头议论的实验室研究员,包括看上去慌慌张张的塔丽雅博士。

连霍朗都亲自出马了,还整理了一遍自己的仪容,看来是真的出事了。

“人呢?”

博士替Kai打开了游戏舱门,前一天还生龙活虎的弗莱毫无生机地躺在正中央,身上还挂着游戏用的VR设备。

和小林先生的情况一模一样,这个“失踪”也是意识上的失踪。

女博士一五一十地将情况详细介绍给赶来的两人。

“时间是今天早上,一位值班的研究员在调试设备的时候发现的,从监控的记录来看,弗莱因该是自己在十一点左右启动的系统,之后就再也没离开过。”

“在此期间系统有过什么反常状况么?”

“在昨晚一点到两点之间的十五分钟里,系统曾经短暂的因为软件自我更新暂停了外接服务...”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啧,一般来说,系统软件部分的自动维护是不会影响到硬件接口的,不过这一次好像有一些我们也不知道的突发情况...”

博士边说这话边紧张的啃着自己的手指,这恰恰印证了弗莱口中关于这个项目粗糙不堪的证词。

“是他违反规定在非工作时间进入系统的,那段时间一般都在自动维护..”昨晚的值班人员很无辜地辩解道,Kai打断了这个男人的发言。

“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能通过技术手段找回他的意识吗?”

“试过了,没用,就和小林先生一样。”

面对这一突发状况,霍朗果断地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塔丽雅博士,恐怕这个案件需要经过正规部门的处理了,我们无能为力。”

“霍先生,我们当初说好的可不是这样的~”

博士像是撒娇一样,晃动着肩膀,两人很快陷入了无休止的争论中。

Kai分开两人,扶在游戏舱边陷入沉思。

游戏舱里的男人毫无表情,像是睡着了一样。

片刻后,少年回过头看向霍朗。

“霍,你说过那个【感染者】还活着是吧。

“嗯,是啊。”从争论中脱身的霍应了一句,看着少年,不明白他要做些什么。

“把ZERO还给我,我要请个假,大概一天以后回来。”

霍朗仔细在脑子里盘了一下逻辑,几秒钟后合上了自己因惊讶而微张的嘴。

“你要去一趟巴别塔?”

......

在赤道上方的电离层中,一艘圆柱状的空间站正有条不紊地保持着缓慢绕地飞行。空间站由数十个直径20米的独立圆柱体部分拼接而成,全长将近5百米,全飞船仅在尾部设置了一个出入口用以维持内部环境的封闭性。在主体建筑的周围,游荡着许多零零星星的巡逻飞船二十四小时监视这座特殊建筑的状况。

这就是霍朗口中被成为“巴别塔”的建筑,目前全世界唯一的一所专门用来治疗【感染者】的疗养院,更准确的说是一所移动的监狱。

“三个月的时间送上来两个5级以上【感染者】的人类维持官居然是个17岁的少年,能见到本人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巴别塔的入口大厅里,一名年轻的研究员接待了这位不速之客。

Kai礼貌地同对方握了握手,收下了这份称赞。

在巴别塔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单位时间处理的【感染者】案件数,是维持官实力的重要考量标准。

目前的最高纪录是一年处理了21起【感染者】案件,而这个记录的保持者正是那位家里蹲的大侦探先生,紧随其后的第二名是自己的另一位朋友。

Kai知道自己同他们的差距还很大。

穿过大厅两人进入了治疗观察区。观察区内是一排排分隔的单人病房,病房里不乏自己的老朋友。菲尔德医生靠在单人床的床头,手头翻阅着一本看不清名字的书籍。隔壁间,影子则坐在病房中央盘着腿打坐冥想,保留着他作为影武者时养成的习惯,而那颗骇人的左眼也已经通过手术摘除。

“不用担心,她关于自己身为感染者的那部分记忆已经用药物封印了起来。已经没有能力了。”

研究员看着心有余悸的Kai,喂了一颗定心丸。

“就是这儿了。”

经过一段完全封闭的通道后,研究员在门禁机器中输入指纹后替Kai打开了厚重的金属大门。

门背后硕大的空间里安放着一个悬空的全透明方型房间。房间正中央,一个棕色长发的男子安静地坐在一架特制的躺椅上。

菲克的个子不高,看上去也只有20岁左右的年纪,常年的囚禁生活让他的身材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瘦弱。男人双眼半闭,瞳孔黯淡无光,除胸膛的起伏之外,根本感觉不出这是一个活人。

“说老实话,我很意外为什么还会有人提起要见他。”

研究员随手关上了门禁,走到Kai的身边向Kai陈述这个【感染者】的资料。

“十年前,曾经有43个人在他的手下丧命,包括2名人类维持官。他的【源】作用机理至今还是个谜,根据对他的大脑的研究推断,应该是类似与操纵感官的一类,巴别塔将其定义为【现实】。”

“对这个名字的解释就是它能通过控制你的感官,将你带进一个不存在的世界中,接管你的思维,如同仿真现实一般,大概就是这么一个过程。”

“那么真正导致受害者死亡的原因是什么?”

总不可能做梦把人做死吧...

“思维漩涡。”

“通俗点讲就是无尽的梦中梦。”

“人的大脑就相当于一个活体计算机,既然是机器就有承载负荷的上限,就好比程序开得太多了计算机会死机一样,当思维量超出神经的负荷限制的时候,功率过大的神经电流就会损害细胞,最终导致脑部的全面瘫痪死亡。”

“菲克的最高纪录是让一名受害者陷入了九重思维漩涡中,最终崩溃死亡。”

这恐怖的数据让Kai感到震惊不已。

“仅靠影响感官,就能控制一个人的思维,这过程未免也太牵强了。”

“对呀,不然你觉得思维是由什么构成的?”

研究员反问了Kai一句。

“人对于现实的反应就是基于感官的判断,在那个叫做‘完美人生’的系统里,你应该非常有体会吧。”

“那些他所接触到到的所有自由思维,最终都会被菲克的大脑—这个无尽的熔炉同化,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让他的大脑皮层呆在颅腔中实在是太危险了。”

“所以你们的处理方式是?”

“我们通过手术手段摘除了他大脑皮层负责感官的部分,之后就如你所见,摘下来的大脑被那位博士带走进行虚拟现实的研究了。”

就像菲尔德·希斯的【记忆】,正木拓哉的【阴影】,控制【感染者】被感染了【源】病毒的部分,很大程度上就能抑制住病毒所带来的【源】活化效果,对于这个【源】为【现实】的男人来说,他的能力来自于他的那颗无与伦比的大脑。

“也就是说,现在的他...”

“他可以活动,可以思考。”

“只是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觉而已。”

两人走到了观察窗外。窗户的那头,菲克像一尊石像一样,静静地坐在那把为他特制的椅子上。

“那这样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这已经是我们能想出的最仁慈的手段了。他实在是太危险了。”

研究员无奈地摊了摊手。

看来这也是唯一的方法了...

Kai犹豫了片刻。

“我可以进去一下和他独处一会儿吗?”

“行,不过只给你三分钟。”

研究员替少年打开了透明房间的大门。Kai放慢脚步,走进了房间。

脚步声很轻,就像踏上一片落叶。

“ZERO,启动Area”

Kai走到菲克面前,下达了指令

五分钟过去了。

什么也没发生。

“不行,什么都看不出。”

无论是行为还是心理,表象上什么都【复现】不出。Kai尝试用自己刚掌握的新技能对眼前这个男人进行更深层次的解析,结果令他大失所望。

连记忆都是空空如也的。

仿佛菲克这个人就不存在于这个房间里。

Kai失望地走出了这个房间。

忽然,就在自己走出房间的刹那,只有难以察觉的一瞬间,Kai感觉菲克的手指动了一下。对方飞快地举起了双手,伸出食指在自己胸前画了一个圆,这姿势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等等!”

“怎么了?”

“医生,他,经常做这个动作吗?”

“嗯?”

研究员的回应很明显表明了他刚才错过了这一幕。

“啊,他经常会有一些无意义的举动,可能是因为大脑皮层缺失的缘故吧,我猜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吧。”

“除我之外有没有人曾经来这里探望过他?”

“探望的话,还真没有。”“倒是一年前有一个科研团队来过一次这里,不过没有提出要见他,而是把当年移植大脑皮层的手术记录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