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灰蝶找到凤蝶时,后者正在酒楼上独酌。长长的烟杆放到了桌子的一旁。二楼的窗户打开着,可以看到街上车水马龙的景象。尽管连日以来的命案给日轮城蒙上了一层恐怖的气氛。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商贩们仍然要早起叫卖着,来维持全家老小的生计。

凤蝶叫来第二壶酒时,灰蝶来到了她的身边。他没有戴面具。灰蝶真实的面容很符合他强壮的身体,粗糙的皮肤,络腮胡,双目圆睁,炯炯有神。他径直走到凤蝶的桌前,坐了下来。凤蝶倒上一杯酒,推到他的面前,说:“喝一杯吧。”

灰蝶不动如山:“不必了,我对这种女人喝的米酒没有兴趣。”

“哈。”凤蝶没有生气,她为自己倒上一杯酒,轻轻啜了一口。她从窗口看向了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对灰蝶说:“你瞧那些人。多么有趣啊,他们为了生存拼尽了自己的全力,为了生计每日起早贪黑。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命运、生命从来都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如果这个国家愿意,随时都能夺走他们的生命。”

对于凤蝶诡谲的发言,灰蝶没有做出任何的评价。他这次只是来交代自己的任务:“大名死了,而且没有对蛱蝶说出任何情报。”

“做得好,”凤蝶一边鼓掌一边说,“也不枉费我找你当监视官了。毕竟其他人,都有一些我所不知道的秘密。而你则不同。”

灰蝶站起身,冷冷地说:“如果你还记得我的秘密,那么记得遵守自己的承诺。”

他转身离开。凤蝶又一次轻笑着啜饮着杯中的酒。她摇晃着酒杯,看着水面上映出了自己的倒影。

“五碟众里的四个人都有改变局面的机会。可惜,他们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她低声说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老者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少年。

在刚看到少年时,老者一直认为少年是女性。直到他用男性的声音跟自己搭话时,他才发现这位少年是一个男人。

“老先生,老先生,”少年催促的声音将老者从沉思中惊醒,“请问您知道前往湿泉黄沼的路吗?”

“石泉黄沼?少年人,听我一句劝,回去吧。”湿泉黄沼是位于和之国东侧的一片沼泽。这片沼泽位于密林的深处。沼泽隐藏与散落的树叶与尘土之下,及其难以辨认。寻常路人一旦误入其中,断无生还的可能。

密林周围村落的居民,无论是狩猎或是砍伐,都会刻意避开这片沼泽。每年都会有人丧命在这片沼泽中。但绝大多数人死亡的原因,都不是陷入沼泽中。

而是被这片沼泽附近的非人的生物吞噬。

老人又一次打量着着少年,少年的的确确生了一副好皮囊,面色白皙,一头接近银色的头发。他的身体很是瘦弱,如果配合他的肤色,给人一种病入膏肓的感觉。然而少年步伐稳健,吐纳自在,分明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少年人。

少年问道:“为什么要我回去呢?”

“难道你不知道湿泉黄沼里有什么吗?”老者一边说话,一边盯着少年放到脚边的袋子。他很好奇袋子中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不像是金银珠宝,也不是香料,从轮廓来看,也不太像木料或是其他固体材料。

少年挡在了袋子前,他温和地说:“我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去湿泉黄沼。”

老者知道了少年是什么样的人。每年都会有这样的人来到湿泉黄沼。或是为了立身扬名,或是为了天材地宝。那个名叫千手忍众的流派每年都会派出他们的弟子来到这儿,就为了他们口中的“天下第一毒”。

这些人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没有从密林中走出来。

在老者看来,这位少年人也是那种自不量力利欲熏心的可怜人。“好吧。”老者本就没有义务阻止其他人送死。只是可惜了这幅好皮囊,老者告诉了少年进入密林的道路后,暗暗在心里腹诽。

少年人谢过老者。老者在少年离开前忍不住叫住了他:“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少年愣了一下,他回答说:“我叫白狐,来自日轮城。怎么了吗?”

“没什么,”老者回答说,“如果日后有其他人问起,我会告诉他们,曾经有一个少年人进入湿泉黄沼过。”

老者离开了。白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恍然大悟。老者已经默认白狐必死。他也不敢进入湿泉黄沼给自己收尸,只能寄希望于或许自己有家人寻找过来。到时他就会告诉他们,有一个来自日轮城的可怜少年丧命于湿泉黄沼之下。

白狐忍俊不禁,就连脚旁的袋子也蠕动了起来。他将手放到袋子上,小声说:“安静,安静。”袋子重新平静了下来。“没想到在这偏远山村,竟然还有这样好心的老人家。”白狐将袋子扛到了肩上。

“只是可惜,那些怪物们的胃口,应该没有大到将我吞下去的地步。”

 

往常进入密林中的人都是百般小心,唯恐惊动了森林中的居住着。白狐仿佛没有这种打算。他抗着袋子,大摇大摆在密林中行走着。一旁的树上的树叶摇动着,另一侧又发出来了细微的摩擦声。这些都逃不开白狐的感知。

他没有任何退避的打算,仍然大踏步向密林深处走去,倒不如说,他反而更加招摇起来,简直就像害怕对方找不到自己一样。

白狐停住了脚步。他蹲下身,抹了一把地上的泥土,粘稠湿滑。他拨开了眼前的草丛,看到了隐藏在草丛中的泥沼。

“看来我已经到了目的地了。”他将袋子扔到地上,四处张望着:“既然客人来了,主人也就该出来待客了吧?”

话音未落,耳边传来了猎猎的风声。白狐早有预警。他朝旁边跳开。一道黑影擦脸而过,冲入到草丛中。“只有一条吗?”白狐皱着眉头,说。

肉体摩擦地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树枝上,草丛中,林叶间爬出来一条又一条蟒蛇。这些蟒蛇短则二三米,长则十数米。它们以白狐为圆心,将他团团围住。

“这才像话嘛。”白狐满意地点点头。蟒蛇们没有急于发动攻击。它们似乎在忌惮着什么,只是远远观望着。最开始进攻的那条蟒蛇从草丛中游了出来。它是这群蟒蛇重体型最大地,足足有十五米长。它在白狐身后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白狐咬了下去。

白狐已经能够闻到巨蟒血盆大口中的腥臭味,但它却在即将将白狐整个囫囵吞下前停止了咬合动作。它吐着信子,靠近白狐。它在问白狐身上的味道。

巨蟒昂起自己的舌头,张开口,说出口的是人类的话语:“狐狸的臭味。”

“八岐蛇族,我是来自日轮城,我为你们带来了一项交易。”

巨蟒趴在地面上,张开大口。从它的口中爬出了一个男人人。先是头,然后是光滑的锁骨、强壮的胸部、平潭的腹部,舌头牢牢咬住了他的下半身。这个半人半蛇的怪物看起来十分诡异。

地上的蛇群都发生着相同的变化。从它们的口中爬出了一个有一个的人,有男有女。这些半人半蛇的巨型怪物正是生活在和之国东部的异族——八岐蛇族。

而那个“站”在白狐身后的身形最为巨大八岐蛇族,正是一族的族长。

“我的名字叫青,”巨大的怪物缓缓说,它俯下身子,两只蛇类的瞳孔直勾勾盯着白狐,它看起来似乎有些困惑,“你为什么会有狐狸的臭味?”

“我的父亲属于九尾狐族。”果不其然,白狐话音未落,已经引起了八岐蛇族的议论纷纷。

“被诅咒的孩子……”

“与人混血,会遭到天谴的。”

“杀了他吧,要净化不洁,才能让神灵重新降临这片大陆。”

青没有参与议论。它盯着白狐,从口中吐出的是蛇信。“你不是单纯的混血种,”它说道,“你身上狐狸的臭味太浓了,这不是混血种的味道。”

“真不愧是八岐蛇族的族长,”白狐赞许地点点头,他话锋一转,“只是,不知道您是否有身为一族之长的气量,能够为了种族的延续,抛弃过往的偏见。”

青眯起了眼睛,它伸出手,突然朝白狐抓去。白狐没有没有躲避。青的爪子擦着白狐的脸颊,深入到他身后的树干中。

青拔出了手掌,碎屑沿着手掌收回的方向散落下来。身后传来了清脆的断裂声。碗口粗的树木倒了下来。

青吐着蛇信,冷笑着说:“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讨论种族的延续。”

白狐无视了八岐蛇族的哄笑声,他抬着头,无惧青散发出的阵阵杀气。“沉溺于过去与力量的生物只会被蒙蔽住双眼。希望你们没有忘记,数百年前,你们是怎样被自己看不起的人类赶到这一偏僻的边缘沼泽苟延残喘。我想,那时八岐蛇族的族长是否像现在的你一样,对一族存续的关键嗤之以鼻。”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青的瞳孔收缩成了一条线。它用沙哑的声音说:“报上你的名字。”

白狐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日轮山城,白狐。在谈交易之前,让我给你们看一份见面礼吧。”

他解开脚边的袋口,露出了昏迷中的女性的脸。“这是——”青一把抓起女人的身体,放到眼前仔细观察着。

“千手忍众的首领,飞花,”白狐说道,“我记得每年都会有千手忍众的人来黄泉湿沼偷猎八岐蛇族,只为了你们身上的毒液。我还知道,八岐蛇族认为吞食强力的对手能够让自己变强。而飞花是这十年来中,唯一一个进入黄泉湿沼又安然离开的女人。”

“不止如此,”青突然用力,飞花的七窍中流出了鲜血,青提着她的尸体,张开口,将她整个吞了下去,“这个女人杀死我们三个八岐蛇族还扬长而去。这件事一直是八岐蛇族的耻辱。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能吃到她的肉。”

“不知道这份诚意够不够,”看到同类在自己面前被大蛇整个吞下,白狐面不改色。就像被吞下的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老鼠一样,“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交易的事情了吗?”

青舔舐着嘴角的鲜血,问道:“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你们的血液。”

“哦?我们的血……”青若有所思地说,“那你又能给予我们什么呢?”

白狐嘴角浮现出微笑。他相信自己开出的是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他朗声说道:“我将赐予你们自由。”

果不其然,周围有爆发出了议论声。

“他说自由……”

“我们已经有几百年不曾走出这片密林了。”

“有了自由是不是我们又能吃人了?我不像再靠这片森林中的动物存活了。”

“我们有自由了,我们要离开这片森林了!”

“安静!”青如雷贯耳的声音终于让躁动的族人们安静了下来。“交易的两件物品一定要是能让天平保持稳定的物品,你想要的仅仅是我们的血,却赐予我们的事自由,这很难让人信服。更何况,你有什么能力给予我们自由?”

白狐从口袋中掏出了那块令牌。青认出了这块令牌:“这是将军的令牌。你是当今的将军?”

“不,怎么会呢。将军他还安好地呆在日轮城中。”现在是时候了,白狐将自己的计划向青和盘托出,他微笑着说:“我现在不是将军,只是将军的代行者。那么,请问你对这个计划有没有兴趣呢?”

青紧盯着白狐。它大笑起来:“好一个疯狂的计划。我同意了,交易成立!”人类的躯体缩回到了蛇身中。蛇群们重新缩回到了湿沼中。青的声音再森林中回荡。

“我很期待看到你能将这个国家闹成什么样子。”阴鸷的笑声在密林中久久回荡。

 

和之国与秦国交界处,星落平原。

风语清手起刀落,将敌人的头颅砍了下来。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和之国的部队已经溃不成军。仅仅还有极少数的顽固分子在负隅顽抗,大部分人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他们要么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要么丢盔弃甲向远方逃开。

风语清叹了口气,这种状况已经不能算是战斗了。这只是一边倒的屠杀而已。风语清收起了刀。他是一个军人,并非是一个屠夫。他有一种对于战斗的狂热,这种狂热与他对于战斗的荣耀密不可分。他不想让自己的刀锋上沾染已经失去了斗志的败者的鲜血。

“队长!”提着人头的士兵兴奋地跑了过来。风语清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手底的士兵看上去并没有跟他一致的荣誉感。秦国的军队都是按照人头了领赏钱。而杀死一个人的赏钱是比俘虏一个人的赏钱高的。绝大多数的士兵都在收割人头。

“怎么了?”风语清问道。

士兵抹了把脸上的血雾,说道:“我们又发现了敌人新的部队。”

风语清明白了士兵为何会如此兴奋。新的敌人,新的人头,就代表着会有更多的赏钱。眼前这支部队尽是老弱病残,满足不了这支秦国部队中的佼佼者也是情有可原。

风语清略一思索,然后说:“让兄弟们将人头堆起来,留十来个弟兄看俘虏,剩下的人跟我来。我们去吃肉!”

“是!”士兵开心地跑开了。这时的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才是那块散发着香气的肥美的肉。

 

大约三百人的小队在星落平原上骑马奔驰。他们背上背着弓箭,手中拿着的非刀非剑,而是遍布着铁蒺藜的狼牙棒。他们挥舞着狼牙棒,借助这马匹奔跑的力量将一切挡在眼前的敌人打成肉酱。

这其中唯一的例外是风语清,他挥舞着的是一把镔铁大砍刀,每次舞动都会让胳膊上青筋暴起。重数十斤的大刀在他手中轮转如风,就像刀根本不具备重量一样。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敌人的增援部队。这支增援部队数量并不多,战斗力也不强,几乎是一触即溃。风语清有些失望。这支支援部队就跟其他和之国的部队一样,缺乏训练,士兵也仅是一些青涩的面孔。连年的战争终于在和之国身上留下了创伤。原本和之国的的国土与人口就比不上秦国。随着战争的旷日持久,和之国的部队年龄组成逐渐发生了变化。青壮年士兵越来越少,而老年人与青少年的面孔却越来越多,他们不仅缺乏战斗力,也缺少战斗的勇气。就连秦国朝廷上那些人都开始相信,战争很快就胜利了。和之国已经撑不下去了。

“追!”风语清下达着命令。这支部队虽然溃逃,却没有投降,对于没有投降的人,风语清就会认为对方仍然是军人。他一夹马肚子,向前追了过去。他们最终在一几十米高的小山丘上将这只支援部队尽数歼灭。

就在他们准备打扫战场时,有人指着山下大喊:“还有敌人!”

风语清朝下看去,不禁哑然失笑。这支支援部队行进缓慢,人人左右摇晃,简直就像一个个病苗子。他没想到和之国的兵源竟然匮乏到了如此的程度。

“全体人员,准备战斗!”士兵们纷纷跳到了马上。风语清没想到敌人竟然会犯如此的失误。对于骑兵部队而言,最擅长的就是从高处向低处冲击。马匹借由重力的作用向下发起的冲击对手绝无任何可能能够防御住。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又一次轻而易举的胜利罢了。

这种想法一直延续到他们骑马奔驰到敌人面前位置。马匹以雷霆万钧之时向前冲锋着。士兵们举起了手中的狼牙棒,叫喊着想要砸碎敌人的脑壳。

没人能看清冲到最前的士兵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看到了那名士兵的身体从中间裂开,马匹前蹄跪倒在地上,后方的士兵来不及躲闪,被前方士兵的尸体撞下马来。

这支从远处看散兵游勇的部队突然爆发出惊人的爆发力。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将士兵从马上撞下来,用自己的爪子将士兵的肉体撕成碎片。他们嘴中怪吼着,不似人类,反而像野兽一样。

“冷静,冷静!”风语清大喊着,却于事无补。一刻钟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的部下竟然会输的这么惨。背后感到一阵凉意,他立刻翻身下马,勉强躲过了敌人的攻击。而他的马就没那么幸运了,被敌人撞飞出去,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动弹不得。

风语清头上流下了冷汗。敌人撞飞了一匹马,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死死盯着风语清。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瞳孔,直盯得人心里发毛。

“你会用‘气’?”风语清惊愕地说。“气”并不是一种容易掌握的技艺。使用“气”的部队往往会被派遣前往暗杀或是特殊的任务。能够增强单兵能力的“气”用在正面战场上反而可能发挥不了自身的实力。

惨叫声在耳边络绎不绝响起。这些只是比普通人强壮的士兵简直就像纸糊的一样被这支和之国的部队随意蹂躏。这支二十来人的部队竟然人人都能够使用“气”。不止如此,他们仿佛没有任何痛觉。秦国部队依靠着人数优势还是有人伤到了敌人。几十斤重的狼牙棒砸到一名敌人的左臂上,顿时将他的左臂扯了下来。

更为惊人的事情发生了。敌人仿佛不知痛苦。在左臂坠落的瞬间,他没有尖叫,也没有一丝退缩。在受到伤害的同时,他立刻转身,一拳将挥动狼牙棒的士兵打飞出去。

“怪物,怪物!”士兵们一边喊叫着一边逃跑着。他们已经丧失了战意。没有人能够在这些宛如野兽一般的不知疼痛的战士面前保持镇静。

“冷静……冷静!”风语清大喊着,劲风从耳边呼啸而来。风语清向旁边跳开,敌人一拳挥空,拳头运行到一半,竟然强行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敌人的动作简直就像要将自己的腰扭动了一样,拳头拐了个弯,朝风语清的身上打来。

刀光一闪,刀锋切入肉体,宛如切豆腐一样将敌人的手臂砍了下来。风语清没有收刀,刀锋一转,横向的一刀后,敌人被从腰部劈成了两半。

风语清紧张地盯着敌人。敌人的两半身体掉到地上,抽动了几下,然后彻底失去了生气。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即便不知疼痛,活着的东西被砍成两半还是会死。

“看到了吗,他们不是杀不死的!”风语清挥舞着砍刀大喊着。这多多少少激励了士兵们的士气。士兵们放下了手中的狼牙棒,抽出了腰间的朴刀。他们以十人为一单位围攻敌人,敌人虽然能够使用气,却不是用气的高手。这种战法多多少少起到了缓解战局的作用。

在距离战场数百米外的小山丘上,男人推动了鼻头上的镜架。他对战局的进展很是不满意。

“只是这种程度吗?这种用‘气’的程度,根本不足以扭转战局。果然还要加大剂量吗?但是如果加大剂量,人类脆弱的身体会承受不住。这可真是一个难以解决的矛盾。”

他皱着眉头观看着战局。和之国的部队的已经节节败退了。他们被敌军包围在中心,每次试图向一人进攻,就会被另外的士兵用刀砍出一道道伤口。

“算了,失败的试验品。就让你们发挥最后一丝作用吧。”男人用手指点着额头,额头上爆出道道青筋。他对着搅成了一团的战场冷笑着,说:“就让你们的生命变成了最后一丝试验的素材吧。”

 

战场上和之国的士兵突然发出了惊人的怒吼。他们吼叫着撕开了自己的衣服。秦国的士兵在这野兽一般的吼叫中产生了畏惧的心里。他们维持着包围圈朝后退着,举着刀警惕地指着敌人。

和之国的士兵裸露的皮肤突然鼓胀了起来。他们肌肉仿佛在发酵,身上一个又一个的肿块让他们痛苦地嚎叫着。这一个恶心的形态让每一个秦国士兵心里发毛。

“别怕,进攻!”风语清大喊着,然而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有些发毛。他面对着的敌人突然拍击着地面。就在风语清好奇对手的动作有何意义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动不了了。

土地裂开,藤蔓从土中伸出,缠住了风语清的双脚。“这是魔法?”风语清惊叹道,“该死,就会玩些小花样——”

话音未落,敌人突然从眼前消失了。风语清的瞳孔陡然扩大。他猛地朝下看去。腹部空荡荡的,拳头穿过了自己的肚子,给腹部留下了一个碗口大小的孔洞。“怎么……可能……”鲜血从七窍中流出。直到风语清倒下,他都没有闭上自己的眼睛。他不清楚,为什么敌人对于气的运用,在短短的时间里能够提升到如此的境界。

他已经没有生命继续进行思考了。

风语清的死对战场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士兵们几乎在他死去的瞬间就彻底丧失了战斗的意志。他们迫不及待丢掉了身上一切重物。武器,铠甲。他们拼命减轻哪怕一克的重量,只为了让自己能比身边的人跑快一点点距离。

他们没有一个人跑掉。他们死状万千,相同点就是都很凄惨。士兵们在将秦国的士兵屠杀殆尽后痛苦的嚎叫着。皮肤表面的巨大的肿块破裂开来,脓血从伤口处流出。士兵们痛苦地叫着,倒在地上,任由鲜血流进气绝而亡。

 

“果然如此,酒吞一族的功效虽然能够短时间内提高身体的能力,但是这种提升是人类的肉体不能承受的。”戴着眼镜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在手上的本子上划了一道。

“真可惜,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合适的材料。”

他摇着头,转过身,突然愣住了。一个男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那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面孔。“你是谁?”男人皱着眉头问道。

男人的手上突然缠绕起了黑雾。

“我是取你性命的人。”血雾说着,将手刀捅进了男人的左胸口。

 

在杀死大名之后,血雾一直很担心凤蝶会询问他暗杀的具体过程。这样一来他进入五碟众的目的就可能会暴露。幸运的是,凤蝶根本就不关心他暗杀的过程。

血雾曾经旁敲侧击提起过,他装作担心的样子对凤蝶说:“我在暗杀过程中可能被人看到了自己的真正的面孔,没有关系吗?”

凤蝶是这样回答他的:“这样,那如果有一天我叫你你没有来时,我就默认你被仇家杀死了。到时候我们会找新的蛱蝶的。”

血雾楞了一下。他问道:“难道你们不怕我暴露五碟众的秘密吗?”

凤蝶笑了起来,她问:“你只是一个杀手。哪怕你是五碟众中级别最高的‘五碟众’,你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杀手。你能知道什么秘密?”

血雾不得不承认凤蝶是正确的。他的确对五碟众一无所知。

“五碟众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所有的秘密,哪怕是我也不例外。我们不关心你们暗杀的过程,只关心你们暗杀的结果。我们发出命令,你们接受命令,仅此而已。而能够知道所有一切的人,只有给发布命令的人。”

而发布命令的人是谁,凤蝶自然是不会告诉血雾的。

实际上,五碟众的秘密还是有迹可循的。血雾相信这个组织的秘密就藏在“翅”区域的记录文书中。那些记录或许不能直接讲述五碟众的秘密,但却是一道重要的线索。

血雾没有多少时间去想如何潜入“翅”中。他很快接到了下一个任务。这次的任务有些无厘头。他暗杀的对象是一名戴着眼镜的男人。而这次甚至都没法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

暗杀地点更是诡异。暗杀场所要么选在安静却安全的地方,例如对象的家中,或者选在热闹繁杂的闹市区,这样在暗杀后也可以轻松离开。然而这次暗杀的地点,确是在星落平原,秦国与和之国交战的战场。

任务书甚至给出了暗杀对象具体的位置,要执行暗杀具体的时间。简直就像暗杀对象乖乖跑出来给血雾杀掉一样。血雾虽然有疑虑,但是仍然选择前去执行任务。现在他已经学会了不去质疑这个组织的命令。

所以今天,他从树林中走出,用右手的“影刃”刺进了敌人的左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