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臂长出的黑色鳞甲十分坚固,我看着指间锋利的黑爪如猎雕般弯曲,宛若十根钩子,钩尖轻触鳞片,冰凉而光滑。     这......是我么?

“红猴!”

女人一声令下,那个叫红猴的男人便再次亮出利爪向我伸来,眼中尽是杀意。但比之刚才,他的速度在我眼中却慢了许多,尤其是当我集中精神的时候,周围的一切便像是至于慢镜头下一般。我伸出手,一手格挡,一手握成拳然后重重锤在了他的腹部,接着我一跃而起,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男人重重跌坐在地,他看我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丝畏惧。

我对于自己突然拥有的可怕力量也感到不知所措,但显然,我应该和这些“野兽”是同一种存在。

爸爸说我是领养的,那很可能我的力量是遗传自我原本的父母了。

“不要动!”

下一秒,我身后的女人突然喊道,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银亮的尖刀,刀刃紧贴云依的脖颈。

看到这一幕,怒火再一次包围了我,我怒吼:“马上放了云依!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女人冷冷地看着我,语调十分平淡:“别乱动,否则周云依马上就得死。”

她的手死死抓着云依的肩膀,云依双目微红,她惊恐地看了看那个女人,然后看向了我。

我大口地喘着气,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杀了这个女人,但我不能那么做,我知道,她这种亡命之徒可能真的会对云依下杀手!

我死死攥紧了拳头,转头看向了那了叫红猴的男人,我向他走去,他看见我后下意识地想要反抗,却被我以压倒性的速度和力量狠狠揍了一拳,然后我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怒道:

“放了云依,否则我就掐死他!”

我怒视着她,既然她敢拿我妹妹的命来要挟我,那我也拿他们的人的命来要挟她!

女人微微扬起头:“真不愧是富豪子弟,和那些没胆气的普通人就是不一样。不过,你别以为你这样就能威胁得了我。你看看你妹妹的手腕,再看看你手上那个男人的手腕,你当真我们是空手来的么?”

我顿时一惊,云依的手腕上不知何时被戴上了一个银色的电子表,与此同时,我也在红猴的手腕上看到了同样的电子表。

“这玩意看起来像是手表,但实际上每个这种手表里都装有5克塑胶炸药,手表会在被戴上的一瞬间开始监控那个人的脉搏和心跳,如果那个人心脏突然停跳了,那么炸药会在0.03秒内瞬间爆炸,如果我们认为谁对我们有威胁,我们也可以即时引爆炸药。如果你真的杀了那个男人,你马上就会被炸死。”

什么?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视线在云依手腕上的炸弹和红猴手腕上的炸弹间来回挪移。

这帮混蛋,居然用这种方法来控制自己的成员,而且他们还给我的妹妹也戴上了这种东西!

但我也清楚地知道,现在的我,已经被将军了。云依的命被他们捏在手里,就算他们把云依还给我,我和云依也只能生活在他们的阴影之下,而当下的我,却没有任何可以制衡他们的办法。

只能任由其摆布。

“你的血统这么优秀,我都舍不得杀你了,不如这样吧,”女人微微眯起双眼,“我们可以让你妹妹和你回去,但有条件,你必须加入我们并且和我们合作。”     

我冷笑道:“和你们合作?抱歉,杀人越货什么的我可不会。”

女人淡然一笑:“那些脏活当然用不着你干了,你家不是有钱么?正好,给我们当个提款机吧。顺便我们在市医院有眼线,如果再有你/妹妹那样的人我们会通知你,到时候就劳烦你帮我们拉人入伙了。”

该答应她么?

尽管我的心里有一千道、一万道声音告诉我,不要答应她,不要被她拉下水,但我最后还是屈服了。     

因为我清楚,这是能留住云依的唯一办法。     

“只要别带云依走,其他一切都好说。”     

最终,我咬着牙,如此道。     

“倒是识时务,行吧,”女人冷笑着把一个老式翻盖手机丢到了我手上,“这个手机上的联系人名单里有我的电话,如果有需要,打给我。你毕竟是我们的人了,我们也会罩着你,只要你别倒打一耙。”     

“我叫徐靖,以后我就是你的BOSS,是野兽组织上层和你的唯一联系人。”

说着,她从红猴的兜里拿出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仍给了我,我接过一看,那是我的钱包。     

“红猴,走。”     

红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他和女人的身影一起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和云依呆在原地,目视着他们离去,心有余悸。

回到家后,云依试图把手腕上的电子表取下来,但电子表紧扣在皮肤上,根本取不下来。也许野兽组织的成员在设计这玩意的时候就没想过让它被取下来吧。我也不敢强行破坏,害怕如果里面真的有炸药云依会不会被炸死。     

看着云依手腕上那条随时威胁着她的生命的冰冷金属,我在心里默默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云依脱离野兽组织的控制,哪怕野兽组织势力滔天,我也一定要做到。     

必须做到。      

二叔接管了公司以后,便绝口不敢再提那个爸妈曾为之心焦力竭的城中村开发计划,也托他的福,我们没再遭遇任何新的报复。背后指挥那个司机杀害我父母的人仍没能找出来,也没人再去过问这件事。     

野兽组织的事我一直憋着没和二叔讲,如果他们需要钱我会以私人名义给他们,绝不会让他们和爸妈留下的公司扯上关系。只要野兽组织不来主动找我,我是绝对不想再和他们有瓜葛。     

这学期结束后,我立马便收拾东西回到了家,原本开学时计划的去新疆旅游也搁置了,我得回去陪着云依,我不敢再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我刚回家的时候,云依仍在上课,那几天我呆呆地守在家中,祈祷着云依不要再出意外。

经历了那一晚的事件之后,我发现云依在我心里原来是那么重要,我还记得,我和云依从小就很玩得来,不像其他那些兄妹一样整天互相争吵。每每有好吃的、好玩的,我都会和云依分享,云依也总是让着我,听见她甜甜地叫我“哥”,我的心中总是洋溢着如朝阳般的温暖。     

我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云起云落、嫩叶飘舞,初春的风轻轻地刮着,吹得窗前的树枝微微摇摆,我真希望,一辈子就这样,和云依生活在和煦的春光下笼罩的小小家中,平平淡淡。     

偶尔,我也怀疑自己和云依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和别人不一样,但这种想不出答案的问题也没有纠结的意义。     

云依放假的当天,我到学校接她,在一道道背着书包的身影里,云依那动人的身子格外瞩目,就像是一颗闪亮的星星,在夜空中灼灼溢目。     

但同时,紧挨着云依身旁的另一道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个惨白的女生,没错,惨白。那个女生留着一头白色的直长发,几道刘海很随意地搭在额前,不仅头发,女生的眉毛、睫毛、汗毛以及皮肤都透露着一股病态的白。女生的皮肤白如凌冬的积雪,看不到一点杂质,但这种绝对的白色并不是寻常的白皙,而是类似死人的惨败皮肤,看着格外渗人。学生染发的可能不大,而且染发也不可能连睫毛、汗毛都染,她应该是个白化病患者。     

虽然肤色如同死人,但女生的神态却十分灵动,她微笑着轻挽云依的手,正和云依聊着什么。自从那次血统觉醒后,我对细节的捕捉能力远超以往。虽然没有听见她说话的声音,我从她的张嘴幅度和肌肉牵拉程度可以判断出她说话的语气是很轻柔的,偶尔又略带点跳动,云依的情绪也随着她的语气而微微起伏,可以看出,她的语言能力很强,可以轻松调动起人的情绪,想来她的人缘应该不错。     

而在云依和那个女生身后,还跟着一个相貌平平的男生,那个男生的站位靠白化病女生较近,并在他们说话时时不时地插两句。虽然相貌并不突出,但他的神情中始终显露出一种淡然,就好像无论什么也提不起他的兴趣。

“哥!”看见我,云依挥手冲我奔来,一下子扑进了我的怀里,就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猫咪。

“这是……你哥?”那个白化病女孩微笑着走过来,她看了我一眼,问道。

“嗯!”云依用力点点头,“我哥可厉害着呢!”

“是啊,毕竟是要继承家族产业大展宏图走上人生巅峰的大家子弟,比大多数人厉害才是寻常的吧。”

那个男生站在稍远处,说着不知是羡慕还是嘲讽的话语,虽然从他的语气我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好,初次见面,周先生。”

白化病女生向我伸出了手,刚才隔远了没觉得,现在走进了看发现这女生其实相貌十分温润,五官比例近乎完美,身材匀称、声音柔和,白色的皮肤衬托出了一朵玫瑰般的鲜艳红唇。当她向我伸出手时,我仿佛可以嗅到她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一种优雅气质,就像是出自某个延续百年的古老家族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流水般的韵律。

“我叫灵疏竹,是令妹的同班同学,正好,今日我的一个朋友有事找你,”她指了指那个表情十分平淡的男生,“还望高抬贵手,允许我们去府上一游喽。”

到家后,我给他们俩倒了两杯普洱茶,然后再茶几前坐定。

“我叫柳思文,是湖海开发公司的董事长柳刻铭的儿子,”男生不紧不慢地说,“我爸之前和令尊一直有合作,尤其是在城中村的开发计划上有高度共识,奈何令尊不幸西归,所以计划不得不暂时中断。”

一般来说,从一个人的名字就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家教环境。“思文”一词应该是来自于《诗经》中的“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疏竹”一词则似乎是来自南唐诗人李中的诗句“最怜煮茗相留处,疏竹当轩一塌风”。

现代社会,愿意为了一个名字而遍阅诗书的人已经很少了,拥有这样的名字,他们的家世一定都不简单。

我盯着他,对于他的来意我已大致有数。

“但我爸希望能将这件事继续下去,令尊过去也一直对这事心心念念,如果这事能成,对于杭州的经济发展和城市化是有很重大的意义的,而且那里的穷人也能得到相当可观的补贴来改善他们的生活,不说我爸,就是我一个高中生,也能看出这件事是好处多多。”

我咂咂嘴:“但我爸已经去世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对于令尊,我们都很遗憾,”柳思文道,“但这件事我想你还是有发言权的,对吗?你难道不愿意继承令尊遗志吗?我想,如果你能把他没能做到的事做下去,他在九泉下也能含笑了吧?”

他说到这里,喝了一口茶。

说真的,爸爸一直想做的事,我又何尝不想替他继续下去呢?但是……我不敢,我倒不是怕旧商区利益集团会把我怎么样,我怕他们对云依下手。我不敢再体验一次失去亲人的痛了。

这件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涉足了,我爸妈希望能把这件事办下去,可我相信他们更希望我和云依能平安,如果我因此惹上了麻烦,我想他们也是不愿意的。

“对不起,我爸的资产都交给我二叔了,你们要有事就麻烦去找他,别找我。”我沉声说,“还有,灵疏竹是吧?我妹妹的事,你不要说出去,否则会很麻烦。”

灵疏竹微微眯眼:“这点我还是明白的啦,何况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啊。”

“你明白就好。”

“嗯,只是和柳刻铭合作的事,说好了吧?”

“我说了,发言权在我二叔那里,找我没用。”

“真的?”

“当然。”

“不对,”她的表情冷了几分,“说实话。”

我的神经微微一抽。

“我猜猜,你爸应该是怕你也和他一样遭到报复,所以表面上把遗产给了你二叔,但实际上那些产权始终是要给你的。我想想啊,但他又怕交接的时候你二叔不认账,所以他应该另外备份了几份遗嘱在你那里。哦,没准不止你一个,他暗地里应该还委托了你们集团里的一些元老以后扶持你,不过这点你就不一定知道了。”

灵疏竹笑着,脸上萦绕着一抹黑面纱般的神秘。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感到心惊肉跳,她淡褐色的双瞳就像是穿越回过去亲眼见证过一般,洞悉一切。

“我......会和我二叔商量,容我们考虑考虑。”我敷衍道。

“呵,是被我吓到了吗?”灵疏竹略略歪头,“那如果我们说,我们有办法利用这次机会把杀害你父母的凶手揪出来,你们还需要考虑吗?”

一瞬间,我感到浑身血液倒流。

“你说什么?把凶手……揪出来?”我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难道、难道你想让我们……”

“没错,”她笑道,“诱饵战术,很对呢。”

让我去做诱饵,引出藏匿在暗中的人再次出手。

这种事……

“你怎么就那么有把握?你就知道他们一定会出手?他们出手了我们就肯定防得住?”我站起身,严肃地说,“这不是开玩笑,你个高中生可不要信口开河,乖乖回去读你的书。”

灵疏竹直视我的眼睛:“你果然没过脑子,周晏君先生。对方如果知道你们还不死心,肯定会再出手的,不然你们如果谈成了,就会威胁到他们的根本利益,所以他们的出手是必然。至于该怎么对付他们,你仔细想想,你的优势,你有而他们没有的。”

我有而他们没有的?

我有钱,可我们的竞争对手也不缺,而且他们似乎还和地下势力有联系,他们能打探到我父母的行踪,说明他们在城里有不少眼线。我在明,他在暗,我有什么优势可言?

见我沉默,灵疏竹叹了口气,语气沉静而成熟,丝毫不像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我对你很失望,周晏君先生,你明明可以联系野兽组织的,你居然想不到。”

野兽……等等,她是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的,这件事我连我二叔都没有说起过,她怎么可能知道?

我看向了云依,云依也回了我一个茫然的目光。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灵疏竹抬手捋了捋她长长的白发,“是你太不谨慎了,你的妹妹也是。当我发现周云依脑袋上那对玩意的时候,我马上想到了那个组织,但我还不确定你们是否和那个组织有联系。于是我以钱包被偷为由观看了你们小区附近六百米范围内的全部监控录像,我们发现你们曾在元宵节后的第二天遭遇过一次钱包被偷事件,并且录像中拍到当时总共有两个黑衣人在场。”

“当时你们的身影很快就从监控范围内消失了,而当你们重新出现时,我发现周云依的手腕上多出了一块电子表。你们在那件事后没有选择报警,这只能说明你们要么追回了钱包,要么遭到了某种威胁。我来到你们家的时候,在你的书桌上发现了一个老式的翻盖手机,手机上没有灰尘,说明不是以前购买然后废弃不用的,而是你最近才得到的。可你为什么会购买这种老式手机呢?答案不言而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手机上的联系人就是那个组织与你的接头人吧?那个电子表,应该是某种……定位装置?或者……腕表炸弹啥的?嗯,也可能是某种注射装置,可以把毒素注射到她的手臂上。反正差不多用途的吧?”

一股由内到外的冰凉感觉漫过我的全身,生平第一次,我感觉自己仿佛被扒光了,一丝不挂地被仍在别人面前。

靠着云依的身体特征,她马上想到了调查我是否接触过野兽组织成员,然后通过观察我和云依身上的细节再结合她自己的调查得出结论,她还是人么?

现实版福尔摩斯?

“不否认就是承认,既然你有这么个大杀器,为何不用呢?你可以告诉他们,事成之后,新商业区的红利分他们一部分,让他们帮你保着地盘,你投资他们的地下活动,你吃回扣,哈哈,以后你就是黑白通吃的周大老板喽!”

我的嘴角艰难地蠕动了一下:“你很懂?”

“啊,也没有啦……我们市的三位股票投资家听说过吧?”

我点点头:“当然,号称三小巴菲特,在我们市里算是很有名气的投机商人了。”

灵疏竹满意地点点头,道:“那三人都是我的马甲。”

 

两天后。

在那位腰缠万贯的天才高中生的建议下,我用那台古老的诺基亚翻盖手机联系了徐靖,我把灵疏竹说过的话对她复述了一遍,我答应她,只要她愿意帮我,以后少不了让野兽组织拿回扣,顺便帮他们发展势力。

当天晚上徐靖回复我说,野兽组织上层对此事态度一般,他们会派人帮我,但只会派加上徐靖在内的总共十一人,除此之外不会再给我任何帮助。徐靖说,野兽组织愿意给我人,已经是很给我面子了。

和柳刻铭的会面在一所农家乐进行,因为那里地处偏僻,让人以为我们是在避人耳目,这样反而可以吸引某些人的注意。

对于他们来说,在偏僻地点动手比在大都市动手方便多了,当然,对于我们而言也是如此。

那座农家乐总共四层楼,一楼是棋牌室,二楼是餐厅,三楼提供住宿,四楼是库房。

我安排了两人持弩箭埋伏在对面建筑内,四人分别把守在农家乐的前后门,三人在二楼保护我们,一人在三楼待命。徐靖则在家替我保护云依。

除此之外还有我二叔请的几个保镖,他们把守在其他楼层。我没有告诉二叔我的真实目的,只是告诉他这是柳刻铭的邀请。

罗网已经布好,只等游鱼入局。

我、二叔还有柳刻铭都在三楼的雅间里,我把这次抓人的行动告诉了二叔,不过我没有告诉他我和野兽组织的关系,我只告诉他农家乐里的那些人都是柳刻铭请的保镖。但实际上,“野兽”们的力量不是一般的保镖能比的,作为他们中的一员,我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

我们静静地坐在餐桌前,一边夹着菜一边聊天。我们没指望这回能谈成什么,或者说,在引出敌手之前,我们都不指望能谈成什么。

我们接下来的所有形成都将在野兽组织的严密监控之下,依靠他们在地下世界的人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只要对方出手,哪怕我们没能当场抓到人,野兽组织也能通过调查所有地下组织的人员流向查出究竟是谁在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房价内微微有些冷,窗外几片初春盛开的粉嫩花瓣随风起舞,在空中飘转了一个弧度后翩翩落下。

忽然,一道黑糊糊的浓烟从窗口窜了起来,与此同时,一阵喊叫声从农家乐上下传来:

“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