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八年三月十五日。零七五零时。
奇境岛。第六区。武曲学园中庭角落。
“摩因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蜥蜴人会输给弗莱姆那种废物……”
身着皮衣热裤、打扮如摇滚歌星的娇小少女仰望天空，半是费解半是恼怒地抱怨道。
“按理来说，那个蜥蜴人明明是弗莱姆的天敌，居然还会被那种三流死灵法师暗算，摩因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蹊跷……你也是这么想的吧，臭虫？喂，你这家伙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这算几个意思啊？你的耳朵是摆设吗？”
“一般来说，不顾时间场合大声嚷嚷的家伙才更有可能是存在听力问题的一方吧。”
回应的声音中却也透露出不耐烦的情绪，声音的主人——背靠大树的忍者少女似乎也没打算给自己这位大吵大闹的同事好脸色看。
“你想跟摩因干架直说。”
“前辈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跟在下兵戎相见吗。”
“哼，虽然是个聋子，但鼻子倒是跟狗一样灵。”
“前辈就不知道只有疯狗才会见人就吠吗？”
“你这家伙——”
摇滚少女压低音量，但话语中的杀意却暴露无遗。
眼见树上栖息的幼鸟都不禁为之战栗，纷纷发出慌乱的尖叫，摇滚少女方才收敛些许。
“哼，摩因今天就不跟你这只臭虫计较这么多。”
“看不出前辈是这么慈悲为怀的角色呢。”
尽管如此，忍者少女却还是面不改色地继续讽刺道。
“不要说多余的话，也就只有今天，摩因能把你这只毒虫当成空气。”
强压下心头的不快，摇滚少女交叉双臂，靠在树上。
“那还真是荣幸~所以说，前辈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向在下抱怨同事有多么不让人省心吗？还是说，前辈怀疑Mr Trombone是故意放走弗莱姆？ ”
“谁都会这么想吧。”
“可据在下所知，Mr Trombone与弗莱姆之间的交集从来仅限于工作层面上，而Mr Trombone也不像弗莱姆这么热衷于追求物欲的享受。”
面对忍者少女的呈堂证供，摇滚少女冷冷一笑。
“如果摩因说那个死灵法师最擅长的其实不是死灵术，而是情报工作呢？”
“何解。”
“摩因听说那个死灵法师最早以前是专门替圣多明戈军政府干湿活的秘密警察，光是打听情报这一条，他就有各种门路。”
“前辈怀疑弗莱姆用情报收买了Mr Trombone？”
忍者少女收起冷嘲热讽，微微皱起眉头。
“哼，他俩爱干什么，是他俩的自由吧？跟摩因无关。”
摇滚少女却又在这种节骨眼上踩下了刹车。
“那么，请问前辈有何贵干。”
“臭虫，你跟那只诺斯费拉图最近是有什么过节么？”
接着，她以幸灾乐祸的辛辣语气将这个问题推到忍者少女面前。
“前辈为何这么问。”
“诺斯费拉图说你好像跟他有什么口角，为避免进一步引起彼此的不快，所以要摩因来给你传个口信。
如果没猜错的话，对方指的应该是快餐厅那件事吧？
不过——
“我跟前辈的关系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吧。”
在忍者少女眼中，自己跟摇滚少女的关系才叫真正的“水火不容”吧。
又或者说，卡洛斯就是希望自己跟摇滚少女再次大打出手、制造混乱才这么故意安排的。
但现在看来，他想看热闹的希望是暂时落空了。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但现在杀了你这只臭虫，也只会让这个充满人类恶臭的粪坑变得更臭不可闻而已。”
“还真是为难前辈了——指挥想对在下说什么？”
忍者少女选择单刀直入。
“蜥蜴人的失利等于打草惊蛇了，那个蹩脚的死灵法师势必会加快行动速度，搞不好会狗急跳墙。”
“这算是警告吗？”
虽然作为送信人，摇滚少女并未对口信内容表现出自己的态度，但对身为收信人的忍者少女而言，这却是足以让表情凝固的最后通牒。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摩因只负责传话。”
“那么，如果真的这么不幸让在下碰上弗莱姆的话，在下应当怎么做——指挥应该有相应的指示吧？”
“你这只臭虫的任务不是当好学生吗？好好看着我们的货物就是了~”
“在下认为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忍者少女迫不及待的发言，勾起了摇滚少女的好奇。
“怎么？区区一只臭虫想违抗诺斯费拉图的命令？之前明明还一口一个指挥，叫得这么亲切，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难道说……这种过家家游戏意外合你的胃口？太过乐在其中了，所以不想被人打扰？”
短暂的沉默以后，忍者少女唇角才透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摇了摇头。
“在下只是提出效率最高的一种解决方案罢了……不过就算在下不在，也有人帮在下看管货物就对了。”
“要是你指望这座岛上的警察能阻止那个死灵法师的话，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狮子再怎么残废，也还是狮子，家猫再怎么强壮，也还是家猫。猫是不可能战胜狮子的。”
摇滚少女如此断言道，语气之笃定，容不下任何讨论的空间。
“除了警察，货物身边还有两个保镖。”
一者是沉默寡言的头盔怪人，另一者则是喋喋不休的半虫人少女。
“这两个人身上都残存着十分浓厚而古老的精灵气息，但之前跟他们接触的时候，除了一只自动傀儡宠物以外，并没看到其他魔兽。”
“精灵气息……头盔怪人……”
摇滚少女低下头去，很不可思议似的喃喃道。
“应该是巧合吧……”
“然后，还有一个银发小女孩——她不是人类，应该是具备拟人功能的遗物吧，那个头盔怪人恐怕就是她的契约者。因为接触时间不长，在下未能摸清他的底细。”
“观察得这么仔细，你该不会对那小子有意思吧？也好，臭虫就应该跟蝼蚁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忍者少女的错觉，虽然从初次见面她就了解到摇滚少女对人类抱有多大的偏见，但这种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的态度反而显得有些刻意……还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
“只有野兽才会一见到雄性就满脑子想着怎么繁殖后代吧？”
“繁育后代可是大自然赐予吾等最神圣的义务，所以说吾等才不会像你们这群蝼蚁一样为繁衍以外的其他龌龊目的与异性交尾。”
偏偏在这种时候，摇滚少女又认真得过分，叫人忍不住想要捉弄她一下。
“不好意思，在下对男性并不感兴趣。”
“你、你说什么？”
明明在此之前，都没将忍者少女当做一回事，却在这一瞬间，摇滚少女就像是看到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一脸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
“你、你明明是雌性吧，怎么可能不对雄性感兴趣！”
“在下为什么非要对男性感兴趣不可？”
“因、因为母亲大人说，这是自然规律！”
不顾摇滚少女的否定，忍者少女走向她的面前，直截了当地将她逼到树底下，一边以湿润而暧昧的目光注视着摇滚少女，一边撑住树干，发出“咚”的一声。
“在下就不能对同性感兴趣么？”
“你、你这只臭虫是想干什么！”
一听到这句话，摇滚少女脸红得一塌糊涂，整个人紧紧贴着树干。
“哟，前辈脸红了啊~”
“才、才没有脸红，这是因为——”
摇滚少女连忙用手遮住颜面，试图辩解什么。
可就在这时——
“一千二百六十七个字。”
忍者少女突然放弃进攻，选择急流勇退。
“什么？”
摇滚少女不免露出一脸茫然的神情。
“前辈刚才明明表示自己是来传达口信的，完成任务后就立马离开，但在告知我口信内容后，前辈又说了一千二百六十七个字~”
“你这家伙居然敢戏弄我……”
摇滚少女体内迸溅而出的怒气，再次令头顶上的鸟巢乱作一团。
令忍者少女感到诧异的是——
“让开。”
对方并未出手，而是将她一把推开，准备从此地抽身。
“呵，在下还以为前辈刚才是想跟在下比划一下呢。”
忍者少女本来还以为依照摇滚少女的脾气，一旦受到了侮辱，就是将自己连带这所学校一齐夷为平地，都未必能让她消气。
如今，她却选择忍气吞声，可谓天方夜谭般的奇观。
“要碾死你这只臭虫，的确不费吹灰之力，但现在这么做，只会便宜了那个死灵法师。”
虽然依旧能从摇滚少女的发言中听出火药味，但她的态度已经变得大为不同。
“因为这个货物对摩因而言也很重要。”
“什么意思。”
忍者少女僵在原地，眉头紧锁。
“区区一只四分之一世纪都还没活过的臭虫，少在这里问东问西。”
明明说话音量并不算大，其中饱含的恶意却足以令附近一带的飞禽一齐飞走。
紧接着，这种恶意又化为摇滚少女嘴角的一抹冷笑，宛若看到被放大镜灼烧的蚂蚁般注视着忍者少女。
“有这种时间叽叽歪歪，你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苟活过今天吧~”
就在忍者少女刚想伸手抓住摇滚少女肩膀的瞬间，她失去了踪影。
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渐行渐远，忍者少女砸了一下舌头。
“装神弄鬼。”
然而——
砰、砰、砰
不远处传来的枪响却又告诉她此言并非空穴来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