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的，大概率是吧？”
常果被47激動的言論嚇得靠後了一些，對方如此反覆的樣子確實難以折騰一些。
只不過對方為什麼會認識文光學院的學生啊？明明一副亡命之徒的樣子，就是樣子還算可愛……難道說是那個蒂歐絲在校外的男朋友？！校外交往禁止！風紀委出行警告！
“我想要去見她，你能夠帶我去嗎？”
“這實在是不妥……你們現在多半已經在全城的包圍之下了，這種情況去文光學院，你們真的不害怕嗎？”
47和粉色誘因都認真地搖了搖頭，似乎很不能理解她所說的意思。
可也難怪，畢竟一個能力是不死，另一個更是影響事情發展，這種搭配基本上在人類社會橫着走都行，能夠對付他們的方法已經屈指可數，敢這麼橫也是應該的。
只是自己本來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結果沒有想到這兩個傢伙居然只是約她來吃個午飯，害她以為自己有着要與整個世界為敵的使命，但結果這不是騙人嘛，還搞得自己要和葛雷做那樣的離別，丟死人了。
“那你們是不是吃完飯就會放我回去了？”
“對啊，難道你還想和我們過夜？”
“真是夠了！你們下次別鬧那麼大動靜地找人行不，我以為這是要在文光花市起義了呢！”
“可是……我們小事招惹不來你啊，而且還漏了另一個同伴，現在怪麻煩着呢。”
“我要見小蒂！”
“47乖，我們回頭再去找那個金毛丫頭玩。”
看着眼前兩人顯然沒有個正經計劃的樣子，一切隨心所欲的樣子就像是玩一樣，作為同伴大概沒有比見到這種事情更鬧心的了，所以她嘆了口氣說：“……這一刻我多麼希望自己是人類啊。”
“……你真的羨慕人類嗎？”
粉色誘因聽到了她的嘆氣，表情變得凝重了起來。
常果看着對方的臉，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理由，心虛地道：“……不然咧，因為是你們的同伴被你們抓來家庭餐廳聚餐，吃完之後繼續各回各家，你不覺得這樣的非人類太過沒出息一些了嗎？”
“……說的也是呢。”
——居然一本正經地認同了！要不要臉的啊！
“不過這一切沒有什麼不可啊，對於我們而言又不會有什麼影響。”
“但……你們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也有別的人受傷啊。”
“那並不在我們的考慮範疇了。”
“什麼！”
“我要見小蒂！”
“47！你為什麼不看着我要去見那個金毛丫頭啊！”
兩人爭論到一半，話題又被47突然的發言所半路攔截，粉色誘因又扭過頭去安慰鬧脾氣的47去了，與他們探究這個話題顯然是聊不起來的。
自己是被人類養育的，就算自己沒有感受感情的能力，但毫無疑問本意也是偏袒人類的，眼前的兩人顯然就不會向著人類的那一邊，無論言行舉止就極其反人類。
她開始好奇，他們對於人類到底抱有怎麼樣的想法。
“誘因……我們以前在研究所……很痛苦嗎？”
“不哦，很快樂啊。每天睡到自然醒，會有專人送高級的午餐讓我們享用。下午兩點到六點是自由時間，我們可以在研究所內所有地方暢遊，我們經常在棋牌室遇見，你忘記了嗎？晚上配合一下檢查，剩下的時間基本上也是自由分配，和度假一樣呢。”
“額……那你們憎恨人類嗎？”
“不哦，為什麼要憎恨他們？”
隨後粉色誘因解釋的理由讓常果更是覺得不按照套路出牌。
“只要能夠讓我看到47，我覺得其他事物都無所謂了啊。”
“我要見小蒂！”
“真是過分啊！快看看我啦47！”
……還真是莫名其妙的發展。
結果眼前這兩個非人類根本就沒有理由動手啊！平和的就像是和人類和平共處的一類人一樣啊！
“那……為什麼我們此時會在這裡？我是說，研究所怎麼了？”
“你忘記了啊……”粉色誘因的表情變得鄭重起來，用嚴肅的語氣回答：“是1號……1號毀掉了研究所。”
“1……號？”
“是的，我們所有實驗體，其實都是計劃的一部分，最終所成就的就是1號實驗體。”
“那是什麼……”
粉色誘因的回答讓常果緊張了起來。
——對的，這才有一點非日常的感覺嘛，如果還是那種無厘頭的感覺恐怕自己都要悶死了。
“實驗體1號……就是常陽計劃的最終完成體，而常陽研究所就是因為他……！”
粉發少女的表情嚴重到讓常果吞了一口口水，就在這種極為緊張的關頭，粉色誘因的表情停頓了好些時間，始終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出來。
“我要見小蒂！”
47又開始鬧了。
“啊，47你真是太過分了！”
粉色誘因迅速把臉轉過去了47的那邊，表情也一下子恢復到了平常的模樣。
——還來啊！
常果一頭錘在了桌子上，眼前的兩人絲毫不打算顧慮他，自顧自地在鬧着自己在意的事情。毫無疑問，這兩個傢伙是實打實地自我主義者，常果終於明白了這兩個傢伙壓根就靠不住啊。
“你還是先解釋清楚吧，我一個人蒙在鼓裡真的很難受啊！”
“解釋什麼的……其實我也忘了。”
“忘了是什麼意思，你們這幾年摔腦袋了？”
“不不不，實際上我們兩個失憶過一段時間，很長的時間裡都在追尋自己是什麼人。”
常果驚嘆了一聲。
“我們在很多城區中旅行，最後終於才會想起那些事情，回到了文光花市。”
“是這樣啊。”
常果不是想要責怪什麼，對方也是可憐人，到了嘴邊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
“我們就是想要見見同伴而已，沒有別的要求了。”粉色誘因控制住了身邊的47，她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可也能好好地壓制住能夠把機車單手扔出去的47。
也不知道是她能力驚人還是47並沒有用全力。
常果現在很亂，當然，今日發生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對面兩人背鍋了，她也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只不過從他們口中得知的真相似乎就非同小可了。
如果自己不是人類，那到底算是什麼東西呢？
不過這一切似乎都輪不到現在來思考了。
有人，出現在了他們的桌子旁。
那是一個小孩子，突然出現在了他們的座位面前。他的腦袋上罩着衛衣的帽子，可愛的童顏讓他看上去十分年輕，矮小的身材看上去也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而已。
“你有什麼事嗎小弟弟？”
常果忘記自己也不過是十五歲的女孩，只不過表面上她顯得要年長几歲。
“沒有哦，我只是見到這位哥哥很奇怪而已，所以才會站在這裡哦。”
他指了指47，對方因為被粉色誘因壓制所以沒有空管這名孩子，但常果注意到，47本身不會有什麼奇怪的地方，而最奇怪的地方應該是他渾身上下的血跡。
這個孩子……能夠看清他身上的異狀嗎？
“這位哥哥怎麼會奇怪呢，你是說什麼呢？”
“我是說他身上的血跡啦，小妹妹，難道你沒有看到嗎？”
那位孩子的表情突然大變，本來人畜無害的笑容變成了肆意妄為的咧嘴，他直接跳上了桌子上坐着，聲線轉變為了像是青年一樣成熟的聲線，“我已經看到了，小妹妹你就不用再騙我了。”
對方一切換聲線，常果立即就聞到了一股沖鼻的味道，但並不是臭氣，也不是香氣，而是一種類似刺激性的氣體，就像是濃烈的香水一樣，刺鼻但卻是香氣，有一種於善於惡的感覺。
常果從來沒有聞到過這種程度的味道，她在學校中能夠接觸到最詭異多端的人是凌然，那快要從七竅中留出的惡就像是化糞池一樣難受，可一但和眼前這個孩子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她敢保證，這是她在文光花市當中聞過的，最濃烈的味道。
因此，對方的外表只是偽裝，他遠不會像眼前的形象那麼人畜無害。
“小屁孩，難道你家裡人沒有教過你禮儀嗎？”
粉色誘因頭都沒有轉回來，一心在炮製着鬧脾氣的47。
“禮儀當然會有，只是面對不合適的人，多餘的禮儀又是為什麼呢？”
“熊孩子，滾。”
粉色誘因還沒有回應對方的辛辣語氣，47則是搶先回答了對方，惡狠狠的眼神通過粉色誘因的手臂縫隙射了出去。
“是個好眼神，可惜是個智障。”
“你居然……說我們47是智障？”
粉色誘因的聲音變得顫抖不已，表情也不再是剛剛那副溺愛孩子的樣子，常果在對面看着心裡發慌，因為他們兩個的眼神都如同野獸一樣。
粉色誘因和47的關係平日里更像是熱臉貼冷屁股，但若是一致對外……
他們就會如出一轍。
那孩子眼神緊緊地盯着對方，在他眼裡唯一忌憚的是47的復活能力，所以他的關注對象一直也是47，因此並沒有察覺到，從他身邊側方衝來的一位壯實中年人。
直接一拳，他便立即被擊飛去了另一個角落當中。
“你以為我是沒有用處的嗎？辱罵47這一罪名，你最害怕的應該是我的報復。”
粉色誘因緩緩拉開了頸脖處的拉鏈，隨着一個扣一個扣地解開，粉色的氣體一下子瀰漫了整個餐廳，無論是渾厚老實的中年男人，還是年輕氣盛的街頭混混，亦或者嬌美可愛的女服務員，還是上了年紀的老太太，他們的動作全部都停了下來。
常果明顯感覺到環境的變化，所有人身上都在溢出一股粉色的氣體，眼神直直地盯着從角落處爬起來的那名孩子。
“真是可怕真是可怕，這就是你對待同伴的態度嗎？”
“很遺憾，我不記得有你這樣的同伴，而且你辱罵了我的47，就算你真的是我們的同伴，那你便只能用死來證明你是同伴了。”
粉色誘因瘋了，惡狠狠的態度一點也不像先前粉紅色少女那般溫婉可愛，兇狠的表情就像惡龍一樣，死死地包圍着自己的財富。
“就算你挑起了所有人對我的仇恨，但他們還是正常人……”
那孩子話還沒有說完，距離他最近的一個中年大媽一腳踢向了他的腹部，直接撞碎了家庭餐廳的玻璃門，直直地飛出了室外。
“好吧，又要收拾場面了，不過這樣免去了惹起事端然後吃免費午飯的操作，這一點還是很划算的。”
粉色誘因直接走出了家庭餐廳，她同時把束縛衣的鏈子拉到了胸部的右側邊，僅僅如此，那氣體一下子就佔據了視野的所有範圍。
——原來你是這樣吃飯的啊，不過這樣不是變得更麻煩了嗎！
常果壓制住內心的吐槽，用小聲的聲音問道：“這傢伙……聲稱是你們的同伴，你有印象嗎？”
“不認識，可能忘了，但就算認識，罵了47這一點也不會變，一定要宰了他。”
——好吧，看來沒有任何調和的辦法了。
那孩子砸斷了一棵樹，但他依舊像是沒事一樣爬起來，搓了搓手，笑道：“居然還能夠振幅‘棋子’的能力，粉色誘因這個名號果不其然，這能力太棒了。”
“你的代號叫什麼？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你。”
“沒有見過是正常的，因為現在的樣子和我以前的樣子並不一樣，中間有很多事情……”那孩子張開了雙手，用邀請的口吻問道：“我叫做思樂，現在是這座城市最強組織WPT的成員之一，粉色誘因，47，你們有沒有興趣追隨我啊。”
“放你的狗屁。”
“痴心妄想。”
粉色誘因和47異口同聲。他們沒有任何交流就做出了同樣的選擇，常果因此感受到了他們兩人的羈絆。
47朝着對方疾衝過去，身邊還跟着場面的路人——他們都中了誘因的引誘，成為了她操控事端的棋子之一。
“好吧好吧，你們還真是……”
思樂攤了攤手，擺出了極度無奈的樣子。
然後下一秒，他的右手刺穿了47的胸膛，將對方的心臟挖出，一手捏爆，隨即便是隨意的一腳，把對方的屍體踢到了百米之外。
◇
超能力大戰，這是在現實當中根本不可能看到的事情。
這種題材在舊時代的電影中非常常見。它象徵著人類追求不可能的一步，用想象力製造光彩陸離的世界，把施展拳腳的功夫蘊含在了那高超的幻想當中，實屬美妙。
沒有那個小孩不曾在夢中成為英雄，而成為英雄的一步，就是擁有頂天立地的能力。
而如今上演着這一橋段的地方，發現在了日常的市區當中。
觀看着這一場景的阿易啃食着薯片，為了確認她還特意看多了幾眼，以求自己無意間打開了某部英雄電影，否則怎麼會出現這種荒唐的場景呢。
一名孩子輕鬆將化為人潮的平常人攻勢打垮，那不死的少年在路邊復原，不顧臉上的血污繼續沖了上去，那粉發的少女半脫着身上的束縛服，露出裡面打底的背心，白嫩的皮膚和頗具形狀的胸部讓她此時很有魅力。
她就像是落入凡間的超級女英雄一樣威武，雖然不知道她的能力是什麼，但那些平常人化作的人潮，應當就是她的傑作了。
“你看到畫面了嗎？”
“看到了……那是思樂。”
“嗯，大雄，你打算怎麼辦？”
“這種場景你讓我過去就是送死……但我也沒有辦法就這樣不管，常果她……也是我的朋友啊。”
“嗯，對的，你就是這樣的人。”
阿易安心地把背部靠在了電腦椅靠背上，嘴角揚起了微微的笑意。
“你還記得那一年我們去海邊，你救了那一個小女孩的事情嗎？”
“嗯？有這事？”
“……你怎麼忘了，你送了一個髮夾給別人呢。”
“是嘛……忘記了。”
少女繼續看着電腦顯示器裡面那如同神仙打架的畫面，有些不忍，但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
“是不是有一天……你也會把我給我忘了。”
“……”
對面沉默了，如果不是電腦顯示語音仍在連接，那通話時間還在讀秒，阿易都要以為對面已經掛斷了電話。
“好吧，是我無理取鬧了。”
“對不起，是我沒有辦法做出承諾。”
阿易還想要說什麼，但對方卻是繼續說道：“阿凡問我為什麼要離開你這裡，說實話我是說不清楚那種感覺的，但我知道我在你這裡只是活着，但這不是我。”
“行了，我都知道了，你現在準備怎麼樣？”
少女聽到這樣的答覆已經很滿意了，畢竟她不想要逼迫對方導致對方再次失蹤，她無論如何都不像在失去對方了。
“說實話，這裡面全是難搞的角色，我一凡人衝進去就是死吧？”
“估計也是會被那個少女的能力控制住呢。”
“粉色誘因嗎……她居然這麼強悍……”
話筒傳來了那頭苦思冥想的聲音，阿易聽着這個聲音覺得很安心，她閉上了眼睛，思緒似乎也回到了多年前，那個少年坐在電腦面前，對着她所設置的問題苦思冥想的時候。
他和她只生活了一年，但她卻覺得自己生活了一輩子。
這間房子唯獨有一少年一少女的時候，才會活過來。
“不行了，我覺得怎麼樣都沒有辦法，但如果我們不介入，很有可能對方還會繼續帶走常果。”
“嗯。”
“說實話，你對於超能力者，有什麼實感嗎？”
“沒有，我一個宅在家裡的人，他們在市區打架和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又感覺不到……”
“轟————”
畫面中，47和思樂對上了一拳，其造成的聲音直接傳遍了整個文光花市。
“……當我沒說，能傳到我家這邊的話，證明這些超能力者能夠輕易掀翻文光花市吧。”
“隨便一個都可以屠市，這次的影響太惡劣了……說實話到底要怎麼封住人們的嘴，我對此感到好奇了。”
“那是文光學院的責任。”
那頭的白雄嘆了口氣，看樣子他深刻理解到這件事的麻煩了。
“我倒是能夠……讓文光花市的網絡開始封閉。”
“……求求你給點面子給文光學院的高層吧，他們現在已經顏面盡失了。”
“那你想要怎麼樣？”
“……去找思樂，他能夠操控人類的記憶，無論如何他肯定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上次他就不會換成這樣的肉體了。”
阿易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實際對於這些事情沒有多大興趣。
她真正能感興趣的東西只有兩樣，計算機和電話那頭的少年，既然對方在說，她當然也會用心聽，只不過那都是與她無關的事情。
“那就只能……祝你武運昌隆了。”
“行吧，我去冒險了，如果我出事了，你可要好好吃飯。”
“……請你禁止烏鴉嘴行為，乖乖回來給我做飯。”
通話掛斷之後，阿易便死盯着電腦中的每一個畫面——她調用了整片區域的監控攝像頭，力求把現場所有的細節收攬與腦海之中，為得就是給待會趕到現場的白雄做好支援。
只是她還沒有看完，屋子裡卻響起了關門的聲音。
她警覺了起來，往外面喊了一聲：“是樊凡……嗎？”
沒有作答，但一點一點的腳步聲卻是從門口的走廊處一點一點地傳遞過來。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知道她居住位置的人並不多，回來的人更是稀少到不行，白雄此時正在趕往現場，顯然不會是他，而唯一有可能的樊凡也成了排除的對象。
那麼……門外的是誰。
腳步聲到了她的門口，她已經無處可逃。
門被對方拉開，那一刻阿易停止住了呼吸。
那是一個披着斗篷的人影，身高很高，大致上和白雄差不多。
“你是誰……”
“我是誰不要緊，但我想來辦兩件事而已。”
他的聲線像是被處理過一樣，沙啞而無感情。阿易在腦里判斷了一下，這傢伙……應該就是大雄口中所說的那個神秘人。
對方居然找上她了？為什麼？
“第一，阻止你為白雄提供支援，第二……”
他停頓了一下，用沒有任何感情的聲線說道：
“來告知你的真實身份，9號實驗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