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情嘶吼吧，你们所崇拜的狂者、所赞赏的莽夫，现在不过是个三岁孩子，会为了一点甜食笑得合不拢嘴，会因为许诺的幼稚承诺言听计从。
他，已经是我的玩具了！
「请把黑龙先生带过来，部长。」
安保部部长给足了面子，亲自接来了坐在轮椅上还得绑上扎带的黑龙。
看看～看看他愚蠢的模样～得知自己能吃一块奶油蛋糕就跟得到全世界的幸福般。左手拿着他心爱的小玩具，右手品尝着送来的各种小食。
纳亚黎走上前，用手帕温柔地擦去他嘴角的奶油。
「等下姐姐要问你些问题，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的话就可以继续吃蛋糕好不好？」
「好多人....」他瞪大了双眼。
「不怕不怕。姐姐握住你的手好不好。」
「好～！」他迟疑了一下。「这个草莓给你，姐姐。」
「不喜欢吃？」
「喜欢！最喜欢了！...但比起草莓，我更喜欢姐姐，所以我把这个给你。」
「嗯。啊——」
纳亚黎张嘴看着一个二十岁的男人往她嘴里塞了颗草莓——甜味在嘴中扩散，果味四溢。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能笑出声，还不能，太早了，太早了。绝对不能笑出声，纳亚黎！
纳亚黎推着轮椅，停在了话筒之前。
她能感觉到，镇民们在看到黑龙的瞬间松了口气。
无妨，他们很快又会为这个男人变成这幅模样而悲伤，随后愤怒、随后指责、最后化身正义之士斩下医者的头颅。
话筒给他——话筒给他——话筒给他——
黑龙还在吃着蛋糕，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各位，请给他点时间——」纳亚黎蹲下身子，在轮椅前看着他。「有关手术的话题，可以和大家说几句吗？」
「说几句？」
「嗯。想到什么说些就好。」
他点头，接过了话筒。
只要几句话，他脑子不正常的事实就会被发现。手术成功？可笑至极，去死吧、去死吧，你们所有人都该去死！
话筒里传出呜呜的杂音。
......
「那些张口闭口叫我痔丸君的不要太过分了！我这辈子最自豪的事就是自己从来没得过痔疮！！——」
.....
死寂。
纳亚黎的嘴唇打颤。
他在说什么？三岁孩子能理解痔疮是什么？他、他前一秒还叫我姐姐，说最喜欢我了！！
「呃...我原本想着炒热气氛说个笑话的....好像冷场了？各位还好吗，给点反应？」
无声的五秒，令人怀疑耳朵不再正常工作。
呜哇哇哇哇！！！——呼呼呼呼呼！！！——咦啊啊啊啊啊！！
欢呼声，世界被欢呼声点燃。
纳亚黎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轮椅上拿着蛋糕的黑龙。
黑龙抹了下眼角，人群立马被他的行为牵动。就好像父母关心孩子般自然，毫无违和感....
「没事...我没事。真的，看到这么多人因为我在工作日放弃了休息时间来到这里，我真的很感动.....」
他绑在轮椅上的身体慢慢弯下：「我要向关心我的各位道歉，因为我个人的身体原因，一直拖到现在才举办这样一场听证会，真的对不起——」
.....
「这场听证会其实最初是我说要办的，纳亚黎大人排除万难挤出了时间给我提供了机会。我和她面对外界的谣言，一致觉得为了还六位医护人员一个清白，普通的手段是行不通的。
为了让各位能完全明白事情的真相，纳亚黎大人自愿担任丑角，做了回不讨喜的恶人。但请到场的诸位在最开始记住这一点，纳亚黎大人绝对是世上最善良的贵族大人——」
最初是你要办的？我是丑、角？他在说什么....？
「各位现在一定很困惑，我会负起责任跟各位说明白。关于第一点，阿雅护士的看护问题。从规章制度上而言，她是有失职行为的，但在先前的说明中，纳亚黎大人刻意回避了一个事实。」
黑龙停顿了三秒。
「这位年轻的护士调职到威尔的诊所是29日，她也遭遇了『风神之怒』。在极端恶劣的天气下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尽快到达威尔镇，并在抵达诊所的第一时间配合魅上医生开展救援。当时这位护士小姐负责什么工作？」
黑龙将话筒送到魅上医生的手中。
「我负责救治镇内的伤者，护士负责药品和设备管理，也就是后勤工作。我能心无旁骛地救治伤员，她的功劳很大。」
「我们威尔镇的治安好是出了名的，平日里魅上医生一人足够诊治病人。但在突然起来的风暴面前，我们的医务人员是极度紧缺的。这两位牺牲了睡眠时间，持续高强度的工作了十几个小时自然会疲倦。」
要阻止他！怎么阻止？
——他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小护士顶着风暴到威尔镇。
纳亚黎抢来个话筒，刚想说话，黑龙就对着安保部部长打了个手势。
「这是护士阿雅的工作去向表，学院毕业后就职去向是威尔镇，请注意其上的时间，与所说的基本吻合。
我们还找到了这位护士搭乘的马车，车夫的证言也与黑龙先生所说的对应——」
白纸黑字在投影设备的帮助下放大。
纳亚黎看着背后的几张表格，张大了嘴。
「在来到这之前，我就在心里承诺过：我一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向这位护士道歉。各位称我为英雄，诚然，我的意外之举确实解除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危机。但这些荣誉和赞赏我受之有愧！
在碎石瓦砾落下让我受了重伤的前一秒，我脑子里还在想着：我要传递出去，我想说的话必须在作物祭的舞台上传递给各位，我们的笑容不应当被该死的风暴夺走。纳亚黎大人的说法是对的，当时的我脑子缺根弦，没法正常思考判断自己的处境。
在接受第一次手术后，我死咬着最开始的目标，凭着一口气，趁这位小护士整理药品的时候逃了出去。之后发生的种种各位有目共睹，我做了很多疯狂的举动，给很多人添了麻烦。」
黑龙低下脑袋。
「我们是人，不是机器，医生再怎么坚韧也需要休息。在这特殊时期，小镇本就资源紧缺、人手不足，而我私自跑出去参加作物祭，就算用因失血导致精神异常来搪塞，我想我还是该负起这份责任。」
两千多号人鸦雀无声。
「有人给我取了几个很好听的绰号，田中英雄、热血农场主....」
他摇头。
「我这种拼命的举动是不能宣扬和称赞的，我只是运气好碰到了这些医生，碰到了善良的纳亚黎大人。实际上，我无谋的行为和自杀没有区别。
所谓热血、所谓奋斗，践行的方法一定不是用命去搏。我的事迹不值得歌颂，也绝不能效仿，我们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灾难已经告诉我们人是很脆弱的。」
他推着轮椅向前，试图拉进与镇民们的距离。
部长握住轮椅后的把手，停住了他。
「抱歉....我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我想说的，但我觉得我应该站出来，给所有人一个答复。」
.....
.....
——好！我们能懂！
——说的在理！
——这是实在话！
气氛变了，那种怒火中烧的气焰开始变得温和。
因为一个人，花了几分钟时间说了一段话？怎么做到的？
不！！！！
那群医生到底做了什么？区区12个小时就能治好一个弱智？
混蛋、混蛋，一开始的赌约也好、中间的治疗也罢，就是到现在的听证会还是不如我意！
黑、龙。
黑、龙。
他想救下这些医生，而且找到了办法！不能接受！
纳亚黎伸出手，直直对向黑龙手中的话筒。左手微微一偏，纳亚黎只握住了空气。
「您要说几句吗？」
他刻意凑到话前说着，为了让所有人听到。
「.....」
纳亚黎再次伸出手，但话筒没有递过来。
「传言中纳亚黎大人是个不摆架子的贵族大人，为了农场主的利益费神费力，善良美丽平易近人。
不过这几日的接触后，我发现纳亚黎大人其实是个很腼腆的人，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寡言也是因为如此。
所以之前她说为了还医生们一个清白愿意主动担任丑角，我着实吓了一跳。她，真的是一位又让人尊敬有让人觉得无比可爱的姐姐。」
此话一出，口哨声连绵不绝。
起哄的人一喊起来，之前剑拔弩张的焦灼气氛也会完全散开。
他在说谎！贵族会跟平民滔滔不绝的说话吗？这些白痴难道你们听不出来吗——
镇民们的欢呼展示着纳亚黎最不想看到的事实。
眼看计划快要付之东流，纳亚黎也不管什么立场，不加掩饰地瞪了黑龙一眼。
「啊....哎，看来我之后得被纳亚黎大人说教了。这些私人的事情其实是不能跟你们提的。不过这种意料之外的腼腆，会让大家更想追随您，大家说是不是——」
——是！是！是！是！
嘴被堵住了，纳亚黎意识到，就算现在夺来话筒也无法改变流向。
但这不代表我会坐以待毙。
她对着佣人使了个眼色，话筒的回路被切断了。
「呀！话筒没声了。」
安保部部长立马抬过来台设备，将另一个话筒递了过去。
威尔的部长！？
纳亚黎感觉自己快要晕倒。
黑龙手向下挥着，躁动的人群当即静了。
「关于传言的第二点：人工心肺的问题。我会以我的见解作出说明，不求各位一定要认同我的观点，只希望大家能认真听完作出自己的判断。
纳亚黎大人请来的几位医生是毫无疑问的名医，他们提供的手术记录是确切无误的。」
台下当即传来嘘声。
「我很能理解各位的心情。医生们一直担心我会受到刺激，对身心造成不利的影响不愿意给我。
直到昨天我才看到这些记录。老实说，我跟各位一样，胸骨被劈开？心脏缝了针？要不是本来就躺在病床上，恐怕得一屁股摊在地上了～」
黑龙顿了顿，继续说道。
「接下来我给大家讲三点，『人工心肺的原理』、『人工心肺是否有必要在手术中使用』以及『人工心肺是否真的如传言中是杀人机器』。首先是原理上的说明——」
有关人工心肺的资料尽数公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标满数据的设备图纸看得人眼花缭乱。
「大家看得懂吗？」
——这啥啊！
——谁看得懂这些啊。
「放心，我也看不懂啦～」
——什么嘛，原来你也不懂。
——你一种田的，不懂正常的。
「都怎么看不起我！.....不过说实话我脑子很聪明。现在我要用我的理解跟大家说明。
请各位跟着我一起幻想一片田地，这片田地里的作物不需要浇水，田地下面铺设了管道，为作物提供养分和作物。」
.....
「想好了吗，我还有让人画个田地的示意图出来呢。」
后面展示了一张下方铺设管道的田地切面图。显然，这比之前的天书似的原理图好懂太多。
「我们再加些具体的条件。这片田地位于日照强烈气温极高的区域，在这，水是不亚于黄金的珍贵资源。管道里的水不会经常补充，要求我们利用好每一滴水。
现在地下水管破了个口，冲破土壤飙到外面几米高，作物会怎么样？」
——作物就泡水里烂了。
——水给冲没了。
有人高喊。
「都对！泡了水的蔬菜根都烂了可难吃了，而且珍贵的水也浪费了。事态紧急，为了让水管不漏水我们该干嘛？」
——补上。
——堵住口子。
「嗯，大家可以把心脏看作田里的的水泵，血管是水泵的管道，而脏器就是田中培育的作物。这个情况，就是之前医生们给我做的外伤缝合手术。」
纳亚黎咬着牙，紧握拳头却没法作为。
那些愚蠢的镇民比学院里的书呆子听课还认真。
「这么简单，大家肯定能理解对吧。」
——这么说就有点懂了。
——能！我们不是傻子。
——你能懂我们肯定也能懂。
「大家都是聪明人我就继续讲下去了。还是这块田，这次不是水管破了而是水泵破了个大口子，大家说说该怎么办？」
——还得补口子。
——堵住就完事了。
「时间正值中午，气温高达39度，田里的作物还是小嫩苗，下面的水断了作物苗会蔫，这苗儿一蔫，作物就活不成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浇水！
「水刚撒上去就被太阳晒干了，虽然洒水能拖些时间，但离太阳落山还有很久很久。还记得我们说的吗，这里的水是很贵的。」
......
镇民开始思考，但得不出行之有效的措施。
「现在的问题就出在水泵坏了，水流最猛的地方破了口子，水一直往外飙堵住也不是，修补也做不到。
宝贵的水还在死命往外流，作物又被大太阳晒得奄奄一息，我没有存款，负债累累，就指望这一片田。我们必须第一时间作出判断！」
——就...就硬堵上。
——拿个大石头给它塞上....
——白痴，你是没见过水泵吗，那玩意破个口子可猛了。
——我见过，厉害的水泵能让水花跑到天上十几米高。
.....
「碰上这种情况我们运气可真差啊。不过我这有个好办法～～～」
视线聚拢在黑龙身上。
十秒。二十秒。
——别吊我们胃口，快点说。
「水泵坏了，我们就找别家借个好水泵给他接上，好的代替坏的，等坏水泵里没水了修它不是轻而易举？固然我们会损失些水，但和一直漏水相比这是可以接受的。」
哦哦哦哦～～
有道理～～～
有些镇民还在思考。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水泵就是心脏，水管是血管，水是血液。
当时我曾一度被巨石压住胸口不能动弹，虽然安保部员第一时间把我救了出来，几天下来也没什么异常，但之后还是出现了情况。」
手术记录再次被调出。
「手术中提到的心脏破裂，顾名思义，也就是说我的心脏上破了口子，两个口子分布在左右两边。
心脏在飙血，为了缝合心脏上的伤口，用通常的办法是没法救活我的。
这时候人工心肺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用人工的心脏替代不断飙血的心脏，这样医生们才有机会缝合伤口。」
黑龙给足镇民消化知识的时间。
「第一点关于人工心肺的原理，我想用这套水泵、水管和作物替换过来是能理解的。
至于第二点，是否有必要使用？就我的情况而言，是完全有必要的。
而第三点，致死性？心脏破裂这种大毛病，可以说是无药可救的，吃再多药，口子不堵上毛病是不会好的。
各位仔细想一想，其实不是『人工心肺』这台机器会致死，而是需要它出场的情况本就是最危急的——」
有小部分人表示赞同，大多数人还在犹豫。
纳亚黎忍不住了，抢来了话筒。
「但设备本身没经过临床试验也是事实，这种治疗手段也是闻所未闻，你确信他们不是在拿你的身体做实验？另外，你能确保他们在说实话？也可能心脏破裂是他们逃脱责任的一家之词！」
这次，有很多人表示同意。
哼，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圆回来～
纳亚黎主动把话筒递了回去。
「这就是我特别尊敬纳亚黎大人的原因。舍己为人，永远为他人着想，对不起，又让您做丑角了.....
大家心里肯定也有相同的疑问吧。我自己的身体我本人是最清楚的，胸口时常会阵痛，没法给出证据，但我确信我的心脏是破过口子的，那种血液从内部流出的感觉是我的真实经历。
有关治疗手段的问题，我身边这位哈利医生是医疗学院的大教授，参与编写过多个系列的医用教科书。他受雇于纳亚黎大人所在的家族，将自己得来的钱财全部投入研究这套设备中，至今无妻无子，可以说是把自己的人生都献给了医疗研究。
这套设备和对应的救治手段就连你的许多同行都不知道，这是为何，哈利医生？」
话筒放到哈利手中。
「我认为它还没有成熟到需要公开的地步。一来是人工心肺的使用成本和制作成本很高，在成本降低之前我认为它能产生的作用很小。
二来是....理论上行得通的和救人治病时行得通是两码事，我们是绝不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患者身上使用！....贸然使用造成患者死亡是我们不愿意见到的，我有时看着它也感到害怕，不明白它对大手术而言到底是福音还是噩梦....」
「原来如此。那另一个问题，为何决定在我身上使用这套没试过的设备？」
「心脏破裂是致死率极高且救治时间极短的病症，我们认为只有人工心肺有能力帮助我们和死神战斗。
另外一点就是....黑龙先生，你的意志力和生存欲打动了我们，让我们不愿意放弃那一丝希望。我们也坚信一定能救活你！」
「很感谢您和您的同事没有放弃我，是诸位的坚持让我活了下来。」
黑龙面向台下。
「如哈利医生所说，这台机器的运行费用非常昂贵，运转一个小时大概是我在田里劳作一整年的收入.....但各位，我觉得很值，命是无价的不是吗！」
好。好！我承认你很厉害，引起愚蠢的镇民思考，用带有引导性的话语推动他们。
但还有绝招，你的话是矛盾的，这就是你脑子不正常的最好佐证。
「各位，黑龙他还有点意识不清楚——」
「谢谢您的关心，纳亚黎大人，您做的蛋糕给了我无限动力！」
口哨声。起哄声。
我做的蛋糕！？
「谁给你做蛋糕了？」
「没有做没有做...嘿嘿～～」
起哄声如浪潮，一下下的拍打着岸边。
「我觉得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为好！」
「在病房里一直呆着太郁闷了，让我再在外面呆一会吧～拜托了！」他单眼眨着请示道。
「关于事情的真相，其实并非他——」
「其实并非我所说的那么简单，应该说是还有些独家消息要告诉各位。请让我来说明吧，纳亚黎大人，我现在也只能动动嘴皮了。」
啧....又被堵住了嘴。
这个死男人是怎么回事！！！刻意把话筒摆在我和他中间，为的就是让所有人听到对话。
为什么我抢不回来主动权！
「纳亚黎大人慷慨的替我支付了所有治疗费，这份恩情难以回报。以我的经济条件，就算变卖所有家产也只够支付个零头。
住院期间，她时常会和几位医生起争执，担心治疗手段有问题，使用的药品不够谨慎，会对我造成伤害....她真的太过善良，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感谢。」
「我不需要你感谢！」
「但我还是要感谢，谢谢您！不是您没有请来这几位医术高超的医生，我是绝没有机会站在这里的。」
纳亚黎气得说不出话。
能说什么？就算现在反驳，也会被他之前说的「腼腆」搪塞回去。不管说什么，镇民们都觉得这反过来证明我是个善良的人？
好想把话筒砸他脸上，但那有什么意义。
「使用成本昂贵，技术也不够成熟，可以说，现在的人工心肺就是个刚回走路的婴儿，但各位，就是这样一个小婴儿救了我的命。
对于这台救了我的设备，将它称为『妖术』未免有些偏激。心脏直视手术，要开膛破肚的恐怖手术，就连最高明的医生都会闻风丧胆、避而远之，但『人工心肺』给了患者和医生一个选择，给了我们和死神对抗的希望。
如果有人告诉我运用这台机器能让我活下来的生机多一丝，我会毫不犹豫的同意的。」
黑龙将手举上头顶，慢慢放下来。
「我很荣幸，成为第一例被人工心肺所救的患者，证明了它是有前景的，是能在未来的某一日造福我们的。我也看到了无数在人后奋斗的工作人员，不辞辛劳的忙前忙后——」
这是为了让谣言自行消退留下的停顿。
所谓民众，往往做不出决定，却又不愿受人指挥。但无论是何人，拥有同样的思考能力，都能用自己的看法去看待真相。
纳亚黎有些恍惚，她觉得自己看到了，轮椅上的臭男人在人群中埋下的种子。
「我本人就是人工心肺并非致死工具的最好佐证！」
纳亚黎看着——稀稀落落的赞同声，两千人里不过两三百人。
但足够了，他的目的快达到了。
现在再说什么似乎都没有意义。人们不会停止思考，不再是最开始那些轻信谣言的蠢货了。
黑龙仰起头，似是在回忆什么。
「纳亚黎大人特别不能容忍的一点，就是医生在使用这台设备的时候没有通知到我的家属，不过当时情况紧急容不得犹豫，我的叔叔对此也表示理解，现在他就坐在台下。那么，最后的最后，我想给大家说两个好消息作为本场听证会的收尾。」
视线再次聚集。
十秒的等待。
「——大家可以叫我『痔丸』。」
.....
——这算什么好消息！
——逗我呢？
——什么嘛。
气氛一下变得轻松。
「开玩笑的～我很幸运，纳亚黎大人认同之前我的大部分观点。
她呢，向我身边这六位医护人员承诺，在这次听证会结束，会以赫托安家的名义为这个医疗团队提供专业的环境和设施，作为一个扶持项目继续研究『人工心肺』。
有了纳亚黎大人的鼎力支持，人工心肺一定能在未来从死神手中抢下更多患者。面对如此慷慨大度的她，我们该说些什么？」
承诺？？？
纳亚黎瞪大了眼，一把抢过了话筒。
她的第一句话就被众人齐声的感谢掩盖得一干二净。
不....就算没有这些喊声，话语也传递不出去。
黑龙脸上挂着孩提式的纯真笑容，手指朝一个方向一指——有线式的话筒的另一头早被拔下来了。
......
纳亚黎大人最棒——纳亚黎大人万岁——谢谢纳亚黎大人！——
这些愚蠢的镇民，就算我出资人工心肺又跟你们有何关系！吵死了，别叫了。愚昧无知的一帮贱命。
「你这卑鄙的贱名！（谢谢纳亚黎大人！纳亚黎大人万岁——）」
这句咒骂也只有离得最近的黑龙听得到。
没错，纳亚黎就是说给他听的。但他大张着嘴，嗯嗯阿啊的，装出一副没听清清再说一遍的模样。
呼...呼...呼...呼。
气喘，胸口快要炸裂，这种无法把控事态的无力感令纳亚黎近乎发狂。
「还有第二个好消息呢～原则上，这个消息是不能告诉各位的，或者说我身旁的这位女神大人不想让各位知道。」
他还想说什么！
话说什么时候你又拿到了个话筒.....
安、保、部、长！！从刚才开始就在不断切换扬声设备。
人们期待的眼神如一座巍峨的大山落在高台上。
「这个好消息，跟我们所有人的生活息息相关！——
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和工会的几位协商各种事宜。各位最近也有看到吧，各种修缮工作搞得可火热了，但要完全恢复到灾害前的模样还需要不断的时间。
看到这些的纳亚黎大人表示，愿意动用自己的私人资金支援灾后重建。」
在这个狡猾的时机，黑龙以一种要把话筒塞进纳亚黎嘴里的势头对了过去。
「啊...啊....嗯...」
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这个贱人！
「真是位腼腆的女神大人呢～那么诸位，为我们付出怎么多的纳亚黎大人，我们该说什么？我先起个头——感谢纳亚黎大人的付出！！！」
随着黑龙举起话筒，所有人也跟着高举起手。
