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拂面风所致的微弱五感
(10月15日,星期一下午,苏瑶光视角)
疼痛...关节摩擦所造成的痛感如实的被传感器记录,转换成了电信号,被输入到了我可悲的大脑里。
“苏瑶光,前面左转,然后靠右行驶,这个事情...沿着高速再走一段,下个出口下高速。”
Rena的声音从车载电台里传出,震动了安装在我耳中的换能器。换能器把机械能变为电信号,电信号传入计算机,计算机模拟出虚幻的神经信号来,刺激着我的大脑。
当然,你不能说我的这具身体所具有的所有感觉都是虚假的...我所具有的微弱五感,和我的身躯还“活着”的时候所具有的感觉并无什么不同。
“啊...你说这次会不是会是陷阱。”
Rena说。
“不用担心,对策组的支援随后就到,随后就到。”
“光靠你单枪匹马...这不太成啊。”
Rena对我说。
“那栋楼蛮大的,是个破产药厂的地...办公楼,一共六层。”
“那这老陈家的儿子也得我去救啊...陈宇怎么样了。”
今天下午,我刚刚从学校出发,就得知了陈宇病倒了的消息。但看症状的话,应该不是ARS,只是普通的上呼吸道感染而已,但是陈宇...他总是多想,无论如何也得去医院确诊一下。
“没事,死不了,感冒死不了人的,反正现在,韩语冰正在医务室陪他呢。”
Rena对我说。
我现在之所以如此的火急火燎的驱车在高速上奔驰的原因只有一个。
陈家的少爷,陈宏矩同学,在今日下午一时许给对策组发出了求救信号。
我们通过他的手机定位了他的位置,他正在机场高速旁边,一栋废旧的药厂办公楼里。
“为啥那地上的破烂楼没人去拆了...”
Rena在我的车载电台中自言自语。
“看着陈宏矩对策组也不知道到底在干嘛...”
我抱怨道。
“他们没向你报告么?”
“你都定位陈宏矩了,他们还跟没事人一样守在新中门口呢...”
我对Rena说道。
“哎呀...要我说,这明显是个陷阱。苏瑶光...你说他们的目的是...”
Rena替我分析了一下当前局势...
这次他们把陈宏矩放在大楼里,目的当然是引诱我过去,但是引诱我过去的目的是什么我并不知道...
为了把我引诱过去消灭掉么?
哈...
“没关系,我不是只身一人。”
我对Rena说。
“警方也已经过去了。”
“警方...”
“是啊,那可是绑架...可怜的陈宏矩,两天被绑架了两次...”
“昨天那两位警方审的怎么样了...”
Rena问起了昨天绑架陈宏矩的犯人来。
“招了一些,但是关于陈家弟兄的事情,他们闭口不谈。”
“唉...嘴还硬的很,那两个人做什么的。”
“两个人都是之前在药厂打工的,近些年过的很烂,就被那个组织联系上,做这些违法乱纪的勾当。”
我想起了今天早上获取的情报。
这幅身体给我了一个便利之处...我现在可以不使用任何终端设备,直接处理电子信息。
神经信号话的视觉化的信息直接被计算机呈现在我的视野中,就像是我又长了一只能看见电子信息的眼睛一般。
“前面的那个口下高速...”
Rena对我说。
和别人意识相连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虽然你知道,她听不见你的心声,也没法预测你的下一步行为,但是和一个意识体共享视觉和听觉依旧是一件其妙的事情。
我有幸在Rena的帮助下,连接到陈宇的大脑中一次...
我看见他所看见的东西...听见他的耳朵所接受的机械波,那是一种何其奇异的体验...仿佛我自己的身体,都在和陈宇五感的同步中彻底融化了。
这幅破烂的替代品,所拟出的五感,远远不及原装的耳,原装的眼球,原装的皮肤那样的精致。
但是我也并没有其他好方法。
若不是这幅破烂的替代品,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当时...要是命丧黄泉的话,说不定也好。
我想起了那天...
那时候,我的意识还好好的被装在了细胞做成的肉制身体内。
那时候我的个子大概有一米七六那么高,踩离合的时候,也不用伸着腿去够——虽然现在对策组的车都换成了自动挡。
那是一个清晨。
也不能算是清晨了,说起来已经十点多了...
我刚刚起床。
我费了一些力气,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大致的穿了一件衣服,我有时候会怀念那一具缺乏执行力的身体,虽然经常因为疲惫而睡过头,耽误事,但总比每天早上五点钟,无论如何都会准时醒来好得多。
说是大致的穿了一件衣服,其实就是找了一件短袖t恤套在身上了,那件短袖t恤上面有曙光黎明的印花,我照镜子的时候还记得。
当时我的身材,一件短袖T恤就足够遮住我身上的那些见不得人的重要结构了——不像现在,无论穿多少件,胸前的那一对高分子材料介质的燃料电池,总能被凸显出来。
那天对于我来说是假期,要不然睡到十点才起床,足够杨清源把我从头骂到脚骂好几十遍了...杨清源...杨女士也是个奇怪的人。
明明在我还是肉身的时候,她是那么的严厉,但当我被装进这幅高分子和无机材料合成的身体之中后,她像是个平易近人的好老师,经常关心起我来了。
虽然这具身体的开发和制造也和我有些关系...
为什么?我会把这具身躯造成这样的矮个子...把身材制作的如此的...富有曲线呢?如此居住在此具身体之中。我很难说,当时设计这具身体的时候,没夹杂一些私心进去。
个子实际上不需要这么矮...计算机的运动控制,组里已经获得了突破。燃料电池其实并不需要放在胸前,泌尿和消化系统的简化已经在腹腔里腾出了大量位置。
“前面...就是那栋楼。”
前面的那栋楼就是信号源了,陈宏矩大抵上就在那里面了,警方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口,但是看情况,貌似还没人进入楼内。
我把车停在了楼前,下了车,刑警队的队长趁着我下车的时候,在视野之外给我翻了一个白眼。
广角高清镜头,这是我新的,用于产生视觉的器官。我不需要赚眼球,就能眼观八方了。
这栋破败不堪的楼,瓷砖都掉了几片下来,白色的外瓷砖,让我想起了曙光黎明的家属楼。
说实话,我还是很感谢杨女士的...那间房,我在曙光黎明的家属院中的房子,若不是杨女士的安排,我恐怕也没法轻易的住到那里去。
我就住在杨女士的家楼上,但我知道,杨女士从来都没回过家,我家楼下,只有杨女士的儿子,可怜的陈宇一人独居而已。
杨清源...
我的思绪再次回到了暑假,我死去的那一天。
苏珊葛瑞菲斯死去的那一天,苏瑶光,诞生的那一天。
我记得那天,本来的安排是出去买几件秋天穿的厚衣服,北方的冬天,虽然有集中供暖,但是就现在的这段时间,秋天已经到达末期,集中供暖还没来的时候,还是要靠厚衣服来扛。
我的皮肤上并没有很多感受温度的传感器,毕竟,现在的我根本不会烫伤...就算我的皮肤被高温烫的变了性,曙光黎明那边,还给我备着进15平方米的供替换的人工皮肤呢。
现在,气温对我来说,只是一个会时常出现在我视野中的数值罢了。
总之,我当时起了床,找了一件T恤,套在身上遮住我的胸部,现在想想那个行为真是多余,在衣柜里翻找衣,浪费了大量时间,若不是在衣柜里浪费时间,说不定爆炸发生的时候我正在刷牙呢。
来我家安装炸弹的家伙,估计把我的身体看了个光吧...那位家伙显然对我的身体提不起任何兴趣来,竟然专心的看着我的身体安装好了炸弹,然后全身而退了。
这个矜持的没有眼光的家伙,可悲的炸弹客,最后死在了自己人,绿眼睛的手里而作为他受害者的我,却依旧在这里苟延残喘。
总之,我穿上了T恤,然后招了招昨天我把Bra脱在了哪里...我现在想起来了,我当时脱到了客厅,但是当时我的脑子里还没植入任何的计算机辅助设备,能够帮忙记忆和回忆的那种。
我没找到内衣,就直接去浴室刷了牙,我清楚的记得,我对着镜子,扯开了我的嘴,通过镜子我观察着我的左上颚的第二磨牙,我的龋齿变严重了,如果不处理的话,迟早要牙疼。
当时的我,不知道再过几分钟,我的上颌神经好几支,就要被炸断了。
现在,我已经再无牙痛的可能,陶瓷制成的假体不会在有被细菌破坏的可能,而假体中也并不存在神经。
“苏瑶光小姐,对策组,对吧。”
刑警队队长已经轻车熟路,而我,我也懒得开口介绍自己,我对着队长,调用了那个储存在计算机中的“标准微笑”。
标准微笑,真是方便啊...
我记得很久之前,我被夏凝说过“笑得很难看”。
当时的我和年幼的夏凝怄了好几天的气,那时候,我连着好几天晚上在本部的自己的房间里,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练习微笑...
笑露出牙齿,还露出了不少的牙龈,我自己都觉得很难看。
现在,我能对着夏凝露出服务业从业人员的“标准不露齿微笑”的时候,却再也无法打动她了。
“行吧,里面嫌疑人说要见见你。”
和我交接的警察对我说。
“好,我进去。”
我对他们说。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息,现在的我分不清是发霉家具产生的潮气,还是其他的什么气息。
上次我感受到潮气,正是在那一天。
虽然这个干燥的北方城市,放在衣柜里的遗物很少受潮,但是还是存在受潮的可能性。尤其是连着下了一个星期阵雨之后。
我仔仔细细的刷了牙,然后擦干净嘴,观察着自己脸上的细纹。
当时我想——该死,我又老了。该死的白化病,让我的脸上产生了更多的自由基,就算用永生实验室的秘药,我的脸看上去也已经不可逆的变老了。
我打开镜前柜,准备化妆一番,但想了想,我放弃了——放弃的理由是懒惰。我懒惰身躯想要回到床上去,然后睡个回笼觉。我懒惰的身躯也最终为了她的懒惰而付出了代价。
我回到床上,闭上眼睛,想着下午出门之前应该在脸上抹些什么东西,然后,疼痛,撕裂了我...
今天回到教室里的时候,有女生走过来,称赞的我皮肤好。要我说,她们属于没有眼光。在我脸上的这一块东西,无论是做的有多逼真,还是和皮肤有着千差万别的成分差异,但是说实话,作为一个老阿姨级别的人,能被高中生称赞说皮肤好,还是非常开心的。
“开心啊...”
“苏瑶光你自言自语什么呢...这马上就要突入了。”
Rena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好吧,她就算不说,我的身体也能处理好突发事件。这句仿生身躯中的计算机,给我的不仅是不同于人类的精确感官,还有多线程处理事件的能力。
我举起手中的麻醉枪,走向了走道内部。
“Rena,能精确定位么。”
“好啊,大概在四楼,里面的人员情况没法确定。”
“没关系...楼里的人和警方已经交流过了。”
“警方为什么不直接攻进来。”
“手里有人质,里面人员也没摸清楚。”
“那警方就敢这么轻松的送你进来?”
“因为见我就是他们的条件吧。”
“警方怎么能信任恐怖分子呢??”
“警方信任的是我。”
我说。
爆炸发生的时候,我正处于爆炸的中心。
我可以相当负责人的说出这句话来。
和陈宇不一样,陈宇只在那场爆炸中受了一些轻微伤。
左腿被钢筋贯穿,小脑损伤...
比起我受的伤来说都算是小伤了。
毕竟出于爆炸中心的我,所受到的伤,用临床描述都难以描述。
准确的说,比起伤来,那更像是直接被炸成了肉沫。
我的下半身被炸得粉碎,下颌骨也直接被炸得粉碎,上颚也碎的差不多了,身上看起来完好的骨头只剩下颅骨的些许部分了。
我是如此的接近死亡,以至于我甚至都听见了死神在我的耳边耳语。最恐怖的一点是,当死神在我耳边轻声耳语的时候,我的意识竟然还好好的被储存在我的仅存的肉体之中。
我的眼睛居然还可以注意到躺在床上的陈宇...
他受了惊吓,一根钢筋死死的把他钉在了床上。
我的视野开始变红变黑,在我完全丧失视觉之前,我感觉,躺在床上的陈宇和我对视了一眼。
失去自己的所有身体是一种其妙的感觉,那种感觉比和人共享知觉更加奇妙,你会感觉一切都离你而去。你的身体忽然就朝着相反的方向坠落而去了,而你的知觉还没有完全放弃身体。它自顾自的创造出一个幻肢来——整个身体的幻肢,然后让不存在的幻肢剧痛。
我听说,对重组的干员把我的脑袋直接放进了罐子里,然后快马加鞭的把我送回了实验室,把我的头泡在了,固定营养液中。
他们把我的颅骨敲开,把大脑取出来,然后做了一个体外循环,让我的电脑可以从营养液中汲取营养。
我便这样活下来了。
大家都说我坚强...身上活着的东西就剩了一个大脑,竟然还活下来了...这个人类身体上中最脆弱的器官反而成了灾难中的幸存者,这完全是巧合而已。
我并不坚强,我的意识当时根本不存在“坚强点,活下去”诸如此类的想法,我唯一的想法是——这里好黑好安静,好烦躁,我绝对已经死掉了。
直到我的大脑被再次安装到了这幅新身躯里。
“吼吼,苏珊,这是几?”
我的视觉恢复的第一秒,我就看见了Elisa站在我的面前。
当时她还没把头发染成紫色。
呸,是粉红色。
Elisa对我梳着中指,然后对我微笑着。
我设法震动我的声带...
当时我还没这么熟练,能用这个仿生声带发出甜美的女高中生的声音,我只能像一个“断了气的活了三年老母鸡”一样,发出一声“yiiii”的叫喊。
“她活了!!她活了!!”
Elisa伸出双手朝天,然后喊出了科幻经典中的台词。
“苏珊,欢迎来到美丽新世界。”
“Elisa,这里是天堂么?”
“不,这里是人间,说不定是地狱,反正不是天堂。”
当时的Elisa是这样对我说的。
她向我描述了一番怎么把我的神经一根一根的分开,然后和电极连在一起。
而我一直在尝试动我的脚尖。
现在我已经能精确的控制我的每一根脚趾的运动了。
我的手指...我的手臂...我可以用它们精确射击,它们现在都是值得我信任的身体部件了。
“你的听觉好发达...”
Rena和我一齐倾听着这栋废旧大楼里的声音。
“托张森的福,我换了听觉传感器。”
“那你能用回声来定位么,就像是B超那样。”
Rena对我说。
“说不定还真可以。”
我走到上楼的楼梯那里,猛地跺脚...声音和回声传入了我的脑子。
“嘛...全是杂波,我没法滤波也没法图像处理...”
虽然升级了听觉传感器,但是说实话,我的大脑依旧是人类的大脑,在脑中处理图像显然不是我的听觉中枢应该干的事情。
“我做好建模了,要上传到你的处理器上么。”
Rena说道。
建筑的模型出现在了我的视野当中。
“这是...”
“我精确定位了一下,信号源大概在这里。”
Rena用红点标注了一下。
“四楼么...”
“四楼的一间会议室。”
“明白了。”
“最近的楼梯在左手边。”
“谢谢你Rena,你就像是导航一样。”
“别抱怨了苏瑶光,这是要命的事情。”
“要命的事情...我已经经历过三次到四次了。”
第一次要命的事情,差不多要了我的命,我百分之95生命都会在了,第二次则是对这具身体的不适应,我得了脑膜炎。Elisa不得不把我的天灵盖掀开直接治疗。
当然,那次不是,不算是惊险的经历。
上次惊险的经历...
我和夏凝攻入了曙光黎明本部...
我看着夏凝像一只疯狗一样战斗...
她小时候,在街上看见披萨店的时候,也是那样子像是一条疯狗一样冲过去。
不过冲过去吃披萨,和冲过去拧断人类的脖子应该是两种欲望。
夏凝给我说过...她渴望过拧断谁的脖子...
说实话,对于一个掠食动物来说,想拧断猎物的脖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记得我当时是这么教导她的。
“人类并不是你的猎物,我们是朋友,对嘛,你不会想要扭断我的脖子吧。”
最终,我还是让夏凝对着人类释放了属于她的狩猎本能...我挺后悔的,但是当我跪在张森面前,看见夏凝把那把杀人武器扔到一边的时候,我知道,她绝对不是像绿眼睛那样的杀人怪物。
啊,除过这次...夏凝还有次救了我。
拿着手枪的歹徒向我射击,夏凝因为推开我中了枪。
我当时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那个夏凝,那个“冷血冷漠”的兽耳小女孩...竟然会主动给人挡枪了...
这一切看起来都不是那么符合逻辑。
但是那的确发生了。
要是那天我中弹了,其实也不会发生什么,我唯一需要保护的重要结构是大脑,我的这个身躯已经给我的脑子提供了相当多的保护了。
子弹会穿过我的胸腔,会让我的仿生肺停止工作,我会陷入短暂的气胸,然后我颅腔里的膜肺会开始运作,确保我的大脑能活的足够的氧气。
被我的身体减速的子弹只会相当温柔的撞在夏凝的身上,按照当时情况再现那一切,子弹会撞上她的剑突,然后她骨头的弹性会把子弹弹开,她甚至什么伤都不用受。
最多校服上会沾上鲜血...非常好洗掉的仿生鲜血...
当然,她不知道我是仿生人,当时。
现在她知道了,她会不会觉得当初推开我,自己受伤是一件很亏的事情呢?
“我忽然有些负罪感。”
我对Rena说。
“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突然有负罪感。”
“我骗陈宇夏凝他们骗了那么久,我一直装成普通人的样子。”
“其实吧,我也没有觉得你很装啦,你就算是仿生人,活的也像普通人一样啊,除了吃饭之外...他们也没问起来吃饭的事情啊,是不是。”
“呜...”
我走上了阶梯,上到了三楼。
“就欺骗来说,夏凝貌似已经被欺骗的够久了。”
Rena说。
“说不定她已经适应了欺骗才对。”
“我也是欺骗她的人之一,我从小就和她在一起,但我一直瞒着她...关于她不是人类的事情。”
“哦...对...你是苏珊阿姨啊。我...”
“你觉得她会因此恨我么?”
“别问我啊,我不是夏凝也不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人。”
“我...”
“不过你觉得夏凝恨她父亲么?”
“按照她的说法,恨,恨之入骨,是世界上第二恨的人。”
“喔...听起来,很夏凝...”
“事实上,夏凝可是当着我的面这么跟她父亲说的。恨你,恨你,最恨你。”
“可能只是夏凝不善于分清楚爱和恨而已。”
“好吧...”
“关于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你才是陪着她长大的人...”
Rena在我的意识中直接发声。
“你不要说的我就像是夏凝的保姆一样...”
“好吧。”
我到达了四楼,这里的蜘蛛网...看起来收集起来能堆一层楼高...我就绑架来说,那帮人挑了一个好地方。
“Rena...其实他们还给我安了一个灵敏的嗅觉传感器,我一直没用,因为我觉得闻味道会让我感觉我像是一只警犬。”
“感谢您的坦诚,但是我觉得现在是用嗅觉传感器的时候了,你是仿生人,不是警犬了。”
“我打开了,你收到信号了么?”
“我收到了...喔喔,还有湿度传感器...”
“能进行分析么,我什么都闻不出来。”
我并没有感觉我的嗅觉变敏锐了。
“我分析了,有一个味道,和你身上的一种味道很相似,还有一个味道...和你身上的另一个味道很相似...类似于汗味?天啊,我也闻不出来。”
“这里有两个人...”
我说道。
“其实我觉得,我现在和警犬也没差了,我要为了曙光黎明跑东跑西...”
“苏瑶光,嗅。”
“嘶嘶...”
我用鼻子连着吸了两口气。
“嗨,Rena,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没有哦,味道从东边传来的,味道的浓度增加了。”
“我也感受到了。”
“曙光黎明给你了新生啊,你说,要不是曙光黎明,你现在就是一滩肉泥了,也没法享受人生了。”
享受人生么...
我还有机会享受人生么,严格的来讲,我还算是一个人么?
我已然失去了人类的五感...
我感受不到冷热,只能感到甜和咸,只能...
“苏瑶光,小心!!低头!!”
一块混凝土块从我的头上飞了过去...
多亏了我Rena的预警,我躲过了那块朝着我飞来的混凝土块。
“你好啊,警犬小姐。”
一个奇怪的男人声音从我的身后传了过来。
“警犬小姐,当曙光黎明的走狗,过日子还过的舒服么?”
我朝着我身后男人的身影举枪。
“还是我应该叫你,苏珊葛瑞菲斯小姐。”
我开枪...气爆声发声,我确信麻醉子弹撞击了那个男人的脑袋,但是他依旧还在继续行进。
“苏珊,放下曙光黎明的小玩具吧...看看你的周围。”
我的周围只有破败不堪的大楼而已。
“你是谁?”
我问。
然后又开一枪。
子弹作用于他的身上,我看见了开散的气态麻醉药物所致的空气折射率改变,所造成的波纹。
但是他并没有晕倒。
“rena,能进行图像和声纹分析么?”
“苏瑶光,试过了,他把脸遮住了,他的声音没有匹配。”
“你是谁,陈宏矩呢?”
“陈宏矩一切安全,但是他不在这里。”
“把我引诱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亲爱的Susan小姐。”
那男人说道。
“把枪放下,我们谈谈。”
我放下举起的枪——反正这把麻醉武器对他产生不了效果。
“你当时在曙光黎明,是负责仿生器官的开发把...杨清源...她真的很重视这些。”
“...Rena...还能找到什么线索么...”
“没有找到匹配的身形,在曙光黎明的历史员工里面。”
我听见Rena在我的意识中说话。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男人问我。
“一间制药公司。”男人说。“是死掉的制药公司。”
“susan小姐,反派死于话多这个道理你我都是懂的,我也有作为反派的自知之明...但是你们有没有呢?我长话短说吧...我和你一样...都是被这个世界背弃的人...”
“请您说我可以理解的话。”
“这样...你可以理解了吧。”
男人朝着走了两步,拆掉了自己的左臂...那是——仿生运动器官。
“苏瑶光,他的手臂是仿生手臂...他...”
我的脑中响起了声音。
“Susan,在你进入这个仿生项目之前,这个仿生项目就已经存在了...那时候曙光黎明的人还不知道高分子的材料的美好呢...”
男人走出了阴影...但我依旧没看见他的面庞。
因为站在我面前的,那是一个没有面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