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瓶交织的罗网将上下左右所有方位尽数封死,浊黄的酸液在瓶中飘摇晃荡。
上一轮被攻击的势态还未恢复——要躲开这波攻势毫无可能。
“喝!”我抬起右手,送出二分之一的枪身。
将力量由握把灌注其中,空牙系统运作!
扳机被连续扣动。
不可视的枪弹呼啸离膛。
在短到几乎能被无视的间隔中,所有玻瓶尽数炸裂。
街道上空,倾泻下酸液的雨幕!
相比任其在墙壁与路面间因碰撞而炸开,不如主动以枪击引爆。
如此一来,爆炸的规格更加容易掌握,而酸液飞溅的时间点也会具备一致性。
后续则是处理方案——
猛然前冲的同时,我一把扯下厚夹克。
鸢尾坠饰在胸前摇曳,我将夹克掷向空中。
“嘶啦——”
沸腾腐蚀的音效中,夹克制造出了片刻安宁的阴影。
我加快速度,从阴影中掠过。
酸液的雨幕过于密集,规格大到绝非一件夹克就能够轻易阻拦。
颇多的残液或从两侧或是浸透夹克,继而袭向我的躯干。
“唔噢噢噢!”高喊着的同时,我挥动左手,将满溢的液滴尽数扫开!
绷带被灼烧、蚕食着。
然而那沙化的手臂上感觉不到一星半点的疼痛。
对阵瓦雷尔那时也是……我会不会把这只风蚀的手臂驱使得有些过度了?
穿过雨幕,落地的瞬间我再次拔步奔驰。
“啧!”
信匪不满地咋舌,他向后跳步、转身逃离,在穿过半条街区的位置时向一侧闪身,接着消失在某栋建筑之内。
“呼……”我在那所房屋前驻足。
失去了皮夹克,单薄的贴身背心对于阿卡纳的夜晚来说稍显单薄,不过现在没空顾及那份凉意。
秉承阿卡纳建筑一贯特色的这栋木质房屋同样低矮简朴,唯一一扇进出的铁门上开着带栅栏的小窥窗,从外墙上粗糙的油漆涂料痕来看,似乎是仓库一类的非居住用房。
铁门没有锁,还露着一条缝隙,像是在对我说“请进”。
狂妄的家伙……真是麻烦。
我一脚踹开铁门。
叮咣的撞击声在静谧的夜中显得格外刺耳。
如同推测的一般,屋内堆满了贮货箱——那之间却没有信匪的身形。
我端举二分之一,谨慎地跨进仓库。
仓库内部比街道还要安静,连风声与虫鸣都听不到的当下,游离在耳畔的就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
信匪去哪了?
月光透过唯一的一扇小窗,将货箱山的影子投照在地面上。
漆黑的阴影像是层叠堆砌的砖瓦,在那之中,有什么东西微颤着——
我猛然抬头。
是袍袖的影子!
从小窗口中伸出一只握着玻瓶的手,袖口正在外侧的风吹下抖动。
我愕然。
信匪已经逃出去了!从那扇只有五掌宽的窗子里!
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凭借那副佝偻矮瘦的身躯……不对,正因为身材瘦小,所以才能做得到吗!
连感慨的时间都不给我留下,信匪掷出所持物。
“唔!”我反射性地向前滚翻,躲开迎面袭来的玻瓶。
“叮!”盛有黄色浊液的玻瓶在铁门上碎裂。
我翻滚的同时,闪身躲到货箱后。
“嘶嘶——”
纸箱被腐蚀,异臭与白烟四下弥漫。
比了个富含轻蔑意味的手势后,信匪抽回前臂,消失在窗口。
“等一下,你这——”
信匪在进入仓库后明明第一时间就通过窗户离开了,将夺取信件并全力逃离作为第一目标的信匪……为什么要特意留下来伏击我?
“糟糕!”
我冲过白烟奔向门口。
铁门在玻瓶的撞击下关闭了,更为糟糕的是,从玻瓶中淌出的酸液锈蚀了把手,将整扇门与门框死死焊住——
我被困住了!
信匪从进入仓库开始就秉持着这个目的——脚程落后的他不管怎么干扰,最终迟早要被我我追上,因此他决定一口气绊住我的脚步以绝后患。
这所房子仅仅只是一间简陋而普通的仓库,那道门却无疑是货真价实的厚重铁块。
但想靠这种方法困住我……也未免有些太看不起央都邮局了。
我扯开吉他盒的拉链。
月色下,钢铁的机件闪过寒光。
“嵌合•钢组!”
红黑的大口径手枪“十一”伴随灼热的触感乍现。
弹药装填•高爆式!
我勾住扳机。
在记忆的蜃景浮现之前——
轰开这扇门并不算难事,惊扰周围的居民和破坏仓库的后果该怎么处理?
“啊啊啊啊啊!”
后续的事情后续再说!
我高喊着,以大音量驱逐麻烦的思绪,向扳机施加力道。
“咚——嚓啦——轰!”
爆音与气浪震撼鼓膜!
铁门轰然洞开,夜风从掀开的口子中灌入。
昏暗的仓库中亮起了那一束……咦?
不,并不是透过门扉透入了一束月光,而是整个仓库犹如街道一般被圆月照得通幽明亮。
我呆立在原地,抬起头仰望着本应存在、此刻却不翼而飞的天花板。
仓库的上半部分像是被锋锐的剃刀削去,只剩下半截砖墙围成的空圈。
一度因焦急而忘却的寒意袭向只穿着单薄背心的我。
最关键的是——我根本还没来得及扣下十一的扳机。
有人在吟咏——声音的来源是右侧。
“形构•空牙!”
蓝白浴衣与刀鞘舞动,不可视的气弹呼啸着掠过半空!
是唐川幸……她在右侧的房屋顶端!
“形……形构。”
沙哑而缓慢的低咏,与之相比唐川哀的咏唱堪称绝曲。
但那个声音不紧不慢,一字一词地吐出音节。
在空牙多半即将击中对侧屋顶的瞬间。
“空……羽。”
与我的单车配置相同的“型”。
性质单纯的气流操纵术——本该如此。
“哗——啦——”
耳畔响起犹如暴风的涡动!
接着,犹如刀刃的猛烈气浪压面而来,将屋顶的瓦片掀飞,接着碾成齑粉!
“什——”我抓紧险些被刮走的吉他盒,尽全力稳住脚步。
“唔——”唐川哀压低身姿,勉强没被烈风吹飞。
对面屋顶上,立着唐川哀追击的兜帽信匪。
“咳、咳——”信匪轻轻咳嗽,像是方才完成的惊人奥术从未存在过一般。
两人的战斗掀翻了仓库顶棚,甚至将围墙都拦腰截去一半。
我愣在能力超常的两人之间,甚至忘记了去追逐另一名信匪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