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无法被杀死——太一很清楚这一点。但仍有许多方法,即便不杀死青鸳,也能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是算了吧,”太一叹了口气,将青鸳交回到尤利娅手中,“将她带到鹰巢城吧。发生这种事后,恐怕秦国容不得她了。就算朕再怎么讨厌她,她曾经无数次拯救秦国也是事实。恩必还,仇必偿。”
“王不担心她以后长大,再来找王寻仇吗?”
“那时候,朕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永远囚禁她。”
看着幼年期的青鸳,太一突然想,不知她是否还有死之前的记忆,还是如同字面意义上来说,完全涅槃,变成一个全新的个体?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必须去搞清白狐搞了什么鬼。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祭祀台前,满身鲜血的战士奔跑过来:“王,请快派人支援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战士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王,敌人……敌人疯了。我军……我军快支撑不住了。请王火速支援吧!”
太一变了脸色,向王宫方向冲去。
简向前摔到,身体再地面上打了几个滚,才勉强停住。左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直觉,,鲜血流了一地,肩头处有一个骇人的孔洞。
袭击她的异族是一名雄性孟槐,长着人类男性的面孔,成群的尖刺沿着脊柱对称分布,獠牙伸出了嘴巴,头颅上的毛发移植拖到了地面上。它四肢伏地,嘴里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吼叫。
它对准了简的方向,背部肌肉骤然收缩,成片的尖刺飞出。简向后跳开。肉刺完全没入了地面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简捏紧了肩头上的伤口。五分钟前,孟槐还被她击倒在地上。她没有夺走孟槐的生命,在准备离开前,天空中突然亮起了炽热的火球。光芒消散之后,她就突然遭遇了孟槐的袭击。
对方本应站不起来才对。简下意识看向了孟槐的右腹部,之前自己造成的伤口并没有愈合。孟槐却像不知疼痛一样,向着简冲了过来。
她唤出火焰,挡住了对方的攻击,同时,听到了火焰炙烤对方皮肤发出的噼啪声。孟槐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空气中已经飘散开了焦臭味,难道它是不怕火的吗—看着孟槐疯狂的进攻,简产生了由衷的怀疑。
瞅准时机,简不再留手。她用火焰冲击着孟槐脆弱的腿骨。她分明听到了对方的脚步上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骨头脆裂的疼痛却没有阻止孟槐的前进。它飞起一脚,脚踝上的骨刺险些贯穿简的胸口。她侧身躲过,余光撇过了孟槐受伤的左脚。看到的景象令她瞠目结舌。
孟槐的左脚早已歪向了一种诡异的角度,这样的脚已经几乎灭有复元的可能。孟槐也是生物,不可能没有痛觉。骨头错位、断裂的疼痛足以让任何生物无法站起,而孟槐确似完全没事一样。
——这与刚才天空中的光球有关吗?
孟槐突然停住了脚步,它在原地扬天长啸,吼叫声穿云裂石。不知为何,简竟从它的吼叫声中感受到了一股苍凉与悲伤,那种叫声,就像人类失去了至亲之人而发出的哀鸣一般。
皮肉突然绽开,交叉着的胸骨自胸口突出。全身上下的骨头撕裂皮肤。简终于听到了孟槐发出了痛苦的哀嚎,但它却没有后退。杀红了眼的双眼直直地注视着简。
它伏在地面上,后退用力,暴露在体表外的骨头断裂了,一路上,白色的骨粉洒落下来。然而残余的尖锐的骨刺仍然刺伤了简。
简醒悟过来,并非感受不到疼痛,亦菲不死之身。对方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愤怒”。、
那是困兽才有的行为,不惜抛弃自己的生命,也要杀死那些将自己逼至困境的人类。
——但自己有将它逼迫到这种地步吗?自己刚才已经想要离开了。
她突然深吸一口气,在孟槐即将再次重逢时,大声吼叫了起来。自喉咙中发出的并非人类的喊叫声。那是属于与凤凰同时诞生的异族的吼叫,是名为“龙”的生物才有的古奥的吼声。
孟槐的身体突然停住了。当它醒悟过来时,简的手已经停在了它的面庞上。
大团的火焰喷薄而出,将孟槐整个吞没。这一次,简没有留情。爆炎不但燃尽了对方的皮肤,还融化了对方已经脆弱的白骨。
简跪在地上,耳边尽是雨水被高温蒸发的声音。她的左半边身子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了。失血使她眼前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她想要站起来,双脚却没站稳,身体向着地面倾倒。
有人将她拦腰抱住。简抬起头,看到的一张不想要看到的面孔。
“怎么会是你……”简嘟囔着,想要从对方的怀里挣脱,身体软绵绵,用不上力气,尤利娅抱住了她。
“现在不是考虑我们个人恩怨的时候吧,”她说道,面容严肃,“大事不好了。”
简终于放弃了挣扎:“发生什么了?天空中的那个光球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异族都像不要命一样?”
“走吧,简。”雨中,尤利娅突然对简如此说,后者愣住了。
“走?走去哪?为什么要走?我们的计划……不是成功了吗?城里的异族已经被消灭了才对啊?”
尤利娅背起了简,向着城市的另一侧飞奔。简无力敲打着她的背部:“发生什么了,尤利娅,放下我!你要去哪?”
“我们失败了,”伏在她的背上,简听到尤利娅如此说道,“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不论是异族的反叛,或者青鸳的死也是。我们彻底踏进了敌人的圈套。我们杀死了‘原初之兽’,如今,我们将于所有的异族为敌。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了。”
简看不见尤利娅的表情,她只能感受到,对方的手紧紧抓住了自己。是自己的错觉吗?她似乎听到了尤利娅的喃喃自语。
“这一次……我绝对要保护你……”
任谁看到这幅情景都会绝望。太阳自东方升起,晨曦映出的却是铺天盖地的魔鬼。诸葛寒敏锐地察觉到,那些怪物比起与自己作战时更强了。别说是寻常的武器,哪怕附加了气的攻击也未必能贯穿敌人的身体。
她在城墙头奔跑,双脚踏过之处溅起了一朵朵水花。已经可以看到,怪物的利爪就要削去士兵的头颅,诸葛寒高高跳起,缠绕着黑白气浪的双手抓住了怪物的手腕。双手交错,怪物的双手自手腕处齐岑岑断开。她很清楚,仅仅这样是不够的,在扭断怪物的手腕后,她立刻缩回了手,力量聚集在手臂上。狠辣的一拳贯通了怪物的胸膛,击碎了它的心脏。怪物倒下时,手腕上的断手刚刚重生了一半。
“将……将军,谢谢!”士兵捡起了刚才丢在地上的长枪,道谢的话语刚刚说出口,微笑的表情还凝固在脸颊上,诸葛寒变了脸色,大喊:“小心!”
她向前伸出手,骨刺与她伸出的手交错而过,刺入了士兵的肺部。他倒在了地上,脸憋得通红,渐渐变成紫色,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诸葛寒不忍心,砍下了士兵的头颅。在必死的情况下,她宁愿赐给这位士兵一点安宁。
这只是这条战线上牺牲的一位最平凡不过的士兵。诸葛寒放眼望去,看不见变的城墙上每一寸都在交战,每一处地面上,都有交织着怪物与士兵鲜血的斑驳的痕迹。
怪物们一个接一个跳跃到城墙上,那是没有任何恐惧的怪物,哪怕被弓箭、巨石、铁球砸断四肢,哪怕被滚烫的铁汁灼烧皮肤,它们也不会退下。这些怪物似乎比自己在骊关遇到的更强了。哪怕是早有准备的秦军,也险些抵抗不住。
“对敌军战力的估计不足吗——”寒光一闪,早已经对泼下的鲜血感到麻木了,诸葛寒一脚踢开了怪物的头颅,向着远方的怪物冲去。她的心里很清楚,战局如此混乱,早已经不是自己能凭借一己之力改变的了。原本,他们设想的是据城而守,或许可以抵抗的住敌军,但现在看来,单单依靠着羲和城,恐怕再过几个时辰,城市中将会充满了人类的鲜血了。
“王,到现在,就不要有保留了,”诸葛寒在人群中砍杀,身体已经疲惫到极点,却丝毫不愿、也不能停下来,“现在,是该吧老底拼上的时候了。”
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地面上,鲜血以她的双脚为中心,勾勒出了太极图的痕迹,她跪倒在地上,喘着初期,沾满了鲜血的剑插入了太极图的中心,鲜血滴落了下来。城墙在震动,不绝于耳的吼叫声在大地上回荡。这是第三批,或者第四批的怪物在平原上疾驰。诸葛寒绝望的抬起头,她不知道这脆弱的城墙与疲倦的士兵,还能受得住几波攻势。
“朕明白了,派出陷阵营吧。”
负责传令的人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裨将,年轻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不安。然而他从未拒绝过上战场的命令。明知心中的恐惧,却选择带着恐惧战斗,这些人往往都是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而那些活下来的人,会将他们的意志在军队中传承下去。如果这位裨将能够使用气,太一很想让他进入陷阵营。
“但陛下,”裨将的话将太一拉回到了现实中,现在不是考虑培养人才的时候,而是拼命活下去的时候,“陷阵营去迎敌,谁来负责羲和城的守卫。现如今,城内的异族还未完全清理干净,王城仍然不安全。”
“这些事情就交给鹰巢城的战士吧。朕不是让你们把他们放进来协助守城了吗?”
“但……”裨将仍有疑虑,“陛下,他们毕竟是明国的遗民,还请陛下三思。”
太一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裨将楞了一下,说:“臣名叫薛磊。”
“薛磊吗?真是一个好名字,”太一话锋一转,问道,“朕问你,薛磊,这个国家是谁的国家?”
薛磊立刻回答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自然是陛下的天下。”
“错!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这……还请陛下示下。”
“这天下,不属于陛下。朕问你,秦国存在多少年?”
“秦国传承至今以有三十余位君主,传承千年。”
“千年之前,莫非这片国土之上就无人了吗?”太一的话让薛磊哑口无言。他继续问:“当年明国国灭,如今国民何在?”
“以入秦国国内,与国民同化。”
“这天下诸国无不如是。国亡而民不亡。因为这天下并非属于朕,更不属于秦国诸位先王,更不属于大秦,而是属于天下万民。薛磊,”太一走到薛磊面前,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郑重地说,“现如今不是考虑天下是否易主的时候,而是能否报的天下太平的时候。若是城中鹰巢城的士兵心怀不轨,欲夺寡人性命,随他们夺便是。”
“陛下……”薛磊说不出话来,他从未想过一贯高高在上的王竟然能说出这种话语。
“若是这天下易主,新朝待民不周,民众自会感念先朝,推翻新朝。若是新朝以诚待民,那先朝也就没存在的必要了。薛磊啊,朕问你,若是天下易主,你仍会忠诚于秦国吗?”
薛磊立刻跪下,说道:“臣原委秦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此便够了,去传达命令吧。”
望着薛磊离去的背影,太一瘫坐在座位上。他揉着太阳穴,默默想着,对方杀死青鸳,为的就只是这样增加异族的战斗力吗?哪怕异族们因为青鸳的死而暴走,如果白狐想的是依靠城内的异族就能瓦解羲和城,那他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对方费尽周折,目的绝不仅仅是此。
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怪……怪物。”
名为桦的夔牛摔倒在地上,头颅上的角已经断了一根,仅剩的那一根也只剩了一半。桦不过区区一百多岁,在夔牛一族中,相当于人类的18岁的少年。它曾听那些老人们说过,在最初的岁月里,夔牛常被人类形容为恶鬼。那时,人类见到夔牛,常常会吓到双腿瑟瑟发抖,就连逃跑都忘记了。
真没想到,让自己切身体验到恶鬼这一词的竟然是人类。眼前的人类缓缓朝自己走来。如果单看他的长相,一定会误认为对方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但他散发出的阵阵杀气无疑昭示了男人已经经历过不知多少次尸山血海。
男人将手中攥着的夔牛的另一半角丢到了地上,一脚蹬在了对方的胸膛上。“哎?这就是号称异族中的王牌战力,夔牛吗?弱的还不如我老母家里耕地的牛。”
收到侮辱的桦拼命想要坐起来,男人的脚死死踏在它的胸膛上,让它动弹不得。
“你们是不会赢得,”桦拼了命喊道,“最后能够胜利的一定是我们。”
自男人的脚掌散发出一阵波纹。剧痛钻心,桦吐出了一口鲜血,他的胸骨处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男人笑着说:“胜利可不是靠嘴巴说出来的,而是拳头打出来的。”他抬头看向远方,然后转过身,露出的微笑宛如恶魔诱惑般的笑容:“说起来还真是神奇啊,短短几个时辰前,你们是不是还幻想着占领羲和城?从天堂到地狱是什么感觉?”
“对,就是这种表情,”看着桦脸上的表情,男人忘情地说,“啊啊,这就是我战斗的目的啊。看着我的手下败将做出这种失败者无能的愤怒的表情——能比这更愉快的,就是看着对方的表情由深信胜利即将到手的喜悦,转变为确信自己失败时的绝望。”
“我们是……不会失败的,”桦笑了起来,它记得,青鸳对它们的承诺,“哪怕我们全部死去……我们也不会失败的。”
男人变了副面孔,他在空中挥手。肉眼不可见的气浪斩断了夔牛的右臂,桦痛苦地喊叫起来。“虽然我喜欢看失败者无能的愤怒,却不代表我也想看败家犬的狂吠。”
“哈哈哈哈哈,”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桦大声笑着,“你们是不会懂得。我们的生死……根本无关紧要。这场战争,是我们赢了!”
它的嘴角流下了鲜血,眼睛直至死时仍然睁得大大的。
“啧,狂吠的狗。”男人狠狠地骂着。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有人骑马赶了过来。
“高舜将军!”马背上的裨将跳了下来,“王上有令,前线告急,请火速出城支援吧。”
接过文书,陷阵营主将高舜楞了一下,他问:“城内何人来守?”
“王上另有安排,请出城吧,将军。”
高舜点了点头。他不是那种会对自己上级的命令指手画脚的人。更何况,那位夔牛在临死前仍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
那就让自己的陷阵营将对方的主力部队冲的七零八跨吧。等自己擒住了对方的主将,不知那些残存下来的异族是否仍然会在死前露出不服输的神情呢?
青一的面色凝重起来。在开始时,和之国的部队的确取得了一些优势。但是秦国的顽强超出了它的预想。手下的士兵已经前仆后继地冲上了羲和城的城墙,却没有将城墙冲垮的趋势。
人类的躯体自蛇口中爬出,它抓住了自己的胸口。那种心悸的痛感仍然记忆犹新。在它还很小的时候,那时的和之国尚且算是一片荒芜的土地,它的母亲,一条通体白磷的大蛇曾对它说过一个传说。
这世上最早的异族只有两只,并非是两个种族,而是两只。一者,名为不死鸟,二者,为龙。传言,此二者为原初之兽,世上所有异族都为二者后代的演化。
青一一直以为,这只是无聊的传言。然而就在刚刚,那团火球升上天空之时,它感受到了切身的疼痛,眼眶里有泪水渗出,就像生命中某个重要的部分永远地离自己而去了。作为一名八岐蛇,它的双亲离开时它都不曾伤心。毕竟,它的血是冷的,心是凉的。然而看到那团火球时,眼泪却止不住地掉下来。
凤凰涅槃,那光芒延伸至无穷远的彼方,并非是肉眼可见的光辉,而是自天际之上,依靠着血脉传递到每名异族的心中。青一很确信,这片大陆上,所有异族都很清楚,这世上的原初之兽,所有异族共同的先祖,凤凰在羲和城内残忍地杀害了。
若是自己不再和之国阵容,想必一定会猜测,人类与这种事情有何关系吧。虽然大家都知道,凤凰与秦国达成了某种交易,接受了人类的保护。然而毕竟凤凰是死在羲和城中,更何况羲和城中的异族正在暴动,任何人都会做出合理的猜测,即人类有预谋的杀害了凤凰。
直至此时,它仍然无法压抑住内心深处的冲动。愤怒侵蚀了它的神智。它渴望重进羲和城中,杀死那些该死的人类,哪怕自己粉身碎骨,种族似乎变得不再重要,仇恨是心中唯一的情感。
它狠狠地甩动着蛇尾,撞击到一旁的大树上,收到连日暴雨侵蚀的大树已经不堪重负,应声倒下,露出了站在树后的白狐。
“精力这么旺盛吗?”白狐笑眯眯地走过来,“不如亲自去前线如何?”
“少啰嗦,”青一低声说,“你很清楚这是为什么!如果我们上了战场……一定会无法克制内心的渴望。战场上需要冷静的思考,而不需要狂热的屠杀机器。”
“其他同胞呢,它们怎么样?”
“大同小异,若是没有提前说好,恐怕大家早就冲到羲和城去了。就算是三令五申,仍然有几个茨木童子已经跑到前线去了。”
“区区几个,不会改变战局的。你们的血都是宝贵的力量,我可不想浪费在这种地方。毕竟秦国之后,还有温莎帝国。”
羲和城就坐落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天已经亮起,战场上的厮杀声却没有丝毫的减弱。进攻已经过去了几乎两个时辰,就连白狐也不禁想为秦国将士们的顽强而鼓掌。
但这毫无意义。他们的顽强,他们的抵抗无法改变它们注定灭亡的命运。就像他自己说的,就在凤凰死去的瞬间,他的目的就达成了。如今,温莎帝国被塞壬拖住了脚步,单凭秦国,亡国只是时间问题。
“一定要进行这样的进攻吗?”青一有些忧虑地说,“就算我们已经掳走了相当长数量的民众,但其中混血的人类数量极少。毕竟这是秦国,原本人们就与异族有疏离。”
“青一,不知你是否听过,幽荧?”
“幽荧?”青一曾经听说过这个名字,它一直以为这也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太阴幽荧,一般异族都会有人类的外形,但它们是例外。这一族的人没有固定的躯体,而是一团阴影。”
“没错,太阴幽荧是原初之兽最早的孩子。它们没有固定的形状,像是一团雾,一阵风,让人捉摸不到它们的位置。然而正是由于它们是原初之兽最早的孩子,也就对自己的父母格外依恋。”
“仔细想想,”雨中,白狐森然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这一异族得知自己的父母被人类杀害,该是何等的愤怒?”
“但,这一种族有何作用?毕竟异族可不是越古老就越强的种族。”
“它们拥有一项特异的魔法,转化,”看着青一还不理解,白狐为它解释说,“它能够自由选择自身变化为人类或是异族。同样,这项能力也能应用于其他异族与人类。
幽荧并非是依靠交配来繁殖后代,而是挑选自己看中的人类或是异族,将它们的身体予以转变。由于它们挑选的条件极其苛刻,同时也不喜欢强迫。因此这一种族数量一只维持在比较少的数量。
然而‘母亲’的死会令这一种族失去理智。想想看,青一。我们残留下的人类是数十万乃数百万计。若是这些人类,全部变成异族,再给他们喂下异族之血,会是如何?”
那代表着它们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兵源。“这才是你的目的吗?”青一目瞪口呆,“让凤凰死去,就为了拉拢幽荧吗?”
“秦国国内有数以百计的异族,幽荧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白狐向着远方伸出了手掌,自信地说,“凤凰的死会令这些曾经依附于人类、隐藏于暗影中的异族团结起来。届时,人类将承受这数百种异族与取之不竭的士兵们的冲击。”
“这就是你计划的全貌吗?”
“没错。从一开始,凤凰就是必须死去的。而她的死,将是异族吹起反攻的号角。”白狐攥紧了拳头,将远方的羲和城握在掌中,“青鸳,好好看着吧。我将用你的死,组成‘百兽联邦’。这世上一切虚伪之人,一切虚伪之事都将在我的手下被粉碎。一年之后,这片大陆上将再无人类。”
“什么啊,对付这种敌人真是没有丝毫乐趣。”
刀光一闪,拥有人面兽角的头颅滚落到地上。高舜认得这一异族,这是和之国大江山上的茨木童子。战场上,这一种族似乎是异端。怪物们争先恐后想要跳入城中吞噬平民,而这一种族似乎对冲入城中没有一丝兴趣。它们只是在单纯地狩猎人类。并非想要夺取对方的生命,而是虐杀对手。它们折断了士兵的四肢,用脚踩踏着士兵的胸口,逼迫着对方吐出身体中全部的鲜血。即便那些士兵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它们也不想放任那些士兵平和的死去。它们啃噬着士兵们的血肉,让他们直至死前都感受着肌肤撕裂的痛苦。
斩杀了一个茨木童子后,其他茨木童子反应过来。两名茨木童子向着高舜冲来,远处,三名茨木童子正在赶来。
“哦?还保存有些许理智吗?我还以为你们都是些不懂情调的杀人狂呢。”高舜毫无畏惧大笑着。自小于军营中成长,战斗已经成为了本命,生与死之间交错的快感就是最好的娱乐。他挥舞着手中的九环金刀,脚步轻错,周身顿时气流涌动。
茨木童子身体被气流冲击,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刀光闪过,只是一瞬,空气中出现无数刀影。刀光消散后,落下的是已成碎片的茨木童子的尸体。
同伴的惨死没有让那三名茨木童子退缩。它们仍然再向高舜冲刺。高舜舞动着大刀,嘴角浮现出兴奋的微笑。
手掌自一名茨木童子的腰间拂过,将大江山的异族击飞出去,速度奇慢,却在撞击到同伴时爆发出了惊人的威力。烟尘中,诸葛寒冲出,一掌击中了残存的茨木童子,黑色的气息自后者的后背爆出,血与雨混杂着缓缓落下。
“我还不知道,诸葛家竟然有如此豪杰,”看着诸葛寒的身手,高舜挠着下巴说,“我还以为诸葛家只是区区一介文人呢。”
诸葛寒扫了一眼高舜,跌跌撞撞地朝城墙的另一侧走去。她双膝一软,向前倾倒。在即将摔倒在地上时,高舜抱住了她。
“放开……我。”诸葛寒试图推开高舜,身体却软绵绵用不上力气。
“你太累了,”高舜将诸葛寒安置到了城墙的一角,“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他走出几步,诸葛寒虚弱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只凭你自己是不行的。”高舜回过头,诸葛寒喘着粗气,手无力地搭在腹部,铠甲上沾满了鲜血:“现在的局势,是只凭你一个人就能改变的了的吗?”
“如果要说实话的话……”高舜看着城墙上仍在勉力支撑的秦军将士,回过头,笑得像是即将大胜得归的将军一样,“肯定是赢不了的吧?对方的部队没有任何疲惫的概念,而我军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继续打下去基本必败无疑的了。”
“那你是去送死吗?”
“让我想想,”高舜装出努力思考的样子,然后说,“可能是吧。对我来说,即使死了也没关系。在战场上,,享受厮杀才是第一位的不是吗?”
“疯子。”诸葛寒摇了摇头,拼了命站起来。她的身体摇摇晃晃,抱着伤臂,靠在了一旁的城墙上。
“看不出来,你也是一个对战斗如此狂热的人。”
“我的理由……可和你这疯子不同。”她向前走去,越过了高舜,停住了脚步,“如果注定失败,那我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躺在地上等死。”
高舜拉住了她。
“就算你阻止我,我也不会休息的。”
“不,我不是要阻止你,”高舜指了指天空,露出了困惑的神情,“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