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点，阿雅在病房前徘徊。
纳亚黎坐在长凳上宛如一只幽灵，她不再言语，但那居高临上的眼神在说着「赢了，赢得彻彻底底」。
步入病房，黑龙已经睡下，双手捏住床单一直拉到下巴处。
——看着就很没安全感。
对不起，我们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我把有关纳亚黎对你做的事全都写成了书信，这些会在日后会寄给九空姐姐的。
阿雅闻着淡淡的腥臭味，各种情愫在体内冲撞。
「姐姐，你还好吗？」
昏暗的病房中冒出声音。
「诶？...嗯，姐姐没事。还不睡吗？」
「有一点睡不着....对不起，吐了出来...对不起，没有忍住。」
「不用道歉了。真的，不用道歉了。」
他的身子在被窝里松了两下，突然掏出个东西。
「作为道歉，我把我最喜欢的饭团姐姐送给你。收下了饭团姐姐就不能再生气了，可以吗？」
那块包了数层的三角饭团到了阿雅手上，快变成圆形的饭团还有些温热。
「嗯，姐姐不生气，这个姐姐就收下了。你安心睡吧。」
「嗯。姐姐也早点睡——」
泪水止不住，这几天要流多少眼泪才能罢休。究竟还要流多少种不同的眼泪双眼才懂得疲倦。
阿雅替他盖好了被子，走出病房，情绪有些失控。
「原来黑龙农场主喜欢饭团？把自己最喜欢的食物送了出去，相当受欢迎嘛，护士～」
「你得逞了。如你所愿。满意了吧！」
「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机会一直只有一次。」
纳亚黎抛下这句话便走了出去。
她很确信，很放心。最后的变数不再是变数，所以六人的结局都在她的手段中成了定数。
.....
.....
但也无所谓了，我们心满意足，让他开开心心地当了回孩子，完成了人生中最后一项工作。
真是的，把这种馊了的饭团当块宝，难道是觉醒了什么特殊癖好？
阿雅靠在床边看着夜空中的冷月，比前几日还有圆润。
她突然一惊。
饭团。
哪里来的饭团？
诊所提供的餐食中根本没有饭团这个选项！
饭团姐姐....饭团...姐、姐...？
阿雅躲在墙角心急如焚的将发臭的圆形饭团掰开，在里面找到了一张揉成卷的纸条。
用血书写的纸上只有一个字。
「.....」
这、怎么可能！....如果真是如此，那黑龙他岂不是从一开始就——
〇〇〇秋季13日目
打开窗户，秋色毫无保留的涌入，纳亚黎穿着睡袍在威尔的临时住所开了瓶红酒，心情甚好。
冷窖十五年的红酒，在杯中的色泽就和那个莽夫的鲜血般。摇晃着红酒杯，抿上一口——
入口的苦涩迅速化为甘甜，就跟违抗者的血一样甜美。
「纳亚黎大人，一切都准备就绪。」
「一切？我要威尔的工会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到场，还有，听说这里的工会开了个叫「威尔新报」的小部门，叫那里的负责人也到场。」
「是。是否需要？」佣人搓了下手指。
「无妨。让他照着实情写便是。」
「那渲染气氛的人？」
「当然需要！而且要尽可能的多....不，五十人左右足以。我要让听证会变得比和风的庙会还热闹。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一切和他有关的人都要通知到，放出消息！让他们听到他们最想听的真相！」
「大人....资金的话....」
「怎么？」
「超出了预期....」
「我之后会给你。」纳亚黎不满地摆了下手。
佣人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纳亚黎看着镜中的自己痴笑着。她的酒量很差，只几口下去，脸颊便爬上一抹红意。
但这种微微摇晃的感觉不赖，轻飘飘地，仿佛要脱离这个世界——
很快。
很快。
为了你我把多年积攒的小金库都掏光了，从那拮据的家主老头手里一点点抠出来的钱一下子全花过了。
嘻嘻嘻～
但是不要紧。这就是钱的用法。
「啊～啊～好像看看你们的表情，那群庸医的表情，九空爱的表情！还有最后落在我手上的你的表情！嘻嘻嘻...」
纳亚黎把剩下的一点红酒泼到了镜子上。
首先先获得他的信任，让那个变成孩子的莽夫完全信任我，之后再怎么处理？
对～伪装出医疗事故不就好了。大不了全部推给那群庸医，没错，就是他们使用的奇怪机器给患者留下了后遗症，虽然我的团队全力抢救，可惜最后还是不治身亡——
她又倒了半杯，一口饮尽，在窗帘紧闭的房间中旋转着。
我会让你后悔的，九空爱。我会让所有人后悔。
一直以来我缺少的是一个展示的舞台。我不比任何人差。我要比任何人都强，那些违背我的人很快就会明白！
纳亚黎愉快地看着摇摆的老式挂钟。等待也变成甘甜的调剂品，越是这样枯燥的看着摆头摇晃，胸口的那份兴奋感就越发膨胀。
她坐在贵族椅上，身子开始左右摇摆。
快点来吧～快点来吧～
带着你的亲朋好友，带着喜欢你关心你的人来吧～带着一切支持你的人来吧～
整点敲响的老钟报时了四次。
纳亚黎换上精致的洋服，在秋日和煦的阳光中朝着听证会的现场走去。
眼前这块被景观树环绕的大空地放在平时是无人会使用的。
大型活动（比如作物祭和动物祭）才能用到这片租金不菲的场地。
反过来说，只有有钱就能租来。
场地的中央摆起了临时高台，等候线后有不少镇民排着队，他们摆成一列列，就跟只会扭动的毛虫一样可笑。
要收住情绪，能表露出来的只有微笑。现在需要的是忍耐～
看看这人声鼎沸的现场，离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就有近千人聚集此处。不是为了全镇性质的大活动，只是为了一个事实，一个编造的事实。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容都要漏出来了。不行，现在要摆出悲伤和焦急的表情。
纳亚黎扫视周围，工会各部门的会长、副会长依次在专区等候，扬声设备、座椅也紧锣密鼓地布置着。
在哪呢？
她搜寻着。
哦，在这。
特意准备了一块区域留给他的亲朋好友，就是为了让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听到他们在意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威尔的安保部部长玄真藏走了过来。
「纳亚黎阁下，我们的部员已经前去接送黑龙了。因为有些距离，可能要花些时间。」
「请务必让他们慢慢来，部长先生！我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真的很差....虽说是民意所向，但让他参加这样的活动会不会太勉强了？」
「我想黑龙不是这么脆弱的人。」
「那就好....我叫来了我的医疗团队，就算出现意外情况，他们也一定能立即处理的——」
「您考虑得很周到。」高大的部长微微俯下身子。「但我有些不理解您为什么非要举办这样规模的听证会？」
一场为了让平民体会上流的舞会，当然人数越多越有意义。
「其实我怀疑诊所中的医生对患者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并且拿到了一些证据——」
「您是指？」
「不可明说。但部长先生应该能明白吧。」
部长陈思良久。
「如果确有其事，那么安保部会介入调查。」他一顿。「您很有把握？」
「自然。举办这场听证会的意义就在于戳破他们的谎言，逼着他们把真相吐出来。虽然黑龙先生表现得很鲁莽，但我认为他身为农场主奋斗的姿态值得所有人学习！....抱歉，一想到那位有能的农场主，我就有些激动。」
纳亚黎扶着胸口。
「我听说，他还帮了安保部不少忙？」
「是的阁下。虽然起因是个小小的意外，但从结果来说他为了抗灾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也正因如此才受了致命伤。他很出色。」
出色。是！出色得快要作为英雄落幕了！
「原来如此，他确实很特别.....虽然我也不想怀疑我雇来的医生，但如果事实真是如此，我还是希望您不要顾忌我的立场，仅仅为正义和真相而行动。他们对患者做的一些事，让我很难接受....」
「如您所愿，纳亚黎阁下。很高兴听到您这么说。您和传言中所说的一样，拥有一颗善良的心。」
「不要夸赞我了....把没有医德的医生雇来，我的过失很大。」
不要推搡——不要推搡——
请排入队列——
部员指引着。
等候线拉下，人群依照着安保部的指引落座。
潇潇洒洒两千张座椅，在极短的时间内筹措完毕也是靠着钱。纳亚黎笑着看着此情此景，越发觉得这笔钱花得很值。
整个会场呈半圆形，观众区就在高台前方。
最前面一排的座椅是预留给黑龙的亲朋好友，占据了近二十个坐席。
其后一排的是「威尔新报」的记者、各种记录大型活动的专职人员以及工会各部门的龙头老大，又占据了近三十个坐席。
再后便是为了真相而来的镇民，他们正义凛然地落座，轻松占据了预留的1500个席位。
纳亚黎在不断涌入的人群中搜寻着。
克罗蒂亚和九空家族也有派人过来，不是两位关心他的大小姐亲自过来还真是可惜。
不过也罢，按照这阵势，至少会有2000人参加这场听证会，这个数量等同于小镇五分之三的常驻人口。
纳亚黎要求护送患者的安保部员从后方绕到台上，而那六人团队则从席位中穿过——在人们的视线和谩骂中走到台上。
两千多人的小吵小闹也足够掀起波澜，现在，这些喧闹被十二时的钟声打断。
——听证会要开始了。
纳亚黎缓缓地走上高台，拿起话筒。她的左侧是安保部长、右侧是农协会长，再右侧是威尔镇的镇长。
人们的视线聚集在她身上，聚集在指尖，聚集在这话筒上。
「各位威尔的镇民好，自上月末的作物祭已过去十三天，但作物祭带来的风波还未平息。此次听证会，我纳亚黎·赫托安联合工会的各部负责人，会督促负责农场主黑龙的几位医生，回答各位的质疑。」
纳亚黎高举起一小叠卡片，刻意展现出来。
「此前我们分发了表格，征询大家的疑问，为的就是尽可能将各位在意的、疑惑的部分在此解答——」
话音未落，突然有人喊起来。
——那些医生呢？让他们出来！
——痔丸呢！他不能出场吗！
纳亚黎撇了眼躲在后方的佣人，他摇了下头。
很好，雇来的演员还没发挥作用，就有人自发炒热气氛。
「希望各位不要吵闹，我的心情是和你们同样的。负责黑龙先生治疗的医生很快就会到场，之后黑龙先生也会来到台前，各位的疑问都会得到解答——」
一位安保部员上前通知，那群庸医医生已经在场外候着了。
「（请他们到台上吧。）」纳亚黎下达了指示。
很快，六位医务人员从中间开辟的通道缓缓向高台走来。
——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到医生们走到三分之一的位置时，突然有人举起牌子——「庸医」「收了钱的败类」「没有医德」「杀人凶手」「罪不可恕」。
他们边喊边骂了起来，不知从哪飞出块小石头，正好砸在哈利医生的手臂上。
这块石头带起了湖面上的波纹，震动迅速向周围扩散，很快就有更多人自发的扔起手边的杂物。
有愤怒过激的人，有无所谓看戏的人，有劝阻他者暴行的人，也有佯装正义趁乱发泄情绪的人。
显然还有不明真相者在袒护那些医生，不过很快就不会有了。
喔～那个小护士被那群庸医护在中间吗，到底能保你多久呢？
纳亚黎在心里窃笑。
在安保部员的阻拦下，骚动迅速平息。但气氛已经炒热了，从一开始就带有偏见的气氛。
六位医务人员站上了高台，站在无疑是刑场的高台等待审判。
「首先，我们会公开黑龙先生的手术记录。几位医生，你们能当着两千人渴求真相的镇民的面以自己的医德为证，保证这三份手术记录确实无误吗？」
哈利医生接过话筒，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安保部部长紧跟着上前，宣读了公正宣言——若是医生们有伪造作假之嫌，将按照安保部的规章制度作出公正的处理。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在这洪流面前，他们已是死人。
手术记录移交给专职人员宣读，毫无感情的声线念着纸上的文字。
从第一次外伤缝合手术到第二次心肺复苏急救手术，再到第三次的心脏直视手术，就连记录的心率血压等数据也一一道出。
仅仅是缝合手术的详情就让很多人面色惨白。而到之后的开膛破肚的大手术，不少女性直接捂住双耳尖叫起来。
.....
触目惊心的手术过程通过话筒无限放大，骚动的人群，现在一片死寂。
纳亚黎看准时机，对着话筒叹了口气：「我第一次拿到这份记录的时候，面色并不比各位好多少。但我认为这是必要的，不仅是为了黑龙先生，也是为了关心这位有为的农场主的你们。」
纳亚黎等候着，直到由恐惧点燃的火星开始在人群中扩散。
「有关手术，有不少传言，我想这也是各位极为关心的部分。
第一个传言——黑龙先生失血过多晕倒在作物祭的舞台上是因为护士的看护不当。
根据手术记录和现有的信息，在三十日清晨4点39分第一次手术结束后，负责看护患者的护士在威尔诊所只有一人。护士阿雅小姐，能否请你正面回答大家的疑惑？」
阿雅接过话筒：「我....认为看护不当是没有根据的谣传。」
纳亚黎使了个眼色，文字迅速通过投影设备在身后的大白布上显现。
「这是诊所明文规定的看护守则，对于重症患者，护士需要每隔两小时检查患者情况，不分昼夜。那么请问，为何重症患者黑龙先生会在十点出现在作物祭的后台？」
「我们判断患者的外伤缝合手术很成功，不需要以重症的标准进行看护我...加之劳累过度所以减少了检查的次数...——」
「我看到记录中提到患者因失血性休克昏迷，流失了大约3200cc左右的血液。各位可能对此没有概念，正常成年男性全身上下的血液量大约在6500cc上下。
请问，流失了体内二分之一血液的黑龙先生，难道还不符合重症患者的标准？」
「纳亚黎大人，这种说法未免有失公正。关于看护我确实有一定过失....但我和医生当时的判断是他不具备下床活动的能力——」
「但事实是他参加了作物祭。关于这点你要如何解释？」
「他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远超常人....自行作出了参加作物祭的判断，因为各种巧合造成了现在这种特殊的状况....」
「请不要推脱责任！！」
安保部长出手安抚激动纳亚黎。这正是她想要的，佯装控制不住情绪更能调动他人的愤怒。
「我没有推脱责任....！患者在明知身体状况极差的情况下，私自从诊所逃出，这才是各位想知道的真相！」阿雅对着人群说道。
——狡辩。狡辩。狡辩。狡辩。
——我们要听实话，快点说实话！
——不要脸，就是你的看护不当害惨了痔丸！
人们如此喊道，一时盖过了话筒。
纳亚黎摆了下手：
「请大家冷静，我、我也会尽可能冷静的....我私人的医疗团队在之后对黑龙先生的检查中提到，患者因失血过多导致意识不清，极有可能因为执念之类的特殊清晰作出错误判断。也就是说，从诊所逃出去的黑龙并不具备判断力。」
「极有可能并不代表确有其事。纳亚黎大人。」阿雅低着头说。
「是的，所以我找到了戈林先生，他在威尔本地的农协工作十年之久，本次作物祭全权负责了选手的后台管理。」
一人上前。
「戈林先生，你能保证绝对诚实地描述当时作物祭选手后台的情形吗？」
「当然，纳亚黎大人，我没有一点说谎的必要。赛事当天，黑龙选手在离赛事入场截止五分钟不到的时候冲进来。
因为他是资历最浅的选手，我本着以鼓励为主的原则和他交流了几句。当时只觉得他是个很有趣的年轻人，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此话怎讲？」
「他在等候室中全程是站着的，询问原因，他就说自己得了痔疮和口腔溃疡，并且表现出一股极端亢奋的样子。
上台前，我拍了他的右手臂鼓励一番之后，他一下冒出眼泪，随后大笑着冲上舞台。那之后也思考了很多，他的怪异举动和他的伤口是息息相连的。我不是医生，但他那种疯狂的姿态，很难说正常。」
戈林下场。
「谢谢你，戈林先生。若是在场的各位有全程参加作物祭的，一定会对『痔丸』这个颇为有趣的称呼很有印象，在自我介绍时的他难道很正常吗？我丝毫不觉得。
另外，我还要提一句我和黑龙先生的『赌约』。
当时我很气愤，他在评审的首轮公然拒绝了打分，用极度傲慢的口气表示自己一定会夺得冠军。一直以来，我都很赏识辛勤劳作的农场主，所以他这种举动让我觉得他是在践踏脚下神圣的舞台。」
纳亚黎顿了顿。
「可我事后又想一想，这位以农场主自居、为农场主自傲的男人，为何要堵上自己的生涯只为了进入决赛的资格？他还有大把的机会在之后的任何一场赛事中夺得冠军！
那到底为什么他会这么做？我们在清扫比赛场地的时候，在他所站立的展示台前，发现了一大滩血迹。
想必潜意识中他明白，若是让人发现这摊血迹，他一定会被拉下舞台。所以出此下策，用了这种疯狂的手段。
他的执念让他超越了身体的界限，但他的脑袋是否有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是否意识到这种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各种各样的事实都在证明，他的疯狂之举是脱离他的思考的。」
纳亚黎把话筒对向众人。
杂乱的声音渐渐整齐划一。
——同意！同意！同意！
——痔丸不愧对田中英雄之名。
——不要逃脱责任！
——我们威尔的诊所不需要不负责的护士，魅上医生一个人就够了！
——从哪来的滚回哪里去。
这也是事先安排过的，调动气氛的只需几个足以。
「用这种主观的判断擅自得出结论，您不觉得——」
——闭嘴。
——滚！滚！滚！滚！
阿雅的声音当场被怼回去。
纳亚黎捂住偷笑的嘴，静静看着崩溃边缘的小护士。
那几位医生把她护在中心，以为这样就会有用。不要着急，你们一个都跑不掉，不过是先后顺序～
「第二个传言，应该是诸位最关心的。传言道，医生们在第三次手术中使用了名叫『人工心肺』的设备，险些至患者死亡。主治医生哈利，可否给出回答？」
「我们确实使用了。但人工心肺是救人的机器，致死一说是绝不可能的。」
「我想请问你一点，为何要使用这种闻所未闻的设备？」
「只有人工心肺能救活当时的患者，我们是如此判断的。」
「在使用这种设备前，各位医生可有通知过患者的亲属？」
「我们没能联系到患者亲属...情况紧急，我们根据现场的情况决定使用人工心肺。」
纳亚黎吩咐人将手术记录投影出来。
「记录中提到你们劈开了患者的胸骨，对他的心脏直接动了刀子？这是否属实？」
「是。」
台下哗然一片。有人捂住了嘴干呕着。
纳亚黎摆了摆手安抚人群。
「还有一则让我极为在意的传言，称各位医生收到了钱款，试图用医疗事故掩盖对患者使用未经过临床实验的设备。」
「这是诽谤。是子虚乌有的谣言。」
「我咨询了我的医疗团队，他们表示从未听闻过『人工心肺』，这种异常的治疗手段....劈开患者的胸骨，将心脏的血液导入机器中....呜呜呕....抱歉。」
纳亚黎用手帕掩住嘴，偷偷观察着人群的反应。
很好！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你们使用的手段闻所未闻，简直、简直....就像魔鬼的实验！我希望你能正面回答，这台设备是否经过充分的实验证明它的安全性？」
「......」
「请回答。」
催促声、咒骂声同站起的人们一同响起。逼迫着，比剑刃还致命，直逼说谎者的喉口。
再推一把，将你们推向地狱！
「哈利医生，你的医德何在，以封闭式治疗为幌子拒绝关心他的人进入病房....现在...现在！你却连说出实情都不敢....我竟然雇来了你这样的医生治疗患者！！！」
纳亚黎作出大喘气的样子。
「人工心肺这台设备....是第二次在外科手术中使用。」
「第二次！？.....第一位患者可有治好？」
「很遗憾。失败了。」
怒火从小苗变为烈焰有时只需一瞬，在凛然的正义感趋势下，人人都可以拿起利剑。
安保部长一声令下，部员倾巢而出维持起秩序。
「难道这样一位优秀的农场主...在你们眼中只是试验设备的牺牲品？」
「不。我们的手术很成功。我还是要在此申明，人工心肺并非传言中的妖术，也不是吞人的怪物。
它在高难度外科手术中的作用是压倒性的，具有难以估量的前景，只是现在还不够成熟。实际上，我们也是通过使用这台新型设备，把患者从死神手下夺了回来。」
哈利，你何等愚蠢。一个快五十岁的名医？拼尽所有去研究？
可笑。
在我纳亚黎面前还是个任人摆布的人偶。这就是违抗我的下场，你一定很后悔吧，穷尽手段救活了患者根本没有意义。
「你能再说一遍吗。『你们的手术很成功』这句话。」
「我可以说无数遍，无论从学术上还是临床角度来看，我们的手术做到了最好。患者当时出现心脏破裂，因脏器内出血出现休克，为了救治患者，只能使用人工心肺——」
之后的话语被骂声淹没。
纳亚黎看着哈利医生脖上青筋暴起，用力的嘶吼着，但声音无法传达众人耳朵。
原本准备好掐断话筒的把戏都用不上了。
啊啊～不过就算开着话筒，大家能听到你的声音，这些掏心掏肺的话也传不到任何人的耳中。
足足十分钟，骂声才平息。这还是在纳亚黎的极力劝阻下。
「还有一个问题，使用人工心肺是你一人的判断，还是你们整个团队作出的判断？」
「「「.......」」」
举起的六个话筒没有一个流出声音的。
是放弃抵抗了？真无趣～
「以我的判断为主。」哈利说。
想拦下所有责任？没门！
「也就是说其他几位医生认同了你的做法，决定在手术台旁看着？」
「不.....」
——你们都有问题！别想逃！
——唯一没问题的是魅上医生。
——就是就是，其他几个见都没见过！
人群眼看快要暴起。
「我想只有一人有资格证明手术是否成功。」
此话一出，人群当即平息。
「黑龙先生现在就在候场室里——」
哇啊啊啊啊啊啊！
田中英雄、最强新人、痔丸、黑龙、热血农场主。称号、绰号、成就、职业、本名。
此时的场面令见多识广的工会领导者也为之动容。
两千人，自发的呼喊着，夹杂着自己的看法和希冀呼喊着同一个人。
上来！——上来！——上来！——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