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莱先生最近好像去别的城市演出去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
一时间似乎周围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虽然很想同同学吹嘘自己前天在海边见到了弗莱本人这件事，瑞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炫耀的本能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去了就去了吧，虽然自己的确很喜欢弗莱和他的歌，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还有一天。
“瑞！”
一声呼唤拦住了迷思中的男孩。
那天见过的年轻警察现在了自己回家的路上，远远地向自己招手。
……
“那个姐姐不在吗？”
瑞的小阁楼房间里，男孩摘下书包，挂在床头，垫着脚为这位客人端来了一杯白开水。
“她呀，她今天不来了。”
接过水的Kai饶有兴趣地绕着房间走了两圈，打量着挂在男孩床头的那些海报和书籍。瑞鼓囊着小脸，虽然是妈妈打来的电话告诉自己家里来了客人，让陌生人这么自来熟地进自己房间对于自己来说还是非常的不舒服。
“其实吧，我是来替那个姐姐向你道歉的，上次那件事太失礼了。”
察觉到了男孩的不悦，Kai换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说辞。
“没关系。警察哥哥有小林先生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不过也快要找到了。”
“他一定是找到了米斯特里亚，就不回来了。”
“瑞，能不能告诉哥哥，这个米斯特里亚到底是什么，让你那么着迷呢？”
“上次你不是还不相信它的存在吗？”
“上次是那个姐姐说的，我从来没说过这种话哦。”
少年夸张地晃着双手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希望能拉回同这个男孩的好感度。
瑞从床下抽出一个表面积了厚厚一层灰的盒子，盒子里躺着厚厚一叠杂志与各种已经被玩到掉色的海怪模型。
“这是什么？”
“‘探险家瑞的米斯特里亚探寻资料集合’”瑞神气地拍了拍手上的尘灰。
“杂志上说米斯特里亚看守着通往海那边世界的大门，所以它必须时刻变化来隐藏自己的样貌，躲开寻宝人的追踪，所以在寻找的时候要睁大眼睛格外留意。”
“那么，人们要怎样才能找到它呢？”
“如果米斯特里亚愿意和你分享他的世界，他就会轻声地呼唤你，不过只有小孩子太能听到哦。”
说这句话的时候，瑞的小脸上充满了自豪，Kai把所有信息在脑中默默整理了一遍，写下了新的疑问。
“瑞，我想要知道，为什么你这么想要寻找那个米斯特里亚呢？这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怎样才算特殊意义？”
“就是那种让你非去海的那边不可的原因。”
面对好奇的瑞，Kai连说明带比划将自己的意思重新表达了一遍。瑞撑着小脑袋，眼珠转了一圈又一圈，想到了一个可能符合自己口中那个“特殊意义”的回答。
“或许是因为，我被这么呼唤过...”
“你有听到过...”
“是啊，大概从一年前开始，在面对大海的时候，总感觉有一一张脸，在呼唤我去海的那边。我相信那就是米斯特里亚的呼唤，虽然周围没人相信...”
“那天我对小林先生提起过这件事，他很感兴趣，答应要同我一起去，结果第二天就出差了...”
瑞的语气渐渐低沉下去，像是被承诺了的节日礼物被放了鸽子般的失落。
“海的那一头，米斯特里亚守护的世界中，一定有什么在等着我。我一定要在十岁生日前去看一看，不然长大了，或许就再也见不着了。”
男孩嘟起的小嘴中透露出稚嫩的倔强，Kai全都看在眼里，只是有一点他还是不明白。
“这张脸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瑞摇了摇头。
“瑞，你就没有想过，这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我没有骗人。”
“我的意思是，找海怪什么的，对生活来说其实并不重要吧...”
“为什么重要？没见过的话总想去看上两眼，对大人来说不正常么？”
瑞一边说着，挥动双手在面前的位置画了一个小圆。
“等等，瑞，你刚才在比划什么？”
“这个吗？形容米斯特里亚的时候，我感觉很形象罢了。”瑞把这个动作又重复了一遍。
Kai眉间微微一皱，他确信这就是那天在巴别塔里看到的菲克做过的那个手势。
今天来这一趟，真是受益匪浅...
“哥哥再见。”
在收集完所有计划中需要的信息后，少年向瑞道别，准备离开这间屋子。
只是看着站在玄关朝自己挥手的男孩，Kai突然想到了一个一直压在自己心底，但与案件无关的问题。
“瑞，哥哥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吧，假如，也只是假如。有一天你有一个机会，能离开这个小镇，去寻找米斯特里亚，但代价是永远都不能回来了，记住是永远哦，你会不会离开？”
“嗯？为什么，离开了就不能回来。”
瑞细细品味着这句话，没有明白Kai在其中赋予的深意。
“因为，这个小镇只是你的一个梦，梦醒了，就不能再继续了不是么？”
男孩歪了歪小脑袋，蓬松的金发跟着斜到了一边，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困惑地看着少年。
“我没懂...”
“没事，就当我胡言乱语好了...”
......
回到现实世界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清晨连夜从巴别塔赶回了天空浮岛的Kai根本来不及休息就立刻进入了“完美人生”中调查了整整一天。
“年轻人体力真好~”
顾不上回应对方的称赞，刚从游戏舱里走出，Kai向塔丽雅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博士，这个关于米斯特里亚的故事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博士捏着下巴望了望天，半晌之后从记忆中搜索出了答案。
“设定上，米斯特里亚好像是小镇上一家儿童杂志社主编想出的一个用来吸引游客的海怪噱头罢了，当初我们觉得无关紧要，就没有修改过。”
“也就是说，这其实是程序里自带的元素，没错吧。”
“正解~”
“那这个海怪是真实存在于那个世界里的，还是只是单单是一个传说呢？”
“就我个人看来，应该是一个传说故事。”
“至今还没有其他NPC的记忆里有过那个海怪的真实目击记录，包括那个主编本人，也承认那个海怪不过是自己瞎编的故事。”
“可是声音，瑞说过他听见过那种声音。”
“这个就是我之前同你讲的游戏的Bug，除了瑞本人，包括测试员在内的其他所有人都听不见这个声音，我们对于这种现象的解释是很可能这个声音是真实存在的，但仅限于瑞大脑中的程序错误。”
这个情况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Kai思索了片刻，作了一个假设。
“你们有没有试过，放任瑞独自一人去寻找那个米斯特里亚。”
“怎么可能，海的那边可是数据墙啊，让他碰到这个世界的边缘，不是穿帮了嘛~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就安排她的妈妈或是同学出场，暂时打消他的这个念头。”
博士，轻松地捏了捏手指，俨然一副世界统治者的样子。
果然，这个情况倒是和自己设想的完全一致。
Kai深吸了一口气，严肃且郑重地同对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博士，我希望这次你能正视我的建议，暂时关停这个项目。”
女人愣了一愣，表情从最初的惊讶逐渐恢复平静，最终转回了平时的那种媚态。
“小弟弟，这恐怕不行呢~我们的合约上可不是这么写着的。”
完完全全是商业至上的女人。
......
“霍，我想重新定义这个案件。”
一阵急促的脚步后，猛烈的敲击桌面声将迷迷糊糊的侦探大人从黄昏困倦中惊醒。
“这不是一个事故失踪案件，很可能是一桩【感染者】参与的杀人案。”
霍朗捂了捂受惊的心脏，喘着粗气回应这位差点把自己吓嗝屁的少年。
“这个不成立，案件中没有【感染者】，也没有人死亡，Kai，你下次进门前记得敲门。”
“我的意思是，那个叫菲克的【感染者】可能同这个案件有些关联。”
“认真的吗？【感染者】？这种案件也能扯到感染者上。”
“我很认真。”
Kai一字一顿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注视着对方不带一点玩笑意味的眼神，霍朗终于从那种刚睡醒的状态中恢复了冷静。
“十年都过去了，如果菲克真的同那个虚拟世界存在某种联系的话，不会在之前一点表象都没有。”
“也许之前他自己也不知道，直到一年前那次改造项目后出现了变化。”虽然这个理由很笼统，但Kai的下一句话才是他要说的重点。“十年前，那个叫菲克的【感染者】被逮捕的时候，你也在对吧，我想要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他的【源】，和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桩案例都不一样。”
“有什么不同？”
“Area所激发的【源】能力，和【感染者】身上因为病毒所激发的【源】能力，是存在着‘事物’于‘行为’的差异，是这样没错吧。”
“我总感觉，菲克的【源】不太像是对【现实】这一‘事物’的干扰，”
“这个结论从何而来？”
“人脑只会接受现实的反馈，不会凭空产生感官这是大脑运作的基本定理，无论我们的大脑给出了什么样的感官反应，都必须有一个物质来源。”
“但这次情况很特殊，如果真的同巴别塔研究员说的那样，菲克的【源】能够在被影响者脑中不凭借任何物质条件，凭空创造世界，那这个被创造出的世界，到底来源于影响者的脑中，还是菲克自己的脑中。”
“所以，我觉得这个【现实】更像是一种动词，或者说应该颠倒一下，”
Kai摊开自己的笔记本，书页正中写着两个大字。
“叫做【实现】比较妥当，在他人的感官里实现了【感染者】自己脑中的影像。”
“Kai，这里有段历史你需要了解一下，虽然接下来我说的同这件事并没有直接关联，但是你可以自己思考一下。”
“我们使用稳定的Area其实已经是第二批了，第一批Area被称为AreaZero，也就是零之空域。”
“那是最原始强大的【源】，每一套AreaZero放到【感染者】评级里都是无限接近O类（起源类）的存在。”
“‘十年前’Area刚诞生的时候，相当数量的【感染者】都是AreaZero的失败品，这些失败品其实间接地导致了‘大灾变’时期的【感染者】泛滥。”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霍朗觉得自己点得已经够透了，他用一句警告结束了对话。
“虽然我已经退役了，但纪律上这件事情我不能告诉你，所以你自己清楚就行了，不要到处声张。”
Kai不好再多问什么，在办公室里徘徊了几分钟后，Kai将自己今晚的计划告知了他的这位挚友，作为道别的前奏。
“霍，今晚我要去那边过夜。”
“做什么？”
“一些东西需要去那边证实”
男人从衣兜里掏烟的手停滞在了胸前两秒。
“行吧，只是别陷得太深，迷失了你自己的人生。”
......
武陵镇的夜晚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世外桃源般的静谧。
Kai独自一人穿过海岸边还有零星居民在举办烧烤聚会的乱石堆，向更深处的黑暗行进。
这座小镇的海到底有着什么魅力，让无数人流连忘返。
“Area—MirroringKnight”
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Kai朝向轰鸣的波涛试着启动Area，等待义肢给他的反馈。
义肢的机械接口间燃起片片荧光，熟悉的感觉借着机械触头传入自己的脊柱。
少年微微松了一口，测试的第一步成功了。
果然，在【感染者】的理解里是有Area这项技术的，这个世界不仅仅是瑞在操纵而已。
那么现在，就只需要最后一步了。“让他的大脑呆在颅腔中实在是太危险了。”
Kai深吸了一口气，念出指令。
“ThePensieve”
光芒逐渐黯淡，什么也没发生。
失败了么…
想也知道，奇幻的脑洞也要有个限度，那种程度的概念，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转化过来的。
正当Kai准备离开这片海滩时，温柔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的耳畔响起。
“来哟~”
海的那头，破开波澜的水中央似乎真的出现了什么正缓步浮上。
少年瞳孔急剧扩大，他居然成功了。
这就是...米斯特里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