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睁开眼睛,看到简,笑逐颜开。“哎呀,孩子,你来了。”她站起来,拉住了简的手,皮肤还很有弹性,完全不像一个老人,“听说你救了寒儿那孩子,我一直想要亲自感谢你。”
简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是一阵咳嗽。诸葛老太太心领神会:“雪儿,去把屋子里的熏香给灭了吧。”
侍女掐灭了熏香。那种让人不舒服的味道终于消失了。简被诸葛老太太拉到了座位上。她将一碟点心推到了简的面前,从中捻起了几块糕点,塞到了简的手里,热情的让简无法拒绝:“快吃吧,孩子,这可是秦国的特产,在鹰巢城吃不到吧?”
其实老太太错了,这些年来鹰巢城与秦国贸易,其中也包含了不少甜点。但这些糕点的确是很好吃,入口即化,内中的馅料流淌进口中,芳香四溢充满了口腔。简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这些馅料竟然是温热的,她的舌头被烫到,忍不住张开口,大口哈气,流下了几滴眼泪。
诸葛老太太笑着用手帕帮简拭去了眼泪。简从未见过如此和善的人。
“还没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张雨,嫁到诸葛家后,也就改名叫诸葛雨了。”
“我叫——”
“我知道你,你叫简,对吗?”她看着简,笑着说道,“寒儿已经跟我说过了。说起来,还有另一位叫尤利娅的小姐,去哪里了呢?”
“她说还有其他事情,今天不便前来,请我代为致歉。”
“原来如此,想想寒儿那姑娘也是。她也好久没回来家里了。上次一回来,满嘴提的都是你们两个。这孩子,从小就与众不同,不喜欢和姑娘在一块玩,就喜欢和一帮男生闹。她爹管不住她,就任由她和他哥哥学武。我还以为,那孩子一辈子都交不到朋友呢。”
简听出来了,老太太似乎是误会了她们之间的关系。简不知道诸葛寒跟诸葛雨说了什么,但在她看来,她们之间甚至连熟人都算不上。
“我们——”话到嘴边,看到老太太满脸和善的表情,话语却说不出口。
“说起来,你们还是大使吧?”诸葛雨发现新大陆似地说,在得到简肯定地回答后,她鼓起掌,好像一个小女孩一样,“真是了不起啊。身为女人,做到这种程度,肯定很不容易吧?”
简摇了摇头:“这和是不是女性并没有关系。我能成为大使——尤利娅能成为大使,是因为她十分适合这个职位。”
“看来在其他国家,能够让女人做与男人一样的事情呢。”
简有些好奇地问:“在秦国,女性不能当大使吗?”
“别说大使了,就连出去做工也要被人一通非议呢。哎呀呀,我现在都忘不了寒儿说要从军的时候,她大伯对她说的话。我给你学一下啊,不许去!大哥他管不了你,但我可不怕你。你要是敢去,这诸葛家的家谱上就再也没你的位子了!”
简来了兴趣:“但诸葛寒还是去从军了。”
“丈儿也只是吓唬寒儿。毕竟他大哥临终前托付他照顾寒儿,再加上城儿又很宠他这个妹妹,丈儿怎么忍心处罚自己这个特立独行的小侄女呢。”
等一下,丈儿?诸葛丈?
简注意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门被推开了。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朝服,像是刚下朝,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他的手中还拿着笏板,腰上系着镂空金凤纹玉带。简对那张脸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他的建议,让群臣彻底坚定了拒绝与鹰巢城和温莎帝国联盟的决定。
诸葛丈走进来,无视了简,对诸葛雨说:“母亲大人,能请您移驾吗?”
“但我刚与这位简小姐——”
诸葛丈打断诸葛雨的话:“母亲大人,您要与鹰巢城大使会面的事情,我是不知情的。偏巧,我与她还有一些话要说,能请您先移驾去其他房间吗?”
——是与鹰巢城大使见面,而非诸葛寒的救命恩人见面吗?
“但是——”
“我应该姑且还算是这个家的家主吧?”诸葛丈面无表情地说。
诸葛雨看上去像是还想说什么,但她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起身,走过简身旁时,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到中午的时候留下来吃饭吧。我去找人去找寒儿了。你一定会喜欢秦国的饭菜的。”
等到诸葛雨离开后,诸葛丈坐到了桌子的对面,掀开茶盖,呷了一口茶水,突然说:“诸葛寒是不会来的。”
简如他所愿地问道:“为什么?”
“现在那孩子想必应该在城墙上抵抗敌人的进攻吧。我听到你们刚才的对话了。我要承认一件事情,寒儿的确有当军人的天赋。但那也只是特例。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在家好好呆着做一些针织工作就好了。”
“没错,我赞同你说的话,”简说道,“人的确应该衡量自的能力,不要让无能之辈占据着重要的位子,做出祸国殃民的事情。”
诸葛丈盯着简,问:“你是在暗示些什么吗?”
简摇了摇头:“您多心了。”
诸葛丈笑起来:“算了,不管你说什么都无所谓了。想必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国家已经彻底不需要你们了。”
心中犯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简问道:“什么意思?”
“就在半个时辰前,敌军已经被击败,并且退出了十里外。”
“被击败了?”简楞了一下。从她与敌军仅有的那次交手情况来看,对方不像是如此简单就会被击败的对手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简不太相信想诸葛丈这种人会编造谎言来欺骗自己,更何况这种谎言太容易被拆穿了。
“像你们这种城邦最擅长的不就是这样的事情吗?散播恐慌,从中牟利。说起来,那个所谓的温莎帝国也说不好是你们编造出来的谎话吧?毕竟没人亲自去过那个国家。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们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吧,你们是想往秦国卖什么新的货物吗?比如驱散那种怪物的熏香?”
无法忍受这种羞辱,简站起来,说:“看来,我是时候要离开了。”
“这么快?”诸葛丈故作夸张地说,“老太太可是还要留你吃午饭呢。”
“不必了,”简冷冷地回应,“我还有事,需要先离开了。”
简走到门口时,诸葛丈的声音从她背后悠悠响起,“你是应该离开,不过不是离开诸葛府,而是离开秦国。”
停在门把上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简没有转身:“离不离开秦国不是您能决定的,诸葛先生。”
“没错,不是我能决定的。能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已经准备让你们滚蛋了。”
这一次,简惊诧地回过头。
诸葛丈得意地说:“陛下已经准备让你们离开了。秦国将依靠自己的力量消灭和之国。”
在诸葛丈胜利的笑容下,简无言地离开了诸葛府。
他并没有说谎。第二天,太一就下令,驱逐鹰巢城与温莎帝国的大使,同时在关中平原上与和之国的军队交战。简与尤利娅收拾好了行李就立刻被别人轰走了。站在羲和城的城门下,二人相视无言。
那一天,雨并没有停,秦国的雨季到来了。
珍妮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仅仅只到耳朵的短发,秀丽的面孔上有一双漂亮的翡翠色眼瞳。小时候,她的母亲,威廉哥哥总说,她有一双宝石一般的眼瞳。而现在,宝石上蒙上了一层灰尘。
门被敲响了,珍妮特抬头看了下墙上的钟表,现在是上午九点钟。对方准时到来,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她拉开门,克里斯蒂安站在门外,穿着风衣,戴着鸭舌帽,脸上挂着墨镜。没等他说话,就被珍妮特拉到自己的房间里。
“公主大人,您这是——”
“没被人跟踪吧?”
克里斯蒂安摇了摇头,想了一会,他又说:“我只能确定没被帝国的人跟踪,如果是王身边的和之国的人,我没有把握没被他跟踪。”
“那个人无所谓,将你的事情告诉皇兄也没关系。”
克里斯蒂安挑了挑眉毛:“您要求秘密与我会面,却不在乎是不是被陛下知晓。我还以为,您的目的是推到陛下,自己当皇帝呢。”
“这的确是我的目的没错,不过我要提防的不是皇兄,而是杨峰。”
“杨峰?”克里斯蒂安惊讶地说,“那个鹰巢城来的人?他不是你的谋士吗?我还以为您绝对信任他呢。”
珍妮特无力地说:“我的确信任他。他确确实实想要帮我登上王位,只不过有些手段就太——”她无言地看着克里斯蒂安,耸了耸肩。克里斯蒂安领悟过来。
“的确,有些人的手段确实让人无法接受。不过,皇女殿下,您现在在进行的事情可不是过家家,而是你死我活的王位争夺。在这种斗争中,用什么手段都算不上卑鄙。因为只有最后胜利的人,才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述自己的故事。”
珍妮特沉默了。她想到了鹰巢城的断壁残垣,想到了房屋上燃烧的火焰,想到了威廉缓缓倒下的身影,想到了唐笑的墓,想到了唐天在目前,冷冷看着自己的眼神。
为了获得那场战争的胜利,为了改变鹰巢城,不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不知有多少人阴阳两隔。
自然,收获的结果是值得的,但那些被历史车轮碾过的残渣,那些无名坟墓中怨灵的哀嚎,又能被谁听得见?
“克里斯蒂安,”珍妮特说道,”我问你,你是否宣誓忠于我。“
克里斯蒂安没有立刻做出肯定地答复,他说:“我能够做出的承诺是,我将接近所能帮助您登上王位,就目前看来,那位叫杨峰的谋士提出的方案虽然冒险,但的确可行。”
珍妮特死死盯着克里斯蒂安,问:“但如果那个计划真的实施,免不了又是一番腥风血雨。更何况,你们就那么有自信,能够挡得住奥古因大公的军队?”
“我们不需要挡住他们,”克里斯蒂安轻轻地说,“就让他们到帝都中来吧。”
“什么?这我可没听说。如果他们到海尔中来,你怎么确认他们会乖乖听话?”
“他们不需要乖乖听话。这个国家需要皇帝,如果让萨拉赫大公得逞,奥古因大公将一无所得。所以我们同他做了一个交易。
我们需要一个理由,让两个公国只剩一个。”
珍妮特愣住了。她看着克里斯蒂安的嘴巴一开一合,心却凉了下去。
“当奥古因大公的军队来到海尔时,会制造相当程度的骚乱,届时,一切罪状都会被推到诺阿大公的头上。等您登上王位后,奥古因大公将会以此为借口,进攻萨拉赫公国。而那时,诺阿大公尚且被囚禁在海尔城内。到时,两个公国会只剩下一个,而仅剩的那个,在短时间内也不会有精力再来干预帝国。”
珍妮特仿佛又看到了鹰巢城悲剧地重演,她曾经发誓要自己夺取权力,就是为了阻止这一情况的重演。她近乎是哀求地说:“一定有什么方法——”
克里斯蒂安不留情地打断了她:“殿下,请恕我直言,如果您真觉得这个方案有问题,那您要做的,应该是寻求解决方案,而不是阻止方案的执行。”
是的,他说的没错。这一计划一旦实施,奥古因大公将于诺阿大公大打出手,萨拉赫公国将会彻底归于赫尔特公国。在战争中,萨拉赫公国的人民誓必会重演鹰巢城的悲剧。
——一定有什么方法的。珍妮特绞尽脑汁思考着,一定是有办法,可以既不用流血,又能让自己夺取王位的。
“殿下,这不是过家家。如果您真的想成为一位帝王,就请收起自己的天真吧。请不要让我后悔自己的决定,以及不让我为埃里克元帅的死感到惋惜。”
克里斯蒂安已经站起身了,如果自己再不说话,他就真的要离开了。不,不止如此,他看自己的眼神中透露着失望,他真的在怀疑,自己是否有身为帝王的能力。
身为帝王者,从不讲国家放到天平上去衡量,除此之外,任何事物无不可拿来做利益的交换。
她突然愣住了。任何事物,有一样东西,是自己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而她从未将这种东西放到天平上去。
自己一直畏首畏尾,心中残存着幻想,明明希望自己掌握权力,却又寄希望于其他人能够帮自己解决问题。她的眼神慢慢坚定起来。
珍妮特叫住了克里斯蒂安:“停下吧,克里斯蒂安。我想到办法了。”
克里斯蒂安回过头,但仍透露着不耐烦:“殿下,请相信我,没有任何方法能够胜过这一办法了。”
“不,”珍妮特摇摇头,“你之所以这么想,因为你不是我,你没办法替我做决定,还是有一个方法的。”
“什么方法?”
珍妮特自信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克里斯蒂安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这——依照帝国的法律,未尝不可。但您真的要……您不是想,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吗?”
“克里斯蒂安,我们在讨论的是如何夺去王位,而不是过家家,不是吗?”
“是……是我僭越了。”
“那么,克里斯蒂安,让我重新来问你那个问题吧。”珍妮特的声音逐渐冷了下去。在做出这个决定后,她整个人发生了某种变化,那层蒙在她绿宝石般眼睛上的阴影更深了:“你是否愿意效忠于我,效忠你未来的女王。”
克里斯蒂安注视着珍妮特。在他刚进来房间时,曾经以同样的眼神审视着珍妮特,那时,她还是一个能一眼看透的女孩。
而现在,他单膝跪下,低声呢喃:“我将对你效忠,我的女王大人。”
黑暗中,一双手向自己靠近。库克想要逃离,身体却动弹不得。那双手正向自己的大脑靠近,在指尖触碰到额头时,库克醒了过来。
他猛地坐起,额头上沁出了汗珠。手本能地向身旁摸去,能摸到的只有冰冷的被褥。身旁空荡荡的,床头的柜子上摆放着的照片上,他正揽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满脸堆笑。现实中,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上,身旁空无一人。
妻子早就离开了。离开前,他们大吵了一架。妻子说,自己越来越神经质了。而他则嗤笑妻子根本不懂他在做什么。
“我是不懂你在做什么!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她丢下这句话后,最后看了自己一眼,就离开了家。那个眼神让他心碎。但他别无选择,他在做的事情,可是名留青史的大事!
直至一周前,他还坚持着这种想法。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想法越来越弱。他开始困惑起来,为何自己当时如此轻易地相信了那个叫“蕾娜”的女人的说辞。他似乎坚信对方是朝中平民派的领军人物,之所以策划这一切是为了推翻皇帝,将权力交回到民众手上。就连爱德华上台时,他也坚信这只是权宜之计。
这几天,他越想越害怕。为何他会如此轻易地相信这种一听就是骗鬼的话。每晚他都会在噩梦中惊醒,有人抓住了他的头,有虫子在往他的脑子里转。
库克趴在床边,努力干呕着,喉咙里却吐不出一点东西。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冷风终于让他滚烫的大脑冷静下来。
“晚上好,库克会长。”
声音如同索命死神的丧钟,库克朝后跌到。他看到了一个男人站在窗台上,月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那是他从未见过面孔,一张不属于帝国人的异域之人的面孔。
男人从窗台上跳下,向前伸出手。半晌后,库克才意识到,男人是想拉自己起来。
他打开了男人的手,蹬踹着双脚,背靠在床边,一节节地将自己支了起来。
“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叫警察了!”
在他的手够到一旁的电话线前,男人抢先一步,手指轻轻滑过,电话线断成了两截。
“在报警之前,还是先让我介绍一下自己吧,”男人彬彬有礼地说,他做了一个诡异的动作,将手放到了腹部,库克意识到,他是想做一个帝国人常做的邀请礼,“我的名字叫杨峰,是鹰巢城的执政官。”
库克记得这个人。不久前,他亲自护送皇女殿下来到帝国,听说不久后要和帝国签订和平条约,然后迎娶皇女。库克不清楚,这种人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私闯民宅在帝国可是大罪!”库克咬牙切齿地说,手悄悄伸到了枕头下,“哪怕你是鹰巢城的人,只要在帝国,也必须遵循帝国的法律!”
他的手已经握住了枕头下的枪。他抽出枪,瞄准了杨峰,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后,子弹破膛而出。杨峰却好好地站在原地,子弹嵌入了他身后的墙壁中,烟雾从弹坑中袅袅飘出。
“怎么会——”
“哪怕是用‘气’强化后,想要躲开子弹的速度也不可能。但是要在你开枪前就预测弹道,这种事情还是做得到的。”杨峰伸出手,他没有靠近,库克却觉得手掌酸麻,就像有人拍打了自己的手一样。手枪掉到了地上。
库克慌忙俯身去捡,枪却打着旋飞到了房间内得了另一边。
杨峰收回了手,温和地笑着:“现在可以和我谈谈了吗,库克会长?”
库克当机立断,转身朝门口跑去。杨峰不慌不忙,拖来了一张椅子,坐到了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冷冷地观察着。库克跑到了门边,却怎么都打不开门。门就像被焊死了一样,门把手动也不动。
“会长,你可以继续将时间浪费在逃跑上,但同时,你也在浪费你唯一活下来的希望。”
汗珠从额头上流了下来,心里已经清楚,他恐怕已经很难逃走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我说过了!”他一字一句地说,同时用身体撞击着门板,“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峰饶有兴趣地看着库克的垂死挣扎, 轻声说:“威廉皇子的行迹,是你告诉别人的吧。”
这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库克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转过身:“这是诬陷!你根本没有任何证——”
杨峰打断了他的话:“三个月前,在旧城区的东四小巷发现了一句无名的尸体。面容被人毁去,双腿被砍断,手指被剁光。这一切只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他的身份。你做的很巧妙,但你唯一疏漏的一点是,他的舌头。”
“舌……舌头?”
“这个名叫卡尔的年轻人,曾经教过一个聋哑人说话,方法很独特,就是让她按压自己的舌头,来判断自己说的话。所以这局无名尸体很快就被人辨别了出来。”
“骗人!”库克大声喊着,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堕入了杨峰的陷阱,“这件事帝国从来没有报道。”
“当然没有报道。以为时机还不到,”杨峰翘起了二郎腿,双手抱在腿前,他的嘴角微微上翘,“那位年轻人是海德利餐厅的一名服务生,而那家餐厅是在你的名下。恐怕,他就是在你的授意下,将威廉皇子的行踪告诉其他人的吧。”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怀疑我杀了那个服务生,这太荒唐了!”
“别紧张,库克会长,”杨峰伸出双手,抚慰着库克,这一动作反倒令他更加紧张了,“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你协助杀死了威廉皇子。不过我也可以伪造一份证据,让你成为一个替死鬼。”
库克就像一个复读机,嘴里念念叨叨地只有:“这……这太荒唐了。”
“你就不好奇吗,尸体被发现是3个月前的事情。是谁调查了这件事,又是谁让我来找你?”他说出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彻底摧毁了库克的信心。所以杨峰决定再往火上浇一把油。
“我猜,如果查一下你的资金流量,应该能发现一些意义不明的坏账吧?你就不好奇,你资助别人的资金,都流到哪去了?”
他站起来,走到了库克面前,后者紧紧贴在们班上,身体佝偻着,懦弱地像是一个孩童。
“你的钱,都用在了爱德华身上。”他轻轻说。
库克坐到了地上,双手捂住了头。此刻,他的头像是炸裂了一样。有些记忆出现了偏差,而那真正的记忆正从大脑深处逐渐浮现上来。
杨峰走到床头柜旁,将照片拿到了库克面前:“这是你的家人,对吧?”
库克呆滞地点点头,他突然激动地说:“我做的事情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和我的家人无关!”
“不,”杨峰摇摇头,狡黠地笑了笑,“你做的一切都不是你的本意吧?”
“你是什么意思?”
“我来,是带给了你最后活命的希望。”他在库克的耳边低语,眼看着库克的表情从痛苦变成了解脱。
库克就是在杨峰说完的瞬间点头:“没错,就是你说的那样。这一切不是我的本意。不管是爱德华是皇帝,或者珍妮特是皇帝都无所谓,只要让我活下去就好了!”
杨峰沉默地起身。他看向窗外,想必,远在数百里外的另外一批人,应该也在看着同样的明月吧。
今夜注定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贝尔福德朝车厢的后方看去。车厢中空了一半。通过海尔的列车永远处于爆满的状态。不知为何,这次的列车,似乎有些独特。
蒸汽列车正在驶过一片山峦,在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后,横跨峡谷的桥梁出现在开始浮现在眼前。
贝尔福德站起身,他跨越了车厢啊,向着餐车走去。一路上,他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乘客。大部分人都依靠着椅背休息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那些手下没有因为即将要做的事情而手足无措。他们或者看着报纸,或者注视着窗外,时刻警戒着车厢内的情况。
贝尔福德走到了餐车,坐到了桌子前,点起了一直烟。说不紧张是假的, 贝尔福德看着窗外,烟雾缓缓飘起。
要做这种大事,怎么可能不紧张。贝尔福德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有创造历史的机会。
他闭上眼睛,开始回想起行动的细节。自己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萨拉赫大公会先进入皇宫,等到他们到达时,首先要前往奥斯本的家中。在卢卡斯离开海尔的现在,奥斯本实际上是军部的实际负责人。只要控制住了他,就相当于控制住了帝国的整个军队。
接下来,他们会潜入珍妮特的房间。今晚要死的人有三个,珍妮特,杨峰与奥斯本。只需要这三个人一死,帝国就相当于落入了诺阿大公的手中了。
他掐灭了烟头,朝自己的车厢走去。
车轮紧急抱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列车突然停止。贝尔福德站立不稳,身体朝前倾倒,摔倒在地上。整个列车上昏昏沉沉的乘客都醒了过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爬起来,向着车厢的前端跑去。除了隐藏着的特工,乘客们都处于混乱状态。有些人站起来,在乘务员的安抚下重新了坐了下来。
有乘务员朝贝尔福德走过来。“先生,请坐回到你的座位上。”
贝尔福德本来想拿出自己伪造的证件,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他问道:“能问一下,出什么事了吗?”
乘务员回答:“列车由于路况问题现在处于停止运行状态,请回到座位上耐心等待。故障很快就会解除。”
故障真的会很快解除吗?贝尔福德从内心深处产生了疑问。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对着领口的隐蔽的对话器小声说:“准备好武器,随时保持警戒。”
遍布整个列车的特工们从各种隐蔽的角落取出了各种样式的武器。他们静静等待着,从未想过这些武器没有任何得到使用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