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列车长从列车上跳下来,眼前的景象让他惊讶地张大了嘴。连接悬崖两侧的桥梁从中间被拦腰截断。列车长走进,观察着桥梁的断口。那是由于爆炸形成的伤痕。
“刚才听到的那声巨响,难道是爆炸声吗?”想到此处,他不禁不寒而栗。列车长取出步话机,喊道:“乘务员,命令所有乘客都在车上,不能离开自己的座位一步。立刻联系中央安全部门。”
他放下步话机,手伸向了腰际的手枪,慢慢向列车退去。
“是时候,”血雾放下了手中那个叫望远镜的东西,说,“引爆吧。”
伴随着他一声令下,起爆按钮被按下。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后,列车被炸上了天。破碎的木屑,混和着人的血肉散落到雪原上。悬崖的另一端,血雾询问着身旁的特工:“你确定列车上无一人生还吗?”
特工点点头,骄傲地说:“我对赫尔特公国的地雷有绝对的信心。这种地雷能将爆炸威力集束于一点,仅仅对以十米为半径的圆形区域产生冲击。这种竖向的冲击能保证这一区域内绝对无人能够生还。我怀疑就算以你那种怪物一般的身体素质也无法生还。而我们在这条铁路上铺设了上百颗这种地雷。这架列车上绝对无一人可以生存。”
“请别误会,我不是在质疑你们地雷的威力。”血雾指了指特攻一直拿在手里的狙击枪:“能让我用一下这个吗?”
得到特工的准许后,他举起了狙击枪,从瞄准镜里找到了那个坐在地上的男人。血雾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蒸汽推动着活塞开始运动,枪膛内的子弹被赋予了初始的能量。几秒过后,子弹破膛而出,沿着固定的直线,横跨了数十米长的悬崖,冲入了爆炸产生的烟尘中,击中了男人的头颅。
鲜血泼洒在他身前的雪原上,印成了一朵赤色的血梅。烟尘散开后,列车长的尸体出现在雪中,就倒在列车的残骸前。血雾将枪递还给特攻:“你们的武器的确威力非凡,不过,你们的视力还要再加强一下。”
特攻默默地接过了强,心中满是疑问,他究竟是怎么在爆炸的灰尘中发现那个坐在地上的男人的?
“后续,应该会有你们的同志去清扫残骸吧?”
“是的,保证现场不留一丝痕迹。等人们发现时,列车的残骸会出现在谷底。到时,媒体会以桥梁年久失修导致列车坠入谷底来报道。”
“很好,”血雾点了点头,跨上了早就停在悬崖另一端的列车,“现在,让我们去帝都大闹一场吧。”
今天,刺峰仍然没有回来。
爱德华呆呆地望着窗外,难以入眠。刺峰离开的一周,是他一生中最难捱的一周,甚至比他决定杀死自己的父王的那一周更加难以度过。
这不仅因为他对于刺峰的思念。这一周里,他总觉得自己的记忆越来越混乱。前一秒钟,他记得自己的母亲是在医生护士的簇拥下身亡的,后一秒钟,他却又坚信母亲是因为得不到救护才不幸身死的。这两种画面在自己的脑海中疯狂碰撞,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究竟哪边才是现实,自己的父亲真的曾经令自己的母亲自生自灭吗?
他莫名产生了一种念头,如果刺峰不再回来了呢?如果不依靠刺峰的帮忙,自己真的能坐稳这个王位吗?那些死去的皇子,被自己亲手杀死的父王,他们的冤情真的能被永远地隐藏下去吗?
等待诺阿大公到来的日子度日如年。只要大公一来,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届时,不管是自己的皇妹,或者奥斯卡,或是其他任何试图染指自己王位的人,都会被诺阿大公清扫一空。
他爬起来,没有开灯,拉开窗帘,借着月光看清了钟表上的数字。午夜十一点,距离大公到来还差一个小时。
门突然被敲响了。他猛地抬起头,第一反应是刺峰回来了。但很快他就否认了自己这个想法,因为刺峰从来不会敲门。
爱德华披上外衣,走到门前,粗生粗气地问:“谁敢半夜打扰我?”
门外,仆从的声音怯生生地传来:“陛下,奥斯本陛下要求你去见他。”
“不去!有什么事天亮再说!”
话音未落,门突然被打开了。几名穿着西装的陌生男人站在门外,仆从在人群中瑟瑟发抖。“你……你们……”爱德华结结巴巴的话语被人打断了。杨峰微笑着说:“能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皇帝陛下。”
“你们怎么敢——我可是皇帝!”
“没错,您现在是皇帝,”杨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可能就不是了。”
爱德华被强迫穿上衣服,在众人的“护送”——也可以说强迫——下来到宫殿的会客厅。奥斯本早就等候在那里,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人。爱德华认识那个男人。肖纳·J·库克,帝国最大的钢铁公司的董事长,军部官员们的宠儿,下议院的议长。只不过此时他的样子同他这些显赫的身份略有不符。他蜷缩在奥斯本身边,目光涣散,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看到爱德华进来时,他瞥了眼爱德华,身体抖了抖,然后躲在了奥斯本身后。
自己应该是同他没有干系的,爱德华这样想,他不清楚为何奥斯本要将他叫来。他们两人的关系一向不好,就像上议院与下议院势同水火的关系一样。
“陛下,”奥斯本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想必您也应该清楚今天叫你来是什么事吧?”
爱德华环顾左右,房间内除了奥斯本与库克外,还有那些身强力壮的守卫,以及身手莫测的杨峰。逃跑是不可能的,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深夜将朕劫持来此,你真是好大的的胆子。”没等奥斯本说话,爱德华就连珠炮似地发问:“为何朕与首相议事,会有鹰巢城的外人在此。难道首相你要将国家出卖给鹰巢城吗!”
杨峰苦笑着说:“陛下,请不要气急败坏成这样了。好歹您也是一国之君,为何不能做到体面呢。”
“体面?”爱德华指着杨峰与奥斯本,癫狂地笑着,“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了!你们密谋夺取皇位!这可是叛国罪!”
奥斯本和杨峰对视了一眼,说:“恰恰相反,我们没有想要夺取你的皇位。”
“撒谎,”爱德华冷冷地说,“卑鄙的奸诈小人,你们等着吧,这个国家不会放过你们。真相是不会被掩埋的——”
“没错,真相是不会被掩埋的,”奥斯本说,“所以,我要弹劾你,皇帝陛下。”
弹劾是温莎帝国的一向优良传统,王公大臣,群臣百官,无论哪个位置的人,都有被弹劾过的经验。唯一例外的位置就是皇帝。
温莎帝国数百年的历史上,只有一位皇帝被弹劾过。弹劾的人是当时皇帝的弟弟,弹劾的理由是叛国。事实上,当时的国王的确正密谋向其他国家投降,并承认对方国家的王族有温莎帝国的继承权。这一罪状一经成立,当时的皇帝立刻下台,该由弹劾的人继承王位。自此之后,弹劾这一方式就再也没用到过皇帝身上。
人们已经形成了共识,唯有叛国这一罪名才能弹劾皇帝。
“而我要弹劾你的罪状,是谋害先王,并企图叛国。”奥斯本缓缓地说。
爱德华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刺峰在,就可以杀光这一房间的人了。他当初应该再果决一点,干脆将奥斯本杀掉。国家会大乱?这种事情自己就不该在乎。如果没有大破,哪来的大立?
“这是很严重的指控,”爱德华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他将手藏在身后,他的手比他的声音抖的更厉害,“你……你有什么证据?”
奥斯本将库克推了出去。爱德华指着库克问:“他?”
“这是我这次指控的证人。”
“你在开什么玩笑!”爱德华大喊道,“我根本不认识他!”
“陛下,你不认识他,但你的帮手却未必不认识他,”杨峰走到库克面前,小声说,“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只要你说出去,你就没事了。”
库克打了个寒颤,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杨峰,问:“你保证吗?”
“我用我的生命保证,只要你说出真相,你就会没事的。”
库克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用颤抖、小声却清晰的声音说:“事情大概发生在半年前。那时,我的一项提案刚被奥斯本否决。当时我满心都是对奥斯本、贵族与帝国的不满——”
爱德华打断他,他大声叫嚷着:“你们没听到吗?他对帝国和贵族不满,这人是一个极端的反贵族分子!”
奥斯本出言呵斥:“闭嘴,爱德华,继续听下去。”
——他已经不叫我“陛下”了!爱德华意识到,这一次,奥斯本是认真想要推翻他。
“那是,我的一个叫蕾娜的秘书找上了我。她告诉我,可以帮助我,登上王位。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了她的鬼话,明明她说的都是一些幼稚的、不着边际的话语,更没有确实的保证。但我相信了她。我提供给她资金,她宣称自己用这笔资金购买了药物,毒杀了先王。”
奥斯本瞥向爱德华。在最该打断库克的地方,爱德华却像木头人一样纹丝不动。
并非不想打断他,而是事实太过震惊,震惊到爱德华忘记开口。他还记得自己提议有自己出资购买药物杀死鲁道夫时,刺峰对他说的话。
“殿下,来自皇室的资金容易被人追查。请放心,我有自己的渠道,保证不会被发现。”
那个渠道,此刻就在面前揭发自己。
“不止如此。她还用我的钱来购置武器,并且在我旗下的酒店杀死了威廉皇子——”
“请等一下,”奥斯本打断他,“你确定是这位神秘人杀死了威廉皇子吗?”
库克点了点头:“我的一名手下,卡尔负责善后。之后他就被杀死了。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被杀。”
杨峰说:“想必,那名叫卡尔的人看到了凶手的真面目吧。”
库克问:“什么……什么意思?动手的人不是蕾娜吗?”
杨峰没有回答他。他拍了拍库克的肩膀,安抚他说:“好了,你先去休息吧。”
库克走出几步,回过头,眼泪汪汪地问:“我……我和我的家人会没事的,对吗?”
“对,你们会没事的。”
库克离开了。杨峰看向奥斯本,压低声音说:“他必须被定罪。”
奥斯本深以为然,只有库克被定罪,才能让爱德华被定罪。而今天的主人公面如土灰,嘴上却没打算认输:先不说他说的是真是假,哪怕是真的,也没法证明这事跟我有关系。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叫蕾娜的人!”
“我亲爱的侄子啊,”奥斯本摇着头说,“到现在你都要负隅顽抗吗?没错,你不认识蕾娜。但在我们的国家中,存在着一名能随意变换面孔的人。”
“荒唐,”爱德华嘟囔着,“你要拿这种无稽之谈审判我吗?”
奥斯本取出了两张照片,这两张照片上都是同一个人:“这两张照片上的人,都叫做摩根·威廉姆斯。这两张照片拍摄于塞壬进攻帝国的前夕。当时,摩根奉命前往兰涛省。”
“所以呢?”
“另一张照片来自于摩根的一名狂热追求者。她拍到了摩根在家中酩酊大醉,”奥斯本收起了照片,冷冷地说,“试问,一个人如何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这是奥斯本怀疑的开始。原本他也怀疑摩根被塞壬诱惑,叛变了帝国才会盗取军事文件,直到在偶然间他发现了这两张照片。
“所以呢!”爱德华越发癫狂起来,他隐隐觉得,奥斯本开始触及到了真相,他开始大喊大叫,以此掩饰自己的心虚,“你还是没法证明这些事情和我有关系!”
奥斯本决定给他最后一击:“爱德华,你可曾有过一种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某种偏差?”
“什么?”
“我问你,你是否感觉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我——”话说到一般戛然而止。这一周以来,爱德华每日都觉得自己在虚幻与现实之间交错。两种记忆在他的脑海中碰撞。但,奥斯本是怎么知道的?
“那名叫摩根的军官接受了帝国医学中心的‘治疗’。通过研究发现,他中了某种催眠,这种催眠可以让他在潜移默化中队其他人言听计从,而施加催眠的方式就是——”他看向爱德华,后者面色苍白,“改变受害者的记忆。”
爱德华跌倒在地上。他想到了刺峰。那名将自己扶持到王位上的人。她说过,会让自己成为王,会陪自己到最后。那是毫无说服力的话语,但自己却深信不疑。他痛恨自己的父亲,因为那个男人对母亲不管不问。但这,真的可能吗?这可是皇宫,任何一位皇妃的死亡都会成为社会新闻。自己的父亲,那个将国家、王室视为一切的人,真的会做出阻止医生救治自己母亲的事情吗?
爱德华抬起头,奥斯本走到他的面前,将一本笔记本递给他。那是露易丝王妃的日记本。爱德华认得自己母亲的笔记。
“好好看看自己母亲的名字吧,”奥斯本低声说,“你去过自己母亲的墓地了吧?”
母亲的墓地是刺峰陪自己去的。他似乎深信不疑,父亲对于母亲一向不管不顾,甚至在母亲死后都不允许她安葬在圣彼得大教堂。母亲的墓碑似乎也佐证了这一切。墓碑前空无一物,墓碑磨损严重,甚至连墓志铭都看不清,仅仅能看清自己母亲的名字。
他翻开了笔记本,笔记本的第一页上写着母亲的名字——露易丝·奥斯本(Louise·Osborn)。
笔记本掉到了地上。爱德华清晰地记得,他母亲的墓碑上的名字露易丝·奥斯本(Luis ·Osborn)。
“明白了吗?你被利用了。也许就是在你母亲的墓地,她催眠了你。将对先王的仇恨埋藏在你的心中。她已经离开了有一周了吧?现在,你应该可以记得你真实的记忆了吧?”
母亲死的那天,屋外很冷,屋内很暖。
当时自己还很小,小到不能理解死亡。
他看到了那些医生、护士团团围在母亲的窗前,奥斯本舅舅伟岸的身影就在自己面前。他被人推到了自己母亲的身边。母亲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却面露微笑。
“爱德华……我的孩子……”她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轻声说,“你跟你的父亲有一样的眼睛。”
她对身边的人说:“将他抱走吧,一个孩子,不该这样看自己的母亲逝去。”
他被仆人抱走了,临行前,他还用懵懂的眼神看自己的母亲,跟她挥手。自那天之后,自己再也没有见过她。
而现在,母亲临终前对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清晰无比。“你有跟你的父亲一样的眼睛。”
她从来没有很过他,到死,她都深爱着他。
杨峰知道,他们胜利了。
爱德华跪在地上,双眼发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试图反抗的样子。他被彻彻底底击垮了。杨峰不知道那名神秘的暗杀者对他意味着什么,想必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爱德华的眼神,是被人彻底背叛后才会露出的眼神。
他走到奥斯本身边,小声提醒他:“必须快点,小心夜长梦多。”
一份文件递到了爱德华面前。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奥斯本。
“只要签下这份文件,你就不再是国王了,”奥斯本凑到了爱德华的耳边,低声的话语宛如恶魔的呓语,“你的愚蠢导致你被别人彻彻底底利用了,你险些毁了这个国家。你认为自己还有成为王的资格吗?”
爱德华全身颤抖着,摇了摇头。他接过了文件,握着笔,有些犹豫。抬起头,对上了自己舅舅严厉的眼神。
他将笔尖按在了文件上。
门突然被打开了。仿佛寒风呼啸而来。穿着猩红色大袍的男人走了进来。人未至,声先到。洪亮的声音充满了整个会客厅。
“逼迫自己的君王退位这件事可不能说贤臣的所为啊,奥斯本。”
诺阿大公完全不像之前来到海尔的样子了。鲁道夫还在世时,诺阿大公一贯是唯唯诺诺,活像一个饱食终日的死胖子。但现在,肥胖的身躯并不能遮盖他神采飞扬的神色。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唯唯诺诺地站在他身后,紧紧揪住他的长袍。那是他的女儿,身体瘦瘦弱弱的,身板上没多少肉,一阵风吹来都能把她吹成碎片。
“诺阿大公,”奥斯本的脸色有些难看,“您不是应该明天早上到吗?”
诺阿·萨拉赫将自己的长袍挂到了一旁的衣架上,轻车熟路地就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今年的春天似乎消失了,这天气冷的让人根本不想出门。”他帮自己的小女儿将外套脱下来,同样挂到了衣架上,转过身,面对着铁青着脸的奥斯本,慢条斯理地说:“让我想想,我们说到哪了?哦对了,为什么我今夜提前到了。我只是突发奇想,改坐了今夜早些时候的火车,结果就早了那么几个小时到达海尔。”
他扫视着会客厅,声音突然威严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奥斯本?”他指着杨峰,说,“这就是那个鹰巢城的执政官?一个外人,深夜里出入王宫!这算怎么回事,你想让皇室蒙羞吗,奥斯本?”
奥斯本还没有说话,诺阿大公就走过去,一把拉起了爱德华,一边摇着头一边说:“我可怜的陛下,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喂,来人泡杯红茶,给陛下暖暖身子。”
诺阿大公带来的手下朝门外走去,奥斯本的手下伸出手,拦下了他们。诺阿大公皱着眉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奥斯本?”
“我们就别装糊涂了,”奥斯本冷冷地说,“我在弹劾爱德华。而他马上就要签订让位文件,将王位让给他的妹妹,珍妮特·温莎。如果你还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我不会反对。但现在,给我让开,我们还有事情要处理。”
“奥斯本,别这么心急。你要弹劾陛下,我问你,你的证据呢?”
“我已经出示过我的证据了,我有露易丝王妃的亲笔书写的日记,帝国医学中心的研究报告,还有库克会长的口供——”
“不不不,这还不够,”诺阿一边摇晃着手指,一边说,“我问你,你能够指控国王与之有关的证据呢!”
奥斯本火冒三丈:“这些证据还不够吗!爱德华就是一个被利用的蠢小孩,你要扶持这样一个孩子来当国王吗?”
“注意你的言辞,奥斯本。现在他还是国王,你这是羞辱整个王室,”诺阿冷冷地说,“如果你要弹劾国王,就需要有能够直接证明国王与这些事情有关的证据。例如,那名神秘的,可以变换面孔的暗杀者的口供。他亲口承认自己与国王有关吗?”
——糟了。杨峰心里暗暗念道。他们的证据能够推导出唯一的真相,但这些证据并不能直接证明爱德华与之有关。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利用爱德华催眠刚解开始精神脆弱的状态逼他让位。没想到诺阿大公会在半路杀出来。
“大公,我——”爱德华话没说话,就被诺阿狠狠呵止。
“你给我闭嘴!”他将爱德华拉近,低声说,“听好了。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吧?想想历史上那些失败的君王的下场。还记得路易三世吗?他被弹劾后,可是按到了断头台上,你想死吗!”
爱德华颤抖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摇了摇头。
“很好,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虽然弹劾你,却只能在深夜进行吗?”诺阿刻意放大了音调,让奥斯本听到了自己的话,“那是因为他们没办法直接给你定罪,因此只能逼迫你退位。”
灯光摇曳起来,带动着地面上众人的影子也开始张牙舞爪。杨峰悄悄将手伸到身后,淡淡的白色的雾气自掌心发散开来。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心中暗暗祈祷爱德华的精神脆弱到现在不足以重新振作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希望和之国的催眠术效果再牢靠一点。这样催眠术解开时,对人精神的冲击也就越大。
小女孩抬头看着自己未来的丈夫。在她小小的内心中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二婚的寡妇了。她只是觉得,这个看上去高高瘦瘦的哥哥很可怜。他很想哭,却无法哭出来。也许他像立刻扑回到床上,但他却被强迫地站在这。
自己的父亲要求自己跟进自己,一言不发,小女孩是一个听话的女孩,就像皇室中千千万万的女人一样,做一个行动着的傀儡。
诺阿大公对爱德华很失望,即使自己点破到这种地步,他仍然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在他看来,爱德华没能立刻跪地求饶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对死亡的恐惧。他单纯只是不想被送上断头台罢了。
如果天亮以后爱德华仍是这种状态,诺阿大公真是求之不得。到时他就可以以国丈的身份慢慢改变这个国家。但现在这个时候,他更需要爱德华拿出一点帝王的气势,将那个正觊觎着自己帝位的卑鄙小人骂走。
“不论你怎么说,刚才国王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奥斯本对杨峰使了个眼色,他们预想过万不得已的情况,“这份文件签不签是由爱德华自己说了算。”
奥斯本走进爱德华,诺阿大公却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奥斯本瞥了眼诺阿,对爱德华诚恳地说:“爱德华,你一直是一个好孩子。想想你的母亲,你真实记忆中的母亲,如果她看到你现在这样,该是什么心情。”
爱德华低下头,眼眶泛红。
“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奥斯本伸出手,低声安慰着爱德华,“我是你的舅舅。我答应过你的母亲要照顾好你。你还记得吗?在你母亲去世的那晚,你的母亲对我说的话。我答应你母亲的话。我答应她,会竭尽全力照顾你,你忘记了吗?”
真实的记忆终于掩盖了虚假的记忆。那一瞬间,汹涌的情感顿时充满了整个大脑。爱德华无法克制自己,当场嚎啕大哭起来。杨峰松了一口气,看来持续时间越长的催眠,被打破后带来的副作用也就越强。
黑漆漆的枪口指向了奥斯本的胸口。
诺阿拿出一根雪茄,手下立刻走上前,为他点着火。他深吸了一口雪茄,喷吐出一大团烟圈。 拿着枪的手没有一丝颤抖,枪口笔直地指向了奥斯本心脏的位置。
“你这是什么意思?”奥斯本缓缓站直了身体,问道。
“你们究竟要将陛下逼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呢,奥斯本,”诺阿将雪茄拿出来,狰狞地笑着,“来人,将陛下扶回自己的寝室。”
“我看谁敢动!”奥斯本怒喝道。手下纷纷拔出抢来,同时,诺阿的部下也拔枪相对。局势瞬间剑拔弩张起来。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动都能引起一场火并。
杨峰的眼中只有爱德华。他必须确保爱德华能够活下来,只有他活下来,珍妮特才算得到了正统的继承权。
“诺阿大公,事情可以不必变成这个样子,我们可以先放下枪,然后慢慢谈。”
“奥斯本啊奥斯本,看来你对我还是不够了解啊,”诺阿大公将雪茄重新吊回到嘴中,“我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情。”
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在诺阿的设想中,刺客,远在远方高楼上的狙击手会准确无误地用子弹贯入奥斯本的头颅,同时,埋伏在门外的特工会冲进来,将奥斯本的手下清扫一空,自然包括了那个可怜的鹰巢城的执政官。
什么都没有发生。
诺阿愣住了,他再次伸出手。仍然什么都没发生。“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